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先是住在清圆,后来我带着兄弟上了青云岭,有一次下山办事,路过清圆,便顺路去看望她们。
没想到去了才知道,阿阮惹了麻烦,有个登徒子夜里翻墙进来,阿阮惊醒,把那人给杀了。
阿阮杀了那人之后,自己也慌了,她和纪婆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尸体,那尸体在家里藏了两天一夜。
我一进来就觉得她们有问题,再看阿阮恍恍惚惚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家里藏了死人。
我看到尸体时,也是吃了一惊,那尸体上足足被砍了二三十刀,人都给剁烂了。
虽然纪婆子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说那人是她杀的,可是我从阿阮呆滞的目光里,察觉到了真相。
那个登徒子是阿阮杀的。
我问阿阮是不是?
阿阮一口承认,那人就是她杀的。
也就是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我指着脸上的刀疤,问她:那晚是不是你?砍我的人是不是你?
没等阿阮开口,纪婆子就冲过来,把阿阮挡在身后,对我说:我早就说过,你若是翻旧帐就冲我来,和我家娘子没有关系。”
周弘说到这里,抬着头,咧着嘴,笑得一脸傻气。
李绮娘好奇,问道:“大哥,你真的是直到那时才认出她是砍你的那个人吗?还是你早就认出来了,一直在装傻?”
周弘摇头:“我压根就没往那件事上想过。在我心里,我甚至在怀疑是否真有那么一个女人,说不定我是被男人砍的,醉眼惺忪认错人了,若是我早点知道那是阿阮,我......”
“你要怎样?”李绮娘急急地问道。
周弘的老脸有点发红,道:“没怎样,之前那一路上,阿阮全都遮挡了相貌,那张小脸八成一直都没洗,黑乎乎脏兮兮的,我也只能看出她的五官生得不错。直到这一次,我措不及防现身,才发现阿阮的真实相貌。”
李绮娘明白了,自家大哥定然发现阿阮是个美人,因此即使知道阿阮就是当年伤他的那个人,他也不想报仇了。
“然后呢,纪婆子这样说了,你呢?”李绮娘忍着笑问道。
周弘嘿嘿一笑,道:“我当时拍着胸脯,对纪婆子和阿阮说,我老董也是一条好汉,答应你们不翻旧帐,那就永远不会,你们放心吧,所谓不打不相识,之前恩怨一笔勾销,我保证不再提起。”
李绮娘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想了想,问道:“当年你喝多了,是阮娘子救下你的?”
“我倒在门口,阿阮让纪婆子把我扶进屋里,纪婆子出去煮醒酒汤,阿阮睡着了,我恰好这时醒过来。”周弘说道。
李绮娘心中越发狐疑,前有周弘,后有那个登徒子,这位阿阮出手可真够狠的。
还有,她竟也随身带着刀吗?
“阿阮会武功?”李绮娘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如果阿阮会武功,当初就不会被贼人卖给人牙子了。
周弘猜到李绮娘是怀疑到什么了,他苦笑一下,说道:“你发现阿阮不对劲了是吧,你看,咱家女的就是比男的聪慧,大妹是,你也是,怀姐儿就更不用说了。咱家属我最笨,万千和小白全都随了我。
当初我是真的没有多想,我寻思着有登徒子进来,阿阮把登徒子杀了,这是应该的,也没啥。
我帮着她们把那具尸体处理掉,寻思着这地方不能住了,于是便假装是家里的亲戚来接她们,找房东退了房子,带着她们到了许阳。
来许阳找房子时,发现白菜胡同有个独门独院,而且还是最里面的院子,纪婆子和阿阮都觉得这地方好,有心想把房子买下来。
真没想到,她们经历了这么多,纪婆子身上竟然还藏着好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逃过贼人和人牙子的。纪婆子身上藏着两颗夜明珠,还有两颗祖母绿,一问才知道,这婆子竟把这些缝进自己的皮肉里。
我一个做土匪的,听到以后都是心惊肉跳,当时就想,有纪婆子跟着阿阮,阿阮肯定不会吃亏。
阿阮现在住的宅子,还有她收租的铺子,便是用这些置办的,这些年来,阿阮没有要过我一文钱,我没有养着她,反而是我每次来看她时,她都会准备很多东西,让我带走。
小梅一直跟着她们,阿阮很喜欢小梅,有一次我说让阿阮索性给小梅做阿娘吧,阿阮却不答应,她说她不能让小梅做自己的女儿,她会连累小梅。
于是纪婆子索性认了小梅做孙女,小梅现在长大了,叫腊梅。”
李绮娘想起颜雪怀告诉她的事,她是见过腊梅的,只是当时没有留意。
李绮娘想到阿阮不肯收小梅做义女的事,眉头微蹙,问道:“小梅不是亲生的,阮娘子不肯认她做女儿也无可厚非,可是万千和小白却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为何同样不认不养?”
