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张工和他的女徒弟>第 3 章 新年座谈
  厂部大会议室里,挂了一条横幅,上写着:“凤凰山化工厂干部新年座谈会。”

  屋子里围了一圈条桌,条桌上摆满了糖果、花生、瓜子之类的,每桌还有一包“红塔山”,那些烟民们顿时一抢而空。大家吃着、喝着、抽着,谈笑风生、喜气洋洋,很有一番新年的气象。

  万厂长坐在迎门一边正中的位置上,党委韩付书记隔着一把椅子,坐在万厂长旁边。至于为何要隔着一把椅子,看来好像无意间而为之,但却意味深长。一来是韩付书记和万厂长兼书记之间差着两个级别,不该并排而坐,于是一落座就空出一把椅子来;二来,万厂长是外来的新厂长,韩付书记是坐地的旧书记,这之间便有着难以言表的隔阂与距离,二人之间好像有一股相斥的磁力似的,使他们之间无法不留出一张空位置。

  这样反而更显得自然,并不影响二人的交谈,遇到万厂长不认识的干部进门,韩付书记就会介绍说,这是谁谁谁……

  人员基本到齐了,张天翼所在的三废车间位于江边,距离厂部最远,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姗姗来迟。

  张工还没进门,万厂长就看见了,万厂长在黄龙湾厂时,就认识他那件苏式黑皮短大衣,那真是一件好皮,虽然穿了十多年了,都磨起了毛,但是穿到张工身上非常贴身合体。就像年轻人穿的牛仔服,洗了揉、揉了搓,直到深一块浅一块,起了毛、烂了边,硬把小帆布洗成麂皮一样的效果,穿到身上才叫舒服、帅气一样。张工这件皮衣不是他自己的,他哪儿买得起这么好的皮货,这是躲武斗那年,去内蒙古,他姐姐送给他的。

  万厂长向张工招手,又指指身边的空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张工摆摆手,在门口的一只空凳子上坐下来。

  万厂长继续向他招手,并站起身来,似乎要走出来请他。

  张工还是摆手说:“我在这里挺好。”张工心里想,我怎么会到那里去坐?坐在万厂长和韩付书记之间,成了整个会场注目的中心,那不成了众矢之的了吗?

  万厂长把秘书叫过来,告诉他把门口的张工请过来。

  这就不是你张工能拗得过去的了,实在没法,只有走过去,坐到了万厂长和韩付书记之间那张空椅子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坐针毡,脸上烧得绯红。

  这一切都被新来的女大学生——洛雁看在眼里。我说怎么,这几个月我经常往办公大楼里跑,就是没看见这个“老八路”的身影,今天终于现身了。可是让她弄不明白的是,“老八路”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万厂长竟然把他请到主席位置上,还事先准备了一张空椅子?嗯,肯定是个不小的官儿了,还骗我说,是个钳工呢?我才是个真正的钳工呢!洛雁无意识地把胳膊上的花袖套往上扯了扯;接到开会通知,就匆匆跑来了,工作服也没换,袖套也没摘,地地道道的一个标致的小钳工。边磕着瓜子,边注意着张工这边所发生的一切。

  万厂长却毫无感觉,一个位置么,坐哪儿不是一样:

  “老张,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嗳、嗳。”张工模糊地答应了两声。

  “我一来厂就知道你调过来了,可是忙得我一天家,脚打后脑勺,老也没倒出时间去看看你,你可别怪我。”

  “我一个小小工程师,哪能劳您的大驾。”

  “怎么小小工程师?你可是黄龙湾厂远近闻名的大设计师。我能有你相助,我就不愁了。”

  “万厂长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个履职履责的小工程师而已。”

  “你也别谦虚了,我现在还真有一件大事,请你帮忙!”

  “不敢当,厂长吩咐就是了。”

  “我把全厂十八个车间都包给设计院设计了,咱们厂人手不足,光是技术衔接还搞不过来呢,哪儿有力量搞设计?只有一个车间我不能包出去,包给他们也做不了,设计院只会照葫芦画瓢,你叫他们搞创造是不行的;就是现在的‘干燥车间’,工艺太落后了,污染太严重了,等一会儿我领你去看一看。”万厂长往会场上扫了一眼,有一个人正在发言,他问韩付书记,讲话的是谁?韩付书记说:“是一号车间主任——赵老大,外号赵大白话,非常能讲,你要不打断他,能讲个包场。”“哪儿那么多好讲的?”“都是他们车间那些破事儿,陈芝麻、烂谷子,一笔豆腐账。”说着,韩付书记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万厂长说:“你先主持着,我和张工出去有点儿事儿。”说着就和张工两人出了会议室。

