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人声鼎沸。
天还没有亮,便有人起身前去。
眼下盛会还未正式开始,冀阙外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在毗邻入内的地方,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却是占了最好的位置,这人年岁已高,须发枯藁干燥,虽然用黑布缠着发,但也难掩其灰白的发须。
老者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气味,眼睛神态十分浑浊,就这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彷佛是痴呆住了,故众人虽对其不满,但也不便指责。
任由其独占最好的位置。
老者身后,便是一些贵族出身的人,他们衣裳华丽,盘膝坐在地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对即将开始的盛会充满好奇,不过他们看向最多的还是场内。
那被侍卫护守在里面的‘百大名士’!
而今他们的名声,早已传遍了全城,无数人想一睹风华,而今尽数得见,不少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躬逢其盛,何其幸也!”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见到这么多名士。”
“眼下的盛景,恐早就超出当年稷下学宫的规模,这才是真正的士子盛会,天下士子莫不赶赴,只为议一场‘治’,我等能亲历这等盛会,实在是三生有幸。”
“……”
众人热聊着。
阙内。
扶苏等人盘坐,脸上难掩喜色。
这次盛会仅士子就有数千人参加,加上前来观看的民众,只怕人数早已过万,而这几日,他们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咸阳,等这次盛会结束,他们的名声更会随之流传全国。
甚至可能会流芳于史!
文人惜名。
他们自然为此感到欣喜。
坐在稍显后方的扶苏,望着桌上的所谓文房四宝,眼中充满了感兴趣之色。
前日。
他忙着作文,却是没细察。
而今得闲,得以能仔细观摩,手掌在纸张上摩挲,虽有一些粗糙,但也难掩纸张之精妙,扶苏不由道:“却是不知纸张为何人所制,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技。”
“若是能大规模制造,恐能造就无数士子。”
“端的是件珍宝之物。”
扶苏不禁是有些爱不释手。
随即。
他看向了一旁的铁喇叭。
这是为每个入席的士人准备的,就是想让他们的声音能广为传出,冀阙是露天场所,加上这次前来的人很多,人声嘈杂,只有加大声音,才能让周围人听清。
也算得上是件实用之物。
与扶苏一般,好奇打量四周物品的士子不少,但也有一些士子不假颜色,只是安静的坐在席子上,没有跟人交谈的心思,也没有对眼前之物感兴趣,彷佛已神游九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已露白!
就在众人有些等的不耐烦时,后方突然传出一阵骚动。
众人不由循声望去。
只见在一众侍卫的护卫下,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正稳步朝冀阙走来。
这名青年很年轻。
肤体古铜,因隔得太远,却是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高高的冠,但见过这些侍卫如此周密的防护,众人自然也清楚了前来之人是谁。
自然是此次盛会的操行者----
秦落衡!
后方的人翘首望着,眼中充满了好奇,有好奇秦落衡长相的,有好奇秦落衡经历的,也有好奇秦落衡身份的,此时各种目光都落到了秦落衡身上。
秦落衡当仁不让的成了全场焦点。
不多时。
秦落衡便进到了冀阙。
然而跟场外的热闹欢迎不同,场内显得十分的安静,甚至是带有几分轻视和忽视。
秦落衡面无表情,他实在早已料到。
文人相轻。
他的年岁又实在难以服众,自然不会受到这些士人欢迎,他上到台上,很是有礼的朝众人行了一礼,微笑道:“诸位士子,在下秦落衡有礼了。”
四下安静。
依旧无一人回应。
这时。
场外围观民众也看出了端倪。
似乎秦落衡并不受到场中的士子待见。
秦落衡并没有任何异样,笑着道:“小子才疏学浅,其实登不得这般大雅之堂,只是身委重任,这才不得不登台献丑,若是有不妥之处,亦或者言语无意冒犯,还请诸位见谅。”
“我曾听闻一个说法。”
“叫‘心合意同,谋无不成!’”
“烦请诸位这次能畅所欲言,且不说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至少要让这次盛会能为天下治理,总结归纳出一些治理法门。”
“多谢了!”
