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了货场,问莫耀祖走了几日。
张德柱:“回大人,今天是第六日。”
张德柱心里犯嘀咕,莫耀祖前脚走,后脚两个官老爷带着挎刀的差役便赶来问,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便想探探,“二位老爷,小人使人打扫两间屋,晚间便住这里吧。小人与莫经略生意上都彼此知道,他的事都可问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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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主事没管过生意上的事情,对张德柱也不熟。
梅副主事身材魁梧,道:“不必,我们与莫经略此次西去有公干。你即刻带我们去见潼关储将军,有邓大人的亲笔信要转。之后你自忙,我们住客店即可。”
将两位老爷送到储将军衙门外,出了潼关城门回货场。
此时张德柱放心了,既是与耀祖一起公干,那也就没什么不好的事。
张德柱有时想,当初自荐留在风陵渡看货场,是看这里有银子可赚。莫耀祖日夜跟随钟大人一年半,后来二人成了莫逆之交。
若那时自己随了钟大人,说不定也能成了朋友。如今又是与官老爷一同西去公干。
耀祖有些高深莫测,张德柱想不明白,为何府里老爷们有重要的事,总带着莫耀祖。
想当年在东外城,自己做牙纪也算有一号,莫耀祖却在给胡海一伙跑龙套,真是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西。摇了摇头,自己笑了。
耀祖说一百两银给自己提三钱的利,若是做生意,少得等于没有。
但若平阳的棉布真的都从自己手里过,一年何止上万两,若一年能走两万两,自己就能提六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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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无需本银、又不用操心买卖的进项,何乐而不为?
张德柱拿定主意,跟紧耀祖这位能做大生意的兄弟,以后差不了。
然而,莫耀祖已走了三个月,那两个副主事也未见回,左右等不来莫耀祖的细棉布。
张德柱眼见风陵渡两岸,谷物已变黄、熟透,码头客商、货物往来如织。
心里犯嘀咕,莫不是耀祖又随着去陇西了?
这一日,赵贵、奚富贵终于来了。
来的路上,奚富贵叨咕,“这回我光在风陵渡与西安之间跑,木刻画便无暇做了,你说咋办?”
赵贵:“我们见到德柱大哥再议,让他拿个主意。”
年年往这里送木刻画,对渡口的事也熟了,没有麻烦张德柱,二人直接将棉布摆渡过河。
张德柱正在屋里喝茶,役夫们已经背着棉布进了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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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奚富贵跟了进来。
张德柱暗自点头,这几年,他眼见着二人从瞎打误撞地做生意,到眼前,言谈举止都已显老练。
见过后,张德柱问:“一共多少?”
赵贵:“一千两的布。”
张德柱细细看了个遍,六百匹,都是好的细棉布,整整齐齐码进了库房。
张德柱买了只羊,让役夫杀了,羊头、羊蹄、羊下水都给了役夫们。
晚间,要招待赵贵、奚富贵吃羊肉、喝酒。
看着几个役夫拿刀解着羊肉、冲洗着羊下水,赵贵、奚富贵有些受宠若惊。
奚富贵试探着问,“德柱大哥,可有客要来?”
张德柱往大路西面看了看,莫耀祖去的关中在那边,想着莫耀祖给他说了半宿的话,“你俩就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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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诧异,道:“今日是耀祖兄弟操办的第一批棉布到达风陵渡,这是我们的大事。”
热腾腾的一大盆羊肉端上桌。
张德柱:“正是羊肥肉香时节,我三人用好酒、好肉讨个彩头。”
三人干了一盅,张德柱又道:“咱三人是木刻画生意的好搭档,愚兄却从未想过,我们又会一起随耀祖做棉布生意。此生意非彼生意。”
见二人有些不明白,张德柱接道:“你俩百两布得五钱银少不少?若是买卖,就当零头给你抹去了。可到一万匹,那便是五十两。”
奚富贵得到插嘴的时机,“莫说五钱,卖画得一厘、二厘地讲,不如此,便赔进去了。”
张德柱:“说得是。这回我耀祖兄弟操办棉布生意,我们都别嫌赚得少,若是手里能走上十万匹,咱高头大马不就骑上了么。”
见二人听得起劲,张德柱正色道:“赵贵兄弟,你把货验好,双层油布扎好,送我这里。富贵兄弟你往西送,路上别出差错,其余你们不用管,等着得银子便是。”
奚富贵还惦着木刻画生意,“德柱大哥,原来想除了木刻画,再寻个生意多得几两。眼下我只在路上跑,这边棉布的利还没得到,木刻画的利却先丢了。哥看这如何是好?”
