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查之下,我发现了一些问题。郡王,我爹,你,牧羊女,以及周诚。你们其实是连在一起的。”
方绪抬起手,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拈起棋子,又重重放下的动作:“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接下来的半炷香内,赫沙慈从方绪的口中,得知了他依靠零零散散的碎片,所勉强拼凑出来的事件始末。
因为缺乏核心的缘故,这件事听起来很是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勉强。然而当赫沙慈听完之后,她却忽然意识到,可能导致毫叶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周诚,死在四年前的八月六日。
他死之后,三年前的八月六日,牧羊女案发。
因为牧羊女被抓捕后数日,便无故自燃而亡,而黑祸来临在即,当地便将此案压了下去,并未上报。
一直到新年过后,黑祸褪去,当地敲夜庭清点美人灯数量,发现少了一盏。
而缺少的这一盏,恰好就放在牧羊女家前,敲夜庭因此派出人进入家中询问,发现了当时未来得及处理的人皮人骨。此事才得已被上报朝堂。
待牧羊女案到达赫沙慈的桌案之上时,已经是两年前的四月份。
而关于美人灯的流言在五月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皇帝知晓此事后,下令彻查。赫沙慈被拖出去廷杖,最终入狱的时间,也恰好就到了八月。
年末,赫沙慈从京中出逃,来到周诚当年死去的泰请郡,进入方家养伤,至此安稳度过两年时光。
方绪道:“这中间,其实却了一环,若是按照前面调查的情况,你应当是在八月,便应该死于非命才对。可是你却还活着。”
“在你离开京城,来到我家的这两年里,每年的六月八日,都会死一个人。这两年,已是死了两个。一个是郡王府中的一个小妾,还有一个,是朝中某世家的小儿子。”
“郡王本就在此事之中,便是出现他的小妾,也没什么可诧异的。而那个死于八月六日的小公子,他父亲在昼镫司内为官,参与了对你贪污的弹劾。”
“你看,是不是很奇妙?在这一天内死去的人,即便原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到了今日回望,却发现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hτTΡδ://WωW.sndswx.com/
“那四个人全部都没有逃脱死于八月六日的命运。唯独在你的那一年,分明到了绝境,你却依然活了下来。”
赫沙慈皱起眉头。
在她这一年,她没有死,但是却另外有人在八月份死去了。
毫叶。
她道:“要说另外几个,与我有些关联,倒也说得过去。可这周诚,又与美人灯,或者昼镫司有何关系?”
“周诚是一个灯匠。”
赫沙慈一愣。
方绪一字一句的回答:“他是一个灯匠。只不过很早便已经不干了,因此在调查此事之前,我也从未知道此事。我想,恐怕就连他的妻女,都可能不知晓他曾经做过灯匠。”
“阿贺,不,赫沙少承。”他低笑了两声:“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得知你的身份,这两年来,尽管有监视之实,但平日与你的相处,却都是真心实意的。”
“接下来的话,你可以认为是我调查出了错,但绝非撒谎。至少与我而言,这是我花费了几年所获得的,唯一的真相。”
他认认真真道:“我在最初得知此事时,也很诧异。但最后仔细想了想,发现这其实说得通。”
“我父亲是灯匠,他被赶出昼镫司的原因,我并不知晓。而作为他的远亲,周诚从他这里学得手艺,家族内兄弟传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诚死时四十一岁,正是不惑的年纪。”
但他做灯匠的那一年,才一十八岁。
根据方绪推测,在周诚做灯匠时,方老爹也许还没有被赶出昼镫司。
他认为方老爹在任期内,便偷偷将美人灯修缮技艺私下教授他人,极其可能便是日后,方老爹被赶出昼镫司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在当时对于方老爹而言,教授其法,应当已经是他能够给兄弟提供的最大帮助。
周诚是远亲。这个远字并不是白说的,两家远得一个南一个北。
在方老爹于朝中就职,做着一个于昼镫司内部是小喽啰,对外却被认为是前途无量的小吏时,周诚远在他乡,已经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
周家欠了一大笔债,无人能还,债主一路追着周诚到了京城。
当时债主已经到了要砍周诚的手脚的地步,方老爹猛然遇到上门求助的周诚,却也一时无计可施。
方老爹领的那点儿俸禄,只够在京城中养家的,便是一分多余的也没有了,更不可能替周诚还债。
而周诚原先在家中空念了几年书,谈今论古的本事有,立刻弄来银钱的本事,却是一点儿都不会。
逃无可逃之际,方老爹不忍看周诚真被抓了去受苦,于是一咬牙,为周诚指了一条去做灯匠的路。
他教授了周诚修缮美人灯的手艺,并且将自己的身份作为担保,促成周诚做了他的第一笔生意。
周诚脑子很聪明,又肯守规矩,嘴够严,赚到了第一笔银子后,很快便上了道,接手了第二次,第三次美人灯修缮。
他在短短半年之内,就连本带息还够了周家欠下的钱款,并且于行内其他灯匠混得称兄道弟,从最初的夜不归宿,到之后没一点儿消息便十天半月的不归家。
方老爹偶尔会担心他这个小兄弟,因为年纪过轻惹出事来,但一直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年,周诚这灯匠做的,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周诚摇身一变,从最初还不起钱的老赖,成为了行内一时炙手可热,叫得上名号的灯匠。
他在京城外的镇子里购置了田地,就连逢年过节,送给方老爹的,都是极其昂贵的珊瑚树与海珠。
方老爹在他扶摇直上的节骨眼上,感知到了一丝不对。
周诚发的太快了。
他赚取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名灯匠应得的,方老爹疑惑担忧之下,找周诚谈及此事,但周诚听后不以为然。
他当时的原话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大哥。我还没真正赚到大钱呢!能我赚了大钱,定会好好报答你!”
