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迟俊扬，李安歌早知道他什么德性。
全都是当时气得上头而已。
那天在牌桌上，迟俊扬听贾越给他讲完那几家公司的名字就满面愁容。都是有力竞争对手，要么是大型地产公司，要么是早就在H市如鱼得水的当地龙头企业。
贾越话里话外劝他尽力而为，拿不到项目也算积累经验。可迟俊扬不乐意，他看好H市科技园区，也为这个项目倾注了心血，不愿意最后就当个陪跑的笑柄。
「那你光从我这儿托关系可没用，我听说负责规划的王书记家女儿喜欢你哥，王书记跟H市的领导说几句话比我管用。」贾越半开玩笑地暗示迟俊扬。
李安歌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暗暗鄙夷地盯向贾越，却看到贾越的余光同时瞥向了他。
「那你听说的是老黄历了。」迟俊扬压低声音凑近贾越，还骄傲地挑了挑眉毛说，「你不知道王书记问过我H市项目的事儿么？」
迟俊扬以为自己没明说，李安歌就不明白。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愧疚感充斥胸膛，李安歌的视线停在迟俊扬脸上——他确实招人喜欢，要是肯让王书记帮忙说话，也许现在也不必为项目焦头烂额跟贾越拉拢关系了。
贾越似笑非笑欲言又止，迟俊扬神秘兮兮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接着问是不是有人托了王书记的关系。
从表情来看，贾越对这个问题持回避态度，他只是伏在迟俊扬耳边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实话我就告诉你。」
迟俊扬不以为意哼笑一声，「你问呗，搞什么神秘。」
有时候迟俊扬那股未经磨难的天真是可爱之处，也有时候那股不谙世事真就让李安歌火大。
李安歌往牌桌扔了枚筹码，抢在贾越开口之前问他俩还要不要玩了。
贾越突然对着李安歌怔了一秒，迟俊扬还在傻兮兮追着问贾越是什么问题。
「不问了，不用问了，咱们继续打牌。」贾越笑着摇摇头。
迟俊扬愤然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又跟着下了筹码。
实际上贾越是个比许佳更难对付的对手，许佳是个概率至上的牌手，一旦掌握了他的下注规律，李安歌仅凭筹码数额就能推算出许佳手里的可能牌型。可贾越不一样，他比许佳多些感性，有些逆风局他反而还会加注，只是为了施加压力迫使对手弃牌。
不过贾越在加注前一个小小的动作出卖了他。
不同于之前，李安歌这回毫不留情地赢下了贾越的筹码。他不动声色却咄咄逼人，精准抓住了贾越每一次的虚张声势，强势扭转了局面。
这下又给迟俊扬愁坏了，他一连瞪了李安歌好几眼，直暗示他手下留情，可李安歌无视他那几乎说出口的暗示，硬是逼得贾越上头all-in，丢了所有筹码。
「是我运气好，不必当真，筹码还你。」李安歌带着挑衅地把赢过的筹码推还给了贾越。
迟俊扬咬着牙冲李安歌动了动嘴唇，用唇语无声地骂了他一句。
没轮到迟俊扬给出安慰，贾越自己冷静下来，释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安歌，你牌打得确实好，不过你输了。」贾越挑着眼角看向李安歌。
身边的迟俊扬还一脸费解，李安歌压着自己的满腔怒火紧盯贾越搭在迟俊扬肩上的那只手，故作镇定挤出一句：「不一定。」
其实他就是输了——贾越的问题没问出口就有了答案。
他们在贾越家打牌，李安歌不方便用他家的洗手间，找了个借口就拉着迟俊扬回去了。
俩人都憋了一肚子的火，路上就互相呛了起来。迟俊扬怪李安歌怎么一点儿不会看眼色，李安歌就说他没脑子，差点儿让贾越给下了套。
「如果刚才贾越问你跟我什么关系，你就打算说实话么？」李安歌无奈冷笑。
这么一说迟俊扬当然急了，「谁告诉你贾越要问这个了？你吃醋也分点儿场合吧？何况就算他真问了，我还就承认了，有什么大不了。」
李安歌无语地转过头，「我吃哪门子醋？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儿吧，省得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迟俊扬像被戳了痛处，面红耳赤地嚷了起来：「那也是我乐意！」
「对，人家王书记女儿也想骗你，你倒不乐意。」李安歌哼笑。
迟俊扬下意识踩了脚刹车，两个人都随着惯性向前一晃，随后迟俊扬才又恢复正常行驶，「这你听谁说的？」
李安歌扶着车门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左边这个自信的白痴，一时间恼得不想说话。
他是真的怕这地主家的傻儿子被骗，假如当时真让贾越问了出来，那迟俊扬真是白白让那家伙调戏了一番。
这第一场冷战以李安歌当晚妥协告终。眼看着迟俊扬背对他躺在身旁，李安歌脑子里又只剩下留恋。
他搬着腿翻了个身，揽过迟俊扬的背影抱了上去。
「是我冲动了。」李安歌把下巴抵在迟俊扬肩窝，低下头在他皮肤上轻轻一吻，「什么都没能帮到你。」
迟俊扬哼唧一声：「知道就好。」
李安歌轻笑，温热的气息呼到了迟俊扬耳边。这时候迟俊扬说什么都是对的，李安歌的手滑下去，有些强势地把迟俊扬拽进自己怀里。
「你下回别跟贾越挑衅了，他今天本来都要跟我说了。」迟俊扬偏在这时候继续和李安歌复盘。
「贾越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李安歌一顿，冷淡地回答他。
「有用！」迟俊扬挣开李安歌，坐起来面冲他，「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有谁也要拿下这项目！你明不明白这项目对我来说多重要？」
