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将目光投向金凌,斟酌道:“金小公子,可否大致说一说,你们是如何找到此处的?以及金夫人的下落……”
金凌沉默以对。
其实后面的一切不过顺理成章,但他一开始为什么要闯入芳菲殿解救秦愫——他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诱使秦愫自绝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难道要说出在秘境天书之中的所见所感?
在并未亲历的人听来,简直太过荒唐。
沉默片刻,金凌道:“是有人这么和我说的——不是他,不是莫玄羽,我本来只是,害怕万一,想过来看看。”
余人尽皆面露愕然之色。
金光瑶道:“那么,是什么人对你说的。”
金凌道:“我不认识他。”
金光瑶怔然道:“不认识?……你不知道是什么人说的,你就相信了,还跑过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金凌道:“可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和那个人说的没有差别。”
金光瑶脸现疲惫之色:“那么阿凌,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是如何知道我的藏宝室中有什么的?这间藏宝室,除了我之外,也只有阿愫进来过,理应只有我们夫妻两人知晓——那人既然能知道里面有什么,又焉知他不能做些什么?”
他声音微微提高:“阿凌,你这样说,让人怎么能信服?……好吧,就算你信了,你是怎么说服含光君也跟你一起、听信那人所说的?”
就在这时,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什么人?!”“是含光君……!”“金鳞台上不得随意御剑……”“家主寝殿不得擅闯——”
一片嘈杂声中,几人却也都能精准辨识出“含光君”三字,表面镇静实则不过强撑的金凌顿时暗松一口气,余人也是神情各有变化,蓝曦臣向外走了几步,穿过了纱幔,正见蓝忘机面无表情地一路长驱而入。
虽然面无表情,蓝曦臣却能发觉,他实际十分急迫。
二人目光相接,蓝忘机道:“兄长。”
蓝曦臣面色复杂,却碍于尚有他人在侧不便多说什么,只微微示意,让对方也跟进了密室之内。
蓝忘机将其中情形尽收眼底,而后对着金凌微一点头。
金凌心头一松。
无论如何,至少秦愫暂时安然无恙了。
金光瑶冷眼旁观,忽而开口道:“既然含光君回来了,不知可否说明一二——先前一次是跟着阿凌来的,姑且不算强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强入芳菲殿?”
他原先因为与蓝曦臣关系亲近,对蓝忘机多半是以表字相称,“含光君”三字一出,立即让人感到其中暗流汹涌。
蓝忘机淡声道:“无可奉告。”
金光瑶脸色变了一变。
方才蓝忘机一路进来动静闹得实在不小,芳菲殿外此时已再次响起阵阵喧哗人声,正是来参与清谈会的各家仙首正陆陆续续聚集过来。金光瑶侧耳倾听片刻,对余人道:“含光君既然无可奉告,那也没法子,只是这下动静闹得不小,只能请诸位和我一同出去看看。”
蓝曦臣面有忧色,聂怀桑仿佛还没从噩耗中回过神来,只愣愣地盯着聂明玦的头颅,而蓝忘机不置可否,却也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金光瑶也不以为忤,率先走了出去,仿佛并不在乎将其他人留在这里。余人一一离开密室,蓝忘机才提步走近了魏无羡,矮下身子,专注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后者大多数时候都是眉头紧蹙,偶有舒展,却又时不时染上几分狂躁之色。
须臾,蓝忘机道:“他开始多久了?”
金凌道:“超过半刻钟了,但还不到一刻钟。”
蓝忘机道:“你们约定的暗号是什么?”
金凌摊开左手,露出手心的银铃:“我和他说好,用这个铃音作暗号。”
话音落下,室内重新陷入沉默。
又过去约莫半刻,魏无羡忽地闷哼一声,神色大变。
蓝忘机神色一变,低喝道:“摇铃!”
金凌也是心脏一跳,灵力一激,手中银铃发出“叮”一声脆响。
铃音并不响亮,但魏无羡的神情却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金凌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喂!魏……莫玄羽,你醒了没?”
魏无羡眼睫颤了颤,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道:“……蓝湛?”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是什么情形?”
