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军士将“倒浮屠”围起,坐在堂中的胡姬少女不露怯色,反而巧笑着贴上前来,捧起一盏合香脂末就要请几位官爷净手。
胡女行走间带起阵阵香风,范安及眉头一皱,立时有一位披甲军士上前一拦。那胡姬笑容未褪,却见一道雪亮白光一闪,却是一把冷森森的利刃,横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范、范大人……”
胡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煞白了脸色,一动不敢动,一口结结巴巴的东州官话几乎被骇得失了语,“您……您是……”
“京兆府办事,闲杂人等,一应退避!”
范安及举起一方铁令,冷肃的目光四下一扫,堂中几位饮酒的蕃客立时噤了声。东州官吏素来温吞,没了云中军,更是软懦得病猫儿一样,春明坊的胡商还是头一回见识禁军这等强硬做派。
忐忑难安间,“倒浮屠”香坊后珠帘一挑,一位穿金戴银、大腹便便的胡商在美婢的簇拥下慢吞吞走来,朗声笑道:“都统大人,别来无恙。”
“安掌柜。”范安及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声音冷漠,显然不愿同这奸猾老道的红顶胡商套近乎,安叱奴微微眯眼,浑然无知似的笑道:“范太师旬月前还在鄙处添置了两盏宝林香,不知他老人家近来可安泰?”
范安及闻言,果然面色一寒:“不劳关心。”
安叱奴了然,客气一笑。
这位京兆府巡检使出身涿郡范氏,太师范希文正是他的叔翁。范希文挪用赈银锒铛入狱,这宗震动上京朝野的大案,自然逃不过安叱奴的耳朵。
商人重利,最擅审时度势,安叱奴也不例外。
他捻着胡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范安及,心里的天平却开始慢慢倾斜,漫无边际地思量着那病怏怏的东州人,和他手里那把来历成谜的圆月弯刀——
安叱奴素来喜欢漂亮的东西,他忽然觉得那双冰雪似的眼睛,还是长在活人身上,更加好看。
“京兆府谨遵官家圣旨,封锁上京一百零八坊市,彻查云中魏氏余孽,不得迁延——安掌柜。”
安叱奴这才回过神似的,和和气气地笑了:“‘倒浮屠’本分生意,万不敢违背东州律令。都统大人,您尽管吩咐。”蜀南文学
范安及盯着这胡商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敕令上‘彻查’两字的意思是——凡京城土地,每一个房间,每一处暗道,都要一一检视。”
安叱奴捻须的动作一顿,侧身让开一条道:“请便。”
范安及斜睨了他一眼,对身旁军士吩咐几句,按剑径直走向后院。
一队披甲禁军在“倒浮屠”大堂四处搜检,命令胡姬将每一只三彩香函都打开,甚至要求倒出其中香料,铺平展在牛皮纸上,以确认其中不曾夹私。
几名胡姬吓得花容失色,其中一个胆小些的姑娘失手打碎一只琉璃香瓶,受惊的兔子一样,对着满地碎片小声啜泣。
堂中蕃客被要求解下銙带,翻开身上所有包袱口袋。胡商在东州已近十年不曾受过这等近乎羞辱的盘查,一个个脸色憋得通红,纷纷转头望向安叱奴,却又慑于禁军铁戈,不敢开口说话。
安叱奴看在眼中,绷着笑容不变,满腔怒火隐忍不发,盘算着有朝一日上京城破,势要将东州人今日欠下的债,一笔笔讨回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切不可因小失大,坏了王上大局。
可安叱奴转念一想,赵楹要彻查上京一百零八坊,又谈何容易?
