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蒙禹在纸上写了又一张又揉掉一张,纪刚也没有催促,虽然他还不知道此时的蒙禹心里有多纠结,可他却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尽可能多的推演出一些可能性总是好的。
纪刚也是聪明人,他自然明白如果连方中宪都能拿来作弃子,那白莲教这一次策划的阴谋就一定不会小!可他自己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还能借此做出什么惊天布局来,要知道这些年白莲教可是被打压得几乎要绝迹了啊!
终于,半个时辰后,这一次蒙禹在一张纸上一直写一直画,那些蛛丝马迹逐渐被串联了起来,而一个个可能也逐渐被排除缩小,最后,蒙禹在宣纸的最上方写了一行字:“利用洗象节数十万百姓聚集制造京城大乱,趁机夺取南京!”写完之后,蒙禹无力的往后一靠,面上满是惊愕,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演。
此时的蒙禹,已经不再简单的是先前的两难纠结了,现在事情又不一样了,如果白莲教真的纠结有生力量齐聚南京发动暴乱,那南京城里的上百万无辜百姓就将面临生灵涂炭,或许会有数万百姓因之死伤,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那点个人的恩怨又还算得什么?
纪刚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连忙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蒙禹的推演图,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看看其他指向,也确实只有这件事才值得这么牺牲!纪刚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蒙先生的意思是,白莲教要直接拿下南京?”
蒙禹再度直起身指着其他几个可能性说道:“纪大人且看,以我的推演,我若是白莲教的首领,手中有方中宪这样一颗好棋子却要故意让他暴露,那最可能的就是这三条:一是借助方中宪的死而复生,让陛下再兴大狱,在纪大人挖出营救之人的同时白莲教徒暗中推波助澜牵涉大批朝臣,让大明朝堂震动,可这并不是上佳之选。”
纪刚点点头道:“嗯,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不过这对于白莲教来说,所得的利益并不大,甚至还会引火上身,这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相当不划算,若我是白莲教首领,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见纪刚认同了,蒙禹又指着另一条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借助方中宪的暴露,让当初营救他的人一一现身,而白莲教则设法联络上这些人,以白莲教的力量转移朝廷的注意保住这些人,最后让这些人成为白莲教在朝中的暗桩,为今后的大事做准备,可这样做风险极大,毕竟纪大人办案的能力之强白莲教应该是领教过的。”
听得蒙禹当面夸赞自己,纪刚也颇为得意的笑了笑道:“多谢蒙先生夸奖,这些人知不知道本官的办案能力还未可知,可我若是白莲教的首领,应该也舍不得用方中宪去换几个未必可靠的朝廷暗桩,这的确也不是最佳选择。”
蒙禹微微皱眉道:“若我是白莲教的首领,手中有了方中宪这样一颗棋子,一定会好好利用其父的声望,哪怕让方中宪做白莲教的供奉,用他打着方孝孺的名声去收拢人心也好,如何会让他来南京白白送死?所以,他们的此行的目的一定是惊天动地的!”
纪刚由衷的说道:“是的,我适才也是在审问之时忽然惊觉不对,白莲教已经把方中宪洗脑成了一个迷信仙尊法力无边的傻子,这等于白白浪费了一步好棋,对于白莲教首领那样精于算计和利用一切资源的人来说,这太不合常理了,而以本官多年的经验,这不合常理的背后,一定是更大的阴谋,这才来求教蒙先生。”
蒙禹指向最后一条说道:“若不是临近洗象节,我也无法想象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记得每年的六月初六南京城里都会有洗象节,届时象奴会牵着上百头大象上街游行,而百姓则用水泼洗大象祈福,那一日南京城的百姓大多都会前去凑个热闹,我当年也曾去过一次,那人山人海挤得密不透风的,更兼大象那样的庞然大物若是失控杀伤力和破坏力都十分惊人,一旦变乱骤起,必会引发大乱!如果白莲教再借机生事,那整个南京都会陷入大乱之中。”
纪刚也终于完全想明白了:“原来如此,白莲教是想故意让让方中宪在城中暴露,然后再利用锦衣卫的行动让整个南京的官场都陷入到彻查营救之人的恐慌之中,无暇顾及其他,然后他们再借着六月六的洗象节有数十万百姓聚集上百头大象游街之时制造事端掀起暴乱!对的,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让他们不惜牺牲方中宪!”
