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垂,日光昏黄,天边的云霞也被染的红灿灿。
空旷的金滩村上空,鸟鸟炊烟升腾,家家户户都已开始做饭。
土坯围城的院子里,一个穿着灰色棉衣,裹着头巾,面色暗黄的妇人从棚子底下抱起一捆干玉米杆子,正欲往炊烟升起的屋里走。
起身抬头时,正好瞥见墙外几个人影骑着自行车由远而近,打自家外头驶过。
骑在前头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比起两年前又拔高了一个头的得宝,得宝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和他一般的少年,和得宝不同的是,那少年脸上长着一脸的青春痘,正是德宝的表弟杨尕娃。
旁边还有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水旺。
比之三年前,三人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个头却都勐蹿了好几截,就连原本瘦弱的身板,也比最开始的时候壮实一些。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着王重,三人可没少吃肉,平时吃饭,也从来没短过油水。
“得宝,回来了!”
妇人冲墙外高喊。
“回来了!”自行车上的得宝脸上露出笑容。
三人在路口分别,各自归家。
“爹!妈!我回来了!”还没到家门口,得宝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舅妈!”尕娃也笑着喊了起来。
“回来了!”得宝妈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条毛巾,看着灰头土脸的二人,立马皱起了眉头:“瞧这一身!”
说着便用毛巾帮着两人拍打起身上的尘土来。
“妈!我爹呢!”
一边拍打着尘土,一边左瞧右看,却不见马喊水的影子。
“去你王重哥家了,你和尕娃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也过去!”
“刚才你王重哥过来说了,他家今儿炖羊肉,喊我们去他家吃饭!有事儿要找你爹和你俩商量。”
“找我们商量?”得宝跟尕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
“行了,赶紧先去洗洗,等下去了不就知道了!”得宝妈笑着道。
两人赶紧跑去简单的洗去尘土,把脏兮兮的衣服鞋子给换了。
三人赶到王重家的时候,水旺和李大有也到了,老支书跟马喊水坐在炕上,抽着旱烟,炕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瓜子。
得宝妈跑去厨房帮忙,王重和水花两口子都在厨房里头,水旺他娘也在。
“行了,婶儿也来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你去陪着叔公他们!”水花连推带赶的,把王重往外推。
王重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好!你慢点,别着急,我去招呼叔爷他们!你慢点!”
现在的水花,肚皮鼓的大大的,像是塞了个皮球在里头,本就珠圆玉润的脸蛋,又添了几分丰腴。
“你就放心过去吧,这儿有我们看着呢!累不着你家水花!”得宝妈笑着打趣王重道。
“就是就是!”水旺娘也笑着附和道。
王重脸皮厚,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水花,没两个长辈说的俏脸微红。
王重擦了擦手,解下围裙,“那水花就拜托婶子们了!”
眼瞅着王重出了门,水旺他娘看着水花说:“水花啊,你就指挥就行了,我和得宝妈来弄!”
“婶儿,我又不是动不了!”水花道。
“这怎么能一样!”得宝妈也赶紧道:“你现在肚子里头,可还揣着一个,娃娃那闻的了这些油烟。”
水旺妈把水花扶到灶眼前头的凳子上坐着:“行了,晓得你闲不住,你就帮我们看火就行了!剩下的我和你婶子来弄!”
说是看火,其实就是坐着,两个婶子都是常年在灶台间忙活的人,羊肉都已经炖到锅里了,等时间到了就好了,眼下就是烙饼和蒸馍馍。
把蒸屉搬到大锅上,馍馍直接端到蒸屉里头,水早就烧开了,烙饼两个婶子配合,一个揉面擀面,一个负责烙,配合默契,动作娴熟,真不用水花帮手。
女人们聚在一块儿,嘴上自然闲不下来,八卦这个,八卦那个。
给水花传授她们的怀胎育儿经验,各种禁忌,需要注意的东西。
水花听的很认真,一条条都记在心里,王重家这边没有长辈,就王重一个,自己的母亲也早早去了,这些经验之谈,可没有长辈手把手的来教,对于婶婶们的经验之谈,自然不敢轻视。
一个个烙饼相继出过,码在篦子里,烙了二十几个,两人才停下来。
锅里的羊肉也炖的差不多了,舀出两瓮,一并端到主屋那边待客的炕上。
“开饭了!”
