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桂花已经开了,杏黄的小花藏在苍绿的叶片中送来熏人浓香,糖炒栗子的推车小摊开始出现在大街小巷。
三块钱就能买一份。
裁好的方纸折成漏斗状,尖尖的铲子一送,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炭火的糊气和栗子的甜香便装好了,勾得人食指大动。
白栀买了一份,戴着耳机在城市游荡。
后天,她就要同徐颖去杭州。
那座城市像住在古诗里,总有杨柳,总有烟雨,还有一青一白两条蛇盘踞在西湖深处。
白栀很喜欢。
可她的脚已经适应了江城的路。
耳机里放着周董的歌,熟悉的旋律回旋再回旋,歌词唱到“风筝在阴天搁浅”,白栀低头,发现手指剥壳已经变黑,纸兜里还剩几个板栗在晃荡。
几乎是下意识,她收起剩下的板栗放到挎包,站了站,然后又陷入茫然。
留着给谁吃呢?
爱吃甜食的从来不是她啊。
人的神经既粗壮又纤细,换药很痛,那么痛,她都没哭,现在看着几个栗子眼眶却湿润了。
江燃。
江燃。
……
她默念他的名字,又走到江一中门口。
还在假期,校门口荒凉得厉害,文具店只开了半扇门,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用勾针打东西。
白栀掀开珠帘,走进去。
十字绣已经卖光了。
自从江燃戴上白栀亲手做的护腕后,学校里忽然流行起来,女生不管有没有想送的人,都会买一个十字绣赶时髦。
挂在墙上的南京锁还在。
一个锁,一把钥匙。
据说佩戴的情侣,无论哪方变心都会受到惩罚。
见她站着不动,老板娘从柜台出来,头也不抬,继续勾东西,“这套饰品打折,现在只要七块。”
白栀摇头。
老板娘又说:“要不你说个价吧,够成本我就拿给你了。”
白栀继续摇头。
老板娘回到柜台,尾指勾着丝线,感叹道:“分手了吧小同学……没事,分手好,高中毕业要分,以后大学毕业还要分,现在不同以前了,能从念书就走到头的那得是多大的缘分啊。”
老板娘絮絮叨叨,暗自揣测。
白栀什么都没说。
可女人的失魂落魄就像男人的三心二意,是藏不住的,会写在脸上的。
她随便应两句,买了一盏莲花灯,心愿纸上却什么也没写,就这么在铁桥下面放生。
水流激荡。
河底反射的碎光是玻璃碴。
看着这些光和很快就消失的莲花灯,白栀长出口气,捡起石头飞了个水漂。
抛出去的是石头,也许还是她无人可言的心事。
江燃的号码停机了,据说,他并非一个人出国治疗,还带着曲薇。至于为什么是曲薇,无人知道,但总归大少爷身边出现谁都不奇怪。
毕业了。
玩腻一个,换另一个。
不是很正常么?
欧阳月和季雨晴都劝白栀别傻了,特别是季雨晴,经历过陈辰不辞而别后,对玩人间蒸发的“哑巴男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拉着白栀以“过来人”的身份谈了又谈,劝了再劝,费尽口舌。
可惜白栀是谁。
她的油盐不进和沉默微笑筑起城墙,叫茅坑顽石看了都拜服。
季雨晴为此还闹了脾气。
大骂白栀愚蠢,为个男人要死要活,他江燃不过是有副好皮囊和个好爹,男人又不是死绝了,换一个,很难吗?!
欧阳月找白栀认认真真聊了一次,不惜剖开自己的伤口,她说她老爸动不动就玩失踪,回来只知道问家里人要钱,待不了多久,又会突然消失。
也许这就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技能——逃避责任。
可是没关系。
欧阳月说时间会治愈一切,等到心脏的老茧积得够厚,就算本来是块会痛的肉,习惯后也将痛而不觉。
白栀什么都没说。
她能说什么呢?
语言何其苍白,当一个人试图去雄辩真爱其实就已经欲盖弥彰。
真爱不是靠嘴去说。
大家有眼睛,不瞎,心里也有秤,很准。
他们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事实就是白栀痴心不改,而江燃……已经带着女人远走他国。
诗经里写: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想来生为女子,痴这一个字,最是害人。
陈舟骑着单车在铁桥停下,放了脚撑,急急唤道:“白栀,你在桥底做什么?”
一会儿没看着,人就消失了。
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她。
白栀举起碎石,纤细皓白的手臂晃了晃。
像一截月光化了形。
“玩水漂。”她说。
陈舟沿着斜坡走来,见她神色如常,不是找死,便弯腰找起碎石和白栀一起打。hτTΡδ://WωW.sndswx.com/
四周安静极了。
只有石子在河面乱蹦。
陈舟眸光时而倾斜,时而不动如山,酝酿许久,终于开口:“白栀,你知道失恋后该怎么做,才能快点走出来吗?”
“知道。”
她头也不抬,继续在河床寻摸,“失恋后就立马换对象呗,不管合适不合适,找个人拉自己一把,就从泥潭里出来了。”
陈舟把自己捡的扁圆石子递给她。
这可真适合打水漂啊。
不愧是天之骄子,超级学霸,捡个石头都这么精妙。
但白栀没接。
陈舟撩起衣摆擦干净,继续递过来,“很干净的,你拿去打。”
白栀仰头。
阳光有一瞬发白。
陈舟和陈辰长得很像,英俊、挺括,但气质截然不同,陈辰的眼神阴翳,看不透,而陈舟整个人如松如柏,光明磊落、月朗风清。
无论是当男友,还是当未来小孩的爸爸都无可挑剔,他会做到最好。
可那又如何。
白栀根本不关心。
对别人而言,爱情或许是买卖,只要货色好就有得谈,可对她而言,爱情就两个字。
江燃。
她固执地继续在河床翻找,细软的指尖逐渐发红,头皮也渗出细汗。
陈舟干脆站到女孩面前,站得很近很近,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
“白栀,你曾经喜欢过我,重新喜欢一次不行吗?我很后悔当初错过,这一年来,想到你,就没好好睡过。”
“失眠是病,跟我说没用,你得去看医生,陈舟。”
“你清醒一点,江燃走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抛下你走了。”
“……”
“你这么聪明的姑娘,醒醒好不好?”陈舟的目光既心痛又可怜,每句话都含着叹息。
不要再画地为牢。
不要再执迷不悟。
换个人,海阔天空。
不行吗?
白栀没找到合适的石头,一屁股坐下,她抱着膝盖一只只去数浅滩里聚集的小蝌蚪。
她的头发在阳光底下闪光,她的皮肤白而清透,她的眸光,比河面波光还要粼粼。
她如此笨拙迷人,性格中却有锋利残忍的一面。
“陈舟,你这么聪明的男人难道看不出,我对你根本没兴趣?”
白栀目不转睛盯着浅滩,忽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声如泉水,浇得陈舟心底一片冰凉。
“该醒醒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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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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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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