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五点半闹钟响的那一刻,路易莎掀开眼罩,她打着哈欠下床打铃。
从浴室草草洗漱后她披上浴衣,再走出来时一杯温好的热牛奶已经摆在床头柜上,是双层的玻璃杯,保证入口微烫却不会灼红掌心。
自年纪渐长,她就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仿佛三十岁前的众星捧月耗尽了她对人群的容忍度,于是负责家政的佣人——用当下的新兴词汇来说叫住家保姆——会照顾好一切但只在必要时出现。
她坐下喝早上的第一杯牛奶,佣人溜进浴室帮她放水;等她泡澡时佣人会去准备早饭,一来一回间她们完美错过。
吹干头发后路易莎换上一件纯棉家居服,坐在餐桌旁发型师已经到了,在她吃煎蛋培根时打理她的长发。
“您的头发需要染了。”新来的发型师出生在马赛,一口南部口音的法语。“发根白了。”
路易莎切下一角蛋糕,非常慷慨地送进嘴里,“我这个年纪了。”
果然热量就是美味。
她整整一辈子几乎都在做身材管理,没办法,生在一个古怪家里——名媛兜售的是姓氏,自然规矩严苛;当的是演员;做的是电影行业,终于到这个几乎可以死去的年纪,她才能放纵自己,一大早就吃上千层蛋糕。
饿一辈子肚子未免过于悲哀。
“您一点都不显老。”发型师爱玛——叫艾莉森也说不准,反正路易莎没记住这个小姑娘的名字——恭维。
“很快就要显老了。”她说,“我决定等这个月过去后就跟医美说再见。”
“今天想梳什么发型?”爱玛问,她建议。“要不我们梳猫儿带兔球。”
这是当下最流行的一种发型,偏分,烫一个俏皮些的卷,大方自然。
但雇主否决了时尚与流行。
“我今天有场恶战。”路易莎吩咐,“看过《七年之痒》吗?”
等到爱玛点头,她告诉爱玛,“梳玛丽莲·梦露的那个发型。”
“可是……”爱玛有些为难,“要用很多的发蜡和发油,您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吗?”
“没关系。”路易莎叉起一块巨大的西瓜,“今天我要完成的事叫——放马过来。”她的绿眼睛抹过不屑,“破一次例。”
八点四十五从家里出来,在草坪登上直升机,九点整她准时坐进办公室。
财会和执行董事一早就等在玻璃门外。
“进来。”秘书拉开老板椅,她落座,一杯美式送到她手边,“需要严阵以待。”
和其他公司不同,她这个挂名的董事长时常主持工作,反而约瑟芬·约克这个执行董事不常来,来了也是年会点卯。
约瑟芬原本是专业竞选经理,供职国会山,退引后被伊莲恩挖过来,理由为省钱。
但这个总是一板一眼的老姑娘跟那个红发贼是一路人,在她分配好任务后会打断别人慷慨激昂的工作保证,来一句理中客味道十足的,“菲比不一定会来。”
约瑟芬当真是拿人手短,不然早就将路易莎·沃森的所有联系方式删干净,“多半不会来。”ΗtτPS://Www.sndswx.com/
“不,一定会来。”路易莎·沃森振振有词,“她针对我。”
“弗莱娅吗?”约瑟芬问。
“没错!”路易莎开始抱怨,“我知道,我了解她,哦,她就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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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菲比斩钉截铁说道。
“哦。”朱莉娅在看新闻,以图在下属汇报前了解世界动向。
“所以,”菲比话锋转过,“是不是可以不接她的电话?”
但朱莉娅没有中计。
她抓起听筒递过来,“有指示听指示。”
“可我不是很想在做正经事的同时掺合到这场母女闹剧。”菲比交叠手抱胸。
“那没有办法。”朱莉娅剜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什么叫闹剧?”
“我要去会会迪士尼的法务。”菲比装聋。
“祝你好运。”朱莉娅对她挥手,丝毫没有要一起去的意思。
于是她喊,“薇洛?”
