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秘境内已是日落西斜。
“向老跛,我等此番而来,便是要来领会苏廷尸骨。而如今,你既未戕害他,他既已拜师于你,我等也不便予求。如此,我等也就此别过罢!”
戚无恋起身,落霞映光下,脸色更显雍容,晚风轻拂下,青丝缕缕如烟。
“不要!”
苏乐见几人要走,忙挽紧苏廷胳臂道:
“虽是误会而来,乐儿却不愿再擅离开。”
随即,她又转向戚无意道:
“廷哥哥尚且安好,烦请戚伯父代为言明仲父,且让仲父安心。”
戚无意与戚无恋双双点头,苏廷与苏乐之兄妹情深,二人同为兄妹,自然颇有体会。
“不可!”
不想,向天心却出言撵赶:
“老夫陋处狭仄,容不下这许多闲人,姑娘还是同去……嗯?”
一语未毕,却见陆叔贰怒视过来,向天心不由一惊,问道:
“你要作甚?”蜀南文学
“作甚?老子不作甚,老子要噶了你的肾!”
说完,陆叔贰一掌便朝向天心面门而去,向天心不及躲闪,右颊上挨了个结实。
啪!
众人闻声错愕,尤以戚无意父女二人最甚:
这矮胖男子何许人也?出言皆是粗鄙不堪,探其体内也并无丝毫修为,为何能一掌正中那老者?莫不是比那老者更为莫测,只是在有意隐藏?
向天心则是怪叫一声,怒道:
“小子!老夫只是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别得寸……哎哟!”
又是一语未毕,陆叔贰却已提脚踹了过来,一边踹着,口中却仍是一番骂咒:
“老东西,这小妹妹为啥不走,你看不出来吗?明面儿上是舍不得他哥,实际上,不就是想跟贰爷我双修吗!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还当你妹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
戚家父女闻言又是一愣,惊呆呆看着陆叔贰追打那老者,却又忍不住问向戚无恋:
“这老者,究竟何许人也?”
戚无恋看着狼狈不已的向天心,虽也是一脸惊异,却很快收回心神,平淡答道:
“这向老跛,本名叫向天心。”
“向天心!”
戚无意闻言大惊出声,将戚蓝吓出一跳,不由问道:
“父亲,这向天心,你认得?”
戚无意沉声道:
“自然,便是那乾元道宗主,东洲第一修者。”
“嘁!”
戚蓝瞬间倒吸出一口凉气。
乾元道宗主!
东洲第一修者!
怨不得,强如姑母戚无恋,在得知他修为归复后也是一番忌惮;怨不得,师父归海侠临行嘱咐要与他交好,师父此举,定是已然知晓了其身份。
二人一番痴痴愣愣,随即慢慢转头看向那一脸涂画、被陆叔贰追打的一身狼狈的老者,此番形貌,实想不出与那乾元道宗主、东洲第一修者,竟是同一人。
仅是听闻向天心此名,戚无意心中便不免骇极。纵观这整片东洲,向天心之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当年东洲频遭外寇,各门宗大族虽勠力相抗,却是败多胜少,及至乾元道凭空而至,一举便将众敌寇清扫而空。那敌寇首领,修为逆天至极,独对众大族家主仍游刃有余,最后却是被乾元道宗主,即眼前此人,一击毙命,再无生气。
自彼以后,东洲方才再获安宁,而乾元道乃至向天心之名,便也似春雷炸响般,很快便响彻东洲大地。
而这些过往秘辛,戚无意知得,戚蓝亦是多有耳闻,而在震惊之余,她却是一番失落败坏:那废体之人的苏廷,竟都能拜这乾元道宗主为师,既拜师向天心,则定然是乾元道内门弟子,而自己千辛万苦,却只拜师了归海侠,得了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何其不公!
何其羞耻!
自己一个外门弟子,还着婢女代嫁、当众休书,戏耍了那内门弟子苏廷。
何其可笑!
瞬时间,高深老者被无为凡俗追打之景,戚蓝已然看不进去,此刻于她而言,这眼前种种,这眼前数人,皆让她羞愧不止、无处自容。
另一边,向天心虽被陆叔贰一路追打,却也见到戚无意父女二人惊骇之色,心知是二人知晓自己身份所致,不由捋了下满是涂画的胡须,顶着陆叔贰风轻云淡的拳头,脸上满是得意。
陆叔贰见向天心满脸怪笑,更是怒极,伸手便从怀中取出手枪:
“哟?老东西你这是几个意思?是在笑话贰爷我手没劲儿吗?试试我这前妻怎么样?”
