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方问道:“二姐也一直没有回家吗?”
苏氏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恹恹道:“一直没有回家,不过五年前托人捎回来过二十两银子,爹用这钱买了十亩田地,对了,现在我们家已经不是佃农了,可日子还是过得艰难,唉,看来,二姐应该也是去受苦去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一次。”
苏东方听闻,不由得也倍感伤心。
苏氏拿了一条木凳子让苏东方坐下,转身又递给苏东方一碗水。
苏东方接过水,一咕噜把整碗水喝完,他从早上天不亮动身,步行了四十多里地才到了这里,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
喝下水之后,苏东方也不客气地道:“小妹,我走了四十多里地才来到这里,现在饿了,你有什么吃的先给我弄点来,我再细细跟你说我这些年的经历。”
苏氏一听,才知道三哥步行了四十多里,这会儿都过中午了,肯定饿极了,便拿了家里仅剩的三个鸡蛋,又去菜园子里采摘了一些蔬菜后便进了厨房。
苏东方知道妹妹给他做饭去了,肚子着实饿了,也不客气,便拿着两个袋子跟着进了厨房。
打开口袋,一个里边装的是一些干带鱼、干海带等干货,另一个口袋里竟然是二十来斤粗盐巴。
然后,又从最贴身衣服处解下一个荷包,一股脑把整个荷包交给苏氏,道:“小妹,我在海边盐场做工,这是一些海里的干货给你们尝尝,这里是二十斤盐巴,都是我那些兄弟一点一点从盐场带出来的,我买这盐很便宜,另外,这个荷包里面有四两银子,是我这半年来存下来的,二两给你,另外二两请你回娘家时交给爹娘,跟他们说一声,等我能休沐两天以上时间,我再回去看望他们。”
海边盐场?苏氏的泪又瞬时间淌下来,四两银子,这可是三哥顶着烈日在海边晒盐半年时间才能积攒下来的。
那活儿可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那黑黝黝的皮肤明显是掉了一层又一层的皮晒出来的,那粗糙的老茧,分明就是干活十分辛苦日复一日地磨出来的。
想想小时候的三哥还念过两年私塾,先生还夸过他是一块念书的料,可后来家里遭了变故,变卖了家产,沦为佃农。
要是家里没有遭那场变故,也许三哥都考上秀才甚至是当官了。
命啊,这都是命。
苏氏实在不想接三哥这钱,却又不能不收,她一看到三哥那殷切的双眼就忍不住心酸。
他八年没有回家,已经太想念亲人了,这不只是钱,更是他的心意,不收的话三哥心里必然会更难过。
苏氏只好收下那钱,好好攥在手心,笑着用手背揩揩泪道:“三哥你来得刚巧,我正要做饭呢,你先坐坐,对了,你能与我说说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苏东方便与二妹一起聊起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当年他服徭役去修黄河大堤,后来受了伤差点死去,是当地一位老乡救了他的命。
为了还救命之恩,他便成了那家人的上门女婿,现在有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很清苦。
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他知道家人肯定很想他,他自己也非常想回来,可是一来是路途太远,二来是囊中羞涩,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前些年,苏东方与当地人一起到了一个盐场做长工,每年能挣到十来两银子,今年初,他们被调到了一个新盐场。
当他知道这个新盐场就在凌州府益安县时,他高兴得几天都睡不好觉。
当初去服徭役之时,他记得小妹许给了赵家村一叶姓人家。
经过一打听,才知道盐场离他老家苏家庄有七十多里地,一天时间步行来不及返回,但离小妹嫁的赵家村只有四十多里地。
所以今天虽然只休沐一天,他还是一大早先赶来看望小妹来了。
苏氏煮了一大锅米饭,又做好了菜,叶家人平时本来每天只吃两顿的,今天就陪着苏东方一起吃起了午饭。
这个三舅舅在盐场工作,刚刚被大伯和大伯娘逼债的叶小丰,立刻想到了这是个机会。
叶小丰仰起头,用少年那种敬仰的眼神看着苏东方,像是好奇一般问道:“三舅,你到盐场多久时间了呀,认识那盐场的老板吗?”
苏东方瞧着这个外甥,怎么瞧怎么可爱,便笑着回答道:“说来惭愧,我来这里只有两个来月,这里是新盐场,今年才办起来的,直到今天,老板的儿子大婚,才让我们休沐一天,等一下我又得赶回去。哦,老板倒是认识,我们不叫他老板,叫吏目大人,不过说不上话。”
说完,又憨憨地对叶冬和苏氏笑了笑。
叶小丰看了看苏东方带来的那一袋粗盐,又瞧了瞧厨房角落里的一堆木炭,心里的很快就有了一个计划,便问苏东方道:“三舅,你能不能晚一两个时辰再走?”
