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虽然没有解毒丸了,但是谢长安却请了他麾下的那位神医前来,直接趁着毒发为云期把脉看诊。
那位神医捋着山羊胡说:“这位姑娘......可是十分精彩啊。”
见两人的表情都十分惊讶,神医又说:“姑娘体内有两种毒,其中有一种毒按理早该毒死了姑娘,可这位姑娘如今还是活蹦乱跳的,”他看了云期苍白的面色一眼,“哦,也没有活蹦乱跳,不过还算好好活着。然后......”
“先别说这个,”谢长安说,“她现在怎么办?”
要是让神医继续说下去,不等他说完,云期先毒发身亡了。
“哦,这个不打紧,”神医递出一个药瓶,“这瓶药,可以压制毒性,先压制了,我们再慢慢解毒。”
云期躺在谢长安怀里,疼得快要说不出话了,看着谢长安把药塞进她嘴里。
不知道这药是什么做的,比郑氏给的好得多。一颗药丸下肚,云期登时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又躺着缓了缓,她坐起身来:“神医您说我体内有两种毒?”
神医点点头:“姑娘这毒发按理是扛不住这么久的,也亏得有两种毒,才拖延了时间。”
“那两种毒,是哪两种毒?”
神医摸了摸胡子:“一种是猛毒,只要发作起来必是要让人疼上一个时辰再要人性命,一种则是慢毒,是钝刀子磨肉,初时只觉得是身子不好,慢慢地亏空了身子,死了也像是病死的。”
身子不好?
云期想起自己如今这破破烂烂的身体。
从前她就觉得奇怪,薛云期是陆平川的死士,按理不该身子如此羸弱。
她虽然身边没有死士,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凡死士都是刀口舔血才活下来的。凭借薛云期的身体,恐怕还没有成为死士就死在半路上了。
但是薛云期不仅成功活下来了,还在定国公府执行任务。
如果是因为毒的效果就好说了。
再结合一下程娘子那时说过的话,一切来龙去脉都能很好地推断出来了。
薛云期不知道通过陆平川怎样的暗箱操作,成为了薛家二爷的女儿,并成功进入了定国公府。但是又同样不知道因为什么,她不想再继续做这件事了,她想要脱离。
但是她身边的程娘子发现了这件事,并且决定用慢性毒药杀死她。原本程娘子应该成功的,所以云期的前世几乎从未见过这位薛姑娘。
但是今生不知道是因为云期,还是因为别的变数所以云期在她的身上重生。总之,薛姑娘虽然被毒药杀死了,但是云期进入了她的身体,就让所有人以为,她还活着。
但是,因为云期并没有薛云期的记忆,在初时甚至假装自己惊吓过度失忆了,陆平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暂时放过了失去记忆的“薛云期”,所以程娘子没有机会再下毒。
后来程娘子死于云期之手,她又离开京城,没有人继续给云期下毒。
所以刚开始的云期经常体力不支,又怕冷畏寒,而离开京城后,尤其是到了陈郡之后,又是追兵又是绑架的,却好端端的连病都没生过。
恐怕是因为日积月累之下,那毒性衰退了。
果然,那神医说:“猛毒除非解毒,否则每个月都要过一次鬼门关。那慢毒却不同,只要好生将养着,不说体态康健,也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云期点一点头:“那慢毒既然无碍,那猛毒呢?先前都是夜里发作,近两次却是突然白日里就发作起来了。”
神医抹了把胡子。说:“虽是猛毒,按时服药就不碍事,回头我给你开服药,每日按时吃,吃半个月再换。”
云期垂下头:“多谢神医了。”
神医拱手:“不敢。”
然后拎着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只是解毒这段时间姑娘要注意着,不要饮酒,少吃些生冷辛辣的东西,养好了身体才是大事啊。”
云期点头:“我明白的。”
谢长安出门去送了神医,然后进来说:“你能在国公府吃药吗?不行的话我让神医把药制成药丸,还隐蔽些。”
云期想了想,“我也说不准,你把那药方给我一份吧,我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再说。”
谢长安点头。
“等到你回国公府之后,我要去一趟北疆。”
北疆?
云期猛然抬起头:“你去北疆做什么?”
“我有意将我父亲兄长还有怀玉带去个安全的地方,在陈郡的时候我思前想后,也只有镇北王治下的北疆,那些人的爪子伸不进去。只不过今生我与顾三哥没什么交情,所以想去北疆探探口风,实在不行就单在北疆买个院子,把人接过去也好。”
北疆,云期抿了抿嘴唇。
其实也很想去北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非常想见见自己的父王母妃,还有自己的兄长。
但是,且不说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李常玉,即便去了北疆对于他们也不够是一个别人家的姑娘。就连京城,她暂时都不能随意离开。
如果记得不错,这一年秋天,北梁就该来人求亲了,到时候永昌就要被推上风口浪尖,最后一切以她自愿和亲告终。
云期原本的计划是将永昌从和亲的命运中解救出来,顺便通过此事加入他们中间,与李常玉有些交情,最好是能够做到让李常玉相信她的程度。
但是如果能直接去北疆......
末了,云期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去北疆虽然能够跟家人再见,但是不论是镇北王还是王妃都不是好糊弄的,在京城她自信能够唬得了李常玉,去了北疆却没有那个自信。
谢长安看她神色不寻常,于是问:“你也想去北疆?这可不太容易。”
在云期身涉险境之后,定国公府未必会轻易地答应让云期出远门了。
云期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所以就只是想想罢了,等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吧。”
谢长安应了,又说:“你怎么样?还痛吗?”
