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禄也没了精神,恹恹的跟在裴越身后走。
好在他今儿个没有逛集市的打算,复又带着她赶路。
她懒得走,又怕吓着行人,干脆手一挥隐了身形,飘在裴越身边。
“裴越,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沈不禄懒洋洋的问。
裴越道:“你曾同我讲过,喜欢去河里抓鱼。”
?
沈不禄抬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晒的鬼魂都淡了几分。
她好歹也是个鬼。
虽说不怕太阳,也不代表喜欢啊。
沈不禄有气无力的唤:“大哥,这天气来抓鱼啊。”
裴越愣了一下:“是我没注意,不如先去阴凉处歇歇脚?”
好嘞。
她眼睛好得很,看见前面有处茶摊。
摊上人不算多,隔壁桌是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
那小孩子长得可爱,小脸肉呼呼的,眼睛也大,看见她便咯吱咯吱的笑。
她觉得好玩,也顾不上吃茶,朝着那小丫头张牙舞爪的逗。
“姐姐。”小孩子轻轻的唤她。
“哪儿有姐姐?”
小孩子的父母四周看了看,只看见裴越孤身坐在那里,低下头去逗孩子,“宁宁看清楚,那是哥哥。”
小孩子指着她,不依不饶的唤。
“姐姐。”
那方位不像是指裴越。
“哪有什么姐姐,别瞎说。”
小孩子倔,指着说有。
小夫妻的神色都变了,一把抱住孩子,捂着小孩子的眼睛,头也不回的跑。
裴越道:“你吓着他们了。”
沈不禄伸手显了形,回头去看他们的背影,忽而开口道:“那孩子叫宁宁?”
“大概。”裴越回道。
“宁是什么意思?”她有几分好奇。
“平安宁静。”裴越道,“许是父母期许她一世安宁。”
“那...越呢?”
裴越看了她一眼:“飞越,出众。”
“是你父母期许你出众优秀么?”沈不禄问。
姑且算是。
他点了点头。
“那....禄呢?”沈不禄又问,“旁些女孩子的名字都是极好听的,我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叫不禄呀?”
裴越惯来耐心不多,回她几个问题已算极限,闻言也只是愣了几瞬,避开视线:“走了。”
又不回答。
沈不禄朝着裴越的背影做鬼脸。
正巧那人回头看她,被抓了个正着。
裴越看着她,很难得的软和了眉眼,浅浅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沈不禄自觉丢脸,恶狠狠的威胁他,“你什么都没看见。”
裴越没应她,只是放轻了声音,少年冷哑的声线也显出几分温柔。
“禄是福气的意思。”裴越看着她,“福气,福运。”
“....可是,我叫不禄啊。”沈不禄犹豫道。
没福气?
哪个要命的父母取的名字。
也太有才了。
“你记错了。”裴越又笑起来,“...你叫沈葫芦。”
“你才葫芦!”
裴越这木头性子竟然也学会取笑人…不,取笑鬼了!
世风日下啊!
裴越笑够了才正经的对她道:“可能是碌碌而为的碌。许是不愿你...碌碌而为,也算另一种期许。”
行吧。
这个解释勉勉强强也求得了个心理安慰。
沈不禄朝着裴越道:“我要吃糖葫芦。”
裴越十分不能理解她尝不出味道还要贪嘴的举动。
她自有一番说法。
所谓望梅止渴。
就算没味儿她也会想象出味儿。
裴越叹了口气:“这荒郊野岭我上哪去买糖葫芦?”
“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嘤嘤嘤。”
“都是葫芦一家,相煎何太急。”裴越又叹。
“你才葫芦啊!我叫沈不禄!!!”
裴越是越来越坏了!
沈不禄安安稳稳的坐在酒楼里,抓着糖葫芦,恶狠狠的咬下一口,又趾高气扬的致使对方:“本恶鬼还要吃对面那家酥饼!”