苏东方不知道这外甥有什么事,便道:“可是可以,不过得走一段夜路,有点不安全。”
一听说有点不安全,苏氏连忙制止道:“小丰,你三舅的安全最重要,不能耽误他。”
叶冬也点了点头。
叶小丰却道:“爹,娘,我这事非常重要,如果三舅能晚两个时辰走,我能帮你们把欠大伯娘娘家的钱给赚到。”
苏东方忙问怎么回事。
苏氏有点责怪叶小丰说漏了嘴,只好把分家后欠了刘氏娘家十二两银子的事说了。
苏东方听了后心里非常气愤,可自己又没有能力帮小妹一把,便问叶小丰自己晚两个时辰走的话,怎么能赚到钱。
叶小丰神秘地笑了笑道:“三舅,怎么赚到暂时不好说,要等两个时辰后才知道。如果能成,今天晚上,我跟我爹一起送你去盐场,我们要与你那盐场老板做个生意。”
“娘亲,你就陪三舅在这里吃饭聊天,爹,你去河边弄五斤粗砂五斤细砂回来。”
说完,叶小丰又把嘴凑到叶冬的耳边说:“爹,我要按照梦里神人教我的办法制出精盐来。”
叶冬听儿子这样一说,眼里立即放出光来,赶紧放下筷子,挑起一担簸箕去河边去了。
不一会,苏氏与苏东方也吃完饭了,便问叶小丰在干什么。
叶小丰也不说要干什么,只是让苏氏帮忙把那炒菜的铁锅清干净,又请三舅把那包木炭倒出一些来,也用清水清洗干净。
叶小丰找到一个木盆和一个木桶,又请苏东方帮忙拿个木盆木桶反复擦洗干净。
苏东方看到这个只有五岁多的外甥指挥他们干这干那,一开始只当是小孩子玩闹,不过见妹夫和妹妹都听孩子的,马上就想起小丰说的让他等两个时辰能赚到钱的放,于是便也按要求照做起来。
刚做完这些,叶冬便挑着砂子回来了,一边是细砂,一边是粗砂。
叶小丰又吩咐叶冬按他的要求用竹篾制一个圆锥体的漏斗。
叶冬是篾匠,家里的竹篾常年都备着,很快便按叶小丰的要求编织去了。
叶冬编织竹蔑漏斗的同时,叶小丰请苏东方搬来一捆稻草和一些柴火,找了干净的地方烧了一堆草木灰。
接着,将草木灰放入洗净的木桶里,加入清水,再把溶入了草木灰的水用一块洗净的布过滤两遍,得到了土法碳酸钾溶液。
然后,叶小丰让母亲用秤称了二斤粗盐。
苏氏不知道叶小丰要干什么,不过还是把盐拿出来了。
叶小丰一看,就知道这是那种大颗大颗的粗盐,颜色偏暗,显然就是海边盐场晒过一遍,只经过了简单处理就卖出来的。
就这,价钱还高得离谱,要二十文钱一斤。
家里平时炒菜,每次都只敢放一点点。
叶小丰心想,幸亏平时炒菜只放一点点盐,这种粗盐要是放多了,对人的身体肯定有害,叶小丰又怀念起现代撕开袋子就能用上的含碘盐了。
两斤盐虽然不多,却足够叶小丰露一手。
等叶冬把那漏斗编织好后,叶小丰在家里翻翻找找,找到一张动物皮子,清洗干净后,再把皮子蒙在漏斗里面。
这样,一个用于过滤的简易漏斗便制作好了。
叶小丰其实还想要是有石灰就更好了,可惜,一时之间他哪里去找石灰呢?
不过,用了草木灰溶液加入的盐水,也能把大部分盐水中的杂质过滤掉。
一切准备好了,叶小丰对苏氏和苏东方道:“娘,三舅,你们不是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告诉你们吧,我想试制精盐。”
“精盐?”
苏东方心里一惊,他们盐场也制精盐,可办法非常繁琐,要十多道工序。
小外甥要是能制出精盐来,那真是见了鬼了。
叶小丰一边把所有的盐全部倒入清洗干净的木盆里,然后加入清水把这些盐溶化。
一边问三舅道:“三舅,你们盐场的精盐是怎么制出来的你知道吗?”
苏东方当然知道,便不加思索地告诉这小外甥:
“就是不断地把粗盐溶入清水里,然后用布和粗砂细砂过一遍,反复十多次,便能制出精盐来。如果是贡品,得反复几十次才行。”
叶小丰又问道:“那不得费很多的布,还有砂子?”
“那没办法,我们一直是这样做的,那布有专门的人进行浆洗,不过一块布用不了多久便要换新的,那砂子也有专门的人挑过来。”
听了三舅的解释,叶小丰心里有数了,便对三舅说道:“三舅,你看看我制精盐的办法吧!”
此时,叶小丰把那两斤粗盐都溶到水里,苏氏看得心痛得不得了,这可是两斤盐啊,足吃半年的了。
孩子这样糟蹋真的好吗?可还没来得及阻止,这盐已经被水全部淹没了。苏氏想从水里淘几颗出来,万一儿子没制出精盐来,那不是太浪费了吗?
