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就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底扎了根,最后长成了如今的韩家剑门,兴许成立万妖阁的初衷也同样源自西北那些年的战乱,他们将微薄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试图以此为刃,对抗猖獗凶猛的蛮荒。
直到后来战况稍有缓和,韩家剑门成了现实,不少家破人亡的小妖奔赴韩家求学,而后又不约而同地前往西北,像是一把把磨出来的复仇利刃,经多年磨砺,再次刺向当年看似高不可攀的仇敌。
乃至时至今日,蛮荒跟万妖阁签下和约,剑门依旧是指向蛮荒的利剑。
霍信讲完剑门成立的始末,见那小狼崽子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轻轻敲了他脑门:“你脑袋瓜子才这么小一点,等再长个十来岁的时候,师兄重新给你讲吧。”@
江之遥赞赏地看了霍信一眼,抬手摸了摸他们师兄弟的脑袋:“是啊,剑门永远是指向蛮荒的剑……至今来剑门求学的弟子,大多也是当年受过蛮荒祸害,是存了一份向蛮荒复仇的心,你们当中有几个还太过年轻,兴许不懂,或许回去后可以问问你们家中长辈一些蛮荒投降前的旧事。”
有人小声地抱怨:“可不死民值得吗?”
江之遥提着大勺子,搅着眼前咕噜咕噜冒泡的粥:“人的命,难道就只值得旁人的一句值不值吗?”
刚才出声的小弟子皱了皱眉,不甘心地说:“不死民是人尽皆知的阴险毒辣,就算我们帮了他们,也不过是帮他们贻害万年罢了,师父,我一想到那么多师兄师姐,千辛万苦就救下来这么一帮人,我就特别不服气!凭什么啊,师兄师姐他们谁不是比北旗这群不死民好十倍百倍!”
一通控诉讲出在场弟子们的心声,几个年纪小的霎时都红了眼圈。
“不死民只不过是错了一样,那便是样样都错吗?他们的错真的罪该万死吗?”江之遥摇了摇头,只轻声问他,“世间哪来那么多辨得清的是非对错,这件事上,不妨请你们大师兄出来现身说法?”
百无聊赖地坐在墙头上的韩湛卢根本没听进几个字,猝不及防被人点名,再一回想江之遥丢给他的什么狗屁问题,当即在指尖扣住一颗小石子,弹向了江之遥脑门,随后看也不看,冷哼一声,飘然落到自己门前,一拂袖就拍上了房门。
“你们大师兄这种逃避问题的做派,千万不能学,他就是仗着出门在外没人管得了,这要是放家门,有掌门在,铁定天天挨揍。”江之遥摸了摸脑门一个小红包,在一众小弟子无比同情的目光下,他相当淡定地接上了刚才的话,“你们都知道,凡入轮回就是投胎转世,对妖来讲,生生死死也都是这么一场轮回,可尽管生死是往复循环的一种寻常,却不意味着廉价,为师希望你们的生死不能无谓,倘若将来不能肩负山河,也希望能执手中利刃,为点什么而义无反顾,哪怕将来你们当中有的人兴许会分道扬镳,甚至于走向对立面,你心中若是觉得值得,那你这一生便也值得了。”
说话间,热粥的香味已经溢满了小院。
那跟着熬夜的小狼崽子不知不觉就靠在自家师父的手臂上,流了一嘴的哈喇子,江之遥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他们每人分了一碗粥便宣布下课了,然后他自个儿背起中途就睡着的小徐晋回了房间。
霍信捧着碗喝完了粥,帮忙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原想跑到旁边继续练剑,就见他师伯的房间还开着窗户,昏暗的烛火随钻进来的冷风轻轻摇曳。
霍信那小东西丝毫不懂礼数,从韩湛卢窗外经过,还好奇地往里面张望了一眼,结果就瞥见这把剑居然坐在窗边上,正摸着腕上红绳发着呆。
霍小师侄忍不住就问:“师伯,你怎么整晚上都心不在焉的,难道是在少女怀春吗?”