裴越不动神色,端着茶浅浅酌了一口:“那明日的份例便没有了。”
鱼是没抓成。
主要是沈不禄嫌热,撒泼打滚着要进城休息。
沈不禄倒吸一口气,掐着嗓子哭唧唧:“你变了呜呜呜裴越!”
裴越被她烦了半天,叹了口气:“别嚎了,我去买还不成么?你坐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沈不禄得意洋洋的朝他抛出一个胜利者的眼神。
这酒楼着实不太正规。
一会儿凑上来一个推销自家的东西。
沈不禄赶走了一波又一波,十分纳闷。
她看上去就这么像有钱人么?
可笑!
她嘎嘣咬下最后一口糖葫芦,注意到有个老叟在隔壁桌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
沈不禄好奇,凑了耳朵听,原来是个算命的老先生。
隔壁桌的人也迷信,十分虔诚的替自家的新生儿求名。
那老头晃晃脑袋,问了生辰八字,便念了一字。
瞧着还挺有模有样。
见那老头要走,沈不禄连忙唤住他:“嘿,老..老先生留步!”
直到那算命的转过身她才看清是个瞎了眼的。
嚯!
沈不禄又唤了一声:“老先生,这儿。”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那算命先生扭着头四处“看”了两眼,才朝着她的方向慢步走来。
也没啥事。
她一个鬼也没什么好算的。
主要还是....
“老先生,不禄这个名字怎么样?”
“不禄?不是什么好词儿。”那人神神叨叨的,“你就理解为....死亡的意思吧。作为名字不好的....”
他说了好多,沈不禄却没再听进去。
她只是盯着这算命先生满是皱纹的脸发呆。
...
好像也勉强算是贴切。
她本来就是个死去的人。
沈不禄怔了怔,再一抬头,便看见裴越站在远处看她。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抖了两下却又什么都没说。
裴越已经有半晌没理她了。
他生气时总爱抱着自己的剑,一遍遍的擦拭打磨。
沈不禄叹了一声。
真不知道这人生的哪门子气。
她凑了过去:“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裴越不说话。
低着头用指腹轻轻掠过剑刃。
“我只是....想多一点了解一下自己。”她低低道,“都说名字是父母的期望,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对我的期望是什么。”
没成想是个死。
沈不禄又叹一声:“我真的很想再活一次,所以也在努力的去找回记忆。”
“其实之前也有过这个念头。”
“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定,我舍不得芋圆儿,他待我好,我知道的....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去投胎了,他会不会....”
指腹不经意的蜷起,冷锐的剑刃划破指腹,染上艳红的痕迹。
沈不禄话音一顿,目光落在他指间。
甜腻的气息,促使着她靠近。
她声音有些轻。
“裴越,我尝一口,好不好?”
裴越的手也好看,手指瘦长,骨节明晰。
没等对方开口,她便先行贴上去轻轻嘬了一口。hτTΡδ://WωW.sndswx.com/
甜腻,腥烫。
裴越猛地抽回手,剑被随意跌落到身旁无人问津。
啊....
她好像疯了。
沈不禄懊悔着,一边砸了砸嘴,小小的回味了一下。
....
裴越的味道,还挺甜的。
趁着裴越发火前,她疯狂道歉企图得到原谅。
他只是猛地避开视线,退了几步。
“你若真的投胎了,他也会走。”裴越道,“他本不是鬼。”
沈不禄愣了一会儿,才错愕的看着裴越。
裴越抢在她问出声前回答了。
“他是妖,为你才留在万恶窟。”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见裴越幽幽的望着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投胎了,这世上就真正的,再也没有沈不禄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沈不禄挠了挠脸,“我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是一个英年早逝的小炮灰而已,没有我这世界一样很好。”
...
“可裴越没有你,不好。”
沈不禄呛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茬了,咳嗽了半天才来得及抬头:“你...你说什么?”
