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嘶吼,龙龟在赤蚺惊愕的目光中撑开了巨大的爪子。
龙龟爪子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震颤,死死从龟甲中抵了出去,猛然发力推着那些越缩越紧的蚺身。
龙龟嘶吼着,无穷的怪力由四肢推了出去,在赤蚺的绞杀中,竟然将紧紧环绕的蚺身推得有些松动!
一寸……
两寸……
五寸……
一尺……
两尺……
一丈……
“咔嚓——”
这是指甲刺破蚺鳞的声音,鲜血如泉水涌了出来。
在赤蚺和龟爪相对发力的过程中,庞大的蚺身终于还是被推开了。
赤蚺因疼痛而颤栗,那些鳞片在不断地翻滚蠕动中环环相扣,轻碰在一起,发出古怪而渗人的声音。
它终于还是松开了绞杀的身子。
可林待之发现,龙龟终究受了些伤,那龟甲的外沿,已经出现了些许裂纹,看着有点变形,几许血丝从边缘垂落。
但它依旧气势不减,冲赤蚺嘶吼着。
同是顶尖生灵,赤蚺也不肯相让,打肿脸充胖子,怒目而视。
你这王八境界比我低,今日倘若我怯了场,以后还如何在百草园里混?
“嘶——!”
它猛然张大巨口,一声嘶鸣,然后骤然间一尾袭来。
下一刻,它扭头便向远方窜去!
好一招声东西逃。
冲出近百丈后,它的身子骤然拉长,发现脑袋却再也没法往前窜了。
原来是龙龟的爪,摁在了赤蚺的尾巴上。
“嘶——”
赤蚺骤然回过头,冲着龙龟嘶鸣。
得饶蚺处且饶蚺!
你这王八!好生不讲武德!当真以为老子打不过你是吗!
龙龟不顾自己伤势,趁它回头,迎面又是一挥爪,朝赤蚺的脑袋拍去。
“轰隆——”一声。
受伤更重的赤蚺被拍进了土里。
大地放佛跳了跳,看到龙龟逐渐占了上风,心神微松的林待之都觉得自己快要蹦起来。
还好裴清语靠着一边的树干,及时扶住了他。
林待之跌进了裴清语怀抱里。
这不是软玉温香入怀,这是入了软玉温香的怀……
林待之脸有些红,裴清语面色更是娇艳欲滴。
赤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愈发恼火。
我和这王八打生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竟在那里眉来眼去?
真是龟可忍,蚺不能忍!
“嘶——”
它被怒火冲昏了头,猛然长大巨口,就不管不顾,向两人冲了过来。
“啪——”
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扇上了它的嘴,直把一颗牙都打断了半截。
赤蚺口中鲜血淋漓,看着挡在二人身前,越战越勇的龙龟,心中满是惧意。
纵横百草园秋天的它,是这千万年来第一次感到无比憋屈。
但恼火又能怎样?
恼火还能一口把这从来都好脾气的王八一口吞了不成?
它只觉牙有些疼。
该死的王八!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是你逼我的!
哪怕你是那个恐怖女人当年喜欢的可爱小宠物!
