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对方眼里带着玩味。
“想起什么?”盛于烬眉头紧锁。
对方手朝后一探,竟抓起了一团火:
“看着它。”
那火焰燃烧的异常猛烈,直烤得皮肉嗤嗤作响,可对方却浑然未觉,仍是稳稳的将这团火送到盛于烬眼前。
盛于烬看着这团上下蹿动的火焰,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撕心裂肺的悲痛与复仇的渴望,在盛于烬脑中交缠。
盛于烬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盛于烬,盛于烬……这个名字不错。”那人皮笑肉不笑:
“很适合你这样的,弱者。”
盛于烬心中戾气横生,他瞪着对方:
“把嘴闭上!”
“哈哈哈哈……”面对盛于烬的威赫,对方非但不怕,反倒猖狂的笑起来:
“盛于烬,你难道想跟我斗狠?哈哈,你配么?”
盛于烬眼中杀气凛然:
“你是谁!”
“你不配知道,你这条被江笑书牵着走的野狗。”对方不屑道:
“做狗就该有做狗的觉悟,别问不该问的问题。”
盛于烬握住了刀柄:
“再啰嗦一句,你口中的野狗会杀了你。”
“盛于烬!”那人突然震声怒骂:
“你忘记了你的使命,忘记了你的仇恨,忘记了你的名字!你宁愿相信那些废物,也不愿意相信我……你这个孬种、懦夫、蠢货!”
“噌!”盛于烬双刀齐出,斩向对方。
“嘭!”对方已被烧成骨架的手一握,那团火焰猛的炸开,逼退了盛于烬。
火焰迸裂成无数块,却没有四散而飞,反倒飞向了天际,随后如同流星一般洒落。
盛于烬看见,每一颗“流星”之上,都是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易子相食的父母,他们脸上的麻木;
被狼群撕咬的可怜人,发出来声若蚊蝇的哀嚎;
那些耀武扬威的骑兵们,长矛上插着的是谁的头颅?而他们首领的面目,又为何如此狰狞可怖?
…………
流星落下的速度极快,盛于烬明明看见了许多许多,却连一幕都记不清。
透过这雨幕般的火流星,盛于烬看见了对方的眼神,眉宇倒竖,目露凶光。
这是狼的眼神。
盛于烬觉得自己脑袋仿佛被狠狠锤了一榔头,眼前开始发白。
“呛啷!”双刀落地,盛于烬满眼不甘的倒了下去。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后。
意识渐渐回到体内,盛于烬觉得自己的头已没有那么晕了,看来酒劲已消退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和不安。
知觉也开始回复,盛于烬感觉自己躺在了坚硬的地板上,同时他听见了江笑书的声音:
“真昏过去了?呼,朱兄,拿绳子来……”
这是怎么了?盛于烬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自己仍在朱煜锦的吊脚楼中,可长桌已被从中斩成两段,饭菜散落一地,自己的两把刀插在了脚边,而长桌对面,向羽风和朱煜锦正用戒备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看着他们的眼神,盛于烬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越发深重了。
而江笑书则蹲在自己面前,注视着自己:
“好家伙,喝酒喝中邪,你倒是第一个。”
中邪!盛于烬猛的一震。
“小心!”向羽风突然一声暴喝,盛于烬只觉眼前影子一闪,还什么都没看清,江笑书就已被向羽风提到了角落。
江笑书被放下地后,才反应过来:
“豁!好快的轻功……诶不对,向老伯,你提溜我干嘛?”
向羽风朝盛于烬一指:
“他醒了。”
江笑书明显不怎么信:
“不是刚刚才昏过去嘛?这就醒了?”
“是的,我醒了。”盛于烬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谁知盛于烬的话却并未让三人放松,他们反倒更警惕了。
盛于烬刚站起身来,就听见江笑书警告的声音:
“别动!”
“嗯?”盛于烬不解的抬起头。
“你是谁?”江笑书这个问题十分莫名其妙。
“盛于烬啊,你憨求了?”盛于烬不耐烦的说道。
江笑书指指自己:
“我呢?”
盛于烬手指连点:
“你是江笑书,他是向前辈,他是朱少侠。你问这个干嘛?”んτΤΡS://Www.sndswx.com/
“呼……总算回来了,他娘的。”江笑书舒了一口气。
“安?回来了?什么意思?”
