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躺在露台上的躺椅,正对着夕阳的方向,仍由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旁边是一张小桉,桉上一个深色的茶盘,茶盘上有个小巧的陶瓷茶壶,色泽红润深沉,比拳头稍大,茶盘边上放着一本书,书页并不整齐,书签夹在三分之一的位置。
王重伸手将茶壶拿在手里,中指和食指穿过壶把手,掌心托着壶底,壶嘴对着自己,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茶壶里泡的也不全是茶叶,还有枸杞,菊花。
纵使常年锻炼,从未懈怠,可人到中年,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上身是长袖衬衣,下身是宽松长裤,脚下穿着一双浅色女使拖鞋的郑娟提着壶热水也走到露台上,把茶壶从王重手里取走,揭开盖子,往里添上大半壶的热水,提醒道:“刚添的开水,放凉一点再喝。”
王重指着天边绚烂的夕阳暮色道:“瞧瞧,多美的景色。”
郑娟坐在王重手边的圆凳上,看着天边:“确实挺好看的。”
低头看着王重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郑娟纠结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边明儿可就要入土了,咱们真不去?”
王重睁眼扭头看着她,说道:“说不去就不去,那还能有假!对了,你也不许偷偷过去。”
表情语气还挺严肃。
郑娟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抬杠道:“就算要去,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去,怎么会偷偷过去。”
“光明正大也不许去。”
“说到底那也是大哥的岳母,而且人死为大,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现在人都没了,咱们还计较那些干啥!”郑娟一都很豁达,而且正如她说的一样,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
关键王重要是不去的话,周秉义那儿就说不过去。
“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事儿。”
“那是啥?”郑娟不解。
王重道:“这是态度问题,他们郝家不是瞧不上咱们工人家庭吗,那咱们就遂了他们的愿呗,和他们半点来往,任何牵扯都不要有。
他们继续当他们的高干家庭,咱们就过咱们平头老百姓的柴米油盐的小日子,互不影响,遂了他们的意,这难道不好?”
“好啥好,郝家现在就大嫂一个人了,也没旁的亲戚,难不成咱们还要跟大哥大嫂他们划清界限,以后都不往来不成?”
这要是在别的事情上,郑娟对王重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的,可当涉及到和家人关系的事情上的时候,很多时候,郑娟虽然不会在人前反驳王重,但私底下还是会对王重进行规劝。
“划清界限也不错,说实话,周秉义那人,我是真喜欢不起来,像现在这样,咱各过各的就挺好。”
….其实周秉义为人也不差,就是在郝家这件事儿上老是拎不清,几次三番的过来给王重添堵,搞得王重不厌其烦。
“说什么呢!”郑娟没好气的抬手在王重手臂上打了一下:“那是你大哥,都是同一个妈生的,哪有亲兄弟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
“怎么没有,从古至今,兄弟阋墙,相互倾轧的在以前那多了去了,历朝历代的那些个皇子们争龙夺嫡,大家族的子弟们争夺继承权,哪个不是腥风血雨,踩着自己的兄弟的性命上位的,就是寻常老百姓家里兄弟间分家争产,兄弟姐妹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也不胜枚举。”
“哼!就你有理!”郑娟瞪了王重一眼,有些生气了:“要是将来,等咱们老了,孩子们长大以后,各自成家,也得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这不是一码事儿。”
“就是一码事。”郑娟道:“你不是常说,我们做父母的,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孩子们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从咱们身上学的吗!”
“这话倒是不错。”王重道。
“可道理归道理,总得因地制宜,不能一棒子全给打死了吧。”王重解释道:“再说了,不就是一场葬礼吗,咱不去就不去了,又不是没有缘由,要是因为这事儿,他周秉义非得和我划清界限,那我也认了。”
“至于孩子们,这世上凡事都逃不过理字,咱们行得正,坐得端,难道为了教育孩子们,还得委曲求全不成?”
“再说了,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咱真去了,我心里肯定不痛快,到时候要是我再说了啥不该说的,指不定还得弄出啥事儿呢,把两边都弄得没脸,那不是反而弄巧成拙了吗。”
“与其如此,还不如索性一开始就别去,这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嘛!”
