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首,继续顺着碑文下看,碑文所记载的第二件事,浮现眼前。
这第二件事,说的是在多年以前,嘉福寺外门弟子,如今的太昊城主、天生膂力奇大的江锋习得嘉福寺佛门经典,成就金刚不坏之身,得入长生境界。
嘉福寺走出了一位长生金刚,这本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哪知贪心不足蛇吞象,学成佛门秘法后的江锋,竟欲携嘉福寺秘籍于太昊城府库之中,充实江家藏宝,江锋的恩师、时任嘉福寺主持的善了大师自是不允。
最后,江锋念在师徒情分,只得作罢,双方没有撕破脸皮,却也从此不再往来。
看到这里,我不禁轻轻叹道,“嘉福寺费尽力气,却养了一头白眼狼,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我轻轻瞥了一眼嘉福寺的门匾,整理心情,继续看下去。
却道江锋出师第二年,江锋意图独霸曲州,借口曲州八大世族之一的陈氏私吞粮草、侵占官田,意图谋反,开始对勉强算得上同气连枝的八大世族进行血腥弹压,双方从最开始的口角相争骂骂咧咧,一直到兵戎相见大打出手,那时的曲州,火药味十足。
江锋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一次次明争暗斗里,逐渐占据上风。
面对江锋的咄咄逼人,八大世族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八家在秘晤之下,索性拢兵两万,准备夜袭太昊城,与江锋决一死战。
这一步昏棋,一下便让江锋举起了正义的大旗,随后,江锋以‘八大世族举兵谋反,江家为百姓计出兵平叛’为名,率领方谷军一万五与麾下牧兵六千,与八族联军正面交战。
同时,江锋的死党蒋星泽带领家兵千余伺机焚烧八大世族粮道,凌源刘兴带领家兵千余从侧翼迂回包抄,幻乐府与那时刚刚归服的极乐丰都也是倾巢而出,刺杀八大世族高层子弟。
温柔乡、英雄冢,八大世族多年沉浸在父辈带来的荣华富贵里,而江锋却是几十年如一日,战争的结果不言而喻。
青黄不接、指挥混乱的八族联军连惨败都算不上,直接被用兵有道的江锋包了饺子,来了一个十面埋伏。
月黑风高杀人夜,江锋找了一个昏暗的月夜,亲做前锋,挥军压上,他宛如地狱修罗,生撕敌将、活劈士兵,所向披靡,八大世族诸公子惧江锋之威,骤马望西而走,冠簪尽落,披发奔逃,溃不成军。
不到两个时辰,八族联军折损过半,余下未逃之人尽数投降。
为震慑蛇鼠,江锋决定在太昊城南立刑场,下令杀降。
时任嘉福寺主持的善了大师听闻后,心中大惊,为避免生灵涂炭,他连夜赶来劝阻,屋漏偏逢雨,正赶江锋母亲逝世,江锋煞气正盛,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与同为长生境界的善了大打出手,两人平分秋色、两败俱伤。
江锋一怒,当晚便下令杀降,阶下囚犯欲求安保,诚为难矣。
一万降兵,终人头落地!
而这一杀,折掉了八大世族最后的傲骨与脊梁。
江锋做事决绝,既然已经与嘉福寺结下了梁子,便要斩草除根,为了除掉善了大师,江锋派出了他最得力的干将,蒋星泽。
经过一番筹谋,蒋星泽在善了大师归寺的路上,以自身心血为阵眼,布风雷大阵,强行诛杀了已经困乏伤重的善了大师。
随后,江锋立刻挥兵,准备将嘉福寺一举铲灭。
若不是刘彦提早得到消息,出于平衡各方势力的考量,急急同时调遣龙骧、虎威、玄甲三卫星夜赶往曲州降诏赦免,恐怕,今日之世,已再无曲州八大世族和嘉福寺了!
从此之后,八大世族精锐尽数凋零,再无力与江氏争雄,只能偏安在曲州与柳州交界处的几个州郡,靠着陛下的恩赐,苟延残喘。
直到近几年刘彦有意提携帮扶,人用了许多如谢安、桓温一类的青年才俊入朝为官,八大世族才又有了些许起色,不过仍然不成气候。
而从此之后,嘉福寺门前的迎客帖上便明晃晃地写着:江、蒋两姓与犬,禁不得入。
......
残风断,客梦回,我打了一个机灵,重归现实。
“两桩旧事、一州前程,嗜欲如猛火、权势似烈焰,庙堂江湖名利场,纷争杀伐永不休,我这样胆小如鼠的人,还是远远躲开的好啊!”