前妻?
戚无意三人一脸疑惑:这怪人,把前妻拿出来试?竟……如此大方吗?
而他手中所谓的前妻,又是个什么机关银巧?
此时,久未开言的苏廷,见事态恐将失控,这才快步上前,帮陆叔贰压了压枪,劝道:
“陆兄勿动肝火,他毕竟是在下师父。”
“你师父算个淡!别想找贰爷给面子!”
陆叔贰丝毫不退,顺势便开了保险。
苏廷闻言一愣,只得淡淡摇头,转向向天心道:
“师父,陆兄既执意如此,不若,您也收了家妹为徒,如此,乐儿妹也能在此羁留,陆兄也自会让步,岂不两相齐全?”
“收徒?”
余几人皆又是一惊。
陆叔贰颇是不满:
“你个当姐夫的,拜个一把都没赢的垃圾货色当师父,贰爷我都没说啥,现在还想把小妹妹拉下水,肯定不行!”
随即便是一脸不屑:
“你妹要是拜他当师父,等过两天我俩双修了,我不也得给他叫点儿啥了?这不乱了辈儿了吗?”
向天心也是连连摇头道:
“为师再多不济,也是乾元道宗主,收徒事大,岂能说收便收?何况,苏姑娘机缘深厚,却并不在我,我自不能勉强。”
见此,苏廷只得叹出一口,转头向苏乐道:
“乐儿,我有师父照应,自不会有恙,你且回府通报,且让父亲宽心。不日族中少主遴选,我便会回府。”
苏乐闻言深深低头,听了苏廷几句劝慰,心中虽仍不愿离去,却也只能听从。
陆叔贰却仍是不饶,苏廷只好又劝:
“家妹不喜博戏,若她在此,兄台便无可乐为矣!”
陆叔贰闻言也只得作罢,只将目光盯着苏乐,狠狠又看了一遍。
戚无意见事已如此,便向向天心深深拱手道:
“如此,晚辈便就此离开了,他日,有缘再见罢!”
说完,便领着戚无恋,与一脸不舍的苏乐,与满脸阴晴不定的戚蓝陆续离开。
苏廷与陆叔贰自然也是一路送行。
“戚无恋!”
将行时,向天心却追出一步,低声一句:
“我那独女,你可看护周全?”
“安心!”
戚无恋答道:
“令嫒在戚家多年,无风无雨,自是周全之至。”
说完,便是伸手随意一挥,算做道别。
众人走远后,陆舒依却觉似有人在盯视自己,侧目便见向天心的异样眼神,不禁怒道:
“看你妈!”
向天心讪讪不语,摇头走开。
陆舒依却左右不如意,也紧跑两步,向苏廷等人追去。
颈下、后臀皆是阵阵颤抖。
“无量!”
向天心一阵恍惚……
秘境外,苏廷与众人一一告别,至苏乐则被冲入怀中,嚅嚅道:
“廷哥哥,择少主之日,你可定要来。”
苏廷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前额。
一旁戚蓝见此,心中不屑又起:
便是来了又能如何?只是个断脉废人,凭那几天武技,能有如何作为?
而刚刚赶来的陆舒依,见到苏廷怀中另有他人,心中却是一番五味。
陆叔贰则是一阵眼热,张开双臂迎向苏乐:
“好妹妹!快,也让贰爷抱抱。”
苏乐闻言一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苏廷。
见陆叔贰此举,苏廷也是呆愣片刻,随即讪讪笑道:
“那便抱罢!权当是个兄长。”
苏乐闻言,虽仍不情愿,却也只得走向陆叔贰,回了一抱。
“哟!小妹妹身子真软。”
香软入怀,陆叔贰不由紧紧搂住,久久不愿松开。
“呀!顶到……疼!”
苏乐眉头紧皱,娇声怨道。
陆叔贰憨然一笑,匆忙移开怀中手枪。
“好了好了!”
苏廷急忙将二人撇开,挥挥手,便领着二人要回秘境。
陆舒依见状,也学苏乐那般,匆忙挽上苏廷手臂,并回头瞪向苏乐。
“……”
苏廷不知何意,只好与其默然离开。
见秘境入口缓缓消散,戚无恋才转向戚无意,拱手道:
“兄长,此去天澹城,仅不日之遥,也无何高阶灵兽,小妹便不再相送了。”
戚无意闻言则是一愣:
“小妹……不一同回去?”
