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
哪怕是有刀劲缠身,不断将侵蚀而来的血丝斩碎的纪尘寰也不由得有些悚然。
他其实并不清楚悬姬过去与靖海府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但是靖海府有弟子惨死在了悬姬的手里,他作为靖海府的掌门,就有义务和责任为自己的弟子讨还一个公道。
这场决战,从一开始就不可避免。
既然对方心意已然如此,那他也就只有以命相搏才能对等了。
沧海碧涛微微地颤鸣了起来,原本缠绕在纪尘寰身周的一道道刀劲骤然向着沧海碧涛之上塌缩了下去,原本每一道都足以劈裂开沧海的刀劲凝聚在沧海碧涛之上却不过毫发纤细,微不足道。
刹那之间,沧海碧涛便已然被无穷刀劲所覆盖,那一道道刀劲在沧海碧涛之上不断流转,当真如潮水,如波涛。
澎湃的劲意使得四周的空间都随之塌缩扭曲,就好像这口刀落在了一块悬空的布上,压得整块布都向下塌缩,牵扯着四周的空间都向此坠落。
不仅仅是空间,空间里蔓延的血丝也坠落进入了刀意的陷阱之中,那里成为了两名高手角逐的最前线的战场。
血丝缠绕刀意,刀意斩碎血丝,整个战场就好似是两条大江相互冲击一般,一时之间只能看出满眼的混乱不堪,以及一条条不断向外扩张的黑色的裂痕。
梅笙瞑目。
他缓缓地抬起手,将手里那支玉笛送到了唇边。
他本来并不想插手这场决战,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抉择。
他不是为了纪尘寰,也不是为了悬姬,而是为了那个被悬姬宿体的寻常人练红妆。
再这样下去,练红妆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她会死。
那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命运本就已然有些悲苦,年纪尚幼之时便被悬姬选中成为自己的宿体,后来又被家人所抛弃,卖入风月场所,全靠欢场逢迎才活到了今日。
那也是一个即便遭遇了这些不幸却依然选择了善良的人,在贝壳岛的那个夜晚,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提醒自己小心,却依然通过暗示的方式叮嘱了自己,哪怕再度被自己的亲人抛弃背叛,她最终也没有选择让自己的手里染上血腥。
所以梅笙要救练红妆。
这是她应得的善意,她不该且不能在自己的一生之中都只是任由他人摆弄操纵的棋子,随波逐流。
练姑娘,你的命运到底要向着何方,就由你来选择吧。
梅笙的十指按住了玉笛,修长的指头一根根翻转,一阵阵悠扬的笛声从他的指尖之下如同流水一般缓缓流出。
那悠扬的笛声就好似是有着非同寻常的魔力,在刀意与血丝蔓延的世界里,轻轻地流淌,丝毫不受影响。
站在梅笙身边的刘驾最先听到这笛声,那一刻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也蓦地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笛声给刘驾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好似是自己又回到了自己最为轻松愉快的岁月,哪怕他还是能够看到战场上的角逐,但是却无法再将神经紧绷。
术法。
刘驾有些讶异,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松开了按住腰间壶中月的手,静静地听着这一支不知道到底叫做什么名字,却让人心安的曲子。
笛声向前,到了纪尘寰的耳畔,就好似是有清风吹来一样,顿时吹散了空气之中,那浓烈的血丝带来的浑浊的怨念与杀意,使得他承受的重压顿时减轻了不少。
大海的深处,悬姬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双布满了血丝和恨意的眼中此刻写满了狰狞和苦痛。
有一个一直在沉睡的意识此刻苏醒了。
练红妆苏醒了。
她知道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她一直在沉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意识就好像是被囚禁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与外界彻底隔绝了一样,她就只能看着一切不断发生。
直到此刻,直到笛声传来,那隔绝她意识的屏障骤然消散,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她感受到了剧烈的痛楚,她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瓦解崩溃。
她要死了。
她不想死。
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她想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抛弃所有的过往,过一个寻常人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丈夫与孩子。
为什么她就得不到这些呢?