未在坊图上标注的、私自搭建的阁楼暗道不知凡几,皇城司疲敝经年,当初连个叛逃的云中十八骑都捉不住,想要揪住贵霜细作的把柄,恐怕得费上一番周章。
安叱奴稍稍放下心来,慢条斯理地捻着胡须,注意着后堂一举一动。
“炙麋鹿唇?好奢侈的做派。”范安及冷笑,目光扫过“倒浮屠”耳房几盘还未来得及端上的菜肴,同随行军士吩咐道,“查仔细了,灶肚的煤灰也不可放过。”
“遵令。”
范安及点点头,按剑穿过香坊曲曲折折的回廊,花木掩映间,是院中一尊巨大的万佛山。佛山之下,香雾袅袅,一道雪衣身影坐于毡上,面容苍白,乌发垂落,华严真仙一般。
唯有那段白鹄似的颈子上,横亘着一线刺目的血痕。
范安及脚步倏然一顿。
——被两名彪悍昆仑奴看押在“倒浮屠”后院的,竟是魏殳。
*
“小温大人,这是大理寺明法阁内关于云中流民一案的所有卷宗了,下官已经核查,无一阙如。”
“有劳。”
温恪接了案卷,也不赘言,快步出了大理寺,翻身上马。
龙雀极通人性,缰辔一抖,便知该往何方。骊驹一路疾驰,飒沓马蹄踏过朱雀大街唐砖阔道,眼见四门馆近在前方,斜刺里忽然冲出一道素衣倩影,不要命似的往龙雀马蹄下奔去!
“小心——”
温恪急急勒马,龙雀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道旁百姓纷纷惊呼,马蹄险之又险地避开少女,踏在她被风掀落的幕离上。
“何人拦道?!”
温恪一声怒喝,龙雀躁动不安地打着响鼻,在原地焦躁踏步。
白纱幕离被马蹄踏出斑驳尘灰,那拦道少女跪仆在地,纤瘦的肩背在风中不住颤抖,半晌,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丽面庞:
“小温大人,求您放过外祖吧!涿郡范氏……不能没有老太师!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一把身子骨体虚多病,如何经受得住阴冷天牢!妾身……妾身苏纤纤,愿代外祖受过!”
*
“倒浮屠”坊后,范安及的目光落在魏殳颈间血痕上。
“下官见过范都统。”魏殳欠身,行了一礼,范安及却神色沉沉,没有说话。
逐鹿台上能一剑斩首贵霜第一武士阿奎拉,还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顶尖剑客,竟会在一个大腹便便的胡商手下见血,很难不令人疑窦丛生。
——除非,他与安叱奴中,必有一人故意藏锋敛锐。
范安及心念电转,却不表露分毫,余光瞥见魏殳这张银遮面,陡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冷笑:“魏殳——你这‘魏’字,可与云中余孽有所牵扯?”
魏殳淡然答道:“鹤奴的名姓,皆蒙老柱国所赐。若他老人家愿意,亦可赐我‘范’姓。”
“范?你也想做我范氏门客?”
“不敢攀结。”
这话本答得滴水不漏,可坏就坏在如今“范氏”二字,偏偏成了范安及心头刺。
念及被官家削籍为民、困顿狱中的叔翁范希文,这位京兆府巡检使心头躁郁,他存了点不可告人的迁怒之意,状似不经意道:
“这上京繁华盛世,偏有人要搅动风云,去勘那些早该湮为尘灰的旧案——早些放弃,对彼此都好,不是吗?”
魏殳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恰如舒云拂过皓月,却看得范安及心绪起伏,按在佩剑上的手指,也因心潮而不住颤动。
檀香纡徐,那人肩背单薄,病容未褪,颈间那胭脂红的血痕,刺得他双目皆赤,隐约如见逐鹿台那日,一剑斩杀阿奎拉的身影。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手缚银枷,目光清冷,明明只是个再卑微不过的侍剑奴,那卓然不群的气度,竟将台上满朝朱紫都比了下去——
试探他,刺探他!
撕破他病弱的伪装,看这只伤痕累累的白鹤,还能藏锋到几时!
熊熊战意当胸涌起,范安及弹剑出鞘,泼天清光,刹那朝魏殳面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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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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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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