“好好好!不去不去!”郑娟也是无奈,“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郑娟也是无奈,她之所以劝王重,就是不想因为这事儿害的王重跟周秉义好不容易才修复了一点点的关系再度恶化。
可王重摆明了不想去,而且听王重这话,明显不是因为在气头上,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王重不肯做的事儿,郑娟从来都不会逼着王重去做,索性就遂了他的意。
王重走到郑娟背后,从后头抱住了她,下巴靠在郑娟的肩上,柔声道:“媳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将来后悔。”
王重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伴随着呼吸声,郑娟手掌搭在环在自己小腹前的两只大手手背之上,略微向后侧着头:“你一向主意正,只要你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王重把郑娟拉的转了一圈,四目相对,王重的脸上自然而然便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别说这些糟心的事儿了。”
….“嗯!”郑娟点了点头。
王重眼珠子一转,话音也跟着一转说道:“对了,要不你明儿回一趟光字片。”
“哎呀,你咋不早说。”郑娟先是幡然醒悟,然后就是担心,随即还埋怨的挖了王重一眼:“这几天大哥忙着操办后事,周蓉肯定也过去帮忙了,爸身边就妈一个人在,妈哪忙得过来。”
相较于让郑娟跑去参加金月姬的葬礼,回光字片给李素华帮忙,倒是更能让王重接受一些。
“我这不是也刚想起来吗!”王重失笑道。
郑娟道:“要不待会儿我就回去看看?”
“还是算了,待会儿天都要黑了,明天再去。”
次日一早,郑娟早早先去菜馆里瞧了一圈,交代了一下,随即驱车去了菜场,卖了四五条排骨,切了五斤羊肉,又到商店里头买了一件补品,两箱子牛奶,大包小包差点没把车后备箱都给堆满了,这才开车回了光字片。
另一头,郝家!
今儿是金月姬下葬的日子,亲朋好友,郝父和金月姬生前的那些个老战友,老同事们,昨儿个没能过来的,今天也都挤出时间过来吊唁,送金月姬最后一程。
周蓉还在,她和学校请了假,专门过来参加金月姬的葬礼,又是周秉义的亲妹妹,这两天没少给周秉义帮忙。
虽说像金月姬这样的大领导,后事就算没人操持,也有衙门帮着操办,但不论是周秉义还是郝冬梅,都想着亲自操办,亲手送金月姬最后一程。
周蓉是周秉义的亲妹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前来吊唁的宾客也非常之多,各个衙门部堂的一把手,能来的自己来了,有事儿耽搁了来不了的,也让家属或者秘书帮着过来了。
就连吉春大学的校长也过来了,看到周蓉倒也没意外,二人打了招呼,聊了几句。
周蓉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吉春人,当初恢复高考那次,老周家三兄妹可是江辽省有数几个考上燕大和水木的优秀人才,像这样一家子兄妹三个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的,别说是整个江辽了,就算是在全国范围内,那也是凤毛麟角。
而且在请周蓉回吉春之前,学校对周蓉的情况做过调查,对于周蓉的家庭情况基本了解。
眼瞅着金月姬就要入土了,郝冬梅只觉得无限的悲痛再度自心底涌出,直接哭成了泪人,周蓉和曲秀贞不停的劝导。
晚上,送走了所有的宾客,两口子坐在客厅里,简单的吃了顿晚饭,郝冬梅终于忍不住说道:“秉昆和郑娟今儿真的没来。”
周秉义闻言神色一暗,艰难的点下了头,叹了口气:“哎。”对于王重,他是真的没有半点办法,在王重面前,他连大哥的威严都竖不起来,回回都被王重说的哑口无言。
郝冬梅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就算我妈以前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我妈的最后一面他们不肯见,那也就算了,可现在我妈人都走了,这最后一程他们也不过来送一送?”
….同时也为自己的母亲抱打不平。
“你可是他的亲大哥啊!”
