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阜坐在大案旁,皱眉深思着议政。
这时。
隶臣琐急匆匆的跑来。
低声道:
“家长,公子来了。”
闻言,华阜眼中露出一抹异色,面容也略显古怪,他问道:“公子可有明说来意?”
琐摇了摇头道:
“未曾。”
“只说有要事相商。”
华阜惊疑不定。
秦落衡的身份很敏感。
主要是始皇一直隐而不发,就是在有意禁止外界探知,他们华府眼下树大招风,跟秦落衡走的太频繁,很容易被外人看出些什么,这若是让陛下知道了,难免不会心生猜忌。
更要紧的是。
秦落衡身边有不少暗侍。
他们这一见,陛下必定会知道。
到时就难说清了。
沉默少顷之后,华阜也是咬牙道:“我华府怎么说也是从宗室分出来的,见一下十公子有什么问题?我就不信了,陛下还真能因此把我治罪了不成?”
“再说了。”
“陛下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秦落衡的真实身份,我华阜是早就知道了,自然不在陛下的警示范围之内。”
“琐,去把公子请进来!”
没多久。
秦落衡就进到了华府。
走过三进的宅院大门口,秦落衡站到了华阜跟前。
华阜早就穿好衣裳,候在了屋里。
见状。
秦落衡恭敬的作揖道:“秦落衡见过华御史。”
华阜面色温和道:“秦史子大半夜的又是下雨天,你来我这干什么?还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什么要事?”
华阜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亲近。
秦落衡深吸口气。
沉声道:
“小子斗胆问御史一件事。”
“朝堂上是不是不少朝臣力荐始皇,说在不改变大秦现有田制的情况下,推行新的大秦田政,以此改变地方土地兼并的现状?”
华阜点点头。
说道:
“确有此事。”
“我这两天也为此上过疏。”
“上疏的内容正是有关土地兼并的危害。”
“不过因为这田政是长公子提起的,所以我只提了土地兼并,决口未言那什么‘使黔首自实田’。”
“只是这有何问题?”
华阜眼中露出一抹不解。
秦落衡躬身朝华阜行了一个大礼,面色拘谨道:“史子自知人轻言微,御史也并不会把我的观点放在心上,但我还是想陈述己见,我想让御史改变主意,反对推行新田政!”
华阜面色一沉。
秦落衡咬牙继续道:
“眼下土地兼并一事,仅仅数日时间,就传的人尽皆知,但殊不知这或许是有人刻意而为,为的就是让朝廷推行新田政。”
“或许在御史眼中,新田政对大秦有益无害。”
“实际上。”
“新田制对大秦是百害而无一利。”
“大秦若是真推行这新田制,用不了多久,大秦各郡县定会民怨其上,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大秦危矣!”
“这是取死之道!”
“这事是有人有意而为?”华阜目光一凝。
秦落衡笃定的点点头。
道:
“是。”
“御史没觉得这次消息传得太过迅速,来的太过凶猛了吗?一夜之间,朝堂皆知,土地兼并之事,一下变成了大秦的心腹之患,甚至到了朝廷不得不解决的地步,各地奏疏更是如雪花般不断呈上。”
“这太强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闻言。
华阜仔细回想了一下。
确实如此。
这事来的太过迅猛,他刚开始都有被吓住,在去治粟内史询问了山东郡县的土地情况后,也是忙不迭的写了一份奏疏,直陈土地兼并的危害,想让陛下重视地方的土地兼并。
现在细细想来。
自己好像的确有些情绪化了。
如果秦落衡所言为真,这是有人在刻意渲染紧张气氛,把他们都给算计了,对方是在借他们之手,去逼宫陛下,以此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关键他们都中招了。
朝中现进谏如云。
他们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要是陛下也被说动,推行了这新田政。
想到这。
华阜也不禁冷汗狂冒。
但他还是有些不敢肯定,惊疑道:“不是我不相信史子所言,但这事实在令人惊悚,谁会有这么大胆子,敢去算计满朝大臣,还敢暗中算计陛下,这要是事情败露,都不是夷三族的问题。”
“就是满门连坐抄斩!”
“而且田政之事是长公子提出的。”
“长公子岂有害大秦之心?”