自从周弘说他这辈子只有阿阮一个女人之后,李绮娘便确定阿阮就是周万千和周小白的亲生母亲。
周弘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前面说的,你比我聪明,从我的三言两语里,便发现不对劲了,我却直到万千出生,才知道阿阮的问题。”
李绮娘神色凝重,这位阮娘子来历神秘,该不会是哪家的逃妻或者逃妾吧?
周弘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后来我时常借着看望小梅的机会去找阿阮,刚开始时纪婆子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可是我却发现,阿阮并不讨厌我。阿阮想吃瓜子,我就买了各式各样的瓜子,阿阮连话本子都没有看过,我每次去的时候,便买上很多话本子给她。
渐渐的,纪婆子对我便不再那么防备了,我第一次见到阿阮是在平城,后来又不肯住在平城,因此我便怀疑阿阮是平城人。
有一次,我又去许阳看望阿阮,便提前让兄弟到平城,买了很多平城特产的点心糖果,我原本以为阿阮是吃过的,没想到她竟然全都没有吃过。
看着阿阮吃得开心,我告诉她这都是老字号的铺子里的。
阿阮便和我说,她家里把她管得很严,外面的东西她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吃过。
那一次原本挺高兴的,可是说着说着,阿阮就哭了起来,她哭着哭着,忽然朝墙上撞了过去,我没有防备,想拉住她可是已经晚了。
谷</span>阿阮的头上撞了一个大包,她也晕死过去。
当时纪婆子出去买菜了,等她回来以后,我和她说了这事,纪婆子让我以后不要和阿阮说起她家里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问,也是最后一次。
又过了大半年,我大着胆子向阿阮求亲,阿阮却不答应,她说她不能和任何人成亲,否则只会连累别人。
我有些急了,我说我是一个土匪,也不知道背了多少人命,根本不怕被她连累。
可她就是不肯,我那时年轻,血气方刚,借着酒劲儿就......”
李绮娘瞪大了眼睛,大哥,你竟是这样的禽兽!