看完石碑,我缩了缩脖子,骨子里不自禁渗出了一阵凉气,这更加坚定了我隐居乡野的志向。
“小施主如此年纪,却能看透红尘,实乃不易啊!”hΤTpS://WWω.sndswx.com/
四下无人的嘉福寺门口,凭空传来乍响。
顺着佛声,我惊诧地抬头一看,一位中年僧人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向我缓步走来。
我急忙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
只见这僧人一身破布袈裟,生得中等身材,四方脸庞,圆圆的脑袋,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对我一笑,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面上甚是慈祥可爱。
我努了努嘴,指了指碑文,道,“佛门中人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大师竟然将这两件事情记录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人短处。如此做法,也太过小气。”
僧人对我嘿嘿一笑,“怎么,有短处还不让人揭了?那人间也太过无趣。”
我立刻反唇相讥,“倘若世间僧人都如大师一般小肚鸡肠,那人间也太过无趣!”
那僧人豪爽一笑,缓步走到石碑前,五指成钩,突然顶劲儿,举爪前冲,两手如精钢铁臂,从石碑中央穿过,定身后,双爪骤然向两侧一扯。
砰的一声,石碑碎裂殆尽。
那僧人双手合十,轻声道,“仇来仇往,仇去仇生,哪里见得到尽头?看在小施主的份儿上,嘉福寺与江锋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
我吓尿了!
不,是差一点点就吓尿了!
准确来说,已经尿出来了,又吓得憋了回去!
面前僧人这一下子,方才若是怼到我身上,估计我人已经在下面喝完孟婆汤了吧!
我生怕方才的口无遮拦惹恼了这位僧人,欲行佛礼,胳膊却不听吆喝,只能僵硬地咧了咧嘴,强颜欢笑,道,“大师,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啊!小子叨扰了,小子不懂事儿,这就走!”
说完以后,我扭头便跑,我发誓,我出生这十来年,从来没有跑过如此之快,那速度,恐怕大哥骑上赛赤兔,都不一定追得上我。
跑来跑去,我突然发现,不管我怎么跑,那僧人始终笑眯眯地站在我的身后,若不是周边物换星移,我定以为自己始终都没有动过。
我吓得肝胆决裂,一边撒丫子快跑,一边颤声道,“你,你不要过来呀!”
那僧人双手合十,任我拼命狂奔,却始终与我保持着三四步之遥的距离,听到我说话,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柔声道,“小施主,连寺门都没有进,连佛茶都没有饮,为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难道是我嘉福寺的茶,不好喝么?”
我对这句话视若无睹,加紧跑路,不一会儿,待我再次回首,差点晕厥,这僧人一不动手,二不动腿,就那样面带微笑的飘在我身后,着实让我大惊失色,赶忙告饶道,“唉呀妈呀!大师,小子知错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今后每逢佳节,我都来看您!”
“施主何不随我上去,饮一杯清茶?”僧人笑呵呵地说。
“不不不,不了不了!”
我满口拒绝,可转念一想,若是不从了他的性子,我怕是累死也走不脱他的五指山了!
我只能蔫头耷脑,无奈地道,“好好好!大师,小子随您回去,随您回去还不行么!您快收了神通吧。”
我停步回身,就在我答应的那一刻,四周空间骤然模糊,物换星移之间,我的视力从清晰变得模糊,又变得渐渐清晰,待得清晰,我仍站在嘉福寺门口,石碑的碎屑,早已散落一地。
眼见‘空地成悬崖’,我大声‘啊’了一声,昏厥过去。
待得醒来,我已经躺在一间朴素的古屋之中,身边正坐着那僧人。
“大师!”确认身体无恙后,我尴尬无比,人家本就没打算谋害于你,自己却把自己吓成了这般模样,索性歉然道,“小子胆子薄,怕事儿,让大师您见笑了!”
“胆愈小,心愈大,胆小之人步步为营,才可永世不败。”僧人宽慰,随后颇有哲理地说了一句,“敢问世间英雄,哪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呢?”
我点了点头,起身坐在床上,还礼问道,“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贫僧道安,乃小寺主持。”道安笑了笑,酒窝上扬。
“小子王三宝,是华兴郡的学经师,岁尾前来考评诸先生,途经此地,仰慕大名已久,便想一睹风采,哪成想,这小胆子不禁吓!”我挠了挠头,咧嘴干笑。
道安端来了一杯飘香淡茶,“哈哈!小施主,来一杯安神茶?”
此茶入腹,一切如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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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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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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