张德柱:“赵贵兄弟不是还在平阳城么,依旧把画送我这里,我还联络着老主顾。富贵送布时,连画一起送到各处。就是赵贵兄弟自己盯着制画了,辛苦多了一些,算账时,富贵让赵贵兄弟一成利。木刻画咱三个不能散伙,散伙了谁也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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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心情大好,痛饮了几杯。
奚富贵没跑过关中,问张德柱。
张德柱:“你别发愁,无非是顺着大路朝西走,我给你雇好马车,再勾连常跑这条道的客商一起走,料也无碍,跑过两回便熟了。”
赵贵记着与方中元说的事,“德柱大哥,此处可寻得到胭脂、粉黛、牙粉等物?”
张德柱:“我媳妇便有,明儿早给你带过一些来。”
赵贵:“这些平阳城也买得到,就是太贵。”
张德柱笑道:“这点儿小东西,我白送你。”
赵贵:“是我一兄弟要开店,卖些女人所用之物。”
张德柱:“我还真没留心过这些,只是偶尔遇到。你要多少?”
赵贵:“凡是此类东西,每样弄个一、二十个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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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柱:“怕没那便当,你要一百把梳子,我好开口。你要十把,人家没法带一回。”
赵贵:“咱要的虽少,但样儿多,加起来就是一笔银子。”
张德柱:“那得打听多少客商才能凑齐。这样,你给我写个货单,我慢慢给你凑。”hτTΡδ://WωW.sndswx.com/
赵贵笑道:“我不会写字啊,就是买什么货也是瞎蒙着说。原想回去问问媳妇,还没来得及,就先与德柱兄说了。不白劳大哥,我让兄弟与大哥分成。”
张德柱:“又不是大笔银子,咱也别讲什么分成,我给你进一百两的货加五两。我回去也问问媳妇,看看该寻些什么。够一百两,你来送布时,便捎回去。”
这边两人商量着,奚富贵在那边心里热一阵、冷一阵。
人家俩谈生意没自己什么事,还有这个赵贵,何时又与人搭上了生意,自己一概不知。
两人媳妇这、媳妇那地说,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插嘴道:“若从西安进货,我正好捎回来。”
张德柱一笑,“看,又是咱哥儿仨一起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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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我兄弟是个小店,一年也挣不下几锭。德柱大哥平时都是大生意,别嫌弃我们利小,就算帮兄弟一个忙。”
张德柱坐在正中,边夹菜边假意怪道:“兄弟你讲哪里话,把你哥说得像富贾大户一般。一分银我也不嫌少,虱虱吃到嘴里也是肉。”
三人喝酒、说笑。
第二日,张德柱操办了马车,双层油布扎好,奚富贵意气风发地跟着车往西安去,赵贵则过了河北返。
回到平阳城交了车马,赵贵直接回家。
小梅正就着傍晚的余光纳鞋底。
赵贵在外跑得时日越来越多,鞋底也越来越费。鞋帮好好的,鞋底已是快磨透。
给赵贵做的几双鞋,不几日便开始硌脚。平素也无女伴提醒,小梅好久才明白过来,人家穿软底鞋的不是坐轿,就是车马,脚沾地时也是坐着。
自家丈夫一走便是几百里,哪能穿这种鞋。
便将新纳的鞋底多加了几层,密密地缝上麻线,旧鞋帮洗干净,再缝到鞋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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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自跟了赵贵,就像在黑屋里住了多少年,一下打开了窗户一样,心里亮堂堂的。
不再像小草儿一样被人随意践踏,不用再听妈妈斥责嘲讽。拎着篮子上街买菜,都觉得像树上的小鸟儿,放松惬意。
从开着的窗户里,见赵贵风尘仆仆地进了院,忙下地迎出来。
“爷,走的时日好长,也无法得个音信,让妾在家里牵肠挂肚。”
边说边给赵贵脱了鞋,让他炕上坐,沏好茶,要去做饭。
赵贵小眼儿笑眯眯,“先别急,看我给你带了啥?”
说着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玲珑剔透、雕着连理枝牡丹的白玉梳。
小梅接过,捧在手里端详,“妾哪舍得用啊,得花多少银子?”
赵贵笑道:“没花银,德柱大哥送给你的。”
赵贵临返回前,张德柱给了他这把玉梳,“年底制画就你自己操心费力了。你放心,哥不会亏待你,这小物件儿送给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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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虽不懂行,却也看出玉梳最少得一、二两银。
一听张德柱的话便明白了,“那兄弟和弟妹谢德柱大哥。来日方长,兄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何况一直得你和耀祖大哥提携。”
小梅把玩了一会儿,放到自己的梳妆匣里。
小梅的梳妆匣是红漆的,很显眼地摆在那节黑乎乎的堂柜上。
赵贵突然觉得,应赶快换个亮堂些的新家,可眼下木刻画、与方中元合伙的店都需要本银,嘴里涌起一阵焦渴,喝了口茶也压不下去。
小梅道:“爷连日劳累,晚间吃些热的、软的,妾和好了面,待会儿揪面片儿,这便去买酒肉。”
小梅把买来的熟猪头肉切成块儿,放上葱花儿、盐、醋一拌。
赵贵:“你再拿个酒盅儿来,咱俩一起喝。”
小梅:“妾自随了爷来,便想不再喝这东西,只伺候爷吃喝。”
赵贵:“我独自吃喝,让你看着,我如何吃喝得香,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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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扭头看到了小梅的梳妆匣,“把梳妆匣拿来我看。”
从小梅的梳妆匣里一样样拿出来端详。
“这些物件得花多少银?”