可叶小丰阻止了苏氏快要伸进桶里去的手,说苏氏的手不干净,会影响试验结果。
苏氏只得抿着嘴巴,紧张地在一旁看着儿子一番操作。
试验开始了。hτTΡδ://WωW.sndswx.com/
等所有的盐溶化成了盐水,叶小丰给盐水中加入了适量的草木灰水。
又用一块洗干净了的布蒙住那简易漏斗口,用细绳扎紧。
然后,从家里拿出秤来,按比例将粗砂、细砂、木碳分好,将细沙灌进去之后,又将木炭装进去,再将粗砂装进去。
至此,简易过滤器制作完成。
木桶里的粗盐已全部溶化成了盐水。
叶小丰开始用一个碗舀起一碗盐水,缓缓倒入漏斗过滤器。
盐水通过滤器流到了那口清洗干净的锅里。
直到把全部盐水过滤完,叶小丰再根据那过滤过的盐水量加入适量的草木灰溶液。
如此这般再过滤了两次。
精盐盐水制作出来了,叶小丰让父亲把装盐水的锅放到灶上。
然后,叶小丰亲自烧柴火煮这些盐水。
他亲手烧柴的原因是要控制好火候,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小,还要在出盐之时及时撤掉柴火。
没有玻璃棒,叶小丰只好让母亲苏氏用清洗干净的锅铲不断地在锅里搅拌。
奇迹出现了,随着盐水渐渐蒸化干净,锅底呈现出了洁白如雪的细盐,那盐非常的细,也非常漂亮。
成了。
苏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细盐,可叶冬和苏东方是见过的,只是他们以前见到的精盐也都没有这么白,这么纯。
还不等铁锅的温度降低,叶冬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舌头上。
顿时,叶冬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这盐,咸味太纯,太好吃了。
苏氏和苏东方见到叶冬这个模样,也沾了一小点尝尝,同样的,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这这……”
叶冬正要开口说话,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年代,老百姓家里都吃不起精盐的,就是地主老财家,也都是吃的粗盐。
而精盐,只有大财主和一些官老爷们吃,大部分的精盐都是送到了皇宫里。
太贵了,一般人都吃不起。
叶冬倒是以前有机会在外面吃过用精盐炒制的菜,只觉得他以前从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菜肴。
原本还以为是厨子的手艺高人一等,偶然的机会跟那厨子一聊天,才知道人家炒菜用的是精盐。
叶冬现在见儿子弄出来了他梦寐以求的精盐,可想而知他有多激动了。
瞬间,叶冬就想到了一个这是一个发财的绝好机会。
只是,有点风险。
叶冬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嘴巴,又快速地去把灶房门关上。
轻声对妻儿二人说道:“你们知道这样的精盐在外面能卖多少钱一斤吗?”
“多少?”
叶冬竖起两个食指。
“二两?”
叶冬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是两百文。”
即使这个价格,苏氏也还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
她知道,粗盐,大概也就二十文钱可以买一斤,而精盐竟然达到惊人的两百文一斤。
这粗盐与精盐的价差竟然是这么大?
苏东方插话道:“外面那精盐的色没这么白,味道也没这么纯。”
叶小丰也沾了一小点试了试味道,比粗盐那的确是纯多了,却还是无法后世的食盐相比,还有一点淡淡的苦味。
毕竟,这也只是经过了物理过滤,主要是把一些不溶于水的硫酸镁等杂质过滤掉了,如果要制出后世的食盐,还得需要经过化学方式处理掉里面其余杂质。
不过,叶小丰相信,即使只经过了物理过滤,这盐的氯化钠含量也应该很高了。
待冷却后,苏氏迫不及待地用秤称了一下重量,发现只少了六两多。
这秤是十六两秤,也就是说粗盐过滤成精盐,也就是把不溶于水的一些杂质去除,只损失了约20%。但价格却能提升10倍以上。
暴利,绝对的暴利。
叶小丰当然看出来了父亲的心思。不过,他可不想让父亲冒着砍头的风险去贩卖私盐了。
于是叶小丰严肃地对父亲说道:“爹爹,我一看就知道你想通过让我帮你炼制精盐发财。但我也知道贩卖私盐是重罪,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好了。”
“这……”叶冬可真舍不得这么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我只是想让你们相信,我真的学到了很多知识(他不想让三舅知道那个神人托梦的故事),以后,你们只要听我的,我还有很多能走正路发财的办法,比如,我说的一个桃子将来能卖到几十文上百文的钱。”
“对对对!”苏氏抢先赞成了儿子的话,前些年,丈夫外出,她留守家里,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地害怕丈夫出事。
现在,儿子有了神人托梦,看来,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
叶冬也是如梦初醒般这才想起儿子这是有神人托梦的,兴奋得竟然手舞足蹈起来。
“对对,听小丰的,小丰,爹不做这个生意,以后,你只管按神……什么你学到的做,要爹爹出力的,你尽管说。”
“不过……”苏氏想到了什么想说似乎又不敢说。
叶小丰知道母亲想说什么,问道:“娘亲,你是不是想说,以后我们家里就用这些精盐?”
苏氏点了点头,叶小丰哈哈一笑,道:“这没有问题,只是一定要把这些精盐藏好,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家有精盐,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能制出精盐来。”
叶冬夫妻相视而笑,又使劲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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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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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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