“嘿,我也说不好你刚刚是中邪了还是发酒疯——他娘的,本来我喝的好好的,你突然就开始发癫了,冲着朱兄说什么‘你想起了什么?’,咱们当你发酒疯呢,没管你继续侃大山……”
盛于烬眼皮一跳——这不就是自己在梦里的第一句话么?
“当时吹到哪儿来着?对了,我正在说秦城阳春馆花魁和我之间的爱恨纠葛,你倒好,哐一下跳起来,叫我闭嘴,那眼神语气,简直是要吃人。”
盛于烬大惊——我在“梦”里的所作所为,居然会映射到现实?
“……小爷我能他娘的惯着你?马上就起来质问你了,我说你发什么颠?你却一把握住刀柄,说什么我骂你野狗,我再骂你就砍了我。我寻思我也没骂街啊,寻思到一半儿呢,你一刀就劈了下来……”
盛于烬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砍了一刀过后,自己一定是呆在了原地,但眼神却四处游动,口中喃喃自语,说不定表情还十分复杂。
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癫了。盛于烬默默想着。
“我们终于反应过来,是你这家伙发癫了,正准备上来抓你呢,你倒配合得紧,刀一扔,往后一躺就不管了……然后就是现在了。”
盛于烬默默捡回双刀,随后对朱煜锦道:
“对不住,毁坏这么多东西,我赔你。”
朱煜锦摆摆手:
“无妨,盛少侠你……身体没事吧?”
盛于烬摇摇头:
“喝多了发酒疯,现在酒已经醒了。”
除了师父,他从未告诉任何人,自己脑中有另外一个“他”,自然也不会告诉朱煜锦了。
更重要的是,即便知道自己方才失态的真相,盛于烬心中那种不安与危机感却依然挥之不去,反倒越来越深了。
盛于烬强烈的想要离开这里。
“这是赔你的,不够再找问我要。”盛于烬塞过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随后不由分说的道:
“我要走了。”
见状,江笑书立刻皱起了眉。
“盛少侠你留……”朱煜锦一惊,正欲挽留,可盛于烬脚步很快,一个大步就已出了门,朱煜锦只好跑到窗边,开窗大喊:
“盛少侠,我送你。”
“我自己能走。”盛于烬的声音自雨中传来。
朱煜锦讨了个没趣,苦笑道:
“盛少侠真是挺……独特的。”
“(biáng)当!”身后传来一道响声。
一扭头,只见江笑书竟也已醉倒了,狠狠的摔在了地下。原来他喝的酒早已过了他的酒量,此时已支撑不住了。
门口突然“嗖”的一声,朱煜锦抬头,竟是盛于烬又回来了。
盛于烬耳目极明,竟在暴雨中都听到了江笑书摔倒的声音。
盛于烬立刻折返,二话不说便扛起了江笑书,向外走去。
“盛少侠,外面雨大,今晚便留下来吧。”朱煜锦连忙道。
走到门口的盛于烬顿了顿,随后扭头道:
“我和江笑书睡觉都认床,我带他回去了……这里就请你和向前辈收拾一下吧,谢谢你们。”
随后盛于烬扛着江笑书大步奔入雨中。
“这……”朱煜锦手抬起一半又放下,随后他摇摇头:
“盛少侠行事作风,未免……他身为晚辈,怎么能让向伯您替他收拾这一地狼藉呢?岂不是有些无礼?”
向羽风猛吸一口烟,随后缓缓道:
“他刚刚转头的模样你看见没有?”
“嗯?”
“他转头时,上身未动,脸却几乎正面朝后。”
“此乃……鹰视狼顾之相!”
“嘿,这荒狼人时而狠厉、时而质朴,时而木讷、时而多疑……我看他不是深藏不露,就是真的有什么癫病。”
“当真是好古怪的人。”
“别想了,咱们爷俩儿把这烂摊子先收拾了吧。”
“是。”
…………
大雨中,盛于烬越跑越快。
他虽然出生贫寒,却也不是全然不懂礼数之人,方才之所以如此无礼,是因为他的心已经全然乱了。
从“梦”中醒来后,盛于烬便一直处在不安之中,他不明白这种不安从何而来,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敏锐的直觉曾无数次救了他,所以他立刻离开了朱家吊脚楼。
当听到江笑书摔倒时,盛于烬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他那一刻只有一个想法。
没有任何人值得相信,我要叫齐所有同伴,立刻离开这个见鬼的苗寨。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失态。
“啪啦啪啦……”盛于烬撒开丫子狂奔,雨水被他踩得四散飞溅。
突然,盛于烬停了下来。
他猛的扭头,利箭般的目光射向身后的一片漆黑。
有人,好多个武功不弱的人。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和雨幕,照亮了那片漆黑。
盛于烬眼神一凝!险些叫出声来。
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那个“自己”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而更恐怖的是,那人的身边,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狐眼带魅,不是江笑书是谁?
