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头埋在毯子里蹭了蹭,还是没去关灯。摸了手机看,凌晨三点多。
江垂野睡了沉沉的一觉,没有噩梦,没有恐惧,没有一遍又一遍的绝望……
醒来好一会儿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好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安恬了。
沉夜的夏安静,没有白天那么让人抓狂的燥热。江垂野坐在床上发呆,团了团小毯子抱在怀里,坐了一会儿又开始栽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一脸迷瞪样儿。没撑住,身子一歪,一头栽到床上,脸冲下,疼的他呲牙咧嘴,瞬间清醒了。江垂野抓着小毯子在身上搓了搓,翻个身,把小毯子压在身下,腿夹着,脸往里蹭了蹭。他眼角带着雾蒙蒙的水汽,右脸一片红。
他侧躺着,手扒着小毯子,身上胡乱裹了半截,睁着眼睛看向窗户。
他好久没有这么安静的自己一个人待着了。
他想。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对,因为好像他所有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死寂着的。
江垂野揉了揉头发,把脸埋在小毯子里。
两三分钟后,他从床上下来,搬了那把小椅子,坐在窗边,手往外伸着,抓清凉凉的空气,腰软着,猫儿一样趴在窗边。
他坐了好一会儿,没怎么动,估计睡了个好觉心情不坏,懒懒地眯着眼睛。
他安安静静地等着。
猫儿都没他乖。
等听到了熟悉的哑嗓子摩托,江垂野笑了好一会儿,瞪着个眼睛看对面楼下的那男人,一如既往地又瞌睡了,栽了几栽,还是磕着脸了,雾气蒙蒙的眼睛扑闪着,嗷一嗓子,哼哼唧唧的,就是不去床上睡。
躺在床上裹好被子缩起来大概是每个害怕的人最熟悉的做法,但对于江垂野来说,趴在窗户边儿上看郑升比任何方法都让他觉得安心。
江垂野看郑升忙来忙去,眼睛跟着郑升提溜转,身子懒懒的都快滑到地上了。看郑升踩了一小滩水差点滑倒,江垂野眯着眼睛咯咯笑,“郑升你笨不笨啊……”
江垂野自己嘟囔着,也不管楼下那男人听不听得见。
“嗯,太笨了,简直比我还要笨。”末了,江垂野又补了一句。
江垂野又扣开一包郑升陪他去小诊所包的药,还是花花绿绿的好几个,他去厨房接了杯水,转了下椅子,捏一颗药放嘴里,懒懒地化。等糖衣薄了,透出点儿苦,他皱皱眉,就水咕咚咽下,再捏一颗感受那点儿可怜的甜。
江垂野倒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窗台上,眼睛半阖着,睫毛一颤一颤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做了个温柔的美梦。
………………
郑升啪嗒一声点了烟,低着头,靠在广告牌旁吸烟。头没抬,眼皮一点儿没撩,却早把顶上那人看了个遍。
郑升突然抬头,意料之中看到张慌忙闪躲的脸,那人似乎愣的不轻,瞪大的眼睛郑升搁楼下看都觉得傻气。再看就只剩下晃动的窗帘了。
“……”
郑升吐了口烟,透过蓝青色的烟雾看对面四楼因为慌忙躲避被拉扯的还在晃动的窗帘。
之后一连好几天,江垂野依旧备注面放门口,除了那天见过可怜兮兮的江垂野之后,郑升就好像跟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孩子一点儿交集也没了,他接一模一样的单,他送他的面,简单重复。
虽说两人没什么关系,可那孩子总像件事儿一样让郑升不时去想。
一个十五六的孩子,就算是十九,也不知道到底说没说假话,没有一个家长在身边,整天整天的在屋子里,不出门,不说话,受了欺负不当事儿,整天整天地躲着盯人,固定时间下一模一样的订单,指定人去送,皮包骨头的身形,可怜兮兮的眼……hΤTpS://WWω.sndswx.com/
郑升掐灭烟,连同思绪一起弹进垃圾桶里。
不该管的事儿别管。
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比这个道理更让郑升刻骨铭心的了。