蒙禹点点头道:“嗯,大概是弥勒教的两省叛乱让白莲教看到了契机,所以他们想到了比弥勒教利用北上劳工更直接的办法,就是在南京制造大乱!北上劳工虽然数量众多,但毕竟是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斗力,可一旦南京沦陷,那就很可能天下大乱了!”
纪刚也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大乱的情形,不由咂舌道:“我曾经见过一头大象受惊奔走的情形,那可怕的景况还历历在目,一栋小楼瞬间就被撞毁,车马直接踏碎,数百人手持套索工具都挡不住,这要是上百头大象一起发狂,那南京城岂不成了人间地狱!”
蒙禹长叹一声道:“是啊,万幸被汉王殿下在城外就抓住了这伙人,没有让他们进城继续实行计划,现在就看纪大人是怎么想的了?”蒙禹说完之后,心中也是忐忑不已,自己推演的结果虽然不敢说一定正确,但大抵不会偏差太大,而他现在最担心的却是纪刚的心性。
对于这个仇人名单中最难对付却偏偏打交道最多的家伙,蒙禹对他也算得是十分了解了,他自然知道纪刚也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他只要发现这其中对于他有着巨大的利益可图,那他才不会在乎什么百姓死活的!
纪刚却一时还不太明白蒙禹的意思,有些不解的问道:“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蒙禹眼神凌厉的看向纪刚道:“纪大人是想继续抓出营救方中宪的人让陛下满意,还是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未发之前,还南京百姓一个太平无事,甚至敢于上书陛下取消今年的洗象节?”
纪刚此时心中也是狂跳不已,也明白了蒙禹问话的意思,自己若是全当蒙禹的推演不存在,继续全力追查当初营救方中宪的人,等白莲教在洗象节闹起来引发南京大乱再去扑灭,那将是两份巨大的功劳。
可若是提前就将一切祸事掐灭,那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不但会让营救方中宪的人警觉而消除一切线索,继而他也就什么功劳都没有了。如果他再上书撤销今年的洗象节,不但会让百姓抱怨唾骂,甚至还会遭到陛下的训斥和冷遇!对于他来说,这都是不可能忍受的!
对于纪刚这样的人来说,百姓死不死关他什么事?他要的自然是陛下的信任赞赏和平乱的大功劳!所以,纪刚的眼中已经闪着灼灼的火花,此时正好陛下不在南京,一切都可以任由他纪刚操控,若是南京真的大乱,那可就是他再度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啊!
