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佾趋之若鹜的东西在谢灵均看来却是习以为常,他曾经在一条步行街的店铺门口看见过店家的金属拔丝工艺,为了吸引游客,不惜用铁丝替代银丝每天在店铺门口表演。
但谢灵均可不光是打算做金属拔丝这一种“项目”,这只是给他的商业规范打下基础而已。
除了酿酒外,总要有一门能拿得出手的技术来打下根基,赚取第一桶金,显然卢佾给他送来了所需的项目。
有了头绪接下来就好办了,谢灵均美美的睡上一觉,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便去偏房寻卢佾,但看着门口站着的是个虎视眈眈的侍女,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明白,这四个孔武有力的奇女子为何对他抱有天大的敌意,难道连男人的醋也要吃?!
摇了摇头便把这些怪异的客人给忽略掉,想想昨日还剩下的牛肉,谢灵均的心情便再次晴朗起来,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美食更能开解人心了。
肥瘦相间的牛颈肉最适合用来做包子,两把菜刀在砧板上快速的挥舞,剁馅不光是体力活,更是考验人的耐心,否则肉馅不合适包出的包子也会变得差强人意,这在谢灵均看来就是浪费食材。
上辈子他就沉迷美食之中,食材不需多么名贵,但一定要用心制作,深海鳕鱼贵?红烧带鱼也很好吃!顶级和牛?黄牛肉也不差!鹅肝鱼子酱?大闸蟹的鲜美家喻户晓……
看着谢灵均亲自操刀剁馅,依云便觉得自家少爷会在卢氏少主面前丢脸,这是一种朴素而简单的想法,世家门阀的子弟谁会亲自下厨?
侍剑过来看着厨房的每一个细节,像是在监视人一样,这让谢灵均将要手中的刀放下,非常的不满道:“不会给你家少主下毒,这对我没有好处,我还等着他给我投钱呢!”
侍剑摇了摇头:“非是信不过你,而是担心其他人下手段,你不在本宗,并不知家主之争的酷烈几何,有人为此不择手段。若假借你南阳谢家之手加害少主,到时你便有嘴难辨,大祸临头。”
谢灵均忽然觉得她说的很对,转头看向依云却见她的脸色阴郁的能拧出水来。
便长叹一声道:“内部斗争永远都比外部斗争要激烈,且没有回旋余地,既然撕破脸,你家少主就该斩尽杀绝,免得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
侍剑惊诧的看向谢灵均,她没想到看似儒雅的少年人居然能说出这样果决的话来随即冷笑道:“都是同姓本宗,如何斩尽杀绝?便是手足相残,也会被世人评头论足,说不得便会成为史书上的污点,万世难消!”
没想到这个精壮的侍女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愧是门阀少主的贴身人。
谢灵均笑了笑道:“成者王侯败者寇,史书向来是胜利者书写的,没有强大的实力,就算想要维系自己的清白也成问题,还谈什么污点,就你范阳卢氏这般的门阀还怕被别人评头论足?恐怕还有不得已的因由吧?”
“你……”
侍剑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少年郎,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仅仅是通过自己的几句话便能猜到背后的原因,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谢灵均面前说话该小心些!
“连一个婢子的话都要套,你还真是诚实善良的谢小郎君呢!”
卢佾打着哈气的走进厨房,顺便讥讽了一下谢灵均的“小手段”,对于谢家的一切他都很好奇,比如院中不断翻滚的小水车以及厨房中的高桌胡凳。
见人家戳破自己,谢灵均到也不尴尬,笑了笑道:“习惯了。”
“这些家具是你自己做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
卢佾在带有把手的凳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便笑道:“倒是新奇。”
谢灵均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眼下这个时代继承了魏晋以及隋朝的习惯,即便是已经出现了桌子和胡凳也不愿使用,这是“士族文化”所决定的,就像后世所谓的习惯认知。
士族门阀就是要延续他们的文化传统,以此来不断的加强他们的社会地位,只要你认同这种文化,那就会潜意识的认为门阀统治是合理的,肯定他的法理性。
但在谢灵均这里,所谓的“士族文化”啥也不是,那东西可以被称作文化,同样也能被称作糟粕,后世人的经验主义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极擅此道。
面已经发好了,包子皮发的越细越好,这样蒸出来的包子才能软软的,他很喜欢吃蓬松的包子皮,甚至超过了对肉馅的喜爱,浸满汤汁的包子皮就算是神仙来抢,谢灵均都敢同他打一架……
不光有牛肉包子,还有猪肉的,这一次谢灵均算是下了血本,从南阳县买了整整十头猪用来包包子。
找到了自己的天使投资人,谢灵均当然开心,不光自己要吃包子,还要让跟谢家就食的部曲亲眷以及佃户们都吃上一顿包子。
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能够做到的事,但他相信之后会更好。
寻了好些庄子里的妇人和部曲亲属来帮忙,否则就以谢家宅院里的这点人手,就算都累死也包不完的。
自己吃的东西必须自己动手,这样才能做到干净又为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谢灵均信不过这个时代人的生活习惯。
就算他在部曲营地中大搞清洁,就算他对佃户严格要求,可相对于医学专业的他来说,这些人还是达不到他所要求的的卫生标准。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一朝一夕的习惯最是难以改变,甩过大鼻涕的手在身上蹭一蹭便继续擀包子皮,不过剥葱孩子就要好的多,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能进入主家的宅院,还能得到一点做梦都不敢想的饴糖。
