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勾起过往回忆,搁置于角落的画面碎片被一双无形的手捧起,放在眼皮子底下,宇多,缘一记得这个名字,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那是他年少时期在小村子遇见的少女。
那时他刚离开家族,身上的衣服用料粗糙,较薄弱的肌肤部位因过度摩擦而发红,他带着一手数得清数量的家当开启旅程,内心响起追求自由的钟声,站在广阔蓝天下,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缘一聆听脉动的心跳,漫无目的地奔跑,仿佛要耗尽所有力气。
黑发被迎面而来的风拨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打破以往超越年龄界限的沉稳,少年望着前方道路的眼睛仿佛散发着渴求的光芒。
他没有为自己设立目标,也不晓得离家后有哪里可去,只知道不停地跑,好似不曾感到疲惫,一直到他在路的尽头看见一座村庄。
缘一进入村中,走了好一会都没看见半道人影,之后他才从名为宇多的少女口中得知村子近况,宇多的家人罹患疾病离开了她,她一人坚持着办完家人后事,正茫然无措不知往后日子该怎么过,正巧碰上了蓝染,与人相处过程渐渐填补了失去一切的空虚。
——我想留给你的东西,寄放在她那里。
脑海回荡蓝染离开前留下的话语,缘一感到困惑,无从解析蓝染留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拿吧。
蓝染对缘一这么说,平和的笑容与以往无数次的相处并无太大区别,他看着缘一的眼神带着包容与理解,唇角的弧度并未消失。
今夜过后,蓝染仿佛人间蒸发,就此断了所有联系。
心里想着蓝染的提示,被免除职责剥夺猎鬼人身份的缘一少了沉重的包袱,他说不清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减去压力,他的内心似乎并未感到开心。
做出决定,缘一当日行动,他是个一旦确立目标就很有效率的人,远走前他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两年没见了,您看起来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衣服纹路是醒目的方格子,眼睛炯炯有神的青年露出开朗的笑容,不含丝毫阴霾,就像是肉眼无法直视的太阳那般耀眼。
“……”缘一没有回应青年这句话,他不知道对方是从那些细节辨别他的状态。
我看起来……很有精神吗?
说实话,缘一感觉不出来,他的内心是一片空芒的白,被浓重的雾气笼罩,看不见前进的道路,更别提终点了。
他只知道,如果是这个人,会愿意聆听他的话。
青年抱着怀中刚学会走路的孩童,转头与缘一对视,视线交会,缘一开口说道,“你们看起来过得不错,这样很好,看着幸福的人,自己也会产生幸福感。”
“这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美好的事物,仅仅是能够降生在这世界上,我就很满足了。”
缘一与受过他帮助的青年展开漫长对话,倾倒积压在内心的声音,他虽然也会将最直白的想法告诉教导他的师长,求得人生指标的建议,但随着年岁增长,缘一烦恼的事情渐渐变多,与蓝染相处的时间却无限缩减,找不到可靠的谈话对象,索性就把所有事情憋在心底。
缘一从自己的出生开始讲起,和家人的相处,父亲的厌恶冷漠,母亲的关怀,和双胞胎兄长的体贴照顾。
经历的事情增加,累积经验的同时,性格似乎也不像最初那样单纯了,缘一从头到尾都没变,但改变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我见到了鬼的始祖。”缘一顿了顿,面无表情,并未透露分毫内心的纠结,他正在思考用词的恰当性。
姑且不论蓝染的实际年龄和身份带来的影响,将鬼舞辻无惨认定为鬼王,缘一接着说道,“相遇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是为了打倒他,才诞生于世的。”
青年听得专注,对他来说,缘一讲到自己对战鬼王的部份,就好比故事来到剧情高.潮,让人不禁屏息等待后续。
跟无惨对决的时间其实并不长,那是因为,缘一很快从战斗中领悟极致剑法,砍断无惨的四肢与头颅,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蜀南文学
但是在他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时,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现身,阻挡了他手中的利刃。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因为那个人,是指引我前进方向,犹如一盏明灯的人物。”
缘一用平淡的语气述说着,表情还是一样,好似带着一张面具缺乏感情,没有当下一窥他的反应,就无从得知他究竟有多动摇。
“那……之后怎么了呢?”缘一沉默的时间太长,青年想知道后续,又怕惊扰到陷入回忆的恩人,便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
“之后……”
缘一恍然回神,目光仍有些涣散,“老师他承认自身的错误,愿同我一起向主公请罪。”
“老师被限制自由。”
“而我,没能打倒无惨,放走珠世,兄长还变成了鬼,主公替除了我猎鬼人的身份。”
缘一背负了太多,也遭遇了太多,苍白且平凡的言语对他而言早已失去安抚的作用,青年说不出话来,他从侧面看着恩人露出落寞的神情,内心难受不已。
就在此时,青年怀里的小孩突然离开父亲的怀抱,她走路不稳,缓慢又摇摇晃晃地前进,然后伸手揪住缘一的袖子。
“抱抱!”
