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殿内,完颜亮强拉着一位弱如柳风的宗室女子往垂下的帷幔后走,那女子挣扎着不前,轻散下的乌髻凌乱,一双清澈的眸子铺满了恳求之情。
——这正是前些日子被杀的完颜秉德之弟完颜特里的少妻蒲察姹奼,也是完颜亮的外甥女。
姹奼前年才成的婚,与完颜特里共事不过二三年,后便逢了舅公发动政变弑君称帝,杀了她的丈夫,如今,她这位舅公却已荒唐到想纳她为妃的地步,这般,她怎能服从。
姹奼用尽解数挣脱开,伏卧在冰凉的地面上磕头。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完颜亮精挑细选出来的宗室女妇,亦是他的从姊从妹。
这些女子,或而丈夫被杀,或而还未出嫁父亲便被杀,而她们这位为皇帝的堂兄实乃淫癖不择骨肉之人,竟要违背这些个伦理纲常,纳堂姊堂妹为妃,在今世上绝无如此荒唐之人。
他一副霸王样子,见姹奼不起身,便扶腰摆其胯骨正坐于围子榻上,渐渐平息了怒火道:“姹奼,你做舅公的妃子,便封你做最尊贵的贵妃?”
姹奼流泪不止,忙着磕头跪叩:“舅公,我是姹奼啊!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姹奼!”
“朕知道,但如今你丈夫特里已死,按照宗族收继的规矩,你必要再嫁,与其嫁给别人,何不入了舅舅的后宫呢?”
“不可!”
一句严厉而沉重的声音在殿外传开,众人簇拥着两宫太后而前来,徒单太后手持一红木钓珠杖缓缓而至,姿态大方,威严十足。
蒲察姹奼连忙上前扑进她的怀里,扑通一跪哭着:“外祖母,求祖母,救救姹奼!”
“姹奼,快起来,快起来!”
将姹奼扶起后,徒单太后雷霆之怒,将手杖往地上一跺,衔着铁青的脸色,攒其眉目,吓的在场众人连忙跪地请她息怒。
“皇帝如今是怎么了,为君前两年,励精图治,对待兄弟仁慈宽厚,今年又是大杀宗室子弟,又是强行收继妇女,这可是你亲外甥女!”
完颜亮本是前年而与她产生了隔阂,今日她擅自闯入宫殿来,又当着众人面指责于他,顿时身为帝王那份傲气便昭然若揭,继续坐于皇位上,瞥着那两颗黑珠看她。
“功儿,怎要如此,嬢嬢问话,为何不答?”哒太后始终是忍不下去,便就教训起来。
徒单太后怒然,盯着他再道:“好,好呀!皇帝如今是当哀家这个老太后的位子形同虚设了,也罢也罢!哀家便抹了脖子去见先帝算了!”
哒太后一再使眼色,完颜亮才肯前来跪拜,低头认错。
徒单太后顿了许久,将他轻扶起来,再无二言,便拉着憔悴的姹奼出去,边走边说道:“姹奼刚出生时,是先帝(完颜亮父亲,追封金德宗)抱回家养大的,皇帝,你虽是舅舅,却与亲父无异,而今却要强纳她为妃,如此违背人伦之事,哀家绝不同意。”
“哀家已经为姹奼寻好了继夫,便是辅国上将军安达海之子乙刺补,”她将身子转过来再道:“乙刺补在姹奼出阁前,便有意求娶,亦是哀家中意的外孙婿,可皇帝为了结亲秉德,硬生生将姹奼嫁给特里,棒打鸳鸯,如今更是要逼迫她做你的妃子。”
“皇帝对其他人如何,哀家也不过问,便随着皇帝,但姹奼决不可以居你龙榻!”
徒单太后扶了手,让祗候人将蒲察姹奼带下去安置,又前走几步侧着身子,心平气和起来。
“皇帝,你还记得李家那个姑娘吧!当初,她那般喜欢你,你又那般喜欢她,后来她受逼迫而嫁给他人,你心里好受吗?一连几日茶饭不思你也有过,既然如此,你尝过这般离别之苦,为何还要强硬拆散他人,甚至杀夫夺妻呢!”
“皇帝,……功儿,哀家话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太后说完,长叹息一声,后敛着深紫的大袖衣执杖前去,那袭清新淡雅的香味自堂前一直扫向殿外,徐徐方散。哒太后见此,轻轻将皇帝扶起来,慈爱的抚了他的乌须念了句:“吾儿,自小爹爹嬢嬢教你要仁爱宽厚,莫要忘了!”
再言几句,哒太后轻望了望那些宗室妇女,再回头看看儿子,顿立,而后辞去。
“尔等先下去,待日后再诏!”