郑升转身去忙,忙的用大脑支配身体,顾不上思考别的,也顾不上去想多年前的烂。
不能想,不敢想。
………………
凌晨三点三十八分,江垂野从梦中醒来,满身冷汗。
他像濒死的鱼,张大鳃汲取可怜的氧气,瞪大眼睛,不能把鳃张大到撑破,只好死去。
他翻了个身,凉席上就留了一个汗津津的人形。
他晃着下了床,在屋子里急头乱转。他突然趴在地上,惊悚地抖着,抱着头,贴着地爬到墙角,缩起来,像以前那样。他趴在地上,从臂弯里翻着眼往上看。
很暗。
厚重脏污的窗帘轻轻摆着,张牙舞爪般朝江垂野压过来,窗那边哐当响了一声,江垂野一哆嗦,猛的蹿起来往床边的小木柜撞去。
他藏到了小木柜子里。
这才是他的安身之处。
……
他抱着自己,在逼仄闷沉的小盒子里睡着了。
……
今天是个大晴天。
天亮的越来越早,郑升也越来越忙,起早贪黑忙个没完。
“妈的。”
“天气真好。”
江垂野骂了句,眯着眼睛往下看,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
天太热了,白天没人再露天坐了,郑升店前的小桌子都搬在一旁摞起来,等到了晚上,撸串吹瓶的才个个再拉出来摆好。
客人都在店里面了,有空调,有摆头扇,还有电视。江垂野上次去郑升店里看见的。放的当下正热的电视剧,五颜六色小弟围在一起看着电视里晃荡的沟直嗷嗷。
当然,老板伙计连带着那个拖地的破拖把现在也都在店里。
四楼,他只能看到楼下店前的那一小片空地,现在被太阳烤的发光,直晃眼。
江垂野头发湿的一缕一缕的,汗从他额角滴下来,他挤着眼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他看见郑升推门出来朝楼上招手。
朝谁?
在叫谁下去?
他看见楼下那人在太阳底下拿手机晃了晃,又指了指。
一个念头在江垂野心里疯长。他猛的起身去够桌子上的手机,脚带倒椅子,连人带手机栽了一跟头。
江垂野苦着脸爬起来看微信。
磊磊拉面群里有人@了他两次,让他下来到店里吃面。这人没有备注,但江垂野知道这是郑升。
他捧着手机愣在原地。
干什么?
不、不送了?
不……不想给他送了?
一瞬间江垂野脑子里转了百八十回,还想是不是郑升太忙了,腾不出空往四楼送,或者就是郑升嫌麻烦,不想给他送了,没想明白,群里下一条消息就出来了。
是郑升。
@野你妈野下来吃西瓜
江垂野啪地给自己额头来了一巴掌。
当初他给自己起了个这么傻逼的昵称!
傻逼!靠……
江垂野往楼下看,郑升还站在那儿,皱着眉,做了个口型。
距离很远,郑升也没出声,但江垂野清清楚楚。
郑升说:下来
江垂野甩下手机撞进卫生间。
他洗了把脸,和镜子里的江垂野对视。
那人脸上还带着水珠,江垂野看见里面那起伏的胸口,脸腾地红了,一路蔓延,爬进薄短袖领口。
江垂野跑着下楼梯,三步两跨,把楼道震的咚咚响,越往下动作越慢,最后一阶一阶地下,磨磨蹭蹭。
等下了楼,江垂野站到太阳底下,他下意识地找了一圈。
没见到郑升。
他拉拉短袖,登时不敢往前去了。
郑升靠在一旁的树下吸烟,看到对面那人,心想这孩子可真够愣的。
“这儿。”他出声提醒。
接着他又看见那双挺大的眼睛愣愣地瞪大了。
盯着他瞪大了。
“磨蹭什么呢?”
郑升问,朝江垂野跟前走。
江垂野站着,眼看郑升朝他走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还挺拗,前天叫你,跟我装傻呢?怎么不下来。”
江垂野咽了口唾沫,低着头不说话。
郑升是叫过他。前天,郑升来四楼送面的时候问他吃不吃西瓜,店里有,免费。门里那人就扣着门框说不用。低着头,跟犯了错似的。
江垂野答不上来,跟在郑升屁股后头往店里走。
一推门,店里坐了不少的人,赤着膀子的也有,吃饭的喝酒的,吹牛皮的,闹嚷嚷的。最惹眼的还是小弟们。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毛,想不惹眼都难。
郑升领着江垂野往里走,墙角有个小桌子,估计用不上,上面堆着备用的餐巾纸和筷笼子。郑升拿了把椅子搁在江垂野脚边,“坐这儿吧。”又把桌上的东西清了,空出个半大不小的地儿。
郑升端了盘儿西瓜给江垂野,“先等等啊,这会儿客人多。”
江垂野坐着规规矩矩的收好手脚,点点头。
“还是拉面?”