“嘶——”
赤蚺嘴中喷出淋漓的鲜血,裹挟着参天古木便向龙龟甩了过来。
两个巨兽再度战至一团。
一个时辰须臾而过。
它们从秋一直打到春的边缘,连大道……不……连地上十丈来宽的剑道都磨灭了些。
林待之和裴清语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赤蚺仗着体型大,境界高,打得叫一个以势欺龟。
龙龟虽然四肢短小,但明显怪力更胜,速度也快,倒是灵活得不行。
两兽你来我往,颇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
这一打,便打了十来天。
绿萝因为忌惮不老书,迟迟未曾出现。
林待之发现秋日里的果子不错,准备摘些回去成熟的果子,重新回去酿酒。
原因是小红鱼都不喝他那破酒后,他自己也就从来不喝了,只盼着随时间流逝,那些酒能变得更香醇一些。
然而四十年中的某一日,林待之打架未能胜过小黑鱼。
裴清语那夜里薅他头发薅得无聊,这臭男人又极其吝啬话语,想套话都套不出,便想找些闷酒来喝。
甫一打开那些酒缸的盖子,一股腐败甚重的烂臭味便涌进琼鼻,直欲作呕。
这可把小黑鱼气坏了。
当夜里便一剑一剑把他那些臭酒劈了个粉碎,又破天荒大发慈悲多薅了林待之一百根头发。
不过第二天一早,小青鱼就帮林待之治好了头发。
看来可持续发展这一道理,她是真懂。
流凰却很难过,因为那些沾到剑身上的酒渍,自怨自艾了好些天。
还是小红鱼连哄带骗好一阵子,才让它高兴起来。
这天下午,林待之和裴清语一边吃着不知从哪采摘来的甜甜灵瓜,一边坐在秋日的山头,看着两只巨兽打架。ΗtτPS://Www.sndswx.com/
小姑娘笑得比瓜还甜,看着龙龟越来越占据上风,不断挥舞着光洁的手臂,用林待之教她的话,高声呐喊:“对,一记右鞭腿,耶,打得漂亮!”
林待之笑得有些尴尬,想着以后裴清语病好了会不会捅自己几剑。
裴清语明媚动人的眸子水灵灵的,脸色红润,对他道:“待之哥哥,我们为什么不趁他们打架的时候过去啊。”
林待之道:“我在等机会。”
他担心走后绿萝趁两兽之危,又行不轨之事。还担心战斗突生变故,万一赤蚺赢了又该如何。
另外,他们离得极远看着,也能让赤蚺分神。
虽然有时候他们自己也会受到危险,有一次,林待之就被赤蚺巨尾扫到,然后飞了出去。
不过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还兀自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她没出手。”
回去后强撑着的身体这才倒下,吐了好些血,当天夜里就被小黑鱼找到机会折腾到第二日日出。
不过赤蚺每一次出手,它的伤势就会重上一分,龙龟虽然是瑞兽,但打起架来可算不上善茬,谁还管偷不偷袭呢。
武德这种东西,它们向来不屑一顾。
突然,林待之道:“时机到了。”
只见这个时候,赤蚺又发现了山头的两个吃瓜群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口向他们咬了过来,不依不饶。
倘若将这两个美食吞入腹中,那岂不是晋升通圣,指日可待?
谁还天天被个王八欺负?
到时候便生吞了它!
于是它不顾龙龟的爪击,便要将林待之和裴清语吞入腹中。
小红鱼上次被林待之救过,害得他脱了一夜的发,心中很是愧疚,扬剑就要施展明蕴宗最强大的防御剑招。
她一挥手。
噫,我剑呢?
噢,剑被林待之拔出了。
有恢宏剑光一闪而过,炸到了赤蚺脖子和躯干的连接处。
那是七寸!
心脏的位置。
鳞片纷飞,露出内部嫩红的血肉,赤蚺顿时收首,哀嚎不止,在和龙龟的争斗中,它对这个部位一直保护极好,如今面对那两个小贼,哪里想他还有这般手段。
紧接着,一个锐利的爪子直冲七寸处,狠狠嗯了下去。
“嘶拉——”
“轰——”的一声。
有如山头般大小的蚺首落地,大地震动不止。
“吼——”
龙龟一声嘶吼,踩碎了那颗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同时警惕环伺四周,并无人、兽、魔敢靠近。
蚺身狂舞了好一阵,撞毁了好些参天大树,才堪堪停下。
林待之长吁了口气,转过头去,双手奉上流凰。
裴清语怔怔看着他,美目通红,有一串泪水沿耳畔滑落。
她语气颤抖,手拂上了他的脸,哽咽道:“是……是你吗?”