小奴和依水认真的检查每一个孩子,尤其是那些收拾干净的孩子更是会多给些,为此佃户家的孩子要比营地中的孩子得到更多的饴糖。
现在的谢家佃户再也不会说一句长房的坏话,因为谢灵均用明明白白的举动告诉他们,只要听主家的话,就一定会有好处。
一口大锅在院中烧着,这是谢灵均给自家准备的牛肉包子,依云在边上帮忙添柴控制火候,感觉差不多的谢灵均揭开了最上面的笼屉,一股让神明也忍耐不住的香味便伴随着蒸汽翻涌而出。
咕咚,卢佾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牛肉他吃过,带馅的馒头他也吃过,但这牛肉大葱和猪肉大葱的包子他却是第一次吃。
不光是他如此,就连他的侍女和谢家的人也是如此,大褶的包子出锅了,谢灵均懒得装盘,直接把笼屉放在了桌面上,于是卢佾便毫无矜持的伸手拿了一个。
一口咬下去,滚热的汤汁带着肥美的膏胰滋味瞬间冲入口腔,虽然很烫但他还是舍不得将口中的珍馐给吐出来。
扬起脑袋用不大的嘴巴不断的哈气道:“烫……烫……”
谢灵均笑了笑,他知道会这样,但前车之鉴犹在他却大大的咬上一口,和卢佾一样的扬起脑袋“嘶哈,嘶哈”的吸着气。
热乎乎的包子就该这么吃才是。
相较于卢佾的侍女,谢家的侍女们便没有多少顾忌,她们已经习惯了谢灵均的生活方式,若是束手束脚的在家中反倒是惹得少爷不喜。
于是院中又多了几个仰着脑袋的人,不断吸气哈气的人。
卢佾的侍女们在卢佾的示意下也吃了包子,脸上很快也浮现出幸福的表情,满院子都是在此包子的人,唯独依云吃了一个便不再吃,用她的话说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担心食不知味,尝尝便足够了。
这便是节制,也是在善意的提醒谢灵均和卢佾不该沉迷美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谢灵均笑了笑,打发依水和小奴把一部分包子送给福伯和福嫂,转头看向卢佾道:“吃的也差不多了,该谈正事了,虽说商号的运营是我负责,但你也投钱了,便是东家,该享受的权利要有,该承担的义务也要有。”
卢佾笑着点头道:“这话在理,倒是小瞧了你,先说我要承担什么。”
“除了损失之外,你要最大程度上的给予我便利,你想要铁丝,铜丝,甚至是银丝,金丝都没问题,但重要的是原材料,我需要原材料才能让匠人生产出来,当然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一并提出,能满足的我都会尽量满足。”
“金银铜铁,我卢氏都有,铜矿和铁矿你要多少我都可以派人运来,但你没有那本事冶炼,我会派人送来铁料,铜料,说不定还会有少量的金银料送来,你按我的要求来做便好。”
谢灵均笑了笑:“可以,就按你说的办,铁器只是咱们商号的一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货物出现,货物有了便需要销售渠道,也就是店铺,咱们的商号不可能只在邓州销售,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满足于你卢氏的需求而存在,所以要有长远的规划。”
“你什么意思?”
“开店!”
“那就开呗!要在哪里开?”
“邓州襄城,东都,长安,洛阳……”
卢佾点了点头:“没问题,以后我会帮你……”
谢灵均摇了摇头道:“不是以后,是明年开春,那些店铺必须要有!不光要有,还必须是地段好,规格高,且装饰华美的。”
“你疯了!”
卢佾不可思议的看向谢灵均:“你连货都没有开什么店铺?就算是明年开,你能拿得出足够的备货吗?”
谢灵均耸了耸肩道:“谁说我要有足够的备货?高端定制你懂不懂?!”
“高端定制?”卢佾喃喃自语,说完便瞧见谢灵均看啥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道:“所谓的高端定制就是咱们提供一个商品的模样,等买家选购之后,咱们再生产出其所需的货物,并且只接待家资丰厚,且有背景的豪门大户,门阀之家,或是豪商巨贾,当然,货物的数量也要有严格的限制,绝不能成为大路货!”
“人家凭什么要到你的店里买!”
“因为只有咱们有,只有咱们能制造出那些极其精美,并且价值不菲的货物,质量一定要好,售价一定要高,牌面一定要大!”
“你的意思是让咱们卖出去的货物成为攀比之物?”
“嗯,一点就透!当然,走高端只是开始,以后咱们还要走平价路线,不过需要等作坊的规模起来后才能这么搞……”
“那运过的成本呢?!你可知从南阳到襄城一路上要花费多少银钱?到东都又要花费多少银钱?货物太少根本就不值得!”
“你傻吗?运费当然是要算在成本里的!当然若是那些买主愿意来南阳上门提货也可以……”
卢佾呆呆的愣住,他发现自己所想到的所有问题对方都已经考虑到了,然后他便看向谢灵均道:“最后一个问题,如何做到你说的让那些豪商巨贾,皇亲国戚,世家门阀来卖你的东西?”
“做广告,开发布会,找代言人,就这三步应该足够了!当然,前期话的钱可能比较多,可一旦成功,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广告,发布会,代言人,可卢佾还是下意识开口道:“日进斗金!”说完便被自己干涩的嗓音吓了一跳。
“你不会是不敢了吧?我说过有风险的,但有风险就有收益,咱们打的是高端局,风险极大,收益也极大,你干不干?不干的话我便走另一条路,先走平价路线,然后慢慢往高端发展,嗯……七八年的时间也能有同样的效果。”
“七八年……干了!”
卢佾咬牙猛拍大腿,谢灵均则是满意的笑了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如果赔钱了,你这南阳谢家怕是会赔死,到时候你就等着给我当厨子吧!”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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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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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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