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南边港口和新基地的事情,只要他把钱给够了,就暂时不用管了。
而七里坡这边,也有了新的产出。
在经过半年反复实验后,高炉里终于炼出了合格的钢水,做出了极为精良的——农具。
没错,是农具,因为随便铸造兵器是违法的,不合规的,让人一个告发会吃不了兜着走那种,但锄头、犁头、柴刀这种日常用品不在管制之内。
种彦崇对此狂喜乱舞,虽然他早就已经移情别恋地喜欢上了虎头给做的各种爆爆,但一点不妨碍他喜欢上好钢,还专门弄了些钢条,装上船送回太原去,准备让军中好友做些漂亮的货物,物尽其用。
赵士程则考虑了许久,没有把这些质量不错的钢材全拿去铸造农具,而是在思考数息后,画出几张图纸,让种彦崇看着铁匠打造。
“这是什么?”种彦崇看着这些圆环一样的东西,好奇地问。
“这个东西,叫轴承,”赵士程指着图纸,给他讲解着其中关窍,“外边的圈,和中间的圈,用滚柱卡住,这样的东西,放在车轴上,会让各种马车牛车更省力,寿命更长,也更稳定。”
“看起来很简单,你的意思是,咱们的钢水,全都做成这个?”种彦崇觉得有些可惜。
“暂时只能如此,先用模具铸造,再组装,”赵士程已经有所准备,“到时,外环、内环、滚针、组装都要多招些人,分别来做。”
种彦崇觉得没有必要:“这东西如此简单,还用得着担心泄露么?”
赵士程摇头:“我只是让人积累一点流水线和标准化的经验,以后咱们肯定需要很多管理方面的人手,先备着便是。”
他本来是想用小球来做轴承的滚珠,但又立刻想到如今的钢达不到这种水平,所以还是用滚柱的来增加受力,延长寿命比较好,他的钢铁炉子需要收入,才能良性发展,不可能一直烧钱。
种彦崇虽觉可惜,还是没有反对——虎头说的都是对的。
……
接下来的几日,赵虎头跟进了轴承的制作,这东西并不复杂,在没有市场竞争的情况下,要求也不高,滚得动就好,怎么都比那马车上容易断裂的木轴好用无数倍的。
就是的良品率不行,误差较大,铁圈和铁柱的圆都不是那么标准,但凑合用了,反正放在马车上,使用时间长了,会自动磨成正圆,就和后世五六十年代火车的铁轮一样,出厂不圆,铁轨上跑久了,就圆了。
而山水则很快为这些轴承找到了出路,她没有直接去给那些车匠们兜售,而是拿着轴承,去定制了十几辆两轮的小拖车——七里坡的码头到村子里,还是有几百米的距离,村人每天挑着煤炭羊毛来往也是疲惫,有好处当然要先自己用。
如她所料,在十几辆小拖车还没等做出来,密州车行的匠人和户主们就已经发现了它的好用,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这是什么东西,在哪里可以买到。
山水当然是托词在海外买的,至于剩下的货,要存着自己用呢,要是想买,得等她再去找那海商。
赵士程觉得山水真是越来越有能动性了。
而这时,他们在密州的人手来报,那位去年遇到过的海外船主,终于又来到密州了。
……
八月,一艘大船顺着东南季风,缓缓停靠在了密州的市舶司港口,港口的官员依次清点了船上带来的香料、象牙、珊瑚,还有一大船的——外文书籍?
从海外万里而来的船长哈桑包着头巾,披着黑袍,对于那位港口小吏的疑惑报以微笑:“尊敬的宋国人,这是去岁一位宋人向我们购买的货物,他想要大食的书籍,这是我们将要交易的货物。”
小吏一边在心中耻笑居然会有人买蛮夷之书,一边觉得这船长脑子里肯定都是头巾,居然用这些鸟语杂书来占据宝贵无比的远海货仓。
哈桑从小吏的神情中看出他的不屑,但神情依然谦和,对于一个远洋船长来说,交易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每年冒着巨大风险从巴士拉来到密州,不就是为了赚取利益么。
将象牙香料等物卖给市舶司后,哈桑便淡定地在板桥镇的侨居区,等待着买家上门。
他并没有等太久,几乎是到达的第三天,去见过的那位女子便送来书信,约他在一处茶室见面。
“尊贵的夫人,很高兴见到你,”哈桑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而轻视,他拿出一张与着不太工整的中文单子,“这是我这次带来的书籍,您看看哪些是您需要的。”
山水接过对方递来的单子,上边有很多名字,粗粗一数,有上百本,她一本也未见过,不知内容。
于是她平静地将单子放在一旁,温和道:“这些,吾全要了。”
“尊贵的夫人,”哈桑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但书籍是昂贵的,在我出生的国度,伟大的哈里发曾立下规矩,每有一人翻译出外文书籍,便赏赐给他等重的黄金,那么,夫人您愿意为了这些书籍,付出多少代价呢?”