男人们坐在里边,女人们坐在外边。
烙饼和玉米面做的馍馍是主食,菜也就一道,羊肉炖洋芋。
可在这个年代,已经极为丰盛了。
平时大家的主食,不是棒子面,就是洋芋,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肉星子,家里好不容易养了几头羊,那也是卖了好换钱的,而不是自家吃。
“这羊肉就是香!”自打羊肉被端进来,李大有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羊肉,闭着眼睛,闻着肉香,脸上已经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笑容。
“怂样子!”老支书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对这个儿子,老支书是打心眼里就没瞧上过。
“叔爷,我托人弄来几瓶五粮液,今儿咱们可要好好尝尝!”
“五粮液?”李大有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
一人一个白色的搪瓷缸,王重给倒的酒,得宝他们几个小的自然没有。
“来!不说那些虚的,咱先整一口!”
“整一口!”
众人举杯对碰,大口喝酒,大块儿吃肉,脸上尽是笑容,热闹不已。
“吃肉!”
“吃肉!”
“都别客气,使劲儿吃!”王重招呼众人道。
“不怕吃完了,锅里还有很多!吃完了就添!”水花也乐呵呵的招呼众人,给得花的碗里夹了两大块肥肉相间的:“得花,使劲儿吃!千万别给你王重哥省!”
“嗯!谢谢水花嫂!”得花就是得宝的妹妹,马喊水的三女儿,现在还在涌泉村里跟着白老师读书,平时都是跟着尕娃他娘,也就是她们姑姑住在涌泉村,快过年了,这才被得宝她妈接过来跟大家一起过年。
本来马喊水和得宝妈是想把尕娃他妈一起接过来过年的,但尕娃她妈不肯离开涌泉村,说是怕尕娃他爸回来的时候找不着她。
对此,马喊水和得宝妈也没有办法,尕娃他爸已经跑了十几年了,至今没有半点音讯,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得花成绩怎么样?”水花笑着问道。
“成绩还过得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得宝妈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得花要加油,攒劲读书,上高中,考大学,最好啊,考到燕京去!”水花给得花说。
“她哪考的上大学,能和得福一样,上个中专,就是祖先保佑了!”
“婶子,你这么想可不行,现在不比以前了,而且以后,教育会越来越好,竞争也会越来越大,现在的中专生,毕业了还包分配工作,可到了得花她们那时候,就不一定了。”
“中专生都不分配工作?怎么可能!”别说是李大有了,就连马喊水跟老支书,还有得宝他们,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毕竟得福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农校毕业,先是分配道农技站,然后借调到吊庄办,现在编制已经调到了吊庄办这边。
王重夹了块羊肉给老支书,说道:“中央都已经下了明文了,接下来几年,会逐渐减少毕业生的包分配,不只是中专生,就连大专生,大学生,都会逐步减少。”
“要是再过几年,说不定大学毕业都不包分配了呢!”
“中央真下文了?”老支书目光灼灼的看着王重,一脸的不敢相信。
王重笑着道:“叔爷,我骗你做啥子嘛!再说了,这种事,我敢随便胡诌吗!”
众人纷纷一凛,细细一品,确实如此。
“都不包分配了,那还辛苦读书搞啥子!还考什么中专,大学,有个鬼用!”李大有愤愤的道。
“大有叔,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王重笑着道:“要是你是用人单位,一个大学生,一个中专生,还有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民,你会选择用哪一个?”
“那肯定是大学生吗!”李大有想也不想就答道,可话已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
王重施然一笑,没继续拉着李大有一人掰扯,而是转头对着众人道:“我们庄稼人,没什么本事,帮衬不到娃儿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供他们读书,让他们努力到学校里头学习知识,将来毕业了,就算不包分配,也能自己找到心仪的工作,挣多多的钱。”
“庄稼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从年头忙到年尾,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但到最后,还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靠老天爷赏饭吃,要是年景不好,地里的庄稼就会歉收,一歉收就打不上来粮食,就吃不饱饭。”
老支书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语气唏嘘的道:“重娃子说得对啊!我们庄户人家,自古以来,都是看天吃饭。”
“得花,你是想以后跟着你爹和你妈下地干活,还是想坐到办公室里头,舒舒服服的领工资!”
“我要领工资!”得花想了想,语气颇为坚定的道。
“那就努力读书,上高中,考大学,最好是考到燕京去,你要是能考上燕京大学,以后毕业了,说不定还能当县~长嘞!”
“我听王重哥的!我要当县~长!”得花点头一脸坚定的说道。
说着还转身对她妈道:“妈!我要读书,我以后要当县~长”
“就你这怂样,还想当县~长!”得宝妈没好气的道。
“婶儿,别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吗!”王重却正色道:“得花,想考燕大,就凭你现在这成绩可不行,还要更努力,至少也要考个全县第一才有可能。”
“就她这样子,到班上都考不上第一,还全县!”得宝妈白了得花一眼,仍旧还是没好气的道。
得花却咬着牙坚定的道:“我会努力的!”