「既然你这么想拿下这项目，不是王书记都问过你了么？」李安歌绷紧了唇，「怎么？怪我耽误你了是吧？」
「是！就特么帮倒忙！」迟俊扬把一天的火都撒了出来，他抓着李安歌的手腕，让他摸到身下的纸尿裤，「别想了，我一点儿兴致也没有。」
李安歌眼神一滞，他抽回了手，沉默地盯着迟俊扬。
「……睡了。」迟俊扬说。
他回避了李安歌的视线，转头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灯。
现在已经是回J市的第4天，只要上午参加完高考前的体检，李安歌就可以回北京了。
他懒得回去再跟迟俊扬掰扯，潜意识里却像有一只忍不住摇尾巴的小狗在吵闹。
体检医院每个时间段安排了不同班级，学生像流水线一样在各个科室穿梭，作为学校里唯一一个重度残疾学生的李安歌也没什么特权，照样得在规定时间段完成体检。
不过他多少还是受了优待，做内科检查上不去病床时有医生协助，抽完血也有同学帮他推轮椅到旁边休息。
外科检查最让李安歌难堪。为保证效率，班里男生要分两组排队进房间做检查。他按照之前做康复那家医院测量的信息报了身高体重，可医生非要叫两名同班男生把他架起来站上测量仪器。本来体检就空腹，突然的体位改变更让李安歌眼前一黑，他冒着冷汗被扛下来，还等没缓过来又被背上了体重秤。
“身高这么高，体重太轻啊。”医生边在电脑上登记边感慨。
房间里那些男生的窃窃私语几乎转为高谈阔论，李安歌重新被放回轮椅上，脸色煞白根本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他也顾不上理会那些评论。
“自己可以脱衣服吗？”医生又问他。
高考的外科检查十分严谨，学生要脱得只留内衣站到一排接受检查。
李安歌咬紧牙关稳住身体，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那你们两个再帮他脱一下衣服。”医生又看向刚才那两名男生。
李安歌低头死死按住自己的裤腿，缓了缓才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不用，我要单独检查。”
还没出医院，班里就开始传出年级第一没有腿的谣言。有腿没腿差别也不大，李安歌并不在意这些离谱传言，权当是没听见，压根不打算解释。
等他做完全部检查离开，又赶上下一批准备体检的两个班级，上次和他有过节的罗峰也在里面。
罗峰和那几个跟班在医院外面的小巷拦住了李安歌，“听说你这是假腿？”
李安歌不屑于回答，在这儿纯属耽误时间，他划着轮椅绕开了罗峰。
“喂，我在和你说话！”罗峰似乎并没记住上次写谅解书的教训，跨了一步继续拦住他，“给我们看一眼，就可以放你走。”
“……你不知道你这样很像变态么？”李安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变态？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变态啊？！”罗峰可算找到了机会，“你才是变态！那天那个人根本不是你哥，他是JM地产的迟俊扬！那天小胖在医院看见他了。”
没想到他们会被发现，尤其没想到是被这种人发现。李安歌下意识握紧了轮椅的钢圈，又在片刻后表现如常。
“所以你还不如乖乖听我的话。”罗峰抓住了李安歌的把柄，更加嚣张起来，“我才不会怕你们这种娘娘腔的同性恋！尤其是那个看着快死了一样的迟俊扬——”
罗峰话音还未落下，两个跟班正要嘲弄地开始发笑，李安歌突然揪起罗峰的领口，照着他的左颧骨狠狠挥了一拳。
跟班赶紧推开李安歌，罗峰红了眼睛叫嚣着要去告状。ΗtτＰＳ://Ｗww.sndswx.com/
“……你尽管去。”李安歌扶着膝盖直起身，又把罗峰拉到面前，“下周一模成绩就出来了，据我所知我们这破学校一本率低得可怜，你觉得学校会不会在这时候给我处分？”
罗峰也攥了拳头，“死残废……你成绩好了不起？成绩好也不能打人！成绩好也不能搞同性恋！”
李安歌的眼神露出寒光，收紧扯着罗峰衣领的手冷声威胁道：“你可以现在就还手，可以到处去造谣……只要你还敢来学校，大不了我这个残废不上学了，但我一定会让你也真的试试坐轮椅的滋味。”
罗峰被勒得面颈发红，他用力挣扎侧身，掐着李安歌的手臂重重往旁边一拖。
李安歌下半身都使不上力，被罗峰一声闷响拖到地上才终于撒了手。罗峰捂住自己领口惊慌又愤怒地大口喘着气，看到李安歌别在轮椅踏板上的脚腕露出一截肤色——竟然是真腿。
“就说你不要惹这瘟神了……你哪次惹他有好结果？”跟班拉着罗峰劝道。
罗峰不甘心地捂着脸瞪了他一眼，最后仓皇带着两个跟班跑进了医院。
身下传来手机振动的嗡嗡声，李安歌从地上艰难坐起来，手在裤兜摸了摸，才发现手机在刚才滑落到了地上，屏幕玻璃摔出了一条条碎纹，内屏也都是液晶故障的竖条纹。
依稀看出电话是按摩店打来的，李安歌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直到电话挂断也没反应。电话才断，一条店里同事发来的短消息在错乱的屏幕上显示预览：
【李安歌，你爸怎么回事儿？都几点了还没来上班，打电话也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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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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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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