  司机小史把“大红旗”开到了老厂干燥车间门口,万厂长和张工下了车。他们两个爬上坡去,只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砖窑,万厂长指点道:

  “你看,这就是干燥车间,这些砖窑就是用来烘一种叫做‘增强剂’的产品。把经过压滤的滤饼,掰成一块一块的,装在铁盘子里,一盘一盘摆放到架子车上,再把架子车推进窑里,关上门,用蒸汽管子加热一天一宿。第二天打开窑门把车推出来,再把烤干的滤饼倒进手推车里,推去粉碎,满天飞扬的□□,能飘出二里地去。中间还要穿石棉衣进窑去翻两次盘子,二十分钟出来就是一身大汗。再说产量也不够哇,像篮球场这么大一片窑,一年才干燥三百吨。现在要扩大到一万吨年产量,那得多大的一片场地呀?”

  张工插话说:“怕要有足球场那么大吧。”

  “那像什么话,怕要上百人在里边推车、翻盘子,回到奴隶社会了。就算是不要这个产品,我也不能用这个工艺!”

  张工说:“烘窑的热效率也太低,大概是百分之三以下吧,也就是说烧一百吨煤,只有三吨煤起了干燥作用,其余的热量都白白散失掉了。”

  “可是厂里没有一个人同意改造,说是没有数据、没有把握。这些人只会照搬照套,不会发明创造。只有郑科长一个人提出上‘机械窑’。”

  张工说:“机械窑热效率也低,大概在百分之五以下,占地也不少,最后还是要粉碎,粉尘飞扬还是解决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准备花多少钱?”

  “钱没问题,咱们有两个亿哪,只要技术先进,没有污染就行。”

  “那就用‘喷雾干燥’。不是一般的喷雾干燥,而是‘离心式喷雾干燥’。”

  “喷雾干燥我见过,‘离心式喷雾’我还没听说过。”

  “你记得以前国产奶粉冲不开、老是起疙瘩;进口奶粉用冷水都冲得开,不起疙瘩,关键就在于进口奶粉采用的是离心喷雾干燥,奶粉成空心球粒状粉末,吸水快、分散性好,外观也漂亮。”

  “对,我那几个孩子喂奶时,就不敢买国产奶粉,搅和半天都搅不开。”万厂长说,“现在我们的产品——‘强化剂’就是分散性不好,不易溶解,外观也不好看,卖不上价钱。就是空心球粒状才好,不但品相好,溶解速度还快。这种设备哪里有?”

  “丹麦。丹麦从三十年代起,就生产这种设备,至今将近五十年了。后来英国、美国、日本也在生产,但是没有丹麦的好。”

  “引进一套得多少钱?”

  “两百万美金吧。”

  “我的天,两百万美金,合两千万人民币了,(那时汇率是一比十),不行,不行,你当我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自己造,两百万人民币就够了。”

  “你能造?”

  “没问题,又不是火箭、卫星、□□。一个喷雾干燥器有什么难的。”

  “这可不能开玩笑!”

  “我的毕业论文就是喷雾干燥,我还到大连大学去听过课,大连大学是全国研究喷雾干燥最权威的学校。”

  “我信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可帮我解决大问题了,无异是救了我一命。”

  “不过有个问题我得先提出来,喷雾干燥能耗也高,生产一吨干粉大概需要一千块钱干燥费。奶粉厂能承受得起,咱们厂承受不起,一吨强化剂才卖两千块,干燥费就用去了一半。”

  “那是,那是。说了半天,‘嘴上抹石灰’不等于白说了吗?”

  “咱们得上节能措施。”

  “怎么上?”

  “咱们不要在喷雾塔内一次完成干燥。达到半干,不粘手时就出塔,这样,喷雾塔就可以做得小一点,干燥费用就少一点,出塔的物料再进入一个,特别节能的‘圆盘式干燥器’,热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多,这样就可以节能一多半了。”

  “‘圆盘式干燥器’是个什么东西?”

  “本来是英国人在军舰上用来干燥餐饮垃圾的,上岸以后送到肥料厂做肥料,避免污染海水。”

  “那还要到英国买呀?”

  “不用,您也没有英镑。这个技术已经公开了,上海正在试制。”

  “你怎么知道的?”

  “杂志上登的。”

  “他们都说你看的书多,原来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文。我还不以为然,认为你看那么多书,是白耽误工夫。人家王科长——王大拿说,他从来不看书,照样玩转全厂,实践出真知。我也不知你们俩,哪个说的对。既然干燥效率那么高,你怎么不早说,咱们就干脆直接用‘圆盘式干燥器’不就行了?”

