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沐云歌都仔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药材来的有些蹊跷罢了。
想到这里,沐云歌不禁有些失神,她前脚刚从楚元德府邸那个什么上师口中问出来想要解除咒术的法子,后脚就有人给她送了需要用到的草药。
被布料包裹着,甚至很有可能还是动用了海东青,被送到了她房间的窗户底下。
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只是,嗯……这种好像被人暗中监视着一举一动的感觉,不好受。
药很快被煎好送了过来,那名患者已经处于半休克状态,差点灌不进去。
沐云歌直接让人撬开了他的牙冠,
而汤药服用没有多久,对方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抽搐,甚至差点从病床上颠簸下来。
两名大夫及时过去压着,卫楠伊抽空帮他把了个脉,下一秒目露惊喜。
不用多余的话,沐云歌就知道,这是成了。
她跟常大夫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她这边还好,多少也有点胸有成竹,常大夫则是激动到老泪纵横,忍不住询问道:“姑娘,您怎知道那味药……”
沐云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您可认识?不知道库房里头有没有存货。”
常大夫是聪明人,听见她这么说,果然便不再追问了。
捻着胡须沉思了片刻,才徐徐出声:“如果老夫没有看错,那应该是七仙草吧?
原本就是十分难得的药材,况且也并不常用,库房即便是要存……也存不了多少。”
的确是七仙草,遥想当初沐云歌在伏霖山发现一株,要去摘采的时候还坠入悬崖过。
自然也清楚这种草药有多么难得。
事实上,从楚元德手底下那个什么上师口中得知这便是能够解除咒术的关键时,她也是着实没想到。
这会儿问,不过为了转移视线罢了。
谁知道……
“存不了多少的意思莫不是……还真有?”
常大夫点点头:“确实有。”
沐云歌:“……”
实属没想到。
既然有人故意搞事情,那就绝不可能只出现这么几个疫症患者。
有一人感染带了咒术的毒株,就会有第二个。常大夫的肯定,算是让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两人交代由卫楠伊负责已经服了药的患者情况,然后一起从隔离间出来打算先去库房清点一下。
哪知途中碰见常湘玉步幅匆匆而来,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甚至都不用沐云歌他们多问,便义愤填膺道:“他们又送了好几个患者进来,我看其中有几人,跟里头那个情况差不多。”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隔离间。
这巧了不是?
彼此对视一眼,沐云歌和常大夫临时改换路线,又去了前堂那边。
常湘玉则被打发去准备药材了。
德仁堂的伙计早就已经经过了系统的培训,即便是面对疫症患者也有了相应的处理方法。
沐云歌这边赶到时,他们差不过已经将感染者们安顿的差不多了。
两人分头诊治,将不同情况的两种病患分开安置治疗。所幸感染了咒术那类病毒的人并不多,七仙草暂时够用。
也幸好之前德仁堂因为要扩展,其他药材也准备了不少,不至于缺医少药。
不过三天时间,德仁堂这边便彻底将疫症给控制住了。
被感染的患者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没被感染的人则也逐渐安下了心来。
幕后人想要的混乱没有发生,恰恰相反,这三天的时间,外头的疫症反而有了不可控的苗头。
起初只在城南那边的贫民区蔓延,后来越来越严重,逐渐传了出来。
听说段崇溯奉旨前去处理,非但没有达到很好的效果,反而弄巧成拙,差点引起暴乱。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德仁堂能治疗疫症的消息传扬出去,所以到了第五天早晨,包围德仁堂的官兵们,反而被染病的百姓们给包围了。
到处都是疫症患者,官兵们也是怕的不行。打又不能打,杀也杀不完,只能一层一层往上报。
等消息奉到楚道行的龙案上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楚道行人并不在御书房中,桂公公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耽搁,只好捧着折子去了玉嫔的宫殿。
近来阖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新封的玉嫔娘娘可是受尽了陛下恩宠。
不仅越格的各种赏赐不断,陛下更是直接连着在她宫中歇了数月有余。
桂公公自然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进去行礼,将刚呈上来的奏折内容简单叙述了一遍。
都是提前经过中书阁那边筛选过的内容,不算他越权偷看。
殿内燃着一股子异香,和酒味混合在一起,十分上头。
他差点被呛得咳嗽。
幸好在宫中伺候多年,凭借着一流的保命功夫,桂公公才死死忍住了。
听完他的禀报,楚道行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解决法子,而是用十分怪异的语调重复:“疫症?德仁堂?”