赫沙慈听到这里打断了他一次:“原话,啊——我懂了,你是那颗珊瑚树!”
方绪:“什么珊瑚树,这可是我把我爹灌醉了,试了好几次才套出来的。”
“啊。”赫沙慈已经完全恢复了摔下来之前的状态,发出失望的声音:“怎么不是珊瑚树。”
方绪所讲述的故事,尤其是其中关于周诚的一部分,基本上都是从方老爹口中想方设法掏出来的。
所以他对于这一段的真实性很有把握,转述给赫沙慈的时候,尤为详细认真。
周诚口中的赚大钱,让方老爹心里起了疑心。
灯匠是一份赚钱的活儿,但任何行当的正经收入,都是有限的。周诚如今赚得的银两,早已超过了那个界限。
而他竟然还认为自己没有赚到大钱。
他觉得自己还有得赚。
通常到这里,家里做兄长的,便会对弟弟好一番询问。要问出他究竟还在做什么才会罢休。
但方老爹毕竟不是周诚正儿八经的兄长,他一个远亲,问了几次无果后,也不方便再介入此事。
于是方老爹便只是暗自祈求这小子别惹祸,未曾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每日按部就班的在昼镫司内点卯,忽然有一天,收到了周诚的一封来信。
收到信的时候,方老爹算了算日子,才惊觉这个小弟已经有数月没有跟自己联系了。他连忙拆开信封,取出其中的长信读了起来。
这封信前头倒还正常,寒暄着数月不见甚是思念,自己不打招呼便走十分无礼云云。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又提到了之前的赚大钱,并且向方老爹保证,这次一定会赚到钱,而且是够用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会给予方老爹极其丰厚的回报。
他在信中说,有人组织了行内有名的灯匠,前往一个被称为“六欲天”的地方做事。这个组织起这群灯匠的人,便是之前给予周诚大批钱财的金主。
周诚对此人非常信任,通篇都在夸耀此人的财富与权柄,但他却似乎并不知此人的名字与身份,只是在信中称呼对方为“金锦大人”。
这个大人从未露面,甚至纠集了一堆灯匠前往他所谓的六欲天的途中,出现的也只是其下属。
但周诚显然也知道钱不是轻易好赚得的,他在心中大肆介绍位高权重的金锦大人,似乎是为了稳方老爹的心神。
在其后,他绘了一张非常复杂的地图,上头标注了好几个地点。让方老爹每过两年,就在第三年的八月六日,前往此处去接自己。
假若在八月六日当天,自己没有出现,那么便就此回去,再等两年之后前往下一个地方,再接一次。
方老爹对这张地图感到十分奇怪。他发现这张地图,并非常规的地域图纸,而使用的是昼镫司的内部秘绘。
然而当他尝试用昼镫司的方法解读图纸时,却发现这上面所绘制的地方,却是一处根本不可能的存在。
此处群山遍布,却又被海环抱,其上密林繁茂,却又有着大片草原。既有着漫山灌野的暴雨,却又时而出现大片干旱之地,黄沙遍布。
一条路还未延伸出去多长,便又被另一条截断,数条混乱的道路彼此打断,同一窝纠缠在一起的蛇一般,彼此缠绕不清。
靠这张图别说是认路了,照着路走直接能把人困死的那个地方。
幸好周诚也并没有要求方老爹自己去找什么路,他标注出来的地点,都特地写明了大礼地名。是只要问路便能前往的地方。
周诚随信附上了将近一百两银子,作为请求方老爹去接他的报酬。
而方老爹也如他所愿,是个守诚信的人,先后前往了几个地点,最终在周诚年近三十时,才将他接出来。
方绪道,总是说到这个地方,方老爹便沉默了。
周诚在所谓的六欲天,足足耗费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光阴。
可他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向方老爹展示自己赚取的钱财,也并非夸耀他这段日子里的所见所闻。周诚在被方老爹接回家之后,很快便娶妻生子,回到故乡种田去了。
他再也不提之前的赚大钱,再也不说金锦大人,之后方老爹曾去看望过他,发现周诚过的依然十分清贫。
他在年纪轻轻时赚取的钱财,他的野心与欲望,似乎早已不翼而飞。
但是从方老爹醉酒时吐露的只言片语来看,方老爹对此转变却并不意外。
他似乎早在接到周诚的第一时间,便已经知晓,那些信中洋洋洒洒夸耀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过眼云烟。
方老爹说,你不明白,他能够活下来,出得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好事,比多少银子都值当。
这个六欲天是哪里,那一批灯匠十年来所干了什么,方老爹根本无从知晓。
他每次去接周诚的地方,都是一片了无人烟之地。要么旷远,要么荒凉,离得最近的,是根本不可能有人前去的破庙。
唯一那次接到周诚,也是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方老爹跋涉进去,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地图,或者周诚标错了地方。
那林子里丛木生得非常之密,遮天蔽日,走进去之后,人就立刻陷在了里头,顿时就会晕头转向起来。
四周的树木长得一样,所有方位上的景物也几乎一模一样,无论往哪里走,都会感觉像是在原地踏步。尤其是方老爹这样的外地人,对此处地形毫不了解,凭着无知无畏闯进来,很快就在里头乱了手脚。
方老爹说,他在里头被困了十天。
他在第二日便慌了神,认为自己也没走出去多远,便想原路退回,去附近的镇子上找个樵夫,或者常去山中采药的,来为自己带路。
在他朝着自己认为的原路走了一天,却未见丝毫起色时,方老爹心里便咯噔一声,心道这是要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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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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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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