完颜亮起身而站,抽走了书案上的折扇,“噗”的一声扫开扇,提于手上而扑其胸膛,那句“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依旧字迹清晰,笔迹瘦劲的瘦金体字,瞧起来便像个个秀美的女子。
便瞧了这一眼,他便再次想起了清雅,那个知书达理而又百折不回的姑娘,现在,正在千里之外。
天德三年秋,雍王一家才算是在辽阳安置了下来。这辽阳濒临渤海湾,四季分明,比远在北部的会宁城气候要宜人些,所以三秋过后,也不会那样早早的就下了雪,而是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李清雅长这般大,第一次来南方,亦是第一次见了到了十月份还没有下雪的天儿。
她伫倚危楼,在李洪愿出家的清安寺里,瞭望着山川美景。
正是深秋时节,满山遍野的昏红枫叶,风过时,撩起树干枝叶随风而舞,这般美景,便如天山仙境,她欢喜若狂,摇着鲜衣裙摆在原地转圈,指间碰过每一片轻叶。
略见得,寺山下静谧的小潭,在夕阳余晖下,微动着金色的波光。
她静下,欣喜一句:“我第一次见这般美景!”
身后阁中,惜意笑而退下,雍王迎上来道:“我第一次见这般的美人儿!”
他便自后环住她腰身,摘一红叶而别入她松散的发髻间,轻轻吻住她的脸颊,道一句——“你若喜欢,待有朝一日,我便以你之名,为此山之号。”
她笑而点头,正在兴头上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便相拥倚立了许久。
自下而上来匆匆忙忙的小厮,便站于空堂间报事。是言道,边地乱民再次于海边盗起,守城的士兵都挡不住了,请他速速前去。
可他,连着不眠不休三日才将那些个贼人打退,回来还不到两日,他便又要领兵前去镇压,清雅多少有些不舍,便要求随他一同出师,一起上战场杀敌。
可他不同意,快步下楼,站于楼下仰望而笑:“娘子,我怎么舍得让你随我出生入死呢!”
便就一句话,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前去,清雅在后面小跑着,见了他一脚蹬上骏马,眼中泛红喊着:“雍郎,早些回来!定要平安的回来!”
“好,娘子放心。你速速回府,孤王不在的日子,定要与国妃安顿好家人!”
说罢,便是一袭玄衣从枫林叶隙中穿过,她便远远望着他纵马而去,独立在原地许久。
这日她在回府的路上,心里忐忑不安,总觉着有什么堵在胸口,惜意与她同坐,探其攒结在一起的小眉,便掩口低笑,贴着她的耳道:“娘子,您定是爱上大王,还爱的深切了!担心则乱。依奴儿看啊!您那每夜喝的“补药”便搁置下,好好的与大王怀个娃娃,您俩人的感情会更深的。”
“瞎话了,我不想与他有孩儿,不光是因为这个,还因为其他的事儿啊!若是我有了娃娃,姊姊必会心里不好受的,我懂她,她会难受的,”她提着小眉将声调压了又压,唇珠都触碰到了惜意稍稍泛红脸颊。
“若不是诸多原因,谁不愿有个自个的娃娃呢?我又不是石头人儿。”
惜意听后惘然,睫毛忽扇,将她方才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便抬手撩起前窗车帘,驾马驱车的张仅言不过与自个咫尺之遥,可却没有勇气叫他。
“咳,想与张管事成对儿了,我说替你去求了大王你又死活不要?再等下去,可真要属于别个了?”
惜意默然。
她今年十七岁了,她亦想有段美满的婚姻,可终究不敢承认这段情意。她明白,她是一个落魄家庭出身的汉人女子,而张仅言则是渤海贵族之遗珠,若不是因父母双亡,他此刻便是个贵公子哥,他那般心思缜密,那般俊美,哪里是她配的上的呢!
“我,有我自个的思考,待思考好了,便再……说吧!”
说着说着,便见了张仅言将马车驭停,言道是府邸已到,他轻掀开薄帘请两人下车,便在扶过清雅之后,双手轻轻将惜意的柳腰圈住,将她抱了下来。
门口的执戟人,将这一幕看的真真,赶紧像是凑热闹一般围观着。
只见清雅脸颊一红,连忙欢喜着嘱咐了惜意几句,便说自个身边暂时有翠梅伺候,叫她出去透透气。
张仅言向夫人道谢后,便挽了惜意的一双酥手而去,敛着脸庞连忙从众人的视线逃脱,穿梭在辽阳市集的人海之中,便如远远飞走的一对新燕。
那一瞬,清雅看着两人洒脱而去的背影,忽而鼻子一酸,扶了团扇独自一人回了府邸。
今年,她十五了,入雍王府邸已然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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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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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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