“陛下。”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娇滴滴的娇笑声随之而来。
玉嫔一只玉手缠了上来,欲拒还迎般地搂着楚道行的脖子,暧昧地往他脖颈间吐气,笑道:
“没想到这德仁堂还挺厉害的,既然这么厉害,不如就交由他们负责救治此次京中疫情。
若是当真名副其实解决了危机,自然是大大有赏,否则嘛……”
听到这话,桂公公眉心重重一跳,不由升起了几分同情。
后宫不得干政,这位玉嫔娘娘可是犯了陛下的大忌讳!
年纪轻轻的,又难得能引得陛下欢心,可惜了。
然而他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来。
楚道行端坐在床上,后背挺得笔直。只是神色十分憔悴,表情也有些木讷。
过分消瘦的脸上几乎快要挂不住肉了,颧骨高高耸起。整个人甚至一副压根没意识到玉嫔这话有什么不对的模样,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浑浊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
然后顺着玉玲珑的话慢慢点了点头,喉头滚动:“好,那就让德仁堂去负责救治。”
嗓音浑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中气。
桂公公立在幔帐外,心下觉着异样。
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恰好就对上了玉嫔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眼。
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微微颤颤地应了一声“是”,赶紧退出殿外。
被微凉的风一吹,头脑这才稍稍清楚了些。ΗtτPS://Www.sndswx.com/
随即心头升起一股子异样。
陛下的状态,看上去似乎不太正常?
毕竟随驾伺候了这么多年,桂公公不同于常人,也更能察觉到一些微妙的细节。
正当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到慈心宫走一趟的时候,殿门开了。
只见楚道行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除了表情看着有些吓人之外,其他神色一切正常。
路过他的时候,冷声吩咐:“宣沐睿。”
桂公公心头泛起了嘀咕。
这……
难道刚刚在殿内,是他被香味熏得头昏脑涨,眼花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赶紧闭紧嘴巴,示意随行的小太监出宫宣人,自己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上。
快到御书房时,远远就看到郁贵妃正跪在殿前的台阶下。
因为养了一个好儿子的缘故,郁贵妃这么多年在后宫中也算是尊贵有加。
尤其是随着顾兰靡倒台,她更是一手包揽宫中大小事务,代替皇后之责统领后宫,本该是风光无限。
然而……
深知内情的桂公公垂下眼,忍不住对这位看似尊贵的贵妃娘娘生出了一丝同情。
相比之下楚道行就冷酷的多了,看都不看地上跪着的人一样,直接越过她踏上了台阶。
郁贵妃及时出声:“陛下,臣妾有事请奏。”
从最为看重的儿子被削权,勒令无旨不得入宫那刻起,郁贵妃心里头其实就清楚的很。
她所有的富贵尊崇,不过假象罢了。
风一吹,就散了。
今日,也是实在不得不来。
楚道行独宠玉嫔,惹得后宫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必生事端。
她要统管后宫,要想办法为儿子制造机会起复,要奋力保住郁家荣华不坍塌,就得包揽下这种苦谏的脏活儿。
关键那玉嫔还是从她宫里头出来的,更加避无可避推脱不掉。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君恩难测,当即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颤着嗓音道:
“陛下乃是天下人的君王,更是整个后宫所有妃嫔们的夫君。历来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便是为着朝堂江山稳固,您也该雨露均沾以安后宫才是!”
专宠,从来都不是明君所为。
而郁贵妃自十几岁嫁他,也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能有多薄凉。
楚道行,原本并不是个特别重欲的人。
在他心中,巍峨皇权显然大过了一切。而且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玉昭仪,真正入过他的眼。
现在,又多了一个玉嫔。
就因为她那张脸,有七八分像以前的玉昭仪!
可怜她察觉到这一点时,早就已经为时已晚。
想到以前,郁贵妃那个悔啊。
至于楚道行……受尽了他的冷待,她早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本也没指望对方真能把自己的谏言给听进去。
结果没想到,楚道行竟还真就停下了脚步。
郁贵妃心中意外,大着胆子抬起了头。随着对方那张脸入眼,她不其然地愣住了。
下一刻眼泪簌簌往下掉,全然顾不得仪态,哽咽道:“陛,陛下您……怎么如此不保重自己?”
两人上一回见面,还是在中秋家宴时。
那时的楚道行还不是这副模样。
怎么现在就……暗暗忍下心惊,她只露出一脸的心疼,哭的不能自已。
楚道行的脸上却只有冷漠。
盯着她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眉冷声道:“你在哭什么?”