郝冬梅一边说还一边哭,眼泪止不住的从眼底往下落。
周秉义只能继续叹气,满腔无奈,有心安慰,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经此一事,郝冬梅的心里对王重和郑娟肯定也生出了疙瘩。
周秉义明白,他和王重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六九年之前那样了。
另一头,刚从光字片出来的郑娟心情不怎么好,周志刚的情况比她上次过来更加严重了,不仅记性越来越差,而且在认知上,也远远不如以前了,李素华还说,这几天夜里,周志刚已经开始出现尿炕的情况了。搞得李素华每天早上起来就闻到一股子尿骚味。
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床单,晒被子,帮周志刚洗裤子。
回到家,把周志刚的情况如实给王重说了,建议要不要把周志刚带去燕京或者上海瞧瞧。
王重说道:“上次大嫂请的专家不是说了吗,现在的医学手段对老年痴呆根本没有办法,吃药虽然能够提升老爷子的认知能力,可也有限,而且是药三分毒,要是长年累月的吃,指不定会带来什么副作用。”
“那现在该怎么办?”郑娟彻底没了主意。
王重道:“请个保姆吧,有个保姆帮着妈一块儿照顾老头子,她也能轻省些。”
“请保姆?”郑娟倒是从来没这么想过,倒不是因为不孝顺,而是打记事开始到现在,保姆这两个字,离郑娟一直都很远很远。
“这倒是个法子。”
“你现在每天公司和杂志社两头跑,已经够忙的了,我既要顾着菜馆那般,还得每天照顾孩子们,确实抽不出时间来。”
郑娟每天要给孩子们做早饭和晚饭,偶尔孩子们学习的比较晚,还有宵夜糖水什么的。
还有菜馆那边,每个月能给家里带来好几万的收入,一年下来,那就是几十万呐。
这会儿可才90年,虽说万元户没以前那么稀罕了,可一年收入几十万,也是多少人不能想象的。
让郑娟这回儿撇下一年几十万的收入去照顾周志刚,不说郑娟自己了,就是李素华都不会同意。
至于周蓉和周秉义,想让他们全天候的照顾周志刚,那就更别想了。
而且以王重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让郑娟去照顾周志刚的,毕竟郑娟是个女人,而周志刚,虽说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可现在占据这句身体的王重,和周志刚根本没什么感情,让自己媳妇去照顾一个男人。
王重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相对来说,请保姆就简单多了。
“主意倒是好主意,可这保姆可不好请!”郑娟道:“爸妈的年纪都大了,这保姆得找个年轻力壮,干活还得勤快的。”
“不是有咱妈看着的吗,要是遇上偷奸耍滑的,咱把人给换了就是。”王重道:“就你店里那么多服务员,难道就没个没工作的七大姑八大姨的?”
….“哎!我怎么没想到。”郑娟眼睛一亮:“这主意好。”
“明儿我就去店里问问。”
王重道:“让她们自己推荐,找个时间,让她们把人带到你店里,咱们亲自面试,找个老实勤快、干活麻利的,最关键的,要找个会烧饭的。”
“这样一来,咱妈就能省老多事儿了。”郑娟喜滋滋的道。
别看平时郑娟温温吞吞,说起话来也柔声细语的,可一旦到了正事儿上,那可雷厉风行的紧。
第二天就把这事儿给安排上了。
三天后,一大清早,王重就被郑娟拉着去了菜馆。
两口子一轮筛选下来,从二十多号人里头筛选出三个来。
三个人年纪差距不大,最年轻的才二十五岁,年纪最大的四十五岁,但这三个都有几个相同的特点,首先模样还算周正,其次呢,看着比较老实忠厚,在家经常干粗活,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三人都是吉春市区内的,有地方住,也有过照顾老人的经历。
“要不挑这个四十五岁的,年龄虽然大了点,可身形挺壮实的,瞧着就是个干活麻利的,说不定还能和咱妈聊到一块儿,给咱妈解解闷。”郑娟建议道。
王重却摇了摇头,“别着急,先看看她们的家庭情况再说。”
郑娟问道:“还要看她们的家庭情况?”
“那当然了,刚才咱们只是初步了解了他们的基本情况而已,要是咱们招了一个,干一段时间她又因为有事儿不肯干了,到时候咱不是又得折腾一回。”
“这倒是。”郑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第一个面试的是那个四十五岁的大姐,大姐姓胡,叫胡美丽。
“老板好,老板娘好!”胡大姐有点紧张,捏着手,拘谨的看着两人。
王重微笑着道:“胡大姐别紧张,我们呢,就是想问问您家里的情况,没别的意思。”hΤTpS://WWω.sndswx.com/
“问我家里的情况?这和我当保姆有什么关系?”许是王重和郑娟瞧着都挺面善的,大姐虽有些紧张,但也没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王重没回答,而是直接问道:“这上面说大姐您家里有八口人?”
“是的,我和我家老头子,还有两儿子,儿媳妇,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儿,拢共八口人。”
“你家老头身体咋样?”
“身体挺好的。”
“你家老头、两儿子还有你俩儿媳妇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家老头是扫大街的,两儿子都在木材厂上班,大儿子是出料工,小儿子是销售。”
木材厂现在已经濒临倒闭,光是裁员都裁了好几回了。
胡大姐的两个儿子也是因为年轻有力气,而且肯干,才逃过一劫。
不过要是照现在这个情况下去,他们俩丢工作也是迟早的事儿。
胡大姐这才会想着在这个时候出来找工作,为家里增加收入,减轻负担。
….“大儿媳妇没工作,在家做饭看孩子,小儿媳妇就在你们这儿上班。”
“大姐,资料上说你有过照顾老人的经验,能和我们详细说说嘛?”