一看纪刚眼神的变化,蒙禹就知道糟糕了,心中也是懊悔不迭,纪刚果然是不会顾及百姓生死的,蒙禹一时也有些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将推演的结果告知了纪刚,他这一推演起来就停不住的毛病也的确该改改了。
可现在么,必须要想办法让纪刚改变主意才行!蒙禹立刻心中飞快的转着,要怎么样才能说服纪刚,要怎么样才能让纪刚听从自己的建议,可他越是着急心里就越是混乱,他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可以让纪刚甘愿放弃大功的理由。
看着蒙禹的样子,纪刚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于是不待他开口,纪刚就笑笑道:“蒙先生不必说了,我纪刚虽然读的书不多,可我也是从小就爱听人说书的,曲突徙薪的故事我也是知道的,其实这世上的事也是从来如此,房子的主人只会感激和奖赏帮他救火的人,却从不会赏赐帮他避免火灾的人。”
蒙禹心里立刻暗道不妙,而且一时还无法反驳纪刚,毕竟纪刚说的也是事实,你在发生火灾前就帮房主将火灾隐患消除了,房主甚至还会觉得你多事,哪里会像奖赏犒劳为了帮他救火而受伤的人那样慷慨大方?虽然前者让他分毫无损,可这世上大多数的房主是看不到前者的功劳的。
蒙禹也不由得在心里哀叹,纪刚这样的人,不信命,不信鬼神,不信轮回报应,更不信做人要有原则和底线,这样的人就只能以利趋之,可什么样的利能比平灭南京大乱的功劳还大呢?蒙禹一直在脑中不停的设想着各种可能。
看着蒙禹的面色从惊愕变得灰暗并且略显焦急和无奈,纪刚的心里也很是舒爽和高兴,他一直都觉得陛下留着蒙禹,对于他来说怎么都是个潜在的威胁,他也知道只要蒙禹被陛下放出去,他的地位就会马上受到威胁。
所以纪刚一直都想证明他不比蒙禹差,他的办事能力已经是有目共睹天下皆知,现在他唯一比蒙禹欠缺的就是铺排布局和推演预判的能力,所以,他必须要从心理上压倒蒙禹,也让陛下知道,蒙禹是无法取代他纪刚的!
现在看来,蒙禹并不是那么难对付的,纪刚惊喜的发现,原来蒙禹最大的弱点,就是那颗悲悯天下苍生的心,而他纪刚却可以做到无视一切,这些如草芥般的人命对于他来说算得什么?那建文忠臣亲族十几万人他还不是说杀就杀了,那又如何?
更何况,这一切不过是蒙禹的推演预判罢了,就算真的发生了,除了他纪刚就没有人知道蒙禹曾有过这样的预判,实在不行,平乱之后就趁机也让蒙禹因病过世就是,那这一切就都将成为永远的秘密!所以,纪刚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蒙禹的纠结思索。
而此时的蒙禹,也的确是慌乱无比了,甚至少有的开始手心冒汗,身上发冷,他只能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努力的保持着面上的镇定,他一向都很自负,所以也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推演不会有错,肩上霎时就肩负起了南京城百万百姓的安危。
纪刚猜的没错,蒙禹最大的软肋确实就是他的悲悯苍生之心,蒙禹一旦想到自己的推演结果,想到上百头身形庞大力量惊人的大象在南京城中狂奔,无数百姓被撞死被践踏,再加上白莲教徒的暗中推波助澜,杀人放火,那整个南京城就将变成人间炼狱!
一想到这些,蒙禹的心中就惊惧不已,可他面对的纪刚偏偏又是个人间恶魔,根本无法用什么情理去打动他,更无法用什么大义和道德去说服他。而蒙禹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不是神,他能将事情推演出数个结果,却无法找到一条驳倒纪刚的理由!
纪刚也不着急说话,就这样得意的看着低头沉思的蒙禹,看着蒙禹努力保持镇定的样子,看着他绞尽脑汁却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这个一直像神一样存在的人物也终于有一天在自己面前束手无策低头不语,纪刚的心里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ΗtτPS://Www.sndswx.com/
终于,极度紧张的蒙禹也快要被自己的慌乱和焦灼压垮了,当初只是意外害死了一个浙江按察使周新都让他纠结自闭了近一年,如今可是南京一城的百姓,死伤之数很可能上万上十万甚至是更多,这本不该是由蒙禹来承担的巨大命债,却似乎偏偏就在他的一念之间立定生死!
蒙禹几乎被自己压迫得都快要崩溃了,也几乎绝望的要放弃了,习惯性的瞥眼看了看不远处月如的灵位,不由丧气的暗暗在心中苦涩的念道:“月如啊月如,若是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我也就随你去了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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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的这一节太过仓促,好几个读者私信我说没有写出紧张感和蒙禹与纪刚之间那种你来我往的巅峰对决较量的感觉,我自己仔细看过之后也觉得如此,所以就将这一节重新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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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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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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