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清明。
呆呆地在梳妆台前坐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出门梳洗。返回后,稍稍犹豫,还是换了一身素色些的衣裳,换完了又迟疑,担心惹了小主人不快,不过,想想到底没有换掉。
再次出门。
恰好看到昨晚守夜的写意轻手轻脚地打开正屋房门,与她对视,瞬间似乎闪过了一些羞涩。
暖娘只是垂首低眉地轻声招呼。
不羡慕。
东厢很快也有动静,然后是后面照房那边,但所有人脚步都很轻,没人敢担上扰醒小主人的过失。
随后照例是写意过来打开院门,要出去时,喊上了她。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暖娘不想去,还是顺从地挪动脚步跟上,心里想着,当初贪生,没有立刻就死了,当下遭际都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她是个该受罚的。
今天送进来的除了柴炭水米菜蔬之类,还有香烛纸钱,以及好几大筐新鲜柳枝。
清明宜插柳。
写意一一检收之后,将柴米等物送到西院各处,又带着她们分发香烛纸钱,并在各处插上柳枝。
来到内宅前面的院子,写意一边让暖娘带人分发,一边还交代着一众大小女人,小官人特意吩咐的,为她们准备这些祭奠先人。另外,今日还可以到外面花园走走,前两日花园内已经搭好了秋千,还会有风筝。
大大小小的一群自是千恩万谢。
不奢望还能出门踏青,主人家能如此,已经是宽厚。
朱塬依旧起的很晚。
昨夜写意帮他写完短短的日志就不肯走了,幽怨自怜的模样,大概是受到前一天洛水的刺激。不过,再可怜,累了一天的小官人也有心无力啊,最多只能让你在床上挤一挤。
再次晚起,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放假。
清明节。
海军都督府和营海司提前几天就发了告示,今日除了必须值守巡视之外,其他都放假一天。
朱塬也觉得自己该歇歇。
不然,最近越来越不好的脾气可能会走向更糟。
朱塬私下还斟酌过,前世自己不会如此。考虑结果,还是这具身体太虚弱的缘故,身体不好,连带着心理承受能力也会变差。其实之前就有过一次,老朱过于举一反三,完全打乱了他的规划,那次就差点让他直接回去。
好在结果不错。
朱塬却不想再来一次。
刘琏负责的气象观测团队给出结果是今天有雨,然而,上午的时候,依旧天清气朗。
很适合踏青。
华高之前还问过朱塬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朱塬拒绝了,没心思也没体力乱跑。
逛逛自家花园就足够。
吃过早饭,等周围弥散的烟火纸钱味道逐渐淡去,朱塬便来到外面的花园。
身边几个长期‘垄断’的姑娘也终于舍得放一群花枝招展出来让自家小官人赏心悦目一下,来到能有两丈高的假山顶小亭子里,坐在专门搬上假山的柔软靠背椅子上,吃着果脯点心,周围莺莺燕燕,下面搭起的两架并排秋千上有欢笑声传来,还有飘起的风筝。
所有一切都让人放松愉悦。
于是出了彩头。
比赛画画吧。
这次就不素描了,各用自己擅长的传统画法,内容就是花园内种种,清明嬉戏图,规矩是小官人我自己不能上镜,其他随意。
画最好的,奖励首饰。
某种圆锥是没有的。
因为上次青娘的䯼髻事件,近期委托傅寿购买了一批这年代的女子首饰,毕竟也要给身边大小妮子们置办一些,朱塬喜欢那种赏心悦目,大手一挥就批了3000两白银让傅寿去置办。
写意开始还小心念叨几句,不能乱花钱云云,当致用斋火爆开张的消息传来,妮子也就不念叨了。
连续几次之后,傅寿也懂了分寸,送回来的首饰或许难免些溢出,但并不过头。
最近太忙,朱塬还没仔细看过。
今天恰好让写意把几箱子首饰搬过来,细细欣赏,而且周边还有一群现成的模特。
古代女子的首饰,只是头上戴的,笄、簪、钗、环、步摇、华胜、发钿等等,随便一提就是一大串,再配合金、银、玉石、玛瑙、玳瑁、珍珠等等材质,无限排列组合,丰富程度远超后来人想象。
至于几百年后一些古装剧里动辄披头散发不沾钗环的女主角,放在这年代,绝对属于最最底层的穷鬼,也只有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程度,才会一根扎头发的木钗都置办不起。
可怜啊!