“哈桑船长,您应该知晓,我朝的书籍如星海一般的庞大,书籍在您的国度,与我朝,不会是同一种价钱。”山水不动声色地道。
“不,知识是无价的,更何况,我的船从大食的巴士拉一路历尽风险,才来到这里,为此,我空出了两个货仓,您知道这意味着我损失了多少么?不仅如此,我为了收集这些书籍,我花费了大价钱去尼采米亚大学找尊贵的教士们抄写,这些,都是我为了知识付出的价钱,您呢,您又能为知识付出什么?”哈桑虔诚地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价格呢?”山水平静地问。
哈桑微笑道:“我想知道,您拿出的药剂,是什么配方。”
为那种神奇的药物,极为有效,他询问过了尼采米亚大学所有的医师和炼金术士们,他们都无法分辨出其中的配方,但是确定这不是什么大黄之类的植物药材,而是一种矿物。
一旦知道配方,他就将在自己的家族中立下天大的功劳。
山水摇头道:“如果仅仅是这百来本书籍,它们配不上你说的价格。”
哈桑反对:“当然不止这些,您稍等。”
他拍了拍掌,身边的护卫很快出门,然后,茶室一阵喧嚣,几名黑袍护卫拖着一个身材单薄,胡须拉喳的男人走进茶室,将那散发着酸臭味的男人按在地上。
山水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哈桑。
“这是我买来的绿衣大食战俘,他出生于航海世家,是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嗣,精通希腊语、拉丁语和宋文,只要有他在,就可以翻译你们想要的所有书籍,这不是比那些书文更有用么?”哈桑微笑着问,“如果您想购买他,那么,我需要配方,如果您只要书籍,那么,我的船上,有五本已经翻译成宋文的书籍——您别觉得少,时间紧迫,我能翻译那么多,已经用尽全力了。”
所以,就在他纠结找不到人翻译时,在奴隶群里发现这么个翻译工具人后,简直欣喜若狂,更让他开心的事情是,这家伙是他们在远东航线的竞争对家,他们的家族已经和那可恨的法蒂玛王朝一起战败,几乎要保不住红海,他如今将这个男人送到远东,他的家族就不可能再找到他、赎回他了。
山水瞬间心动了,以她对公子的了解,这种可以翻译书籍的人才公子是绝对需要的,一张方子对公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公子早就说过,在赚上几年钱后,就把方子发出去,造福百姓。
不过,不能那么快答应。
山水微微一笑,拿出一盒脂膏,递过去:“你看,这种东西,又值多少……不是用来吃的,用来涂抹手、脸,试试。”
哈桑依言而行,常年出海,他手上有许多裂口,那海风之中拖曳帆绳、常年与咸水为伍留下,这种疼痛再所难免。
于是他沾了一点,涂于手上……
数息之后,哈桑船长陷入沉默,他手指颤抖,神色青白,有心想问,这个配方可不可以给,但张了张口,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的老家呼罗珊气候干燥,冬季湿冷,常年风沙,这种东西,和先前的药品完全不同,药品一年也不上几次,这脂膏且不说它对手裂的作用,便是冬季给妻子的脸手上涂抹一下,也是神物,更不必说这玩意要是卖到东罗马的贵妇城中,会生出怎样的惊涛骇浪了。
它,会成为比丝绸茶叶还要畅销的货物,在巴格达,能换来同等重量的黄金!
这东西一拿出来,哈桑就知道,自己败了,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商议价格的能力,他只能的试探地问道:“我能用等重的书籍,来换这种药物么?”
山水微笑着问:“不用配方了?”
哈桑正色道:“尊贵的夫人,与您的合作,远比配方更加重要。”
只要维持住双方的友谊,他会有更多的机会,配方可以以后再做打算,这种脂膏,却是家族绝不能错过的机会。
山水微笑道:“明智的选择,对了,这个男人真的会说我们的语言么,是不是该让他说两句?”
哈桑看向那男人,道:“开口吧,证明自己,这是一位仁慈的夫人,你的未来属于此地。或者,你想选择我给你的另一条路。”
那男人终于抬起头,他有一对深褐色的眼睛,凝视着哈桑,用汉语说道:“鹰堡会夺走你们性命,就像杀死你的祖父一般。”
他的中文说的并不好,语速很慢,像是在念词,但能让人听懂。
哈桑平静地回答:“暗杀是极卑劣的手段,我相信苏丹,不会让老鹰巢穴存活太久。”
山水在一旁没有听得太懂,但是没关系,对方会说汉话便好,她问道:“既然如此,就按阁下的交易来做。”蜀南文学
哈桑当然同意,他们家族效忠的苏丹如今正在四处征战,需要大量财富,他们需要更多功劳,才能弥补祖父去世后留下的政治空缺。
谈好交易后,山水带着那个男人回了密州城。
赵士程自然也见到了这个外国奴隶,也从他口中知道了如今黑衣大食的皇帝叫桑贾尔苏丹。
“桑贾尔啊……”赵士程的语气有些遗憾。
“公子听过这个名字?”山水好奇地问。
“嗯,听过。”赵士程点头。
他能记住这个苏丹,是因为二十年后,耶律大石打不过金国,跑西亚建立了西辽,和当时的阿拉伯帝国起了冲突,然后,牛逼大石用一万骑兵把这个苏丹的十万大军按在地上暴锤,让许多宋粉们找到了战斗力对比,声称不是宋军太拉胯,实在是耶律大石太能打。
看看,人家打十万阿拉伯骑兵不也一样么,当时他一万人打十万宋军时,宋军还没有马呢!
由此还衍生出了东亚怪物房这个概念,意思是东亚地区就是养蛊之地,随便一个游牧民都能去那边暴锤,辽人如此,蒙古如此,突厥如此,咱们大宋抗了辽抗了金,最后扛到蒙古才扛不住,已经是很厉害了。
你看后来的西亚阿拉伯,在蒙古人面前那不是和纸糊的一样,宋人可是把人家大汗都打死了呢。
赵士程那时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遇到了就会在编乎的评论区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
唉,往事随风,算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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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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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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