“就是照顾我家老头子她娘,当初她娘中风瘫痪,在炕上躺了七八年,一直都是我照顾······”
王重和郑娟都有些心动了。
瘫痪在床七八年,那大小便肯定只能在炕上,都得动手收拾。
但保险起见,两口子还是把剩下的两人都给见了。
第二个是个三十八岁的妇人,和王重同龄,问的问题也都大同小异。
最后一个才是那个二十五岁的姑娘。
“老板老板娘好,我叫孙小红!”姑娘表现的倒是最不拘谨,而且很有礼貌,一进门就先冲着王重和郑娟鞠了个躬。
“孙小红,你好!”
“这上面说你已经结婚了?”
“结婚五年了。”
“有几个孩子?”
“两个!”
“这么说你两个孩子都还小?”郑娟率先皱起了眉头。
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郑娟就让孙小红先出去了。
两口子关上门商量起来。
“我觉得第一个胡大姐就挺合适的。”郑娟率先发表意见,她本来就比较倾向于这个胡大姐。
王重道:“既然咱两意见一致,那就定胡大姐吧!”
得知自己被聘用的胡大姐很是高兴,对着王重和郑娟两口子连连道谢。
尤其是得知自己一个月能有两百四十块钱工资的时候,胡大姐整个人高兴的都快傻了,他家老头子扫街,天天起早贪黑,一个月也才一百多块。
差点没直接给王重两口子磕头。
王重也把周志刚的情况告诉了胡大姐,并且表明,这活不会轻松,胡大姐一点不带犹豫的就答应了,当场就和王重签了合同。
第二天,郑娟开车把胡大姐送回了光字片。
“妈!”
“这是胡大姐,我和秉昆请的保姆,来照顾你和爸的。”
李素华一听就急了,拉着郑娟到一旁小声埋怨起来:“我又不是干不了活,没得请什么保姆,浪费这钱干啥!”
“这是秉昆做的主,您也知道,咱家一直都是秉昆说了算,他决定的事儿,我哪敢说个不字。”
“这败家玩意儿!”李素华气得直接开骂:“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也不知道存着,尽乱花。”
郑娟哭笑不得,“妈!这人都请了,合同也签了,您要是这回儿让人胡大姐回去,咱们照样要给她开一个月的工资呢。”
“啊?”李素华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郑娟:“没干活也得给钱?”
“没办法,合同上是这么写的。”郑娟一脸无奈。
“而且秉昆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你现在既要照顾爸,还有这么家务要收拾,秉昆怕您给累坏了。”
“算他还有点孝心。”李素华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心里却美滋滋的。
….郑娟继续劝道:“再说了,您要是真给累坏了,到时候住院了,治疗起来,花的钱不比请个保姆多的多,您不心疼啊。”
“哎!”李素华叹了口气:“行吧行吧!这回就算了,下回要还有这种事儿,你先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别让那臭小子自作主张。”
“行行行!”郑娟抿嘴轻笑着,拉着李素华的手连连保证:“下回我一定先和您商量,不让秉昆自作主张了。”
李素华瞥了郑娟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你,自己也没个主意,就知道听那臭小子的。”
“有道理的咱肯定要听啊!”郑娟道:“以后家里家外的活儿,您都交给胡大姐就成,您就安安细心心的看电视,出门遛弯,找乔婶儿聊天解闷。”
“那怎么行!”李素华却道:“虽说人家是保姆,可也不能啥事儿都丢给人家,咱们自己能干的,还是自己干的好。”
“行,这事儿您自己看着办就行。”郑娟道。
“今儿你菜馆歇业了?”李素华看郑娟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立马皱起了眉头。
“没呢!”郑娟道:“待会儿再过去也一样。”
“那怎行,你可是老板,走开一会儿还行,要是耽搁的久了,菜馆那边出了啥事儿可咋整!”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把郑娟赶出门外。
“赶紧去菜馆看着。”胡大家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行行行,我这就去,要有啥事儿,您直接给我打电话。”
拗不过李素华,郑娟只能同意,给胡大姐交代几句,就直接开车回了菜馆。
从光字片开始的影视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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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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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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