秦落衡再次施礼。
四周依旧没人做任何回应。
安静的可怕。
这些士子彷佛达成了无声默契,就想看秦落衡在台上出丑。
秦落衡面无异色,旁若没有察觉,盘膝坐了下去,顺势拿起放在身前的铁喇叭,彷佛真要开始论道起来,全然没有把台下士子的反应放在心上。
众人眉头一皱。
这时。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开口道:“对于这次士子盛会,吾等可谓十分重视,而秦廷起初也给与了极大尊重,不仅有朝臣参加,更有朝廷三公参与审阅,按理而言,这是一场规格极高的盛会。”
“何以是你来主持?”
“你年岁不满二十,也知自己才疏学浅,何以配得上登台?何以能让这么多名士苦等,何以让天下民众叹服?”
“我等前面如此重视的参与,本是期待一场高规格的士子盛会,结果却是由一个不谙世事的黄口小儿操持,如此虎头蛇尾,岂非让人啼笑?”
“我等之所以能入列,是在万千士子中脱颖。”
“你何德何能能登台?”
“你需给我们一个说法,至少要证明你有能力登台,亦或者你有足够的资历站在我等面前。”
“不然……”
“与我等坐而论道,你还不够格!
!”
秦落衡没有起身。
坐着道:
“你所说之言,合不少人心声。”
“我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为何能操持这场盛会?为何能跟你们坐而论道?”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诚然。”
“这场盛会并非由我提出。”
“但这次盛会的主题‘文明立治’,即你们所说的‘大治之议’,却是由我提出来的,或许陛下是听闻了此事,故而特许我来操持这届士人盛会。”
“我非是无所不学,明思苦背之人。”
“也没有自成一家思想。”
“自古操持盛会之人,都得是入门须正,立志须高的大师。”
“大师,乃大智慧者!”
“其关系于国脉盛衰、学术兴废者。”
“不仅在能承续先哲将坠之业,为其托命之人,而尤在能开拓学术之区宇,补前修所未逮。故其着作可以转移一时之风气,而示来者以轨则也!”
“若与稷下学宫时邹衍、淳于髡、荀子等人相比,我自然没有半点可比性,既没有思想与学术的境界,也没有开山之功,更没有建立新学术、发凡起例、树立典型。”
“但若说我真的毫无才能。”
“却也不尽然。”
“你们桉几上的墨、纸,竟皆出于我手,我的确文章不显,但对士人,或者说对天下文脉的推动,却自认还有一点影响。”
“再则。”
“这次盛会的一切都是我拟定的。”
“你们中不少都有改名换姓,因为你们有一些其实是反秦的,但是我力排众议,准许你们参与,还有一些本是亡人,亦或者还被关在牢狱,也是我特许参与的。”
“你们惊叹盛会的规格。”
“殊不知。”
“之所以能达到这等规格,是我向始皇建议,不拘一格择选人才的,为的就是能举行这样一场世间罕有的盛会。”
“天下大议。”
“自当要海乃百川!”
“我一力促成,何以不能上台?”
乐叔道:
“此言差矣!”
“你纵然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也难掩一个事实,你只是一个医家博士,且不说台下有张苍、沉逞这等名士朝臣,就算是博士仆射,身份地位也远在你之上。”
“何以轮到你在台上大放厥词?”
“非是我无礼。”
“而是你的辩解难以服众!”
秦落衡点了点头,又摇头道:“言之有理,却也无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承蒙医家厚待,推我为医家博士,成医家博士之后,我不敢生有半点懈怠,一直致力于学问,唯恐辜负了医家期待。”
“张苍、沉逞之才,我不及也!”
“周仆射的官职,也的确在我之上。”
“但……”
“此一时非彼一时。”
“这次士子盛会立意高远,因此不会太过注重官职、学识,而是要有敢为人先、敢破旧立新的胆识,在这一方面,我自认比在场诸位都更合适。”
“在场诸位,学问都远在我之上,对文明立治也有各自的独到见解,但在我提出文明立治之前,你们有多少人想过治理之道?又有多少人想过治国建设?”
“你们不少人过去想的最多的……”
“恐怕是亡秦吧!”
“毁灭永远比建设简单的多。”
“而大秦也时刻面临着各个角落的窥视。”
“但这个天下终究是需要有人去建设的,我提出文明立治,便是想让汝等在思考毁灭之道时,不妨也去想一想建设之道。”
“若能让诸位冷静一下,这个位置,我自认是坐得。”
“诸位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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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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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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