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肃王有心上人这事,他一直抱有怀疑的态度,毕竟头先见面时,他也旁敲侧击了一番,对他要为她选夫之事,也没见着多抗拒,实在不像心中有人的样子。
可听了宁郡王这一上午的絮叨,他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小九性格洒脱,最不喜压制,所以他向来都是随她的性子,这孩子也懂事,行事有分寸,很少让他烦心。
他看了看宁郡王,他家的孩子,样貌是顶尖的,可性情乖戾,眼中揉不得沙子,与他的小九实在算不上般配。
宁郡王还在喋喋不休,他心中却暗松了一口气,打断他,“仪甫!”
“小九之事,哀家也是听你说才知道的,她在哀家面前可从未说过一字,是不是你捕风捉影了!”
宁郡王刚捧起了茶杯,还没喝上一口,又重重放下,“老哥哥,您刚刚没仔细听我说吗?”
“是弟弟我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那曼芸我能不认识,当着我的面,就将那套红珊瑚头面抢了,说她家王爷要送人,我一想,肯定送男人啊,总不能送个女的吧!”
“那姓曼的说到底还不是个奴才,我好心好意上去相问,头面是送给谁的,她倒好,直接来了一句,‘反正不是送给小郡王的’,君儿听到当场便捂脸哭了,昨儿一天都没吃东西,哭了一夜,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说罢,他自己也是抹了眼泪,“老哥哥,弟弟我就君儿这一个孩子,平日是娇宠了些,但是您体会我一片苦心,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嫁个合心意的,以前九王跟前有个姓仲的......”
眼看着安太后变了脸色,宁郡王立马改了话头,“您也知道,君儿是自小便喜欢九王的,打知道她凯旋归来便是日也盼夜也盼,谁知这盼到临头,冒出来个程咬金!”
“老哥哥我说了您可别不高兴!”他将擦泪的秀帕塞进袖子,“九王在外征战几年,到哪儿能见着个男人,必是陛下遣她去沧州才遇上的,那江南之地,最多的便是烟花男子,只怕真喜欢了个低贱的狐媚妖精,才不敢告诉您!”
“谁都知这烟花男子最会耍弄心思,九王年纪轻,阅历浅薄,若当真被迷了眼,只怕一时不辨丑恶,到时要逆了老哥哥您呐!”
安太后果然脸色一沉,他带大的孩子秉性如何,他心中自然清楚,小九看似表面风流,浪荡不羁,但其实洁身自好的很,若他估摸着不错,多半现在还是个干净身子。
自家的孩儿被人如此诋毁,他心中自然不快。
可宁郡王却自以为戳中了他的心思,话锋一转,“其实,九王毕竟是个正经王爷,有几个喜欢的小郎君,放在身边宠着爱着,也都是寻常事,但肃王正夫却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必然要是高门贵婿的,老哥哥您说是不是?”
安太后不置可否,拿了一块如意糕垫垫肚子。
宁郡王不以为意,趁热打铁道,“待他日君儿嫁进肃王府,我跟老哥哥可不是亲上加亲,到时九王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君儿自会亲手替她张罗!”
“皇家最盼什么啊,多子多孙呗,君儿和一众郎君定会好好替王府开枝散叶的,到时老哥哥您与我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之乐,岂不快活!”
似是看到眼前一群孙儿绕膝耍闹,宁郡王笑得双眼成了一条线,纵是保养得宜,眼角也多了几根细纹。
安太后嘴角颤了颤,还真没看出来宁郡王有做媒爹爹的潜质。
他不想直接破灭他的幻想,几经思虑,终是委婉的说道,“哀家一向不插手小九的决定,至于肃王夫最后定谁,主要还要看她自己!”
宁郡王有些愣,不想他费口舌至此,太后还不松口,不觉有些不高兴,“自古姻缘婚配都是由父母决定的,太后您再由着肃王的性子,这婚姻大事总要管着的!”
“何况往日那肃王再混不吝,只要是您开了口的,总能听进去一二,您若是让她娶君儿,她定会应承的!”
既绕着圈儿他听不懂,安太后索性明说,“仪甫,哀家不会干预小九婚配之事,即便她娶的是个贩夫走卒的儿郎,只要是她喜欢的,哀家也不能插手阻止!”
“这也是她父妃的意思!”
宁郡王有些怀疑,但想想曼贵君那个性子,也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他嘴角动了动,终是没再说出话来,灰头土脸的告退下去。
安太后看着他离开,才真正松了口气。
没成想一个过去多年的人,仍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暗笑片刻,起身往内室走,屏退一众侍官,“哀家累了,你们都别跟进来了!”
众侍官一同应是。
戚远将宁郡王送了出宫,回来时只见邓平一人在收拾,他左右扫视了一圈,问道,“太后呢?”
邓平指了指里头,“歇下了!”
戚远一笑,“也是,被那位吵闹了一上午,我听着都累了!”