云期摇摇头:“走吧,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进不了京城了。”
......
两人是赶着城门落锁之前进的京城,此时天色已晚,谢长安先把云期送了回去。
而安南王送的那一队人就由他带走,免得定国公府问东问西。
谢长安命人去扣定国公府的门的时候,守门的家丁还多有不耐,等听见谢长安说“把你们小姐送回来”的时候,简直惊骇不已。
但是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等到明天,就马上有一个人奔到垂花门那里,让守门的婆子告诉各位主子。
另一个人则带着谢长安和云期到花厅里去,等着国公府的各位主子来。
两人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见薛云霓的动静。
“那婆子说的你可听真切了,是云期回来了吗?”
然后是寻桑信誓旦旦地说:“千真万确,奴婢还怕自己没听清,拦了那个婆子问的。”
然后就听见帘子哗啦一响,薛云霓走了进来。
“云期?”竟像是有些不敢认似的。
云期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云霓姐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薛云霓快步上前,一把将云期抱在怀里:“总算是回来了。”
云期没有动,就那么放任她抱着,过了一会才说:“嗯,回来了。”
薛云霓松开她,看向门外:“父亲,母亲。”
云期也顺着看过去。
来人正是定国公和郑氏。
见着云期,两人的反应没有薛云霓那么大,但也是显见得喜不自胜。
郑氏走上前来,握住云期的手:“你这孩子真是的,若是......若是......我该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定国公拍了拍郑氏的肩膀,似是宽慰,又像是安抚。
云期还有些僵硬,她跟郑氏虽然算得上亲近,但是郑氏是一个非常标准的贵夫人——从不与她有这样亲近的时候,因此骤然这样,她还觉得有些陌生。
好在薛云霓在场,连忙上前拨了两人一下:“母亲。”
郑氏松开云期,这才看见了在一边的谢长安:“二郎也在?”
薛云霓那时没有等到他们,并不知道云期是与谢长安一道走了的。
谢长安对着诸人行礼:“是我的不是,带着薛小姐却直到今日才回京。”
郑氏抹了一把泪。
定国公说:“话不是这么说的,还要多谢你这一路照顾云期。她年纪小,身体又不好,想必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谢长安淡淡地笑:“焉知不是我牵连了薛小姐呢,”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不早,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然后对着定国公夫妇作揖,转身离去。
云期怔怔地看着他洒脱离去,把她自己留给这明显一肚子问题的三人。
等外头的下人引着谢长安走了,三人才把目光放在云期身上。
薛云霓喝了一口茶水,不客气地说:“说罢,这小半年你都去哪儿了。”
云期讪笑着:“还不就是到处流窜罢了。”
薛云霓眉毛一挑,显见得就是不太信她这含糊的一句话,刚要继续追问就被郑氏打断了。
“总归人是回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先让云期好好休息,旁的明日再说。”
薛云霓瘪了瘪嘴:“好吧,那就暂且先放过你,可别觉得这就没事了,明天要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云期赔笑:“我自然是知道的,多谢云霓姐姐这些日子担心我了。”
郑氏随手指了一个丫鬟:“你带着云期回她住的地方去,雪青想必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
雪青?
云期这才想起来那个被她撇下的小丫鬟,也不知道半年过去,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跟着那个丫鬟走回去,此时天光虽然已经没了,但是各个的院子里还亮着灯光,显然是都没睡。
但是碍于种种原因,除了定国公夫妇和薛云霓之外,再没有别人打开门,跟云期说一句回来了。
云期叹了口气。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要打,一走半年,这半年的来去行踪,除了金源城之行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但是那段时间又是实打实发生的,如果明天问到这里,最好还是把事情都推到黑羽军身上去。
也不算冤枉他们,毕竟要不是他们一路追杀,她也不至于一时动念上了谢长安的贼船。
“云期小姐,”丫鬟打着灯对云期笑了一下,“到了,小姐早些歇息。”
云期也对着她笑:“有劳姐姐了。”
院子里雪青正团团踱步,一看见云期的脸,那喜悦几乎要从脸上漫出来:“小姐!”
云期走进去:“雪青,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雪青看着云期,整个人僵住了,她用目光上下打量这云期,却仿佛不敢认似的一步也不敢上前:“小姐,你回来了。”
云期见她这样,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嗯,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雪青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小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哭得十分哀怮:“你总算是回来了。”
云期见状也有些鼻酸:“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不要再哭了。”
“那时我自己回来,还没到京城就听说金源城有了兵祸,想着络州也没有很近,可是大小姐后来说是在金源城见到你的。你身体那么不好,在金源城一定受了苦,后来大小姐回来时,又说你不见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丫鬟不敢像薛云霓一样冲上前来抱着云期,只能攥着云期的袖子,哭得几乎要闭过气去:“他们也说,小姐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怕是以后也都回不来了。”
云期被她哭得无奈,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了抱她:“不必哭,你家小姐福大命大,莫说黑羽军,再凶险也是不怕的。”
雪青眼睛通红,乍着胆子瞪她:“可不能这么说,不会再有更凶险的了,这样的时候,一辈子一次就好了,哪还有这么咒自己的!”んτΤΡS://Www.sndswx.com/
云期笑笑:“好,一辈子就这一次。”
云期惯来是没什么耐心这么哄着别人的,可是这个小丫鬟这么担心她,她也不吝啬让小丫鬟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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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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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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