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方放光,天地初明之时。
一队骑兵从太阳升起的地方飞驰而来,进入了遵化明军大营,将盛放着陈国威首级的锦盒放在了高起潜的案前。
仅在两刻钟后,遵化明军大营中便响起了聚兵的鼓声。
千军应旗,万马齐鸣,驻扎在遵化城东的两万余名蓟辽营兵已是踏出了营帐之中。
官道之上,无数火红色的旌旗在劲风之中猎猎而动。
跨乘着战马的关宁精骑自平整的官道之上席卷而过。
……
内地行军,不必携带过多辎重,道路坦荡,大军保持战力一日可以行进六十里左右,骡马多的部队行进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青山关距离三屯营有一百余里,距离遵化约有一百六十里,分别是两日和三日的路程。
陈新甲领兵驻防在蓟州镇的驻地,距离永平府府城则有大概二百三十余里。
而从永平府的府城到青山关,距离却是超过了三百里。
若是孙传庭想要带领部队赶制青山关附近,正常行军需要五日的时间,哪怕是急行军,也需要四天的时间,三天的时间太过于紧迫,要求每日行进百里。
对于骑兵来说一日行进百里还能保持一定的战力。
但是对于步兵来说,一日行进百里,那就真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了。
近现代的战争之中,使用远程枪械,在经历了强行军之后的精锐部队,尚且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才能投入战斗。
现如今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火器的性能和威力并不足以彻底淘汰冷兵器,冷兵器还是这个时代战场的主导,白刃战的胜负往往决定着战役的胜负。
强行军的部队在行军的途中早已经耗尽了体力,难以立马投入战斗,甚至因为消耗过大,强行军后的部队姚休整许久才能上阵搏杀。
清军之所以选择从青山关出关,很大程度之上是因为孙传庭带领明军主力进往了永平府的府城。
算准了孙传庭驰援青山关,起码需要四五日左右的时间。
四五日的时间,攻陷了青山关后,完全可以将大量的辎重运输进入青山关内,同时在周围安然布下防守。
孙传庭虽然知晓清军也可能从蓟州镇和遵化附近的关卡出关,但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关外的清军不断袭扰永平府东北处的关卡,意图里应外合。
孙传庭只能是带领主力进驻永平府府城,来阻止清军向东北方移动的企图。
如果不去,或许佯攻就变成了真攻。
孙传庭其实并没有多少的选择。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相较于清军带来的压力,朝廷带来的压力更甚。
孙传庭吸取卢象升此前追击的教训,定下了抄前之法。
然而此前清军主力却是按兵十余日不动,孙传庭也因此按兵不动,度过了极为寂静的半个多月时间。
朝中对他的抄前之策也渐渐起了疑虑之心,孙传庭也遭受到了不少的攻讦。
甚至连崇祯都亲自下旨讯问,圣旨态度森严,向孙传庭问责。
问孙传庭为什么像是在找寻借口推脱避让,又问为什么前一步上疏说专任建、冷,而后又上疏言清军欲趋永滦,一直按兵不动究竟想干什么?ΗtτPS://Www.sndswx.com/
孙传庭这段时间,不仅要应对动向不明的清军和节制从不同地方到来的各镇营兵,还要应付朝廷内部的攻讦和讯问,几乎焦头烂额。
陈国威弃官而逃的事情,其实是撞到了孙传庭怒火的枪口之上。
眼见各式各样的事务越发的繁多,剪不断,理还乱。
孙传庭索性拿出了当初在陕西解决问题的办法——杀!