林待之手掩住了她的手,看了看天边,轻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小红鱼蓦然破涕为笑,扑进了他的怀里。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也濡湿了他的心。
林待之叹了口气,轻轻拨开她那凌乱的发丝,温润的掌心拍着她的背。
“呼——”
龙龟迎着午后的秋日看向山头的二人,发出了意味难名的叫唤。
……
是哪一天呢?
是哪一天发现裴清语认出了自己?
可能是自己教她练剑起的那一天?
可能是自己换上一身白衣的那一天?
也可能是这四十年里的某一天?
可能是那日裴清语从睡梦里醒来,发现自己正喃喃唤着小青鱼然后一遍又一遍数她衣上的花纹,一根又一根数着她额上青丝?
可能是那日自己造完了房子,提出要休息一天,于是和白日的裴清语鼓弄了一天家具,最后让小红鱼尝尝自己酿的酒,脱口而出一句“偷得浮生半日闲”?
也可能是那日夜里,裴清语举剑放在自己脖颈间,质问他生父母是不是叫荣华富贵,然后林待之却目光闪躲一句话未说?
可能可能,到处都有可能,到处也未必可能。
人生又有多少个四十年呢?
天机难明,时光更是不可描述。
在光阴和天机的相互抵消下,林待之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无非早晚罢了。
好在,最先暴露的是眼前午后的她。
不是理性淡漠的那一位,也不是病娇喜欢薅头发的那一位。
只是又是从哪一天起,自己和她的相处是这么的放肆且随意了呢?
林待之看着怀中哭声渐歇的女孩,似乎有些茫然。
他也分不清该怎么去面对她了。
近一万五千个日日夜夜,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过。
林待之没法考虑,没有她,自己应该怎么一个人在这百草园世界里待上外界的一天,也就是一百年。
又该如何一个人面对日复一日的闯春日、赏秋景。
相看两不厌,唯有裴清语。
那千万场日出日落在他眼中依然动人;那云海之上的风景在他心里始终无可代替;那山、那海、那茶、那酒、那房子、那春披飞絮的日子,又如何能介怀呢?
不曾伤感退缩,是因为她意志坚定,也是因为他,才给了她莫大的信心,继而他也从她那获得了前进的动力。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李老头那样独自进棋盘世界感悟心境的。
又不能获得灵力提升修为,干嘛非得进去把自己逼疯?
他们亦是这样。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彼此。
春秋春秋,是否还有冬夏呢?
那又需要走过多少年?
感受着林待之微茫而惆怅的情绪,裴清语红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有些慌乱地抬起头,小声道:“待之哥哥,我好怕,好怕一出去就会忘掉这些事情。”
“别怕,就算你忘了,我也会帮你想起来的,因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林待之怅然若思的眼神变得柔和,轻揉她的脑袋。
“嗯?”他看了她一眼,问:“既然天机术对你没了作用,你怎么没叫……那个名字?”
“习……习惯了啊。”裴清语红了脸,埋下头去,道:“不管是林寻,还是林待之,你就是你,你永远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就算你容貌发生了变化,岁数似乎也对不上,但气质还是相似呢,我的眼神不会错,我的感觉也不会错。”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因为它告诉我,不管桑田沧海,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她埋下了头,想着当年的事,轻声道:“和父亲一样,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啊。”
“轰——”
似乎有一种声音从林待之脑子里炸开了。
他突然有些头疼,扶额皱眉。
裴清语被吓到了,慌乱道:“待之哥哥,你怎么了?”
容貌变了吗?年纪也不一样?
为何我自己从来未曾察觉?
好……好奇怪,为什么我突然记不清自己当年长什么模样了?连……连在那个世界镜子中的自己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头……头为什么这么疼呢?
“待之哥哥?”裴清语顿时又红了眼,扶着他。
林待之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心想当初裴清语也是像他这般的吗?
难怪会裂开。
他觉得自己像要裂成两半一样,越是想十多年前的自己就越是难受,记忆就越是模糊。
他咬着牙,艰难道:“天……天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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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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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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