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吻很诚恳,让顾言那一瞬间要分裂的感觉又回来了。
顾言这辈子还没这么无奈过。
他叹了口气,抬手很用力的揉了一把李玉的头发,略无奈的说了句:‘你啊。’
顾言没有要盯着人把鸭腿都吃完的想法,搂着另外一个兄弟又去跳舞去了。
李玉拿着手里的那只鸡腿,小小口的咬着,一点点的,将其全部吃完了。
最后一顿,应该吃饱的。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没怎么喝过酒,二十几岁男孩子应该体验的事情,他都没体验过。
他其实很喜欢顾言,鲜活的,敞亮的,没了只腿,也不耽误他做任何事情。
可他不行。
几岁时丢失的东西,像一场深重的梦魇,让他这么多年都无法忘怀。
他端着酒杯路过顾言身边时,啤酒瓶跟顾言撞了一下,他迎着院子里细碎的灯,笑着对顾言说:‘如果早一点认识你就好。’
音乐太大声,顾言没听清楚,再要问他说了什么时,李玉已经抬腿,端着酒杯朝扁栀走去了。
扁栀懒懒的坐在长椅上,姿势难得的有些懒散。
李玉端了一旁鸡块过去,自己先吃了一个,然后对扁栀说:“味道很好。”
这么多人里头,李玉最担忧的是扁栀会不吃这里的东西。
她很自律,也很谨慎,不太接受别人的好意,终归,在她这里,只有周岁淮是唯一的例外。
可今天的扁栀不同,李玉端过去的鸡块,扁栀居然很爽快的吃了。
吃之前,李玉喊住了她。
扁栀一只手捏着鸡块,看着李玉挑了一下眉毛。
李玉笑了一下,问扁栀,“小师妹,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扁栀没什么印象,在某一方面周恩幼完全继承了扁栀的脸盲,在没有遇见周岁淮之前,她对男人其实没什么所谓的态度。
通常也不会去记男人的样貌,沈听肆张的不错,林野也很出挑,再加上从小到大一个绝美的周岁淮,其实再好看的男人在她这里,也达不到惊艳的程度了。
何况李玉这种小男生的类型。
‘不记得了么?’李玉言语间有些失望。
“可我记得,”李玉笑了一下说:“你来我家找我父亲的,当时我在屋里,你一开口,我就出来了,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像是那种电台里的女主播,我出来一瞧你,就愣住了,好久了才回神。
我总跟着我把去实验室,在实验室外头的长凳上,我会长久的看你,人总说我性子定,其实,是因为你在里头,可你在实验室的时间太短了,我都没瞧够,你就要走了,
我期盼着你能留下,当时我去找你了,可你只是对我笑了一下,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我这辈子没有那一刻像那一天一样痛恨自己是个外人眼里的傻子,因为我是傻子,所以你连一句常人之间的对话都不给我,
我失望极了,可后来你又回来了,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从深渊里爬出来,别一个人在深渊仰望星空,你走了,我很失望,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可你又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
李玉扭头,看着扁栀的眼神里有偏执的执念。
“可你身边多了一个人!”
李玉的口吻到这里又满是愤懑,“我喜欢你啊,我多么多么喜欢你,可你永远看不见我,永远都看不见我,我原本想着,好吧,你看不见我,我就守着你,我可以永远是个傻子,像个傻子一般在你身边守着你,可你呢。
你只看得见周岁淮!看不见我,我已经算了,已经说服自己远远的看着你了,可你要走,你还是要走!你不愿意带着我,你要像从前一样丢下我!扁栀!我就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点温存呢!”
“刘书意!那个胖子!李思月!还有那些守在酒店外头的病人!”
“你为了他们,一夜一夜的熬,想方设法的救他们,那我呢!你为什么看不见我!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你说啊!”
李玉的眼睛猩红,语调逐渐加大,可他不在乎。
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近乎疯狂的质问着扁栀,问她,“你救了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不救救我?难道我这辈子注定了是被舍弃的那一个吗?!所有人都被我迷惑了,他们都对我好,可你呢,我费劲心思编织的围巾,你看都不看一眼!为什么啊!
我人生没有别的指望了,我就想远远的看着你高兴,可你好吝啬!你什么都不肯给我,你好吝啬啊!”
李玉说着,抬起手,要去摸扁栀的脸,扁栀偏了一下头,李玉的手指落了空。
李玉怔了一下,而后,又很快的笑了。
“不让我碰,嫌我脏?没事,”李玉看着扁栀吃下了鸡块,他轻轻笑了一下,“没事,都没关系了,什么都会化作虚无,什么都是会幻灭的,我,你,所有的人,都会幻灭!”
扁栀从盘子里又拿了一块鸡块。
李玉讨人喜欢,不是没有缘由的。
平日里她吃东西淡,但是吃鸡块她喜欢炸出来之后撒点椒盐,咸香咸香的味道很好。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除了周岁淮之外,李玉是第二个注意到这个的。
或许还有很多时候。
“我不挑食,但是实际上我很挑嘴。”扁栀忽然开了口。
李玉愣了一下。
“胡萝卜切成条,我爱吃,块状我就不喜欢了,土豆,芋子我不喜欢吃硬的,喜欢吃软趴趴的,我不喜欢吃鸡块但是喜欢吃烤鸡腿,葱姜蒜我都不喜欢,但是放在热锅里编一下拿出来,只要我瞧不见,我就能吃,奶昔我不喜欢加蓝莓,只喜欢徒手吃。切过菜的刀不能用来切水果,一丁点都不行,否则我会吃出来。”
“……”
扁栀淡淡的一点点说,视线没放在李玉身上,就投放在前头某个虚无的点。
李玉长久的在扁栀的声音中怔愣住。
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扁栀忽然扭头过来,“你很细心,也很聪明,在饮食方面,你远比我自己要了解我自己。”
突如其来的肯定让李玉一下子呆住。
“你知道吗?”扁栀盘腿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长而卷的头发散落在肩头,说话轻轻的时候她的表情没有往日里的冷漠,甚至说到什么的时候,嘴角还会挂着淡淡的笑,“我小时候过的不好,很不好,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喘不过气来,很多次都想死。”
扁栀伸出手指头,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过,“我做过这事,”李玉惊诧的睁大眼睛,扁栀笑了笑,“很奇怪么?”