尚方剑所至之处,人头滚滚落地,一百多颗落地的人头,使得孙传庭重新掌控了局面。
……
崇祯十二年,三月初五,青山关南,太平寨。
陈望牵引着座下的枣红马,带领着甲骑缓缓的向着太平寨的高坡处行进而去。
太平寨是青山关山下的一座民寨,这里曾经生活着一百余户人家,但是现在这一百多户居民早已经是死的死,散的散。
原本楼阁林立的太平寨,此时只剩下一片片被烧毁残壁断垣。
民寨之中,飘荡着淡淡的鲜血腥臭味和刺鼻的硝烟味,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
民寨中央的位置,三十余具尸体被摆放成三排,堆放在一起。
这些死去的人,大多都身穿着盔甲,穿的的鼓鼓囊囊,还未被除下。
这些人都没有戴着头盔,他们的头颅都暴露在冰冷的雪地之中。
他们的头顶全都没有头发,青色的头皮暴露在外,只有在脑后的位置有着一小撮的头发,绑成细小的金钱鼠尾辫。
头顶的发型和身上的打扮无一不表明着他们的身份。
这些死去的人正是原先驻防在太平寨内的清军甲兵。
陈望一路领着甲骑登上了太平寨外的高坡。
从这里可以观看到整个青山关的正面,以及山道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
雪花纷纷扬扬,寒风冰冷刺骨。
视野之中,是皑皑一片的银白世界,天地一片苍茫,天空阔野白茫茫地连成了无垠一片。
在重峦叠嶂之间,无数高大的营垒林立在各处山道的要道关口。
青山关始建于明洪武年间,城堡就建在山脚平台上。
把守的道路外达塞北草原,内地直抵蓟州镇府三屯营,地理位置重要,历来为兵家军事重地。
关城两侧高山对拱,峰峦叠障,万里长城从南腾空而来,由此蜿蜒西去,更显得青山关地形险要,气势雄伟,称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亦不为过。
山海关为天下第一关,而青山关水门则可以说是万里长城的第一门。
青山关的水门建于城堡东侧,是一道提拉式的水门。
水门以山崖为基,基座上砌条石五层,条石上垒方砖五十五行,砌成拱形。
门阔八尺,高一丈四尺,上拱下方。
远望去,水门洞像一弯弦月升在山腰之间。
纵使是经数百年战火洗涤,地震摇撼,数度山洪奔泻冲刷,却没有改变它的造形,仍巍然屹立在青山关内。
水门内有铜闸一道,重达千斤,门楼上四面有四個大石礅,连通杠杆,可自由升降闸门。
平时落闸蓄水,敌人来犯,可提闸放水阻寇。
但就是再如何雄伟的关卡,没有人驻防也毫无用处。
陈国威不战而逃,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蓟州镇已经是烂到了骨子里,军兵的战力还有多少人无人清楚,但是将校却是早已经没有了敢战之心。
此前的胜利鼓舞了很多的军兵,也鼓舞了很多的将校,但是却没有包括蓟州镇的军将。
眼下,青山关这座雄关却是已经成为了清军的驻地。
这险峻的地势却是成为了清军的依仗。
在青山关下的山道之中,大量的人马牲畜正顺着山道向着关外缓缓流动而去。
青山关的关外,道路外达塞北草原。
出关以后,便是一马平川之地。
从东北传来的塘报,清军暂停了对于冷口、建昌一带的攻势,主力已经往西而来。
显然是准备前往青山关的关外地带,准备接应入关的部队返回。
清军的营垒沿山遍野,层层叠叠,各色的旌旗在寒风之中招展飘摇,已经展开了阵势,明显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想解救内中被囚禁的百姓,还有被掠夺的辎重金银,就绕不开清军设在外围的营垒。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陈望将马鞭插在腰间,一面看着不远处坐落在两山之间的青山关,一边向着跟在一旁的胡知礼问道。
“已经统计出来了。”
胡知礼上前了一步,回答道。
“太平寨一战,共斩获建奴首级三十七级,没有俘虏,估算杀伤敌人应当在三百之数。
建奴有带走战死士兵尸首的条例,因此除非是围歼战,否则斩获的首级基本都不多。
“我军战死者一百零七人,轻伤者一百二十九人,重伤者一十七人……”
胡知礼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头垂的很下。
“军医说,重伤者只有三人能救得活,其余的人只怕是撑不到今晚了……”
守卫在太平寨附近的清军大概有两个牛录,约有六百人左右。