蓝忘机道:“小半刻之前。金光瑶、兄长与聂宗主都已赶来,方才出去应对汇集来的众家修士,更早的情形,我亦不知。”
金凌在一旁补上了蓝忘机赶回前发生的一切。
魏无羡扬了扬眉,真心实意道:“阿凌,你可真是长进了。”
他就着蓝忘机的手臂一撑,站起了身子:“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临危不乱的敛芳尊。”
但他才走了两步,就见以金光瑶为首,蓝、聂两人在左右,众家仙首跟随其后,直奔这一间密室而来。
魏无羡停下脚步,淡淡道:“看来倒不用咱们去会,敛芳尊已经带着人来了。”
金光瑶带着这浩浩荡荡一大队人过来,究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为,还是已经想好了绝地反击之策,他一时也拿不准。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都可以说是已然图穷匕见,那便见招拆招罢了。
已有金氏门生将密室洞口之前那摇摇欲坠的纱幔彻底拆下,双方隔着几步远站定,金光瑶身后站着众家仙首,而魏无羡身后,是蓝忘机与金凌。
魏无羡道:“敛芳尊,不知可想好如何解释了么?”
金光瑶面沉如水,但还不等他开口,他身后忽有一人冷冷道:“听闻姑苏蓝氏向来重礼,如今看来可不尽然——还是说,强入一家之主寝殿大肆破坏、纵无耻小人拨弄是非,就是含光君的礼数?”
这话先是阴阳怪气了整个姑苏蓝氏,接着又话锋一转,直将他打为阴诡小人,还顺便拖了含光君下水,魏无羡不由微微挑眉,看向说话之人:“我正在与敛芳尊说话,这位道友莫非可以代表敛芳尊回话?失敬失敬,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闻言,额上青筋立刻凸起,原本称得上清俊的相貌气质立刻减分不少,但还不待他再开口,金光瑶已若无其事地接了过去,冲他点点头道:“悯善,多谢你好意。不过今天这件事本是冲着我来的,不妨我直接与他说。”
语毕,他又转向披着莫玄羽皮的魏无羡,淡声道:“正好,玄羽也醒了。那就请诸位做个见证,看看玄羽,究竟要说什么。”
魏无羡不由得对金光瑶刮目相看:这坦坦荡荡、从容不迫的模样,两句话便主客易位,不知道的还以为“莫玄羽”才是弄鬼的那个呢!
不过,任他如何反客为主,魏无羡也不打算这么让他牵着鼻子走:“反了吧?”
他道:“难道不应该是敛芳尊先解释一下赤锋尊之事?为何顾左右而言他,还反过来问我呢?”
人群后方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金光瑶泰然自若道:“关于这一点,我方才与诸位仙首已经讲过了。不管怎么说,是玄羽你拆了我的寝殿,先闯进去的人是你,大哥之事,说到底,也还算你一面之词。我确实没有办法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只好劳烦玄羽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强闯我的寝殿,又将我的夫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说到后来,语调逐渐转冷,在提及秦愫时,更是带上了十足十的压迫感。
魏无羡道:“一面之词?金宗主,你是不是忘了,和我一起打开密室的,可还有你的亲侄子?他总不至于不向着你这个亲叔叔,反而向着我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原外姓门生吧?”
金光瑶道:“阿凌毕竟年纪还小,容易受人蒙蔽。说到阿凌,我倒也想问问,玄羽你究竟是用什么理由,才说服阿凌和你一起,闯进我的藏宝室‘找线索’?我先前倒也问过他,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请你再解释一下。”
魏无羡身后的金凌闻言,当即上前一步,嘴唇嗡动几下,终于脱口道:“当然是因为小婶婶——她先撞破了你的秘密,我才进来的!”
这三句话不能说是假的,只是省略了太多因果,很能误导他人,秦愫的身份也很有说服力,金凌急中生智,以为终于想到了如何圆过从天书中得知的秘密,魏无羡却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金光瑶脸上立刻染上震惊之色,一脸不可置信道:“阿愫?”
他仿佛听到了极度荒谬之事,一时间连表情都混乱了,然而这混乱中却不带任何心虚与慌张,只有显而易见的惊愕与疑惑,并在最终定格为愤慨。
金光瑶的手再次按上了恨生剑柄,又朝着他们迫近一步:“好、好得很。我说怎么一直不见阿愫——原来‘撞破秘密’的就是我的枕边人。也罢,既然你们说她撞破了我的秘密,那就请让她来当面与我对质,就算是疑心我要对她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我总不至于能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吧?”
人群中当即有人出声应和:“不错,这么大的事,若真是金夫人发现的,她不出面也说不过去吧!”
余人中也不乏有人觉得金光瑶所言十分之有理,亦有人对他有所怀疑,于是又是议论纷纷。
魏无羡没接金光瑶的话,听着这纷纷攘攘心念电转:想不到金光瑶反应如此之快撒谎如此之溜!先揪住自己和金凌强闯芳菲殿避重就轻,接着转嫁嫌疑:说不定他一进来发现秦愫不在就想好要在她身上做文章,金凌推了秦愫出来正中他下怀!
