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脸色再变,魏无羡却看出了门道:隐藏密室的禁制虽是设在那面铜镜上,却连这一面墙体也一并保护了。
若是蓝忘机在这里,以他的灵力修为,要硬破这禁制也并无不可,而金凌虽说在小辈中也算出挑,但终究是不足。
虽然莫玄羽此身灵力微薄,但论起破禁制的手段,魏无羡可算个中高手。他伸手在岁华半露的锋刃上轻轻一抹,就用血替朱砂,字走龙蛇地画成一道血色符文。
符文鲜红,显得甚是不祥,金凌却觉阻力骤减,岁华顺畅地一劈到底。他把剑一抽、一斜,照着铜镜另一侧再度劈了下去。
这下铜镜两侧都被开出了一人高的豁口。哪怕魏无羡拆砖神速,动手拆总是嫌慢的,于是他索性一脚对着正中踹了上去。
一阵山摇地动尘土飞扬过后,墙上多了个能容两三人过的大洞。
魏无羡脚踩碎石、穿过洞口,借着从寝殿内投来的些微光亮,一眼扫尽了整个密室:墙壁上方布着未点燃的灯盏,除了入口所在的这一侧,其他三面均嵌着形状不一的多宝格,格子里有书册、卷轴、宝石、兵刃,甚至还有几样奇特刑具。一侧摆着一张书案,另有一张黑黝黝的长方铁桌,散发着森森寒意。
魏无羡视线只在铁桌上略一停留,便转向了墙上一方被布帘封住的格子。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掀开了那面遍布着狰狞的血红封禁纹的帘子。
明明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什么、看到什么,当金凌当真看到帘子后藏着的东西,还是感到,心脏骤然停跳。
在帘子之后,是一颗头颅。一颗双耳口耳都被牢牢封住,惨白的皮肤上写满诡异咒文的头颅。
魏无羡在原地静默一息,倏而转身。
他道:“金凌,你来做监督者,就用江家的银铃做暗号——我要与赤锋尊共情。”
虽然在金光瑶寝殿的密室之中找到了这最关键的头颅,但魏无羡绝不会想当然地以为,这件事就能如此了结了。
金光瑶究竟是个多么可怕的敌手,他一路查探而来已经大致有数,而在看到那封已被毁尸灭迹的信后,这认知便更上一层楼了。
就算有金凌作证、这头颅本就藏在这密室之中,但,他年纪尚轻,焉知不会受人蒙蔽?
旁的不说,“莫玄羽”是如何找到密室所在、又笃定其中有什么,甚至说服了金家的嫡出小公子为他强毁一家之主寝殿,就不是能轻易解释清楚的。
只凭眼前的头颅,就是直接被他倒打一耙、反污成谋害赤锋尊的凶手都不稀奇。无论是魏无羡还是莫玄羽,可都算得上声名狼藉,说话可信度与敛芳尊根本没得比,哪怕加上一个蓝忘机……谁能说含光君就不会判断有误呢?
因此,必须要找到更多、更加有力的证据,证实金光瑶与赤锋尊之死脱不了干系——而现下最为便捷高效的一条路,就是共情。
从聂明玦生前的记忆中,找出金光瑶究竟是如何谋害他的线索,然后抽丝剥茧、找出真相,公诸于世。
金凌还未从见到头颅的震颤中回过神来,脱口道:“你疯了?!我小叔叔他们随时可能赶回来!”
魏无羡道:“所以,在含光君回来之前,我的身家性命可全都交在你手上了。”
金凌一时竟分不清他这句话究竟是轻佻是肃然,但他一对上魏无羡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绝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的。
他甚至无法劝阻:即便他在天书中读过了聂明玦生前的记忆,甚至读到了后来魏无羡是怎样查探出清心玄曲的问题,但他毕竟无法再将自己都只是阅读了文字的共情记忆复现人前。
万一因为他阻止了魏无羡共情、转述的记忆中又有错漏,导致他们错过了其他有用的关键信息,那后面的麻烦或许反而更大。
毕竟就算后来,魏无羡被当众拆穿了身份,最终也成功逃出生天,甚至要不是……“自己”横插一脚,说不定甚至可以全身而退。
瞬息间想清楚这一切,金凌也再说不出阻止的话,点点头道:“……好。”
他本想提醒一句“留心清心音”,然而一想原本没有这项提示魏无羡也顺利找出了真相,万一反而让他忽略了清心音之外的其他事物,那就弄巧成拙了。
魏无羡转过身,双手捧起了聂明玦的头颅。
他刚一接触到聂明玦的皮肤,一股极强的吸力便从指尖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整个魂魄都吸摄而出,血腥煞气随之透体而入。
魏无羡倚着墙缓缓坐下,双手维持着与之皮肤相接,放开心神的防线,沉入了聂明玦的记忆之中。
几乎是共情开始的一瞬间,他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金凌下意识上前迈了一步,攥紧了拳头。
他全副心神几乎都系在了魏无羡身上,以至于竟没留意到,从三人闯入芳菲殿起到现在,虽然前前后后不足一刻钟,但以金光瑶应有的反应速度来算,似乎已经有些久了。
又过去约莫半刻,终于有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金凌飞速转过身,两步踏出洞口,掀开沾染土灰的纱幔,将密室与其中的魏无羡,一并挡在了身后。
然而见到来人的刹那,他的表情不由空白了一瞬。
来人中为首者自然是金光瑶,然而他此时的神情却显得很是尴尬为难,因为正有一个醉得晕晕乎乎的聂怀桑坠着他的半边身子,兀自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的蓝曦臣却只满脸为难地架着聂怀桑另外半边身子,没有将他两人分开的意思。
三人就这样拉拉扯扯连成一片,可谓十分不成体统,以至于后面跟着的一众修士都是面色古怪。
金光瑶抽了又抽,都没能将自己的手臂从聂怀桑怀里抽出来,后者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抓得死紧,有蓝曦臣在侧,他也不好强行把人推开,无可奈何下只得听之任之,语带无奈与困惑地对金凌道:“阿凌,我听说……你带着含光君与玄羽来了芳菲殿……!”