就在此时薇洛突然说了一个天大的新闻,“我博士论文是买的。”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祝你好运。”说完,威廉明娜又款款落座。
“那我们只能选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路。”菲比麻利地也跟着坐下了,“要打老虎,先断爪牙。”
“先给我抓法务。”菲比敲敲桌。
这一决定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关门放玛戈。”临下班前成功波及华府,洛克希顿觉头疼。
但玛戈无精打采的,“不要。”
“你不可以撂挑子。”洛克希警告,“不然我先把你炒了然后再找你妈告状。”
“我在抑郁。”玛戈蔫蔫的,“有点人性,不。”她摇头,“你们人类女人从生下来的那刻起就没有人性。”
“你不是女人吗?挺好的,你终于承认你没有人性了。”洛克希火速抓住语病,“去,给我干活去。”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揭竿而起!”玛戈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无辜地瞅她,“我说今天不干活,就是不干活。”
她秉承天使的优良传统,哪里有老板的吩咐,哪里就有对着干。
在步前辈后尘将老板气了个七窍生烟后她容光焕发地回了办公室,心情好了一大半。
可没过多久,伊莲恩出现了。
“你怎么了啊。”伊莲恩揉揉她的脑袋,“妈妈抱抱。”
“不要。”玛戈躲开了,她背过身,缩在椅子里。“我意识到你们人类女人没有人性,一丢丢,”她还比划,“人性都没有。”
“阿呆昨晚刚告完状。”伊莲恩突然觉得阿呆还不是那么没用,这个小孩挺有出息的,在面对玛戈的报复,居然能让对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把玛戈气自闭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把玛戈的椅子转过来,“小翅膀,你不是大获全胜么。”
“跟你说。”玛戈抬起脸,不知为何她的相貌在抵达十七八或二十出头时倏然冰凝,未再发生任何变化。
她的成长规律和人类不一样,当年伊莲恩还一度担心该怎么向外界交代玛戈的年纪突变问题。
起了个头后玛戈又闭口不谈。
“跟我说?”伊莲恩不得不追问。
“嗯……”玛戈托腮,“其实我不是很懂。”她有些迷惑,“可以讨论些成人话题么?”
“说。”伊莲恩决定当个好妈妈。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你也会觉得这个宽度不太可以吗?”玛戈突然竖起两根手指,“可是三个的话,又会喊痛,不让。但两个又……”
“闭嘴。”伊莲恩冲她嘘了声,“我不想听。”
“不要跟我讨论这些东西。”
“为什么?”玛戈看起来仿佛更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恶心。”伊莲恩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抢在玛戈下班前她和弗莱娅换了分工。
原本她准备哄玛戈,让弗莱娅去找阿呆,但显然,阿呆对玛戈的反击命中了她的盲区,是她极为排斥和人讨论的话题。
不过鉴于她和没良心的可怜虫还在冷战,她决定将项目外包。
谁知刚打开手机,新接收到的讯息赫然在目,昭示她和另一个自己再度不谋而合。
李半月:【冷冷生病了,能帮我去看一下小孩吗?我出去一趟比较艰难,【可怜】给你报销路费。】
地球另一端长久静默。
要不许诺给点跑腿费?李半月盘算着。
等了又等等不来回复,她只好将手机倒扣。
她尝试企图故技重施来消弭说重话的后遗效应,这次未能得逞,恰逢台风登陆,李云斑的课改成了线上,她只好坐在书房旁听以示诚意。
李云斑在谈论作品创造立意。
“其实,是话语权的问题……”李云斑爆料,“就像为什么清朝背景的连续剧和电影很多,没什么额外的原因,满清遗贵嘛,八旗子弟,当年吃空饷的,全家在家里一躺等着发银子,当然怀念过去……”
李半月总算知道为什么李云斑的课堂总被奇怪的问题淹没。
因为选的议题不讨巧,一旦把藏在幕后的东西摆在台面上,不论对错,一切都将变得尖锐。
尖锐的矛盾容易强迫人们思考。
但李云斑不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人,她有些倔强,会顽固的在跌倒的地方打洞,相信她可以挖穿地球,抵达智利。
就像最初的最初,李云斑吸引她注意的原因是这个小女孩有一种朴素的离经叛道本能,带着些许的我行我素,是一条有趣的鲜活生命。
有时她相信李云斑倾诉的过往——不一定是捏造。
也许有个平行时空她们走到一起,过的是一起四处捣蛋、惹事生非的快活日子。
但终究不是她所生活的这个时空。
没容她细思,真正与李云斑发生纠葛的正品说了句领她恨不得“拍案叫绝”的话。
伊莲恩:【我派阿呆过去了!这样怎么样,让阿呆照顾你家的小东西,然后让你家的小玩意宽慰一下刚被甩的小阿呆。】
她不得不确认:【阿呆?】
伊莲恩:【阿呆!】
她回复:【挺……】
伊莲恩接道:【好的【机智】。】
就在这时李云斑结束和小朋友们的混战,“谈谈感想。”
她抬眸,极为罕见地平铺直叙,“我不适合你。”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李云斑沉默片刻。
“我不是那个我。”她靠在椅背,“如果曾经——一度存在过。”她拢了拢鬓发,“你还有余生,你想要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吗?”
书房安静下来。
很快,话语声又响起。
“一直……”李云斑开口,“都是我在选择啊,我做了无数次选择,指向了一个答案,你不明白吗?”
“其实……”姐姐抿着唇,有那么转瞬即逝的一刹那,悲凄难掩,“很可惜。”
“我了解你,”李云斑问,“你了解我吗?”