他突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里头,又做贼般的蹭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曼贵君何时说了不让太后插手肃王的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邓平重重瞪了他一眼,又往里头仔细听了听,半响才冷声回道,“你要死了,太后的搪塞之言,你听不出来?”
戚远吐了吐舌头,默默的将他手头上的茶具接过来,正准备退出去,又听他道,“若贵君还在,只怕也不会插手的!”
戚远一愣,直直看向邓平。
邓平却似没说过刚刚的话,看他停下,还推了一把道,“停下干吗,太后醒了自会唤我们的!”
戚远傻愣愣的跟着他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难道真是自己幻听了?
······
栖梧宫殿内,一侍儿手上捧着一碗燕窝,正细声劝着,“主子,您昨日便没吃,今日再不吃,身体怎么受的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侍也压了嗓子道,“我的小祖宗,您倒是吃一口,哪怕只吃一口,奶爹爹也放心些!”
此人正是仲子游的奶爹,仲太傅府上的管事崔忠。
仲子游面向里面,眼睛红肿着,却不言不语。
崔忠迟迟不见他有反应,只能叹息一声,贴着床坐了个矮凳,将仲子游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拉过来,“您别这样,奶爹爹看着心疼!”
仲子游咬了咬下唇,本已哭的干涸的眼中很快又蓄了泪。
他缓缓转过身子,看向奶爹爹,未曾言语泪已大滴流淌下来。
“奶爹爹!”往日里清脆悦耳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如同坏掉的琴弦,刺耳难听。
崔忠忙单手接过侍儿手上的燕窝,“听奶爹爹的话,先喝上一口润润喉!”
仲子游摇了摇头,半坐了起来,“我想喝水!”
听得他愿意进食,哪怕只是要喝水,崔忠也高兴的厉害,“快,快去倒杯水来!”
小侍儿欢快的应了声,很快就将水端过来。
崔忠试了杯身温度,正适宜入口,叮嘱道,“温度正好,您快喝上几口,别喝太急,小口小口的!”
仲子游将杯子接了,只喝了一口,就再喝不下。
“奶爹爹,我没事!”再开口,声音已无刚刚那般嘶哑。
崔忠见他真不喝了,也不再勉强,只絮叨道,“昨日宫里传信出去,说您不吃饭,郎君一夜都没睡,偏生今儿一早姑奶奶那儿又出了事,只能安排奴进来伺候您!”
“您说您,身子骨本来就弱,天大的事儿,有夫人郎君顶着,再不济,您告诉奶爹爹,奴虽无大用,但总能开解开解您的!”
说着说着,没将人劝动,到哭的梨花带雨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崔忠有些手忙脚乱,抽了帕子也不顾忌这是何地,一屁股就坐到床角,“哎呦呦,奴的小祖宗,您可别哭了,奶爹爹的心都碎了!”
“有什么事你告诉奶爹爹,可是谁欺负你了?”
眼看着劝不住,他怒目看向一旁守着的小侍,“可是你们惹得凤后不快了?”
那小侍连忙跪地求饶,“冤枉啊,崔爹爹!”
“您就是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惹得主子不快啊!”
崔忠逼问道,“那是何缘由?”
“你们镇日跟着凤后,若非你们惹得他不快,他何以这般忧伤,以致连食物都吃不下?”
“不怪他们!”仲子游伸手拉住他,“是我这两日没什么食欲!”
他勉强停住抽泣,挤了笑道,“好久没吃到奶爹爹亲手做的虾仁粥了,我就是想吃奶爹爹亲手做的!”
崔忠一喜,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怒火,“这还不简单,奴借下宫中的膳房给您做便是!”
仲子游点点头,让人将他领了过去。
小侍将人送到膳房便折返了回来。
“小晨还未回来?”仲子游开口问道。
两个侍儿已伺候他起了身,柔若无骨的美人半靠在窗前的榻上,纵使面色有些苍白,也无损他周身艳色之一二。
小侍见状,拿了个毛毯给他盖上,这才回道,“还未回来!”
他有些担心道,“陛下召肃王进宫,想来有大事要议,小晨冒冒失失的去御殿探听消息,只怕有所不妥!”
仲子游瞥了他一眼,眉间添上一丝不快。
小侍连忙低垂了脑袋,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替他捏腿,半响,见他脸色回缓,又起了话头,“想必就是谣言,主子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伤了自己的身体!”
仲子游甩开他按摩的手,冷冷看向他,“太后殿的那位走了?”
小侍知他生了气,小心回道,“宁郡王巳时末便走了,听说将太后气得连午膳都没传!”
仲子游冷笑道,“容君爱慕青姐姐一事,以前还知藏着掖着,可自我进了这深宫,那豺狼之心就再也包藏不住,恨不得公告天下,肃王夫之位非他莫属!”
他冷哼一声,“就他那样,也配做青姐姐的王夫!”
小侍不敢随便应他,低垂了脑袋。
仲子游冷淡的看着他,“若真是空穴来风,宁郡王就不会一大早来找太后哭诉!”