  “不行,圆盘式干燥器只能干燥颗粒状物料,不能干燥膏状物料。圆盘式干燥器里有一千多个耙子,膏状物料会把耙子粘住的。所以要先通过喷雾干燥,把它喷成颗粒状的粉料才行。”

  “哦,原来如此,那还是得听你的。我说张天翼,你在化工厂里,确实太屈材料了。”

  “那我应该到哪儿?”

  “你应该到研究单位去,凭你的才能何止是个工程师,当个研究员也绰绰有余。”

  “我有两个同学在研究院,也不行,还不是喝茶、抽烟、看报纸,也不是想研究啥就能研究啥;咱们是计划经济,上边不下任务,有劲也使不上。研究院实际上是个人才大仓库。比方我,你万厂长不给我任务,我还不是闲呆着,混日子?”

  “好了,就这样,这个项目由我直接管,不能叫他们管,他们都反对。说不上还会给你设障碍、制造麻烦呢。我给你单独成立一个办公室,专门设计‘喷雾干燥器’。办公室主任就叫设计科郑科长来当。我知道你不爱管人,又不会当官,你可以集中精力搞你的设计,要什么跟我说,一共需要多少钱?”

  “三百万。”

  “三百万就三百万。工期多长?”

  “一年完成设计,两年交出设备。”

  “没问题,现在厂里正在搞公用工程,铺道路、建桥梁、拉通水、电、气。设计院那边也得两年。你就开干吧!”

  万厂长特意为张工成立了一个办公室,这件事,引起了全厂人强烈的反对和质疑:

  “能行吗?据说,全国都没有人搞过‘离心喷雾干燥器’,他张天翼就能造?”

  “吹牛吧!自己能造,人家还买外国的干什吗?”

  “听说全世界,只有‘丹麦’一个国家能造,中国有好几家想研究,都没研究出来!”

  “这不是张天翼就研究出来了吗?要不怎么叫‘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呢’咱们凤凰山不就飞出了金凤凰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引起了一阵狂笑,大笑,笑得人直不起腰来,这句话极具讽刺挖苦的意味!

  “别笑啦!”,有人大叫道,“这是一场大骗局!张天翼想要拿我们厂的钱来搞试验,搞砸了,他拿什么赔!,这不仅是三百万的事,这会把整条生产线搞瘫痪的!到时候你们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还笑呢!”

  “还不是万厂长,新来乍到的,不了解情况,听张天翼瞎掰;他说他什么都能干,还能造火箭、卫星、□□哪。”

  “是他说的吗?”

  “怎么不是,干燥车间工人亲耳听见的。”

  “那可太可怕了,这不是个大技术骗子是什么?”

  “咱可不能叫他的阴谋得逞!咱得好好去劝劝厂长,别上了他的当。”

  他们还真地去找了万厂长,说,咱们也不知道张天翼的底细,他说能干就能干?他拿什么来担保。

  万厂长知道他们都反对,于是就来个缓兵之计,说,这个事还没定下来,先叫张工做个方案出来,你们也做个方案出来,看谁的方案好就用谁的。

  这一句话,堵得大家哑口无言;是呀,你们也做一个方案出来,可是叫谁来做呀?于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万厂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是相信张工这个人了,他认为张工说能行,就一定能行!

  张工请了假,到北京、上海、重庆,各大新华书店,去找参考书去了。这种书太专业,是到不了凤凰山的。凤凰山市原来叫凤凰城,只是一个小镇,由于三线建设,迁来几家军工厂,凤凰城就升级成了县。可是各大中央企业的厂长,最小的也是县团级,大者地师级,还有一家造坦克的,是个省军级。弄得县长很尴尬,每次下厂检查都改不了低头哈腰的习惯。于是又把县改为市,派来一位级别高点的市长,起码可以和他管辖的厂长们能平起平坐才行!

  张工还算运气好,终于找到了三个国家出版的《喷雾干燥》:一本是丹麦出的,写得最详细、最系统,无异于一本教科书。从雾滴的原理和性质说起,一直到喷雾干燥器的结构和制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丹麦从本世纪三十年代就开始生产喷雾干燥器,那时张工还没出生呢,至今已经快五十年的历史了,张工要补上这五十年的课。至今丹麦的产品已经销往三十多个国家,一千多台套,可说是个老牌生产王国;第二本是日本人写的,注重于实用,举出很多实例,介绍了在各个行业,所使用的各种样式的生产装置,及生产经验。张工把收集到的资料和书籍,像宝贝一样打包、挂号,邮寄回厂。又到“国家技术情报研究所”,查阅了有关喷雾干燥的最新发展现状,把有用的复印下来,一起带回了厂。他要占有尽可能多的资料,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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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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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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