江垂野仰头看了郑升一眼,愣了下,点点头。
“你不换换吗?还有其他的,饺子粉丝炒辣条,砂锅也有。”
江垂野愣愣地听着郑升说的一堆,没作反应。
“不……面,就要面。”
江垂野磕磕巴巴地说完,郑升嗯了声,给一位客人结了账,往后厨去了。
江垂野坐在椅子上扣手指,偷偷拿余光瞄郑升。
江垂野边儿的一桌坐了三个鹦鹉小弟,吹天吹地吹牛皮,说道关键处,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江垂野啃着西瓜听了半晌,跟着呵呵乐。
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吹牛皮,撩起衣摆露出肚子,或者干脆甩了衣服搭在肩上,谁都可以讲出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惹来一两句笑骂,无关体面,无关真假,邻里街坊,工友相好儿的,大家活在社会底下,掏力出汗地拉拢些血汗钱,垫在脚底下,往坑外爬,上边儿有人掉下来,紧底下也有人瞪着眼往上看,喝酒吸烟,汗臭脊膀的,吹个牛皮算什么,谁也别瞧不起谁。
江垂野正听的出神儿,郑升端着一碗面过来了。往江垂野跟前一放,江垂野眼皮直跳。
郑升端的是大份的,天青瓷碗,普兰花纹,半点不虚假,实实在在的一大碗儿,真真儿的满当,上面搁了俩荷包蛋,不见葱姜,菠菜绿叶细细的搁上几片,西红柿去皮翻煮,沙肉化在汤里,味香气郁的,好不喜人。
江垂野早饿了,吃的昏天暗地。
郑升忙去了,也没空招管。江垂野吃到一半就饱了,没好意思剩那么多,用筷子挑着一根面玩儿似的吃,到底还是吃完了。擦了嘴,一抬头,江垂野看到半面墙的广告纸。
全是菜名儿。
江垂野看着眼前的拉面愣了半晌。
郑升瞅见了瞪他:“咋啦?后悔了?”
江垂野不作声,低着头笑了。
七月天光炙热耀眼,老街小店里的旧风扇吱吱地摆头,屋里嗡闹忙碌,角落的少年规矩地坐着,偷偷拿余光追随那人。
江垂野没停太久就回去了,他还没胆大到在郑升身边停留太久,更不敢把刘海拨开,用他那习惯藏在角落里的眼睛去看郑升。
江垂野提着塑料袋迎着风晃地呼啦响,江垂野觉得此时塑料袋的声响都没他心跳的声音大,他的心跳不是一声接一声的,是震响嗡鸣的,叫嚣着,在枝头颤动,带着他整个人连根拔起。
江垂野把楼梯踩的很响,像是没被驯化的畜生在楼道里乱蹦。当然,这小畜生一定会被优秀文明并且毫不讲理的市民们狂骂:“妈逼哪个不要脸的畜生上楼声音这么大!”
江垂野畜生瞥了瞥嘴,十分嚣张地骂了回去,“我操你大爷!当然是你爷爷我!”
江垂野表情很嚣张,带着狠厉和不屑,很有震慑力。如果,他骂出声的话。
江垂野又呲牙咧嘴地骂了几句,没出声儿,谁知道他骂了些什么,转身把楼梯踩的更响。
后面一阵叫骂,不过追不上江垂野。
如果这个楼的人都是傻逼的话,那江垂野一定是最傻逼的那个,五个针管扎屁股上也抵不住的傻逼。
他撞开他的门,又哐当关上,把自己砸到床上,拿被子闷头叫了几嗓子才出来,把手里的塑料袋子放在小桌子上。
塑料袋子里装了半个西瓜,冰过,江垂野猜是郑升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暗绿的瓜表面附着了一层小水珠,一碰就咕噜咕噜的坠落在指尖,冰凉掩了所有的燥热,水彩般流淌晕染,混着夏,最后凝成江垂野的风,零零散散地印成郑升的模样。
今天是郑升救我的第五十七天。
今天郑升跟我说了八句话。
今天是我不想死的第五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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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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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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