周弘连忙摇头:“妹子,你别多想,我没有,唉,我就是抱了她,亲了她。”
李绮娘松了口气,可还是狠狠瞪了周弘一眼,周弘脸上的那道疤更红了。
“那天以后,我没有离开许阳,晚上睡客栈,白天就跑去缠着她,软磨硬泡,我知道她也心悦我,否则以她的脾气,那天我抱她时,她就会用刀砍我了,她没有那样做,肯定就是心悦我的。
我的功夫没有白费,有一天,阿阮终于和我说话了,她说她想好了,她想生个我的孩子。
当时我高兴得都要傻了,我以为阿阮终于要给我当老婆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她说生孩子就真的只是生孩子。
她说不和我写婚书,我想我是个土匪,她来历不明,不写婚书就不写吧。
可她连喜酒也不让办,我说只是请我的兄弟们来喝喜酒,她却不答应,她说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如果我不答应,她宁死也不会嫁给我。
我虽然不开心,可是心里也清楚,阿阮是担心有朝一日,被人知道她和我的关系,会连累到我。
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为何会有此担心,但是那个时候,我的愿望就是能够娶到阿阮,别的全都可以不在乎。
纪婆子给阿阮梳头开脸,我给咱爹咱娘设了灵位,我和阿阮在灵位前拜堂成亲,我们喝了交杯酒,从此便做了夫妻。
这十几年来,除了我和阿阮,就只有纪婆子和长大后的腊梅知道我们的关系,就连我的兄弟们,包括老二,我也没有告诉过。”
李绮娘动容,她听到周弘说在父母的牌位前拜堂成亲时,泪水便潸然而下。
周弘看到妹妹哭了,自责道:“是大哥不好,怎么倒把你给说哭了,乖,不哭,大哥和你大嫂自己觉得这样成亲挺好的,没啥,真的没啥。”
李绮娘吸吸鼻子,挤出笑容,问道:“后来呢,你还没说万千和小白为何会抱到山寨里养大。”
“嗯,是这样的,我前面也说了,阿阮是有些不对劲的,当时我没有在意,也没有多想。
我在山上算着阿阮快要临盆了,便赶了回来,阿阮生万千的时候,我在门外等着,我听到产房里传出孩子的哭声,我高兴极了,更要进去,产房的门从里面被撞开,稳婆发疯般跑了出来,纪婆子追出来,让我拦住稳婆,我以为稳婆对阿阮做了什么,便将稳婆扭住。
没想到稳婆却说,阿阮要杀她。
后来我才知道,稳婆拿剪子给孩子剪脐带时,阿阮看到那剪子,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竟然扑上去要掐死稳婆,好在她刚刚生下孩子手上没有力气,又有纪婆子在旁边,才没有闹出大事。
纪婆子对那稳婆一个劲儿地说好话,我心里烦燥,便对稳婆说,如果敢在外面说三道四,我就把她们一家子全都宰了。
我给了稳婆一百两银子。
我脸上有疤,身上又有匪气,那稳婆给吓坏了,再说她干上十年,也存不下一百两,她拿了那一百两银子,次日便带着丈夫和孩子回了乡下。
我以为这事过去了,可是第二天,阿阮给万千喂过奶后,却把万千交给我,说我把万千带走。
我问为什么,她说她不能让人知道万千是她的孩子,否则万千会死。hΤTpS://WWω.sndswx.com/
我没有答应她,便悄悄去问纪婆子,没想到纪婆子也同意让我带走万千。
也就是那一次,纪婆子才说了实话,她说阿阮受过委屈,精神不太好,动不动就会以头撞墙伤害自己,比如那次她拿刀砍我,还有砍死登徒子,就连在矿村时,她们原本没有想过要杀死人牙子,是那人牙子说如果小梅卖不出去,索性扔到山里喂狼。
阿阮听到以后,便扑到人牙子身上,像发疯一样要掐死人牙子。
纪婆子担心人牙子会伤害阿阮,便摔碎水碗,用碎瓷片扎死了人牙子。
如果说人牙子和登徒子都是坏人,那也就罢了,可是昨天稳婆只是拿起了剪子,阿阮便认为稳婆要伤害她的孩子,竟然差点就把稳婆掐死。
纪婆子说阿阮和我相好之后,便没有再发作,她以为阿阮已经没事了,没想到这一次却再次发作,差点就惹了大祸。
阿阮让我带走万千,是担心连累万千。
纪婆子让我带走万千,却是担心阿阮再次发作时误伤到孩子。
我没有立刻把万千带走,直到阿阮出了月子,就连纪婆子也说,万千能养住了,我这才带着万千回了青云岭。
万千是这样,后来生下小白,亦是如此。
好在两个孩子全都壮实,无病无灾,跟着我在山上,个个都像小牛犊子一样。”
李绮娘感觉自己后背都湿了,阮娘子这不是脾气不好,这应该是病,很可能是受过刺激之后落下的病根。
“那后来呢,这么多年了,阮娘子,不对,是大嫂,大嫂可有再犯过病?”李绮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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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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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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