盛于烬头皮一炸。
那我背上的是什么东西?
电光一闪而逝,天地重归与黑暗,不远处的那两人也再次化成了一片漆黑。
随后一道炸雷响起。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得盛于烬太阳穴直跳,他牙关紧咬,脸上肌肉都开始抽动。
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眼中冒出血丝。
这是怎么回事?
我背上的是不是江笑书?
这苗寨不是只有向羽风、朱煜锦两个高手么?那刚刚我感觉到的那些高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刚刚看到的“我”和“江笑书”,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安?
我为什么在害怕?我在怕什么!
雷声轰隆不断,在盛于烬耳边不断炸开,可听在他耳中,无异于一种挑衅与戏弄,盛于烬再也忍耐不住,仰天大喝:
“出来!装神弄鬼的畜生,我杀光你们!出来!出来……”
雷声停歇,只有盛于烬的大喝隐隐传来回声:
“出来,出来……”
听着自己的声音,盛于烬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呼吸,随后朝后一戳。
“他娘的,你戳老子干嘛……来来来,你是好小子,有种的和小爷我再喝上三百回、回……呼……呼……”背后的江笑书大着舌头说起醉话,说了不到半句,却又酣然睡去。
听着这熟悉的叫骂,盛于烬心中稍安——看来这个江笑书是真的。
盛于烬再次扭过头,面朝之前那个方向,闭上了眼睛。
他在用自己异于常人的感知,探查那一片黑暗。
半晌后,盛于烬愕然睁开了双眼:
“格狗日勒,什么都没有……”
心中的危机感与不安仍然存在,盛于烬感觉自己如芒在背。
他低下头,强迫自己仔细思考。
不到片刻,他猛的一抬头,眼神开始迷惘:
“难道,我真的疯了?”
如果这样解释,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宴席上,自己喝醉后,实际上就已经精神失常,因此才会有那些举动;而自己心中不安什么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癫子心里的妄想;先前感知到的那些所谓“好手”和看到的那些东西,则是癫病发作时的幻觉……
盛于烬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我疯了?”
不可能的。盛于烬立刻摇了摇头——自己现在思维清晰,逻辑分明,哪里有半点疯样?
可先前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盛于烬又强迫自己想了想,可越想,反倒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精神失常的癫子。
“格狗日勒,先不管。”盛于烬自记事起便失忆了,久而久之,自己精神、记忆方面出现问题时,盛于烬也能比常人更快接受。
因此,在粗略推断出自己有可能精神失常后,盛于烬反倒不再纠结,而是思考起下一步行动。
我得马上回去,就算不立马离开苗寨,至少也要确认柳伶薇、王劲威的安全。
言念于此,盛于烬再不犹豫,继续扛着江笑书冒雨往向家吊脚楼跑去。
“呼……呼……呼……”少顷,盛于烬在三栋吊脚楼前的空地停了下来。
一抬头,三间吊脚楼内都点着灯,盛于烬顿时宽心了大半。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盛于烬扛着江笑书,走上大吊脚楼,随后推开了王劲威的房间。
“盛公子?这……”
“接好。”
“哦哦……江公子这是喝醉了?”
“顾好他,不要让别人碰他。”
“怎么了?”
“照我说的做。”
“好、好的。”
王劲威今天还怪听指挥的。盛于烬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心中暗道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神情恐怖,直如恶鬼一般,王劲威刚刚是被吓住了。
要不要去柳伶薇那里看看呢?盛于烬眺望着小吊脚楼的灯光,心中思恃。
思来想去,盛于烬摇摇头,便上楼回到了自己房间。
虽然盛于烬并不十分拘泥于礼节,可男女有别这个道理他却是明白,自然不好深夜去闯女子房间。
更何况,柳伶薇现在喝醉了酒,自己再去人家闺房,岂不是太不成话了……
慢着。
盛于烬脑中嗡的一响——柳伶薇喝醉了,哪里用得着点灯?
她房间里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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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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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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