他蔻甲使劲扣着掌心,姣好的容颜此时也变得有些扭曲,“你说,入了青姐姐的心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
小侍抬头触及他忧伤略带阴暗的眼神,又连忙低了下去。
“主子,主子!”清脆如铃铛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一个样貌清秀的小侍急切的跨过门槛,眨眼间便到了两人眼前,还不待喘匀了气,就道,“肃王承认她有了心上人,陛下还说要给她赐婚呢!”
仲子游本是激动起身相迎,听此,一个没站稳,又跌坐了下去,面如死灰,口中只知喃喃,“怎么会,怎么会......”
跪在他脚边的小侍有些不忍,追问清秀小侍,“你可打听清楚了,莫不是道听途说的?”
清秀小侍有些不快,“怎么可能,掌宫嬷嬷亲自将我带到偏殿,我亲耳听到肃王承认,还说待那人进了京,她亲自带到陛下跟前......”
感觉裤脚被拉了拉,她有些不快,朝跪地小侍吼道,“你拉我干什么?”
跪地小侍怒瞪他一眼,引他看向塌上失魂落魄的主子,谁知他不看还好,看了心中更火,“真枉费主子对她一往情深,这才多少日子,她便找了新欢......”
裤脚又被重重拉扯了一下,他有些不耐,将裤脚硬从他指尖扯开,面对跪地小侍朝他挤眉弄眼,一脸烦躁道,“你别拉我,拉我也要说!”
“肃王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值得主子为她伤心流泪......”
“我当是谁敢在凤后面前嚼舌头根子!”崔忠提着食盒从殿外进来。
清秀小侍脸色瞬变,他胆战心惊的看向跪地小侍,在得到他缓缓的点头肯定之后,转身便跪地磕头,“崔爹爹,我知道错了!”
崔忠看向沉寂在自己世界中的仲子游,面色更加不虞,“小晨,夫人郎君选你进宫陪伴凤后,你便是这么作陪的?”
“今日回去我便禀告郎君,让他重新选个稳妥的进来,将你带回去随便发配个守门的娘子,也省的你害了主子!”
清秀小侍吓的脸色全无,连连磕头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崔爹爹别告诉郎君,奴才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乱嚼舌头了!”
“求求您,绕过奴才这一次,奴以后一定好好服侍主子,再不敢乱说!”
那跪地小侍也求到他脚下,“崔爹爹,您就放过小晨这一次吧,他也是实在气不过,才说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以后不敢了,我会看着他的,绝不让他再乱说话,乱惹事!”
毕竟是从小跟在仲子游身边的侍儿,夫人郎君精心挑选了送进来的,论护主而言,无人比得上,崔忠也没真打算发落了,不过是敲打一下,目的达到就行。
他语重心长道,“郎君瞧着你们稳重,才特意点了你俩进来伺候,宫中不比府中,行差容不得一丝错漏,若只因你们口舌之快而惹了祸端,你们生死是小,连累了主子,你们死一百次都无济于事!”
两小侍俱是一惊,清秀小侍哭的眼睛通红,“奴不敢了,奴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绝不再乱说话,给主子添麻烦!”
另一个小侍也附和道,“奴定谨记崔爹爹的教诲,绝不给主子添麻烦!”
崔忠脸色冷厉这才缓了缓,“行了,先下去把脸洗一洗,哭成这样,外人如何看我栖梧宫!”
清秀小侍点了点,起身退了出去,崔忠抬了抬下巴,将另一个小侍也撵了出去。
他将虾仁粥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挤了笑意道,“凤后,这粥熬好了,您尝尝,可还是原来那个味儿!”
仲子游恍若未闻,崔忠提高了音量,“凤后?”
仲子游一震,这才有了反应,“奶爹爹来了!”
“凤后?”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崔忠有些担心,“您刚刚不是要喝虾仁粥的吗,奶爹爹给你新熬得,热乎着呢,您看看!”
崔忠将盖子打开,虾仁粥混合葱花香油的味道瞬间飘溢出来,仲子游鼻头轻轻嗅了嗅,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青姐姐最喜爱这虾仁粥了,奶爹爹你有没有多煮一点,青姐姐练剑累了,来了正好能喝上一碗!”
他痴傻笑道,“不,一碗不够,青姐姐的食量有些惊人,你只管多煮了,多少她都喝得下!”
崔忠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小祖宗,您可别吓奶爹爹,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快传医官,快......”
手臂突然被拉住,“嘘!”仲子游让他噤声。
他咯咯笑道,“奶爹爹莫不是以为我疯了吧!”
“我没疯!”他锤了捶胸口,“只不过这里好疼!”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奶爹爹,我心口疼,好疼!”
他抱着崔忠的手臂,将头轻轻抵在上面,“奶爹爹,青姐姐有心上人了,她不要我了!”
崔忠几次想开口相劝,最后却只能叹息一声,“您这又是何苦!”
“忘了吧,孩子,忘了吧!”
“对你,对她,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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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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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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