李玉:“你看起来,是很厉害的人,无坚不摧。”
“哪里有什么无坚不摧的人,我过的日子,远比你能想象的要不堪许多,”过去的事情,扁栀很少开口,有些难以启齿的也懒得说,今天却忽然释然了,于是淡淡的说:“我妈死了不久,我爸就带人回家了,在那张我妈亲自选的沙发上做a,当时他们不知道我在家,我就站在楼梯口,那个时候——”
扁栀想了一下,“十岁多一点吧,从楼上看下去,肉体横陈,那是我在那个年纪,对性最丑陋的理解了,就那么摊开了,摆在我面前,你能想象吗?”
李玉看着扁栀的眼神里,渐渐少了防备。
“第一眼,”扁栀说:“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这句话一出,李玉忽然呆若木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你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我去过贫民窟,去过世界上最贫穷的部落,那些所谓的丑陋覆盖了我脑子里对这件事的所有认知,所以当时我跟你说,从深渊里走出来。”
“不过我对你确实没什么印象,我遇到过太多人悲惨的连基本生活都不能保证,你真的不是我见识过最惨的人。”
北美福利院里看不见的孩子。
流浪在街头被长期凌虐的精神病患者。
贫民窟里吃不起饭跪着跟狗一样求人给一点吃的垂暮老人。
有人一辈子吃不上一口热乎饭,她真的没有太过怜悯去救一个教授家的小儿子。
“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自救,可你没有。”
“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已经成为了你一贯的思维模式了吧?”
扁栀慢慢的吃着鸡块,轻声说:“是不是心里还挺得意?但是又很扭曲?你叫顾言,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对你的好?他对你的维护?顾言可不是一个柔软的人,他的杀伐果决,你想象不到,可他对你心软了,你付出的一切,毒蝎的人都看在眼里,他们都对你心软,可你呢,你对他们心软了么?”
李玉的目光在扁栀的质问声中,狠狠一闪。
扁栀又笑了,拍了拍手,“你表面挺软的,可心太硬,”扁栀摊开手,笑着转头问李玉,“现在,此时此刻,我们的状态,你满意么?”
那一瞬间,李玉似乎觉得扁栀已经看穿了自己。
看穿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又很快被他否认,不会的,他做的那样周密,扁栀不可能发现,这些日子里,他鬼使神差的做的事情,扁栀不可能发现。
“你,什么意思?”
扁栀看着李玉,轻声问,“还要装么?”
“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还要装的话,我恐怕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演戏。”
“况且,”扁栀笑了一下,“不是下了药了么?怎么,我们都吃了,你还不敢承认么?”
李玉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瞪的极大,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扁栀。
音乐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刚刚还在热舞的众人停了下来,都一齐看向了他们。
李玉的面具戴的太久了!以至于这一下,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他很艰难的笑了一下,然后仓皇的看了眼顾言,又很快的笑了一下。
这两下笑有点难看,皮笑肉不笑的,叫人看起来觉得滑稽又可怜。
“你,你们……”
“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吃?”
那药包是他亲手洒上去的,不可能有问题。
“药没问题。”在李玉要问出是不是药被掉包了时,扁栀先一步回答了李玉脑子里的疑问。
“那你们……还,”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不可能发现!”
李玉忽然癫狂的笑起来,他眼泪都笑出来了,然后又指了指顾言,再指了指扁栀,“所以你们早就发现了,今晚做了防备?”
“可来不及了!”
“扁栀,你这么聪明,你以为,我会只是在今天的饭菜上下毒吗?”
“你知道吗?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
“我从进入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点点的在你们的饭菜上下药,不仅仅是饭菜上,水果里,水里,杯子里,任何一个你们可能接触到的地方我都下了药。”
“这种药无色无味,最适合你们这些警惕性很高的人了,可没关系,我是傻子啊,谁会提防一个傻子,我极其厌恶的身份,却在这个时候给了我一层保护伞,你们觉得一个傻子对你们做不了什么对么?可最后,还不是栽在我的手里?”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扁栀,”李玉发了疯,嘴里在这个时候发出因为激动而咕噜噜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极其渗人,“这个药的药性极烈,即便你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你的这些兄弟,救不了你的周岁淮了!”
顾言环胸站在一边,冷冷看着李玉,“刚刚的东西,你不也吃了么?”
“对啊,我也吃了,”李玉没看顾言,他的视线始终在扁栀身上,“因为,我压根没想活,我跟你们一起吃,每一天的饭菜,水果,你们吃什么,我跟着吃,吃的同时在再上面洒上药,我没想过活,我想要你们跟着我一起死。”
“黄泉路上太冷情,你们陪着我一起去热闹啊!”
李玉的神经状态完全是扭曲的,脸上这会儿褪去了青涩跟懵懂,有一种极强的狰狞感,下人们都被吓坏了,没一个敢走过来的。
扁栀看着李玉,在他疯魔了一般的笑声中,轻声说:‘没有我们,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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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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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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