韩湛卢瞥了他一眼。
霍信急中生智地改了话锋:“不打扰师伯闭门思过,我先走了。”
可惜这位师伯从不记仇,永远是有仇当场报,他半点身为长辈的矜持也没有,喝住了面前的霍小师侄:“整天就知道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院子里,师伯看看你剑法练得怎样。”
说着,他直接翻窗而出,拽住了妄想溜之大吉的小师侄。
死于多嘴的霍小师侄被迫拿起了剑,站在对面还是个丝毫不知道心疼他一身伤的小心眼师伯,所以结局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可怜的霍师侄三两下就被韩湛卢教训得落花流水,败得一塌糊涂。
再又一次被掀翻在地的时候,霍信果断装起了死。
韩湛卢过去踢了踢他:“起来,还没过关。”
“师伯,这鬼门关我恐怕是过不了。”霍信顺势一翻身,大字型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朝头顶处的师伯比了个中指,“而且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就能不能善待一下伤员?”
韩湛卢哼了一声,抬起剑鞘去敲他的关节:“你姿势不对,动作僵硬,应对更是糟透了,学剑学得这么刻板,还好意思躺着耍赖不吃药?”hτTΡδ://WωW.sndswx.com/
霍信奇道:“我这是受伤的缘故……话说你怎么连我耍赖都知道。”
“不就是想让你师父撤离北旗吗,这点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韩湛卢踢了踢他大腿,“别装死了,起来练剑,你师父这样下去可没好下场,之后可不定能照顾得了你。”
霍信一愣,腾地翻身而起:“师父怎么了?”
“我有种直觉。”韩湛卢依旧漫不经心说,“久经战场的人都会有种说不清的直觉。”
听他说得这么模棱两可的,霍信脑子里忍不住把近来的事都过了一遍,越想越发觉得北旗这种地方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既然这样,师伯,不如你劝劝师父吧,让他先回剑门去,先把万妖阁的误会解释清楚再说,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哪边都讨不着好。”
韩湛卢扫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师侄简直莫名其妙:“那关我什么事?我留在这只为了水流心。”
霍信:“……我回去就找掌门告状。”
就因这话,可怜的霍小师侄又被翻来覆去地揍了十遍。
次日落起大雪,四野尽是白茫茫一片,韩湛卢借着风雨掩护,单枪匹马出城试探幻墟,半天后归来,守城的不死民远远就看见他提剑而返,身后拖着一行鲜红刺目的血迹,不过转眼又被风雪抹去了踪影。
江之遥匆忙赶往不死民的宫殿,来到一处小院,见数不清的不死民忙碌其中,湛卢剑占了人家休息的长榻,现在几个老医师围在他身边替他疗伤。
江之遥拽过一个路过的不死民就问:“我师兄伤势怎样?”
那人还没回答,半死不活躺着榻上的韩湛卢见自家师弟火急火燎跑来,就跟没事人一样悠悠开了口:“死不了,我命硬着呢。”
他每个字都拖得有点长,声音听起来有种不易觉察的疲惫,但不算虚弱,江之遥知他没大碍,总算松了口气。
等几个医师疗伤告一段落,江之遥才在韩湛卢旁边搬了张椅子坐下,摇头叹气地扫了眼他一身伤:“怎么回事,不是说坐守北旗吗?你怎么跑出去招惹那幻墟了?还伤得这么惨回来……啧啧。”
“怎么?皮痒了吗?”韩湛卢感觉像是被人当做什么新奇玩意观赏,“我看你倒是很想拍几下掌再高呼两声?”
江之遥仗着自家师兄只剩一张嘴,难得也硬气了一回:“师兄,可怜你你又嫌弃,都这模样了怎么还这么难伺候。”
难伺候的韩大师兄如今只能躺着任由小弟子上房揭瓦,江之遥不仅围观,还发出真诚的感慨:“说真的,除了天劫,我还是头一次看师兄你受重伤,不知为什么看你躺着动不了,像是比以前亲切不少。”
韩湛卢抬手给他指了条明路:“滚。”
江师弟屁股不动如山地贴在椅子上,自顾自地问:“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湛卢没好气地说:“我出城办事,想着不能白走一趟,就顺便把那一带的蛮荒都清了,只不过对方有那幻墟助阵,我有点吃亏,只好再顺路把他们那面镜子打破了。”
熟知韩大师兄行事风格简单粗暴的江之遥自然知他是说得轻巧,扫了眼他那身‘有点吃亏’的伤,暗暗想道:“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正当两人拌嘴拌得兴起,念羲就推门进来了。
念羲身后还跟着华清等人,一行人挟着尚未散去的血与尘,进门就捎来一阵带着腥气的寒风,不用问也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并未急着说明战况,视线在韩湛卢身上停了一下,本就紧锁的眉目似乎又难看了几分:“我听医师说了,你身上大多是阵法所伤,试探幻墟而已,不至于伤到这种地步,你莫不是想直接破阵?”