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看到了极度不可思议之事,停滞了足足两三息,才慢慢地、脸上略带愠色道:“阿凌,我这寝殿究竟是如何不当你意了,竟然要这样胡闹?”
他这样的反应十分正常,恰像一个素来温和的长辈见到晚辈闯下大祸、压着怒火想要耐心训导的模样,然而正是这样“正常”的反应,让金凌浑身的血液蓦地冷了下来。
他想起书中被秦愫撞破秘密之后的金光瑶,也是这样无比自如地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发觉无济于事后再稳如泰山地送她上了死路,最后无懈可击地借着秦愫之死,揭穿了夷陵老祖身份,将一切都栽到了他的头上,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金凌握紧了岁华,上前一步,行礼道:“小叔叔,泽芜君……聂宗主。”
除此之外,对金光瑶方才的问话不置一词。
多说多错,这话在面对金光瑶时更是至理名言。
他要做的是拖延时间,给魏无羡足够的时间去共情聂明玦的记忆、寻找有用线索。但他又不能拖得太久,他一刻挡在外面,蓝忘机又尚未赶回,魏无羡的共情就一刻没有监督者,片刻还好,时间一久,天知道结果会怎样。蜀南文学
但他沉默以对,金光瑶却不可能就此配合地一并沉默下去。他缓缓凝肃了脸色,将扒着自己不放的聂怀桑推给了蓝曦臣——后者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冷意,原先死也不放的手就这么松了,而后,金光瑶朝着金凌逼近一步,沉声道:“阿凌,回答我的话,你在胡闹什么?”
蓝曦臣面露忧色,扶着聂怀桑道:“阿瑶——”
金光瑶回头望了他一眼,仿佛是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许多人,脸上微现尴尬困窘之色,道:“二哥……实在是叫人见笑了。我先与阿凌好好谈谈这件事,暂时怕是不方便招待大家了。”
他语气神情都拿捏得极好,恰有对突发意外的应接不暇,却又带着他一贯的从容镇定、未曾失态,让这番反应显得格外真实,同时话里话外暗示出“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识趣者自该告辞离去。
若是以往,蓝曦臣或许就当真体贴地告退,甚至说不定还要贴心地帮金光瑶去应对其他宾朋,免得妨害他处理家事。
但现在,他也只有面露一分难色,准备做个不知情不识趣的人了。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金凌已率先道:“泽芜君、聂宗主,请留步。”
私心上,金凌其实还是隐隐盼望这件事能够私下里抹平,不至于公之于众使金光瑶身败名裂,但他理智上却也十分明白,若是当真只留下他自己在这里,必定无法与之周旋。而金光瑶既然对枕边人都能迫其当众自绝封口,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他们揭穿自己的致命隐秘还无动于衷。
况且以公道而言……金光瑶对聂明玦所做之事,的确是背信弃义、令人发指。
蓝曦臣微微有些惊讶地看向金凌:“金小公子?”
聂怀桑似乎酒醒了些,有些口齿不清道:“金、金小公子?”
金光瑶脸上的表情在细微的困惑、着恼、疲惫之中逐一转变,接着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边严肃了语气:“阿凌,究竟发生什么了,可是我寝殿当中有什么不对?……二哥,阿凌今天实在不对劲,但我瞧他好像又不是胡闹,他既然一定要你与怀桑留下来,或许……可否烦扰二哥?”
蓝曦臣神色间的难色消退:“你我之间,这种时候又提什么‘烦扰’?何况方才说忘机也参与其中,我本也想问一问金小公子的。”
他心知恐怕是忘羡两人所追查之事有了进展,且这进展多半就在芳菲殿中,一时心乱如麻,却还是勉强保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
金光瑶道了一声谢,这才转向金凌:“好了,阿凌,芳菲殿中究竟有何不妥,你现下可以说了?含光君和玄羽可是也在么?”