还是军中携带的火炮建功,否则想要攻下太平寨,恐怕要付出更多的伤亡。
陈望低下头,看向太平寨下。
民寨四下,都是不断行走的都是隶属于他麾下的汉中军军卒。
他们此时正在依托着太平寨,构建着新的驻防营地。
“知道了……”
陈望凝视着远方连绵的青山。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一路来借助着显赫的战功平步青云。
但是那一份的战功之下,都是累累的白骨所铸成。
而在将来,那些白骨还会更多……
一路走来,陈望的内心早已经坚韧不拔,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确保抚恤金,能够下发到每一个战死军兵的家眷手中,要是没有家眷的,按照旧例,从流民遗孤里面领养一个,改姓换名作为后人。”
陈望闭上了眼睛,他很清楚,自己在未来会收到比现在更多的伤亡报告。
他能为那些战死的士兵做的并不多。
确保抚恤金能够送到每一个名军兵的家眷的手中,没有家眷,孤身一人者,就在无人认领的流民遗孤之中选出一人作为后人,也算是为其延续香火了。
在明天清晨的时候,太平寨将会成为大军的前沿阵地。
真正的战斗还未到来,接下来的数日之中,伤亡将会更多。
陈望睁开眼睛,缓缓吐出胸腔淤积的浊气。
领了军令之后,他带领麾下的骑兵一日便奔驰了一百五十余里。
从永平府的府城,一路急行赶到了陈国威的军营。
陈国威对于他到来的目的,还一无所知。
陈国威并没有意识到死亡即将到来,甚至还带领家丁在营门处迎接。
陈望直接请尚方剑,念出孙传庭所授军令,在营门之前斩陈国威正法。
跟随着陈国威一并出营的家丁大多甲胄都没有穿戴,轻而易举便被陈望带来的甲兵斩杀殆尽。
而后借用军令和尚方剑,还有一千余名全副武装的甲骑,陈望压服了一众惶恐不安的蓟州镇兵,随后又带着陈国威的首级马不停蹄赶到了陈新甲所部的驻地,促使陈新甲出兵。
陈望并没有跟随着陈新甲移动,而是又领兵折返。
陈国威的首级则是由陈新甲派遣的卫队护送,一路传递到高起潜的案前。
在三月三日的时候,孙传庭带领着的东路军已经越过了迁安北上。
因为三部明军之中,各镇营兵混杂,再用营镇的名字划分已经不合时宜。
所以现在干脆直接以所在的地域划分。
孙传庭所领的部队在永平府府城,居东,因此称为东路军。
高起潜所领的部队在遵化,居西,所以称为西路军。
而陈新甲所领的部队在中央地带,所以称为中路军。
陈望折返之后,又被委任成了先锋。
现在就是作为东路军前锋开路,为大军拓展阵地。
孙传庭带领的东虏大军,此时就在身后三十里处,不到半日的路程。
“我记得,塘报通传西路军主力与中路军主力两军已经完成会师,如今正屯驻于青山关西南三十里处。”
陈望转头看向西南,问道。
“大哥记得不差。”
陈功上前了一步,也向着西南处看了一眼。
“听说这几天他们打了几仗,抢回了一些财物和百姓。”
“不过大的动作半点都没有,看来都是在等着我们。”
蓟辽两地的营兵,少有陈功能看得起的。
望风而逃,胆怯无勇,半点血性都无,拿着高额的军饷,拿着最好的武备,占着最好的城堡,打的却是最烂的仗。
“他们当然需要等我们。”
陈望微微颔首,陈新甲和高起潜两人按兵不动再正常不过。
“建奴势大,西路军和中路军加起来不过五万余众,自然不能浪战。”
陈新甲是杨嗣昌的心腹,自然是不愿浪战。
而且最重要的是,陈新甲虽有督军的经验,却无统兵的经验,这是陈新甲第一次统领数万大军,自然是不敢擅动。
高起潜现在倒是想打,但是他却是难以节制蓟辽的一众骄兵悍将。
青山关之战,只有孙传庭到来的之际,才会真正的开始打响。
历史如今已经面目全非,很多的事情已经改变。
青山关一战,作为戊寅之变的最后一战。
不知道,最终将会以何种的姿态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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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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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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