郑玄等人脸色一变。
闻言。
华阜眼中露出一抹喜色,他把小吏查出有问题的竹简,拿着去到了郑玄等人身前,冷声质问道:
“解释一下吧。”
“为什么这文书上的墨是新的?”
方衡仔细的看了几眼,确定是自己前面才誊抄的竹简,当即也是放下心来,出列,作揖道:
“回华御史。”
“这文书是下吏才写上去的。”
“但实有原因。”
“那就说说是什么原因。”华阜目光阴翳的盯着方衡,他倒想看看这人能说出什么理来。
方衡答道:
“华御史应该也清楚。”
“过不了多久就是春耕,春耕除了用牛,还要用到大量耒耜(leisi),而耒耜是用铁制的。”
“文书上就是齐郡索要的熟铁量。”
“齐郡距咸阳的距离很偏远,文书送到和下发的时间也会很长,为了不误春耕,下吏上次也是特意叮嘱,让齐郡的官员早日把文书送到官署来。”
“齐郡那边的文书送达后。”
“下吏也第一时间做了批复,不敢有任何的耽误。”
“咸阳到齐郡的路程很长,而铁官署只负责管理和下发熟铁,令书下发后,还会经过几道审核,期间也会耗费一些时日。”
“下吏正是考虑到这点,才特意把齐郡送来的文书抄到了这份竹简上,以便快速通过审批,让给齐郡划拨的熟铁早日送达,避免误了春耕。”
“请华御史明察!”
华阜眉头一皱。
他感觉这人说的有问题,但一时又找不到漏洞,只能继续看起这份文书,良久,才继续问道:“为何齐郡一个大郡,划拨的熟铁只有百来斤?是不是你们动了手脚?”
方衡一脸冤枉道:
“华御史,你冤枉我们了。”
“铁官署只有分配权和管理权,我们哪里敢做这种事?”
“齐郡之所以只有百来斤熟铁,非是我们克扣,实是划拨给齐郡的份额目下只有这么多。”
“天下未一统之前。”
“齐郡那边的农具基本都是木制、石制或者骨制,基本没有铁制农具,齐郡现在所用的铁制农具,都是大秦后面分发的,而且数量并没有那么多。”
“这几个月天气严寒,各地的产铁量急速下降,各地报上来的熟铁量,更是远低于以往,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
“华御史或许有所不知。”
“地方各地生产出来的熟铁,除了足额供应军队,其他都是优先供应给关中和巴蜀的,剩下的才能分给其他郡县。”
“再则。”
“各地的铁农具是属于官府的,就算有毁损也必须交还给官府,我们铁官署划拨的这些熟铁,大多是用来修补这些农具的,所以其实各地消耗的熟铁没那么大。”
“齐郡划拨的熟铁确实有点少。”
“但已是目前的极限了。”
“不过华御史尽管放心,等天气转暖,产铁量上去,官府还是会额外再划拨一些熟铁过去的。”
华阜微微额首。
他倒是没怀疑方衡的话。
铁官署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动春耕的熟铁。
大秦产铁主要用的是‘块炼铁’。
即把铁矿砂与木炭末一层夹一层的放进石头和泥砌的冶铁炉中,然后用牛皮制成的‘橐’(风箱)不断加热,等温度达到熔点,里面的铁料,就会被烧成一坨看起来有点像海绵的固体。
这就是熟铁。
铁官署主要分发的就是这种熟铁。
至于后续炼制铁器、农具或兵器,主要是作坊和工衙去做,也就是把这些熟铁放到铁砧上,不断用锤子锻打,打成薄片,再像折纸一样对折起来继续捶打,其间还要不断回炉,去除熟铁中的杂质。
过程十分的繁琐沉重。
华阜看着手中的竹简,继续问道:“按你所说,这些熟铁是已经划拨下去了?”
方衡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垂头道:
“回华御史。”
“自然没有那么快,不过他们用的熟铁,已经登记在了账簿上,即已经在划拨的路上,若是小吏传达的快,或许用不了几天,这些熟铁就能发往齐郡了。”
华阜看着方衡,又看了眼郑玄,转头问一旁的柱下史道:“你们查了这么久,还查出其他问题没有?”
柱下史孙狄作揖道:
“回御史。”
“暂时还没有发现。”
华阜眉头一皱,“以前的账簿就没有丝毫问题?”