金凌喉咙一紧。
此情此景,虽然实际上还算多有不同,但他却觉得,仿佛是书中双方对峙的情形复现了,而他就站在本应属于魏无羡的所在,对上了深不可测的金光瑶。
金凌攥紧了手中的岁华,一句一句地道:“含光君不在。方才,我们在芳菲殿的密室里,找到了赤锋尊的头颅。魏、为了查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莫玄羽,正在与赤锋尊共情。”
他险些下意识说出“魏无羡”三字,好在第一个字出口便反应过来,险而又险地圆了过去。
金光瑶的表情凝固了,紧接着,他脸上现出难以抑制的惊愕、不可置信之色,但还不等他说什么,旁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
金光瑶未出口的话被打断了,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聂怀桑仰面栽倒在地,两眼都翻出了白色。
蓝曦臣当即扶住他,一边试他脉搏一边叫道:“怀桑!”
金光瑶也疾步走到聂怀桑另一边,略一查探,转头吩咐:“赶快去叫医师过来!”
身穿金星雪浪袍的修士领命而去,聂怀桑却忽然颤颤巍巍抓住了金光瑶与蓝曦臣的手臂,艰难地重新爬了起来:“不用!”
他脸色发白,表情也有些晕晕乎乎、好像还未能完全清醒,却是径直转向了金凌:“金小公子……你方才说了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说得清楚些!”
金光瑶这时好像才想起方才听见了什么、要说什么,也跟着站起了身子,面对金凌,眼眶已是微微发红,五指紧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道:“阿凌,你方才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什么叫——大哥的头颅?大哥——赤锋尊下葬,是我们亲眼所见,怎么会、怎么会……他的头颅怎么会在外面?照你刚才说的,还是在——芳菲殿的藏宝室?”
金凌注视着他。
直到这一刻,金凌才发现,自己竟分辨不出金光瑶脸上有任何作伪的痕迹——哪怕他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知道对方这副表情神态一定是演出来的,甚至是毫无准备、被迫随机应变地演这一场戏,却还是情真意切,毫无破绽。
他道:“我亲眼所见——莫玄羽,他也是亲眼所见。泽芜君,聂宗主,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请你们亲眼来看一看吧。”
有些艰涩地说完这句话,金凌微微偏转视线,避开了金光瑶。他沉默地让开半步,让出了进入密室的洞口。
聂怀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拖着步子踉踉跄跄冲进了洞口,蓝曦臣紧随其后,最后,才是脸色重新沉静下来,喜怒莫辨的金光瑶。
密室不大,跨过洞口,内中情形一览无余。无论是坐在多宝格下的魏无羡,还是他面前那一颗苍白的人头,都无比显眼,甚至可以说刺眼。
聂怀桑一眼就认出那颗头正属于聂明玦,却还是不敢置信,就要扑上去确认,好在蓝曦臣及时阻止,将他死死拉住:“怀桑不可!”
共情若是被强行打扰,施术者只怕凶多吉少。
聂怀桑被他一拽,这才清醒了几分,转头看向蓝曦臣,愣愣道:“曦臣哥,那、那不会是我大哥吧?只是……只是像而已,我当初亲眼见大哥下葬的!”
蓝曦臣也看清了那颗头颅,哪怕面部仍有遮挡,但他对聂明玦极为熟悉,怎可能错认?加上知悉前情,更加笃定必是聂明玦无疑。他心情沉重,却也不可能对聂怀桑谎言相欺——更何况再怎么隐瞒也至多是一时半刻:“怀桑,那确实……是大哥不错。”
聂怀桑险些再次昏了过去,他转头又看了一眼聂明玦的头颅,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声未歇,忽听金光瑶的声音响起:“好,不管是怎么回事,阿凌所说的,我们确实都看见了。你方才为什么那般反应,我也明白了。玄羽既然在与大哥共情,我也不会强行阻止,那么阿凌,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是如何得知了芳菲殿中的藏宝室所在、如何断定大哥的……头颅便在其中,甚至不惜强行毁掉寝殿也要打开密室——玄羽究竟对你都说了些什么,请你如实地告诉我。”
聂怀桑哭声停歇,瞪大了眼睛看向金光瑶,仿佛从不认识这个人似的:“……三、三哥?”
蓝曦臣也蹙眉道:“阿瑶!”
金光瑶手按在恨生剑柄上,语速又稳又快:“怀桑、二哥,我也明白眼下这等情形,我身上是有不小的嫌疑——但也请你们理解,于我而言,今天发生的一切当真是莫名其妙:我忽然就接到门生禀告,说阿凌带着两个人闯了我的寝殿,我赶回来就看见寝殿被毁成这样;接着我忽然就发现大哥身后没有入土为安,甚至被人——他的头颅甚至就在我面前摆着,阿凌甚至口口声声说是在芳菲殿的藏宝室里找到的;还有阿愫——二哥你们大约不知道,阿愫早该回来了,之前也有门生禀告我说阿愫回了寝殿,现在她却莫名其妙不见踪影……阿凌是我侄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忘机的为人你我也清楚,也绝不会是他所为,只有——只有这个莫玄羽,他当初在金鳞台上只是不思进取,现在回来却浑身都是古怪……二哥,倘若换了是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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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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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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