见她这样,王重一本正经的道:“那你就要多吃肉,多吃鸡蛋,要是可以的话,每天喊你妈给你再煮一碗羊奶,读书要动脑筋,吃得多,吃的有营养脑筋转的才快!”
得花看着碗里的羊肉,直接一大块直接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我要补充营养!”
那一本正经的神情,还有满嘴塞满羊肉的滑稽模样,顿时便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氛围也被推上另一个高度。
酒过三巡,酒意上冲,众人的脸颊也被熏的微红。
王重也借着酒劲儿,把自己想承包地块,开荒尝试其他行当的事儿说了。
没成想这话一出,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氛围,立马就变了,众人脸上的笑容一个个逐渐消失。
李大有上下打量着王重:“重娃子,你没发烧吧?”
“大有叔,别开玩笑,我好端端的,发什么烧!”
“没发烧那怎么净说胡话!”
马喊水也瞬间清醒过来,盯着王重,神色凝重的叮嘱道:“重娃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是,你可想好了?”
“喊水叔,我想好了!”王重颇为严肃的点头道。
“砖窑那边,就让叔爷和喊水叔你们一起看着,平时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找叔爷商量就行,我要是有时间,会过去看的,要是遇上啥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再去解决。”
“你个碎娃不是真的想撂挑子吧?”李大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睛瞪得老大,有点充血,像是急眼了。
“大有叔,你别着急!”
“我都想好了!”王重道:“砖窑那边盈利,我每年拿出50%的分红来,其中10%,分给叔爷和喊水叔,以后砖窑就要劳你们两位多照看着点。”
“剩下的40%,用来资助我们涌泉村和金滩村的娃娃们读书,只要是上高中的,他们的学费,学杂费,我都包了,就从这些钱里头出,还有那些考上学的,不管是中专还是大专,大学,学费我也都包了,每个娃娃都给现金奖励,中专奖励五百,大专奖励八百,普通的本科奖励一千,要是考上985工程的大雪,一个人奖励一千五!”
“要是考上燕大和水木这些国内顶尖大学的,现金奖励,两千!”王重竖起两根指头,手也举的高过头顶,朗声放言道。
众人都被王重的话给说愣了,脸上满是惊愕。
“重娃子,你说真的?”半晌,老支书最先回过神来!
王重点头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我们西海固为什么穷?仅仅是因为地里种不出庄稼吗?”
“不!不是!土地贫瘠只是一方面,就算土壤肥沃了,光靠种庄稼,也只能填饱肚子,想要富裕,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需要的是先进的人才,需要的是合适的方法!
我们这里穷,那些高学历的先进人才,现在都一门心思的往沿海那些大城市跑,我们这些山沟沟,戈壁滩,连水都没有的地方,拿什么去吸引他们。
伟人曾经讲过,没有条件,我们就创造条件,既然没有外来的人才,那我们就自己培养人才,送我们自己的娃娃去读书,到外头的大学里头,学习先进的知识。
等将来等他们学有所成,就能回来带领我们乡亲们,用他们学到的那些知识,把我们的家乡建设的更好,把这片戈壁滩,变成真正的塞上江南!把我们这些移民吊庄村脑壳上贫困的帽子都摘掉,变成全国都排在前列的富裕村!”
“王重哥,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去读书了!”
得宝看着意气风发,侃侃而谈,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王重,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
可话音才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你个碎怂,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读书的料不!”马喊水瞪了得宝一眼,骂骂咧咧的道。
前两年,麦苗都跑去县城里头读书了,得宝嘞,马喊水那鞋底打,拿藤条抽,打的得宝背上,屁股上皮开肉绽的,可他连哼都不哼一句,死活不肯再读书。
还有他在学校那个成绩,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我说说而已,过过嘴瘾嘛!”得宝吃痛,揉着脑袋,一脸的委屈。
“行了!”得宝妈心疼儿子,瞪了马喊水一眼:“说话就好好说吗,动手干啥子。”
马喊水哼了一下,扭头看向王重:“重娃子,这可开不得玩笑,你这一弄,每年要花的钱,那可不少嘞!”
“喊水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涌泉村才多少人,就算加上这边金滩村,在读书的娃娃也没有好多,尤其还是适龄考学的,我之所以这么决定,是想让娃娃们只要娃娃们有个奔头,他们读书的时候,肯定就能更上心,只要出一两个人才,将来能回来帮我们建设,带领咱们致富,那咱们付出的这点成本,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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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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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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