泪水从练红妆的眼眸之中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悬姬的心神也随之不稳,她的思绪在震荡,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练红妆的记忆,练红妆的情绪。
那些曾经不堪的过往,那些苦痛之中偶尔会出现的一抹艳色的回想。
那位曾经与她安安静静地聊了一夜天的客人。
隔壁酒楼里总是偷眼看她,被她发现便顿时扭头脸红的小二哥。
对面的裁缝店里那名送给了自己一朵菊花的小姑娘,自己把那朵菊花插在了阳台的花瓶里,陪着自己渡过了一个漫长的秋天。
……
“嘶——”
悬姬痛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长发,一只手狠狠地攥紧了拳,面容愈发狰狞,愈发可怖。
不。
她不是练红妆,她是悬姬。
另外一个意识则在反抗,在拒绝。
会死的。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必须停下,必须停下!
但是自己的族人都已经全部死去了,自己苟且偷生,又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什么意义啊!
悬姬猛地仰头,发出了一阵痛苦至极的尖啸,那尖啸向着海面冲起,顿时在海面上扬起了巨浪,直冲天穹。
一直环绕在悬姬身边的深海巨鲸发出了一阵长吟,张口猛地将悬姬吞入了口中,继而猛地一低头,向着大海的深处潜去。
那不是悬姬的命令,但是它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它要带着悬姬离开这里,到大海的更深处去。
海面上。
梅笙身周的血丝已经浓郁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有的血丝甚至已经缠绕住了梅笙手里的玉笛,缠绕上了他的血肉,一根根血丝侵入了梅笙的身躯,它们就好似是有生命一样,不断地扭动着,向着梅笙的体内钻去。
梅笙的面容也因此而有些狰狞苦痛,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自己吹奏笛子的节奏,所有的怨恨,所有的痛苦,就都由他来承担吧。
血衣女鬼雪灵站在了梅笙的身边,她满是担忧地看着梅笙,她试图为梅笙分担一些那充满了怨念的鲜血,但是她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了的——那血丝里的怨念之重,哪怕是她,只要承受上那么一丁点,也会觉得自己好似是要被撕裂了一样的。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就看到了无数染血的画面,她看到了太多的人带着诅咒与怨恨死去,就连她自己都险些被这股深深的恨意所吞没,彻底失去理智,变为一只厉鬼。
好在梅笙及时地打断了她,将她从那血海深仇的旋涡之中拉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了梅笙的,最后还要梅笙救自己的性命。
纪尘寰手中沧海碧涛陡然一转。ΗtτPS://Www.sndswx.com/
那一声尖啸已然暴露了悬姬的位置。
这一刀,就要斩向悬姬。
一刀,断绝所有的恩仇。
纪尘寰抬手,沧海碧涛之上凝聚的所有的刀意,在此刻齐齐轰鸣。
“前辈请给我个机会。”梅笙猛地睁开眼睛,他停下了他的笛子,那一双同样布满了血丝的眼眸里写满了憔悴不堪。
纪尘寰看了梅笙一眼。
梅笙握紧了手中玉笛。
纪尘寰如果一定要将这一刀劈下,那梅笙手中的玉笛也就只能暂时充当一口剑了。
纪尘寰抿了抿唇,手腕一转,沧海碧涛刀势骤然扭转,向着北方的大海劈落了下去,澎湃的刀劲随着这一刀浸入大海的深处,整个北方数百丈的海面骤然拔地而起,抬高数百丈,更多的无处宣泄的刀意激烈地碰撞着,使得整个北方的空间都发出了一阵如同闷雷一般沉闷的轰鸣。
纪尘寰的嘴角浸出了一抹鲜血。
他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收刀,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向着梅笙点了点头。
刀势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收不住,就只能落在空处,这样一招落在空处的反噬自然比寻常更强烈不少,他气血也因此而震荡,虽然伤势不重,但是休养几日却已然是免不了的了。
“多谢。”梅笙欠身致意,继续吹奏起了他的玉笛,那停滞在了空间之中的血丝再度被笛声牵引了过来,继续深入梅笙的体内。
纪尘寰落在了船头,他看着梅笙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梅笙在干什么,但是他并不赞同梅笙这么做,这样做,不过是折损自己的实力而已,对于现实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会听梅笙的劝阻,是因为这个机会是梅笙给他的,他欠梅笙一个人情,现在还清了,下一次再有机会,他就不会留手了。
就算悬姬的宿体是一个人类的身躯,他也一样能够下得了手。
这从来不是选择,而是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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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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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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