柱下史孙狄道:
“暂时的确没发现有问题,九月末的时候,这些账簿已经被治粟内史查过了,近几月铁官署熟铁的入库和分发次数并不多,账簿上登记的信息也很少。”
“确实没有问题。”
华阜目光一寒,冷声道:“我问的不是上次治粟内史查的,我问的是你们有没有查出账簿有问题。”
柱下史孙狄低头道:
“回御史。”
“下吏无能,确实没查出问题。”
闻言。
郑玄面上一喜。
他上前,朝华阜一礼。
笑着道:
“御史,何必刁难这些下吏?”
“我铁官署向来奉公行事,从不弄虚作假,官署的官吏也从不做中饱私囊的事,账簿自然不会有问题。”
“账簿没问题,他们就算把账簿查十遍,查一百遍,也还是查不出任何问题,除非......”
“有人在刻意栽赃陷害!”
“不过。”
“我相信他们不会,御史你更加不会。”
“华御史,既然这些账簿没有查出问题,那能否让我派人把这些账簿搬回去?等下我等还要处理政务,这段时日,各郡县都陆续发来了文书,申请划拨熟铁。”
“春耕可耽搁不得。”
“要是耽误了农具修补和农具补充,以至于耽误了后续的春耕,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御史你恐怕也担不起。”
华阜跟郑玄四目相对。
突然。
华阜笑了起来。
“也好。”
“既然这次没查出问题,那我也不耽误你处理政务了,不过郑铁官丞,这次账簿能用春耕来解释,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借口了。”
郑玄行礼道:
“下吏一定谨记。”
“但铁官署日常政事繁重,恐不能一直久等监察史,不然误了各方的熟铁划拨,我一个铁官丞可担当不起。”
华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随着华阜离去,柱下史和其他的上计吏,朝着铁官署的官吏行了一礼,随后缓缓退出了铁官署。
马兴看了几眼郑玄,面无表情离开了。
他没兴趣掺和进两人的事。
而且......
郑玄有没有问题,他心知肚明,但他懒得去掺和,只要不牵扯到自己,他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马兴走后。
方衡等人长舒口气。
方衡皱眉,语气担忧道:“听那华阜的口气,日后恐怕还少不了要一番折腾,不过这华阜也是的,不是都已经半隐退了吗?怎么现在突然这么激进,他这是想折腾什么?”
郑玄沉声道:
“诸位不用过多担心。”
“这华阜应该是盯着我来的。”
“等过段时间,我调离了铁官署,他应该就不会盯着你们了,这段时间,大家稍微注意一下,不要在外面露出什么把柄,另外马兴这个人我们恐怕都小瞧了。”
“我刚才注意到,那柱下史离开时,特意给马兴打了个眼色。”
“这两人分明是认识。”
“我们这些账簿虽然做的不错,但要说完全没有纰漏,恐怕不尽然,尤其是方衡你刚写的那部分,华阜或许看不出,但那名柱下史一定能看出问题,只是他没有拆穿罢了。”
方衡眉头一挑,低声道:“那为何马兴会帮我们?”
郑玄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
“可能是怕被我们牵连。”
“最近朝堂上,王绾和隗壮两位丞相欲退的声音越来越大,虽然陛下一直压着不让,但压不了多久了,等这两人一退,朝堂必定大动,马兴可能怕影响到自己朝堂的地位,所以刻意保了我们一手。”
“另外......”
“马兴对华阜或许并不待见。”
“当年长平之战,以及坑杀数十万赵军,华阜都有参与,马氏一族之所以在咸阳抬不起头,华阜的功劳不小,而且华阜一直跟白起之子白仲有联系。”
“马兴不可能没意见的。”
“你们也不要忘了,马兴这一族虽然改姓成了马,但他们实际可是姓赵。”
“他也叫赵兴!!!”
闻言。
方衡脸色微变,连忙做噤声状。
“官丞,这些话慎言。”
郑玄点点头道:“我知道。”
“不管马兴是什么想法,这次的危机,我们算是度过了。”
“不过还是要尽快把这个篓子堵住,不然万一被人发现,告到了上面,马兴恐怕会第一时间把我们卖了,那时我们就真危险了。”
方衡扫了眼四周,“那藏起来的竹简,我现在给你?”
郑玄略一沉思,摇了摇头。
“暂时不要。”
“我们先处理各自手头的工作。”
“现在人多眼杂,万一华阜杀了回来,还不好解释,等今天工作结束,你再把竹简给我,我带回去,想想怎么堵上缺口。”
方衡点了点头。
三人商量了一下,去到了各自的岗位,开始了日常的工作。
铁官署内好似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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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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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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