很尽兴的一上午,开始的时候画画有奖励,后来会拨琴调筝的也有奖励,再后来念几句应景的小诗也有奖励,最后最后,什么都不会,跑来装装可怜撒撒娇也有奖励,一共五大箱子的首饰,转眼就散去了大半。
临近晌午,东风起,天色转阴,很快就落下雨来。
雨不大,又是在亭中,朱塬想继续,却被劝着回到了内宅。吃过饭,照例午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坐在屋内床边就能听到户外滴滴嗒嗒的雨声。
朱塬上午还怀疑刘琏他们的天气预报,这时不得不肯定一下。ΗtτPS://Www.sndswx.com/
对于接下来的粮船出海也更期待。
简单洗漱,转到西屋书房,想起来,找到提前几天就收到的致用斋账册和开业当日的恭贺名单翻了翻,那天之后致用斋掌柜陆倧还特意写信过来,说是征虏大将军徐达当天也派了家人到场挂红,朱塬既意外也不意外。
记忆中,徐达是一個很谨守的人。
其他武将侍功骄横,各种任意妄为,这些事情并没有出现在徐达身上,不仅如此,倒是流传了很多徐达在老朱面前是多么坚持臣子本分的段子。
不过,谨慎,持守,却并不意味着徐达是一个孤臣。
孤臣是做不了大军统帅的。
实际上,根据朱塬前世读史的感受,徐家上下都是聪明人。
双方最初见面,朱塬相信自己就已经给徐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过往几个月金陵发生的事情,徐达哪怕在前线,应该也有所听闻。当不少人都以为朱塬是凭借夸辞海口博得老朱宠信时,徐达应该能看到更多。
因此,这次致用斋开业,徐家小小出面一次,并没有实质付出什么,却能博得朱塬好感,这是很划算的一件事。
朱塬很承情。
而且,朱塬也喜欢和聪明人交往。
当又一次精心打扮之后的青娘带着暖娘进门,朱塬就放开这些,不再多想。
脑细胞还是要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稍稍转身,拍了拍手召青娘到身前,捧着女人腰身打量,笑问:“这就很顺眼了,什么发髻?”
青娘主动矮着身子,轻声道:“流云髻。”
朱塬再次点头:“漂亮。”
这么说着,示意青娘坐到旁边圆凳上,朱塬道:“我想起来了,答应要亲自设计首饰给你,今天恰好有时间。”
说着从笔筒里抽出炭笔,又铺开纸,对着旁边的青娘就开始动笔,青娘想要拒绝,毕竟小官人这些时日已经很劳心,想想还是不舍得,于是乖乖坐好。
朱塬描画着,见旁边写意几人目光羡慕,笑着道:“画好了也算你们一份。”
说着想起刚刚关于致用斋的事情,对洛水道:“前面院子能画画的也不少,‘山海经’系列可以继续了。”
洛水点头答应。
偶然注意到暖娘,朱塬又道:“你不是说自己也会画画吗,上午没见你动笔,看来是轻易不出手的高手了,抽空画几张给我看看。”
暖娘再次小小声地答应。
这么随意说着,很快,一个满身银饰的苗疆蛊女造型青娘就出现在了纸上。虽然对比之下,画功连朱塬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但至少该有的细节轮廓都有,拿去让匠人参照打制不成问题。
这是朱塬很早就产生的念头。
青娘只要不表现出那种软泥性子,涂了红唇,加一套烟熏眼妆,再弄一套苗女装束,绝对惊艳。
当然了,这肯定不适合穿出去,只能内宅里欣赏。
嗯。
不对。
就像朱塬非常不喜欢的䯼髻,宋时才出现,再之前,可是没有的。而到了现在,却更进一步成了已婚妇人的标志。
这怎么说呢?
很简单。
审美,是可以灌输的!
想到这里,朱塬大脑又忍不住自动运转,想到了其他事情。或许,女子首饰生意,自家也可以做一做,还是和致用斋一个套路,打造品牌,再如同后世的奢侈品牌那样,不卖对的,只卖贵的!
相对钢笔生意,女人的首饰生意,市场规模不知道要大了多少!
而且,其中套路朱塬再明白不过。
奢侈品卖的是什么?
审美?
啐!
人家卖的是话语权。
审美的话语权。
就像奢侈品牌弄出个垃圾袋挎包,说这是美的,说这是设计,标几万块,就会有一堆人来买。
如果你敢质疑……
你看看我这几个字母,你看看我这商标,你敢质疑,你算老几?
这就是境界。
朱塬觉得,只要操作得当,有着‘世外高人’这套身份光环,再得到老朱的撑腰,自己也可以做一个大明王朝的审美灌输者,占据制高点,我说这是美的,就是美的,然后,把一张破麻布卖到金丝蜀锦的价格。
想想都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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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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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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