裴越没再说了,只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是那个眉目冷淡的少年。
其实人有时候还真挺奇怪的。
就像裴越。
明明最开始是他劝她去投胎的,没多久却又变了卦。
沈不禄叹了口气,想了想美味的各类食物,为能再次尝到味道,她也非常希望投胎转世。
谁也不知道自己死亡前的那一瞬间会许什么愿望。
可能是期许与重要的人再见一面,也有可能是手刃仇人,或者是天马行空,毫不相干的,例如去吃一次没吃过的甜点。
沈不禄戳了戳裴越,非常严肃认真的道:“我猜测我的遗愿应当是吃遍天下美食。”
裴越只是用剑炳推开她的手,冷漠的回:“然后呢?”
沈不禄殷勤的凑上去:“裴越大爷,赏点钱吧,我想吃那家的炸糕。”
裴越充分怀疑沈不禄是饿死的。
见裴越没反应,沈不禄撅着嘴哼哼唧唧:“....我想要什么芋圆儿都会给我。”
裴越收回刚才的想法,沉下目光冷冷的剜她一眼。
沈不禄一定是被人揍死的。
“算~啦!”沈不禄哼了一声,“本恶鬼还不吃了,你之前说芋圆儿是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如拿炸糕堵住她的嘴。
裴越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他是你以前救下的一只小妖,与你相识后便一直陪着你。你从前最喜欢上山烦我,后来....你来的越来越少,说的越来越多都是关于他。”
这怎么听着...
有股醋味啊!
沈不禄笑开了脸:“裴越你是不是吃醋啦?”
裴越充耳不闻:“你说你喜欢逛集市,从前没有人陪你去,后来是他在陪你,他陪你一起抓鱼,陪你摸兔子窝。”
他停了一会儿:“...你们还捡了只兔子养。”
不难听出他语气中隐约的失落。
沈不禄支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裴越。
裴越当时肯定很想一起玩。
可惜只能每日在山间打坐修行,听她远远的说两句外面的乐趣。
呜哇啊,说不定还会偷偷躲在角落哭鼻子。
“后来有日,你上山与我告别,说要和禹元....”
“私奔?浪迹天涯?”她没个正形,“你倒是快说啊。”
裴越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冰冰的瞪她一眼,才组织着语言:“你说要与他去...闯荡江湖。”
“这不就是私奔么?”沈不禄啧了一声,“跟芋圆儿私奔,稳赚不亏!”
她惹恼了裴越,裴越又不肯搭理她了。
沈不禄唉叹一声。
裴越这性子怎么跟小姑娘似的。
还爱记仇。
一句不是就要哄。
“裴越,你倒是讲完啊,我跟芋圆儿私奔.....咳!逍遥江湖后呢?”
裴越道:“我怎么知道?”
他又抬了眼,那双乌漆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明晰的落寞。
“那是你的过往,你该自己想起来。”
颈后的符文有些烫的生疼。
有什么东西冲破禁锢直奔脑海,模糊的,破碎的记忆呼啸着卷起。
沈不禄下意识退了两步。
她看见了...禹元。
...
准确的说,是记忆里的禹元。
他在陪她逛夜市,街边挂满了漂亮的灯笼,河里映着一个又一个的河灯。
她的眼睛被河灯映的亮晶晶的,禹元笑她,说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后来禹元去买河灯了,她听见好像有人唤她。
回了头,突然笑了起来,朝着那处奔了过去。
颈后的符文被人按住,一股冷纯的灵力沿着那个符文冲撞进身躯,回忆突兀的断开,沈不禄猛然退了两步,回头去看裴越。
他的脸色很不好,极为复杂的对上她的目光。
“这是什么?”她问道。
“妖丹。”裴越顿了一会儿,声音低涩,“....禹元竟将他的妖丹放在你身上了。”
她虽然不懂,却也知道妖丹对于妖是很重要的东西。
“妖丹稳固你的三魂六魄。”裴越道,“同时也锁住了你的记忆。”
“若是你强行冲破,妖丹很可能会被损毁。”
...
“我想回去了。”沈不禄看向裴越,“回万恶窟。”
她宁愿什么都不记得。
也不愿冒这个风险。
不投胎也没关系。
所有乱七八糟的记忆都比不得一个禹元重要。
裴越的声音有些哑:“....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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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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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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