“你不了解我。”姐姐站起身,离开书房前捧着她的脸,很轻地亲了下脸颊,低语。“你了解我让你了解到的那个我。”
#
“很漂亮。”阿德莱德无精打采地走进客厅,她摘下墨镜和围在脑袋上的纱巾,捋好微乱的长发。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打量屋子陈设,仅仅是盯着大理石地板和行李箱,虚伪吹捧。
“唔。”丽贝卡关上门,反锁好,推开窗后坐在窗台上。她身体状况确实不好,这个天气就穿起了厚风衣,“不过阿呆很坚强。”
“没办法啊。”阿德莱德想找客房来放行李,边说边往客厅反方向走,“总是这样。”她叹气,“不是第一次了,我也想难过……”
可没有在意她、会迁就她情绪的人。
没人陪的难过并没有外显的必要。
“咦?”她忽然驻足。
她地理学的还可以,所以丽贝卡提议出来散心时她知道目的地不是繁华都市,所以她原本对丽贝卡的私邸规模的估计参考了洛蒂的家。
不料这居然真的只是个小公寓。
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浴室,一间卧室和书房,没了。
“都跟你说是个……”丽贝卡笑了笑,又别过头,“鸽子笼啦。”
“床很漂亮。”阿德莱德掀开床罩,本想放一下衣服,但对着戴床幔的奶油白色的高箱公主床还是挪揄,“你需要一件蓬蓬裙。”
“嗯?”
“配床。”阿德莱德选择把衣服堆在行李箱里,往床上仰倒,“你为什么要买一个透明衣柜?”
卧室的衣柜是纯玻璃打的,所以里面一件衣物都没有,空荡荡的。
“嗯。”丽贝卡的声音传来,“我喜欢透明的东西。”
“还有白的东西。”阿德莱德轻声补充。
整个小公寓的主色调就是白色。
“是。”
“生病了不要坐风口。”
“没关系。”显然丽贝卡不想说话。
她也翻身躺着,把脸埋在软软的羽毛枕里。
但她没睡,只是睁着眼睛,几天过去心里仍一团乱麻。
她尝试复盘那个糟糕夜晚,但脑袋发出指令,让她尽快遗忘。
可她最后还是回归不愉快。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问。“你原本是喜欢男孩的。”
“是,也不是。”丽贝卡回答。
“什么叫也不是?”
“一种选择。”
“什么意思?”这下阿德莱德茫然了。
“有的女孩喜欢女孩,却选择和男人在一起,有的女孩喜欢男孩,却选择和女人在一起。”丽贝卡说话声很轻。“不存在那么严格的限定。”
“迫不得已吗?”阿德莱德问。
但不再有答话。
她出来一看,丽贝卡靠着窗打盹儿,卷翘长睫拢在一起,很乖,让她想起懵懂的动物幼崽。
阿德莱德半蹲,用丽贝卡的膝盖垫自己的下巴。
她挽起一缕丽贝卡的长发,用手指缠着。
这把丽贝卡弄醒了。
“你难过吗?”她就往上看。
丽贝卡揉揉她的脸蛋,“我挂完水带你出去玩。”
但乡下并没什么好玩的,最后她们去了酒吧。
喝第二杯时丽贝卡换了果汁,而她顽强地撑过了第五杯。
原本第六杯她打算换饮料了,不料叫杏仁茶的茶也是酒,导致她的脑袋变成浆糊。
“你想要一个难忘的夜晚吗?”阿德莱德趴下来枕着自己的手臂。
“什么夜晚?”丽贝卡戳戳她。
“我有点特殊的安排。”阿德莱德又起来,靠在那里对她勾勾手。
陈冷翡就挪过一个椅子,“咦?”
阿呆掏出了笔记本电脑。
“来,我教你写,”阿呆用手背捂住嘴,打了个酒嗝,“数据导出,clearall,fprintf。”
“你喝多了。”她想伸手去抱阿呆。
突然阿呆往前一扑,哭出来,像挨欺负了的小孩一样,“妈妈。”
陈冷翡侧身。
不知何时,整个酒吧空无一人。
阿呆落进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怀里,埋着头,她们金红色长发缠绕在一起。
这些天以来,阿呆第一次号啕大哭。
不过阿呆的妈妈不是感性的女人。
“我跟你说过。”伊莲恩乍着手,不肯抱阿呆,“碰妈妈之前要做哪两件事?”
“洗手,涂酒精凝胶。”阿呆抽噎着,从桌上抓起一个洋葱圈塞进她妈妈的嘴里,故意用沾满油的爪子扒着伊莲恩肩。“对不起,请你吃洋葱圈。”
“我不要。”伊莲恩叼着洋葱圈,她腾出手,拉开一把椅子,却在对面坐下,她抱阿呆坐在膝上,说话声也变得含含糊糊。“你烦死了,打你了啊。”
“要是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李半月也落座,“哎呀猫猫。”
“不要叫我猫猫。”小朋友很顽固。
她顺手摸了摸小朋友的额。
但今天总的来说,比较倒霉。
若是平时伊莲恩并不会多说什么,但阿呆的行径导致今天李半月真的往枪/口上撞。
“嗯,您还能不知道我来?”她莞尔,标准微笑。“这简直天大笑话。”
“不太合适呢。”李半月支着头,“你我级别不一样,我比你高两级。”她回敬——挖苦,“正职三把手好像还不如副职二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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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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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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