且不说秦愫此时确实不便出现在人前,就算她真的来了,金光瑶也大可借自己方才那完美的反应把嫌疑反嫁到秦愫身上。
毕竟秦愫是金光瑶枕边人,完全有可能背着他在芳菲殿中做下手脚,她是金鳞台的女主人,还是家业不小的秦苍业爱女,手上有势力背着丈夫做事也不稀奇——简直顺理成章、完美至极!
魏无羡并非不想凭聂明玦的记忆证明他确实为金光瑶所谋害,然而他虽然已经共感了聂明玦生前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甚至于对金光瑶怎么害的人都已经有所推测,却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
金光瑶却好像已经等得不耐烦,恨生出鞘,仿佛一条银蛇直刺他面门,蓝忘机反应极快,斥出避尘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然而恨生这一剑传递了攻击的信号,别家修士尚在观望,金氏门生却纷纷拔剑,金凌毫不犹豫地抽出岁华迎击,却是双拳难敌众手。
蓝忘机一人揽下大半压力,金凌被两道剑光逼得退了一步,眼角余光瞥见魏无羡贴近墙壁,伸手抓向多宝格中一柄连鞘长剑。
那长剑剑身周围落满灰尘,可见已有多年无人问津,虽然从未见过,金凌却在一瞬间意识到了它是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他喊道:“别拔!”
然而,他这句提醒,仍是来得迟了。
魏无羡将这二字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是神速意识到了这提醒正是对着自己、剑上大约有什么问题,但在金凌开口之前,他就已经握住了剑柄,用上了十分力道去拔剑出鞘。
一声锵鸣,雪亮的剑锋已现于众目睽睽之下。
金光瑶目光一凝,失声叫道:“夷陵老祖!”
现场猛地一静,紧接着,仙剑出鞘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几乎所有人,不管是哪家的修士、不管先前是否尚在观望,纷纷拔剑出鞘、严阵以待。
金光瑶也手持恨生,脸色凝重:“不知夷陵老祖重归于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其实这时候大多数人虽然听到“夷陵老祖”四字便本能拔剑戒备,实则尚在懵然之中。聂怀桑晕晕乎乎道:“等、等等三哥,你说什么?这人不是莫玄羽吗?怎么会是魏、魏无羡?”
金光瑶道:“诸君千万小心,这人既然拔出了那把剑,绝对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阿凌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这种时候都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他语气凝重中带着急切,旁人听来,当真是极其关心这个侄子,哪怕对方才与人一同指控自己谋害义兄,也只当他年纪尚小受了蒙蔽,丝毫不以为忤、只记挂他安危。
金凌却不为所动——说是不为所动似乎也不恰当,他只是又一次,想起了书中“魏无羡”身份暴露、被千夫所指的情形,几乎与眼前分毫不差。
他分明多知道了很多事,结果还是让一切变成了这样。
金凌举着剑,向前走了两步,每走一步,他的神情就变得平静而坚决几许,当他终于与金光瑶面对面的时候,也终于完全地下定了决心。
金光瑶看起来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混合着惊讶与失望的表情上:“阿凌?你在干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你身后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吗?”
金凌道:“我知道他是谁,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穷奇道截杀、血洗不夜天发生了什么,我更是再清楚不过了。不是他害死我爹娘的,从一开始千疮百孔咒就不是他下的,金子勋师出无名、自寻死路,而我爹……是替你去的穷奇道。”
金光瑶的表情又一次凝固了,接着,他的身子晃了晃,仿佛是受到了极其沉重的打击,几乎要连佩剑都拿不住了。
人群中已是一片哗然,有人忍不住出声呵斥:“金小公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不要被夷陵老祖迷惑了!”“简直不知好歹!”
这一阵阵呵斥似乎终于将金光瑶从沉重的打击中唤醒,他眼眶微微发红,带着极度的伤心、失望与疲惫道:“阿凌,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错,当初你祖父原本确实是让我与子勋同去替他解决中咒之事,也确实是你父亲撞破此事将我扣在金鳞台自己赶过去,至于后面的事情,兰陵金氏三百余门生,包括子勋与你父亲,无一生还。”
金凌的回应是出剑挡开了两道斜剌里飞出的剑光,紧跟着忘羡两人,从蓝忘机清出的空道冲出了重围。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阿凌!”
他听见身后金光瑶伤心急如焚的喊声与江澄的厉声呵斥重叠在一起,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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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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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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