小梅:“挺费银子的,妾这些年在那里边慢慢添置,一共用了七、八两才凑齐,还不敢买贵重的。”
小梅问:“爷如何想起摆弄女人的东西了?”
赵贵喝了口酒,“我一个兄弟要开店,想专卖些女人的用物。我想合伙进去,或许也能跟着赚几两。”
还未立冬,方中元的脂粉店开张了。
货架上琳琅陈列着金丝楠木、黄杨木、檀木、酸枝木的各种粉盒、梳妆匣,里面装着胭脂、黛粉、水粉、牙粉、口脂等。
此外还有铜镜和象牙、牛角、玉的梳子及镶银、镶铜的竹篦等等。
一共添进去一百几十两,方中元哪里有这么多本钱,是赵贵联络了奚富贵合伙,各添进几十两,又欠了张德柱几十两才大体置办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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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柱对赵贵说:“这些货都是我相熟的主顾顺便捎来,我垫的几十两帮你们应急,我这边也需本银,尽快还我。”
方中元去找他爹,方柏荣听儿子说开店花了一百几十两,还欠别人几十两,有些着急。
这一日,来店里看,见店门正上方多了块匾,上写“胭脂”两字。
店里大闺女、小媳妇进进出出,还有搭伙看新鲜的,指这个、问那个。
到外面一看,这稍偏僻的街上,就显儿子的店热闹。
不由大感欣慰,心道,没想我家三娃能把店开得这样红火。
回家把佃租折了银,加上与马掌库合伙赚的,都给了方中元,生意大体安稳下来。
方柏荣悄悄问儿子,店里一天能进出多少,方中元说,好时一天能赚一两,吓了方柏荣一跳。
“我的儿,怎做得这样大?”
方中元:“爹,这是我们三人合伙,利自然要三人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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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柏荣:“可店是你的,总得要折些本银吧。”
方中元:“他两个出的本银比咱多二十两,差不多顶个店了。再说,进货也得靠他俩。眼下这些物件卖一件、少一件,再往里添本儿才能进新货。说是挣了,可利还没拿到手,我的日子还是紧紧巴巴的。”
方柏荣:“开店都一样,慢慢主顾才会来。爹当下手里也空了,米、面、盐尽可到我那里去拿。”
方中元:“爹,这两个朋友都是做大生意的,又与我对脾气,往后我就跟他们干了。”
方柏荣:“爹还有句话,你这里来的都是年轻女子,虽说是生意,可咱是爷们儿,整日在女人堆里刨食儿,爹看着不得劲儿,能不能让你媳妇过来替你。”
方中元:“爹,这有啥哩。他们隔着柜台看稀罕,五个人里也不见得有一人买。只要能挣银,我不在乎别人笑话。”
这回进的货,那粉盒都是珍贵木料,连粉带盒几钱银,有钱人家才买得起,卖了一阵,便卖不动了。
方中元与赵贵合计,粉盒若是好木料,人家买回家能用一辈子。铜镜、梳妆匣能传几代人,卖一阵自然无人买了。
在这当儿,奚富贵自西安带回了几只木箱。
原来,奚富贵在西安见到莫耀祖,讲了入股方中元店铺的事,莫耀祖便替他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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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平原南侧是绵延无尽的秦岭,虽珍贵木料不多,但制作胭脂、青黛、铅粉、口脂、牙粉的物料却不少,在西安,工匠们都是沿街挑担叫卖。
莫耀祖打了几只木箱,各装满一箱,用油布包了让奚富贵捎回来。
赵贵与方中元接到货,恍然领悟,这才是保底的买卖。
“脂粉、铅粉、牙粉”的招牌往外一摆,慢慢买主又多起来。
不只是这一带富户家的女子,平阳城内各处都来,甚至有那粉楼的人,一次带十几只粉盒来装满。
这一日,赵贵来店里,见几个女子把粉盒往前伸着让方中元装,方中元笨手笨脚,拿着木勺多一下、少一下,不是沾得脂粉到处都是,就是人家女子嫌装得少。
赵贵:“你这手不是干这活计的,让我媳妇过来帮一下。”
方中元:“正好我爹有事让我回去,这两、三日你们便先看着店。”
赵贵回去跟小梅一讲,小梅道:“妾原来是打算除了与你上街买菜,不再抛头露面了。”
赵贵:“店里都是女人所用之物,没男人去那里。我那兄弟笨手笨脚干不利索。这几日他又有事,一日咱就能得钱把银子,我看你没事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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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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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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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阳光下的平阳府更新,第二百零六章 张德柱货场论生意 方中元小…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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