戚无恋摇头笑道:
“戚家有兄长执掌,小妹便是安心。近来风渎山中异况频现,小妹也是离开不得。”
戚无意伸手愣住,片刻无言,虽有心邀戚无恋回去处理家中之变,却终未开口言明。
这时,戚蓝却似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姑母在上,秘境中那向宗主所言之独女,不知是哪位妹妹?”
戚无意闻言也是好奇,戚无恋至今未曾婚配,膝下自是无儿无女,却曾带回两名幼女家中抚养,一名名为戚青,一名名为戚丹,莫不是这两名养女中,竟有乾元道宗主之女?
戚无恋闻之却是摆手:
“便是乾元道宗主之女又何如?只当寻常子女便罢,毋多留心。”
随即,她却叹然谓之曰:
“这向老跛,虽然修为归复,想要重回乾元道,却也不是易事。我等虽无可助力,也只能安稳其女,让他专心。”
戚无意父女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唉!”
言至此,戚无恋便不再提及向女之事,转而向戚蓝长声道:
“蓝儿。你与苏廷之事,过了便是过了,心中毋要再有他念。你今生所遇,皆是坎坷,然你日后作为,定在我等之上,姑母我无所可劝,只望你……便是遇到何种不公,便是遭到何种不平,皆能守住本心,皆能记得这句:你父亲与我,断不会做害你之事。”
戚蓝闻言愕然,蹙眉沉思许久,却不知其言所指,只得深深拱手:
“姑母教诲,蓝儿定当铭记此生。”
一番拜别后,三人终才离开。
……
深夜。
苏府陈事厅。
苏乐将近日见闻,向座上门主长老一一详明,引出阵阵唏嘘之声。
大门主苏禀福脸色阴晴不定,大长老苏去疾看在眼里,却也只得摇头,随即叹道:
“廷儿能以无为之身,却得乾元道宗主赏识,也算是我苏家之幸!”
苏禀泰深深点头,脸上喜悦之情溢表,大笑道:
“便是无为又如何?只要周全,我便再无所求。”
三长老苏去痴却是一番蹙眉,问向苏乐:
“依你所言,择位少主之日,苏廷便要回府。如此,他是否说过,向宗主会否同来?”
苏乐摇头。苏禀泰却道:
“虽是可惜,却也不算遗憾。”
苏去痴却是摇头道:
“择位那日,我苏家各系子弟皆会前来展演。非我要抢你苏廷风头,只是为苏家所想,若那向宗主能看上家中其他子弟,且收归门下,于我苏家,自会更加光彩。”
随即,他转向苏禀福问道:
“大门主,你看是否?”
苏去痴所言,自是在说苏禀福之子苏升。苏家如今青年一代,仅苏升修为最高,那苏廷都可以无为之躯拜入乾元道门下,若向宗主当日亲临,苏升之修为,定会让他更为眼亮。
苏禀福闻言却是一嗤:
“尝闻那向天心曾收了成家子弟成潜为徒,而那成潜却在妄林封禁之日身死,如今他又收了苏廷这个废物。如此看来,所谓乾元道宗主,眼光也不过如此,比之那居于戚家的女客且不如。”
“呃……”
听闻此言,苏去痴直接愣住。
苏禀福继续道:
“我倒更关心另一件事。那戚无恋所言,向天心曾寄其独女于戚家,而戚无恋膝下,只两名养女,不知是为何人?”
说完,苏禀福看向众人,见余座皆不言语,又道:
“我苏家之如今与先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想着凭一个拜了名门的废人翻身,实是痴人说梦。我以为,倒不如各位放下仇怨,交好戚家,或能借到余辉。”
“吸……”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与那戚家交好,虽目前而看确是上策,却是要枉了家主心思,毕竟苏家与戚家之仇,明白来看,实是家主父子与戚家之仇,与其余族人并无相关。
苏禀泰见状却是眉头紧蹙:这大哥苏禀福所言,看似于苏家并无恶意,便是针对也只在自己,往深了想却似不寻常,开口闭口皆言戚家,莫非,真如自己近日所察,他与那戚家,与那乾元女客,果已有了曲款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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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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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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