秦落衡迟疑道:
“这事倒未必是有人精心算计。”
“但推波助澜一定有。”
“长公子倒没有害大秦之心,但他或许是被人利用了,这事若非长公子引头,根本就发展不到现今的程度。”
“大秦的确存在土地兼并。”
“但没那么严重。”
“在大秦现有田制之下,土地兼并问题,其实只是纤芥之疾。”
“不过有官吏牵扯到了其中,他们为既得利益者,不想执行大秦现有田制,想继续占据非法的田地,所以上疏提到土地兼并。”
“这些官吏本意或许只是想引起朝堂注意,以此来拖缓或者阻延大秦田制在山东郡县的推广,如果只是这样,根本吸引不了朝堂太多注意,但不知为何,这事落到了长公子眼中。”
“长公子一上疏,事就不一样了。”
“随后一些官吏暗中推波助澜,从而就有了现今的局面,眼下这事已经尾大不掉,甚至绑架了朝堂,逼得朝堂不得不对此做出回应,甚至是做出改变。”
“但田政关乎千万黔首生计,绝对不能这么草率改动。”
华阜深深的看了秦落衡一眼。
凝声道:
“长公子被人算计,这并非没有可能。”
“但史子或许不知,前面陛下已经发下诏令,让百官议田政,眼下百官恐怕早就写好了措辞,只待上朝议政了,以我一人之力,想改变当前局势,实在力有不逮。”
“而且......”
“使黔首自实田究竟有何问题?”
“请史子解惑。”
秦落衡脸上露出一抹疑色。
这倒不是不能说。
但他担心华阜知道后,也会不由心动,从一个盲目从众者,直接化身为推波助澜者,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略作迟疑。
秦落衡还是决定说出。
华阜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朝臣。
若是连华阜都不愿仗义执言,其他人也更加不可能了。
他没得选。
秦落衡整理了一下语言,稍微做了一下详略删减,缓缓把‘使黔首自实田’的危害说了出来。
闻言。
华阜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最后更是一脸铁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使黔首自实田’的危害这么大,已经严重危及到了大秦根基,而他也险些酿成大错。
说完。
秦落衡神色复杂道:
“现在御史知道为何我反对这个政策了吧?”
“一个政策下发,必定有利弊,不可能全是利好,当所有人都只提利好的时候,一定是有内在原因的。”
“这个政策唯一的问题。”
“不是其他。”
“而是牵扯到太多利益了。”
“不仅有地方世族豪强的利益,不少朝臣同样牵连其中,满朝上下除了大秦宗室,竟皆是既得利益者,所以这事才能发酵的这么快,同时没有任何一名朝臣直言危害。”
“满朝大臣真的无人看出吗?”
“肯定不是。”
“其他人或许有可能想不到,但治粟内史那边的官吏,一定能看出来,但他们却无一人点破,因何?”
“利益所在啊!”
华阜摇了摇头。
说道:
“史子说错了。”
“并不是除大秦宗室,竟皆既得利益者。”
“商君变法一两百年,土地公有早已深入人心,关中巴蜀等老秦国之地,一直践行大秦现有田制,根本就不存在土地兼并,老秦人敢霸占其他黔首土地,当天就血流五步,各乡各里皆反。”
“这事只会发生在山东郡县。”
“这事明显是那些原六国官吏搞出来的,因为他们的田地、食邑都分在其户籍属地,也就是在山东的各地,这项政策推行下去,对关中巴蜀影响不大,但对他们而言,却是兼并吞噬的大好机会。”
“我就知道。”
“这些人亡秦之心不死!”
“当年我就建议陛下不要用这些原六国官吏,可惜陛下为了稳定天下局势,并没有听取我们的建议,不然何至于此?”
“秦史子放心。”
“你这个忙我帮了。”
“这等祸害大秦的政策,我华阜岂能赞同?”
“多谢御史。”秦落衡欣喜道。
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失败的打算,没曾想,华阜竟然真的同意了,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同时。
他也大致听明白了。
这事关中老秦人其实就没理明白。
他们很多都人云亦云。
听到土地兼并为祸大秦,就跟风一样的上疏,他们很多压根就没研究过土地问题,也没有深入思考过政策利弊。
上疏完全是因为对大秦的热爱和忠诚。
这并不意外。
大秦的确有学室制度。
但朝臣中的老秦人,靠学室制度爬上来的,其实也没几个,他们绝大多数晋升靠的军功,让他们去跟终日玩心机的原六国官吏斗,显然远远不是对手。
他们大多也被利用了。
若让朝中的老秦人跟着反对,这事或者真的有转机。
秦落衡神色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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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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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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