“啊!请您抱抱她吧!如果举高高的话,她还会露出很可爱的笑容!”
缘一照做了,他为了逗青年的孩子高兴,离开缘侧站到院里,将孩童高高举起,换来女孩灿烂的笑容与充满喜悦的笑声。
啊……总觉得,心灵的沉郁一扫而空,有种被净化的感觉。
看着孩子天真烂漫的表情,缘一神情凝滞半晌,跟着柔化紧绷的线条,他的嘴角陷落,笑的十分温柔。
缘一依照蓝染给的讯息,跋山涉水,前往离家后进入的第一个城镇,他不知道宇多住在哪里,又或者在什么地方工作,甚至连对方还在这座城镇的把握都没有。
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一家一家店问过去,耗费两个时辰,终于得到有用的情报。
“我知道喔!”
缘一视线猛地调转,看向端茶欲招待客人的老板女儿。
“你找宇多?她就在前面一条巷子,右边数来第二栋,她偶尔会来我们店里买金平糖。”老板女儿说完位置,不忘热情推销店内商品。
缘一盯着形状讨喜的小巧糖果,想了想,从老板女儿那里取得情报,顺便买了一小袋金平糖。
女孩子都喜欢吃这类甜食吗?
宇多见到缘一,丝毫不掩饰见到故人的欣喜,高兴地收下缘一带给她的见面礼,通过对话明白缘一的来意,也不拖沓,爽快地交出妥善保存的物品。
“就是这个,我不晓得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他没有跟我说。”宇多郑重道,“我的任务,就是等你来时,把这件寄存物交给你。”
缘一拿起精致瓷瓶,向宇多道谢,带着蓝染留给他的东西,认真思考其中蕴含的意义。
自从岩胜选择作为一名鬼活下去,兄弟俩的关系降至冰点,一碰面就有极大机率打起来,或许缘一还会愿意对岩胜说几句话,从岩胜那里求一个转变立场的理由,但岩胜可能不会想跟缘一有过多的交流。
缘一当然希望彼此之间有转圜余地,即便目前看来似乎已踏入死局。
幼时兄长亲手制作的笛子,仍被他视若珍宝地随身携带,缘一看着手里的瓷瓶,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
拉近与兄长关系的方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
……
两旁树木林立,道路中央的空间产生异变,一条横线无端出现,横线拉长,随后朝上下两侧延展,变成了一扇成年人可通过的“门”。
通道敞开,一只脚踏了出来踩在林间道路上,尚未接触,足底的血液便率先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小滩血迹。
男人完全踏出空间节点,出口在他身后快速闭合,他垂眸施舍土地一眼,冰冷的眼神不含感情,那刺目的鲜红色并不属于他。
双眼清明冷静,极端的理智是冷酷的象征,蓝染抬手拭去袖上肉眼看不见的尘埃,大脑飞速运转策划下一步。
前一次使用特权,蓝染再次感慨这个世界很会玩,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掌管的世界走向当一回事。
很好,他欣赏这种狂放的态度。
打量周围的环境,顺带感应了遍范围内的气息,大脑中展开的地图显示人群密集与松散,蓝染沉吟片刻,挑了人多的方向迈步。
身上带着不易忽略的血腥味,如果条件允许,还是先换套衣服吧。
蓝染随意地想,若有机会就换,暂时不行也无妨,只是血腥味浓重会导致一些地方不能去,或是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血脚印延绵了段距离,水分被泥土吸干,残留的印子也会被之后的一场雨冲刷殆尽,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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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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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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