韩湛卢没有言语,看得出如果这一趟顺利,他确实会这么办,可惜到最后也只不过打破了一面镜子而已。
这把剑出了名野性难驯,念羲实在没有跟他计较这些事的道理。
两厢良久无语,最后是念羲收回了目光,伸手一扯就将帘子拉了下来,隔开了大厅跟房间两边的视线。
念羲朝华清摆了摆手,过不了多久,华清带着的几个不死民就押了一批蛮荒小妖过来,仗不了幻墟威势,这帮小妖就只会鹌鹑似的跪成一排。
“这都是追着你回来的蛮荒。”念羲像是不打算久留,踱着步索然无味地打量这几人,隔着帘子对着房间里的湛卢剑说,“我留了几个活口,他们的人既然伤了你,这几个就留给你解解闷了。”
听完这话韩湛卢还没什么反应,那几个蛮荒心里都要骂人了。
都说北旗不死民性情古怪,合着这帮不死民捉他们回来就没打算审讯,对方就是杀敌顺手了,顺带着揪了几个手信回来给人磨磨剑的。
“大人!”有蛮荒顿时就慌了,向念羲的位置蹭向前几步,“大人求你放过我啊,我虽然在蛮荒,但我真没动手杀过你的族人,真的,我真的冤枉,而且我对你们真的有用的,你不能杀我啊。”
华清见状不悦地拽住了绳子,一扯就倒下了一片。
那蛮荒带头涕泪横行,一伙小妖开始贴着地面在叫嚷。
念羲鄙夷地扫了一眼:“别折腾了,这些小妖一捉一大把,能顶什么用,就留给湛卢剑吧。”
也不知是这族长真瞎还目中无人过了头,这几个蛮荒既然没死在湛卢剑下,也没死在不死民的清剿下,足以看出是群有点能耐的人物,可不是普普通通小猫三两只。
蛮荒咬牙挺身,当场倒戈:“大人!我知道那幻墟阵法的底细,乌衡之前教过我们使用办法,大人您放我一命,我就什么都跟你讲,掏心挖肺都行,我对天发誓,求你了!”
旁边的听了就不乐意了:“放屁,这个谁不知道,大人,我也能跟你讲,而且我还知道乌衡之后的打算!”
“一个阵法而已,湛卢剑不都已经试探出来了,留你们也没用,还敢来讨价还价。”念羲一听他们逢人就喊大人这种保命传统,语气又冷了几分,“湛卢,依我看,你不如夺了他们血契玩玩,还能借他们妖丹来炸一炸外面的镜子。”
江之遥眉心一蹙,显然是很抵触不死民这种风气的。
原以为这年轻族长算是不死民中比较讲理的,如今看来也并非例外,他闭了闭眼,最后却不过良心,正要出去,就被韩湛卢拍了拍手臂。
只听外头念羲正好问道:“湛卢,你怎么看?”
被迫垂帘听政的韩湛卢三言两语间就揣摩出念羲的意图,这种事他向来懒得配合,这时被点名,无奈开口帮腔:“把人带走,我没有拿别人的命做玩具的兴趣。”
江之遥当场一愣,惊疑不定地看向半身不遂躺在床榻上的湛卢剑。
对剑门这位大师兄的禀性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说黑不黑,说白也不白,但若让他突然对着这群跪地求饶的蛮荒下狠手,十有八九是懒得搭理,远不至于拐弯抹角给人求情。
但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湛卢剑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什么时候养出了这么身凛然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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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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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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