郁贵妃啜泣声凝住,眼神变成了不可思议。尤其是对上对方真就只有疑惑的那双眼睛,整个人突然如坠冰窖。
唇角蠕动,她刚想要再说点儿什么时,楚元烨出现了。
朝着楚道行拱了拱手,说了一句:“父皇,您上次命儿臣处理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楚道行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不再去理会郁贵妃,径直踏进了御书房。
等人走了,楚元烨才望向郁贵妃。
不过一记眼神,眼前的人也是在她宫里长大的孩子。
可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郁贵妃还是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楚元烨则是朝她扯开一抹怪异的笑,扬声道:“贵妃娘娘累了。来人,送她回未央宫!”
郁贵妃整个人都是僵的。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有哪里想不通,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被人送进了自己的寝殿内。
直到殿门关上,她骤然惊醒,忙不迭地,连声喊道:“来人,来人!”
宫女秋娥听到喊声赶紧进去,没过一会儿时间又出来了。
虽然极力掩饰着表情,但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慌张。
见她急匆匆往外走,殿前打扫卫生的一个小宫女搁下手里的扫把,寒着脸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沐睿被着急宣进宫中,刚进入御书房,便看到了已经站在那里的楚元烨。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浅浅行了个礼,才朝着上首端坐在龙案后的楚道行扬声道:“老臣,叩见陛下。”
彼时的楚道行,正出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玉玺,一脸僵硬。
君无戏言,负责救治疫症患者的重任,最终还是落在了德仁堂头上。
为了彰显天恩浩荡,也为了施加压力,圣旨是沐睿这个当朝丞相亲自都宣读的。
德仁堂门外,原本负责围困的官兵们跪在两旁,让开了一条路。
至于那些问询赶来的疫症患者们则依旧还是远远地围着,眼带期盼地翘首以观。
毕竟他们能不能活,能不能得到治疗,全在此一遭了。
沐睿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虽然他是丞相,却也怕死。甚至在前来宣旨之前,为了自身的安全他还特意去了一趟太医署。
这会儿他浑身上下全都是浓浓的药味儿,紧跟在身后的小厮手里更是拿着两个熏炉。
好不容易挪了过去,结果等看到等着接旨的德仁堂众人里头居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时,一下子就愣住了。
下一刻勃然大怒,几乎是指着沐云歌的鼻子便是一通骂:“你个孽障,怎么会在这里?!”
待嫁之身不顾礼法往外跑也就算了,还真敢跟他这个父亲呛声,居然一直在外不回来?
现在竟还敢混进德仁堂。
那是什么地方?瘟疫窝啊!
她还想不想活?
若不是现在京中疫情紧急,沐睿真的是连原地嫁女的心思都有了。
因为这一声吼,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了沐云歌身上。
她倒是也不慌。
知道沐睿要来那会儿,便料到肯定免不了会有这一幕。不过这都是小事儿,跟疫情比较起来,实在是不足一提。
所以她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往前走了几步,压着嗓子道:“父亲,现在可不是我们父女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你难道不先宣读圣旨吗?”
她这么一说,沐睿这才反应过来。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当众开始宣读圣旨。
当听到说此次疫症救治主要由德仁堂负责,所有感染者皆可过来就医,甚至还有兵部的人协助时,那些等着的患者们总算松了口气。
当即下跪高呼万岁,喊声震天。
沐睿在众人的感恩戴德中冷冷地扫了眼沐云歌,不再继续跟她废话,直接朝着自己带来的人吩咐:“带小姐回去。”
父女没有隔夜仇,虽说之前这个逆女将他气的够呛,可清河陈家那边的婚事也不能有差池。
尤其是现在这种节骨眼儿上。
他甚至还十分大度地挥了挥手,道:“这次只要你乖乖听话,过往一切为父可以既往不咎。”
沐云歌没有挣扎,任凭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地围住了自己,微微低头:
“父亲要带女儿离开,女儿自然不敢不从。”
德仁堂的主事是常大夫,圣旨自然是他接的。
这会儿她却伸手,从对方手中拿过被恭恭敬敬捧着的明黄色卷轴,特意在沐睿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浅笑道,
“可女儿走了,这些病患要怎么办?届时德仁堂抗旨,其中必定会有父亲大人一份功劳。”
沐睿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皱着眉头反问:“你什么意思?”
沐云歌没多说,重新打开圣旨指给他看。
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常大夫的名讳,令他协助“神医姑娘”救治此次疫情。
经过她这一提醒,沐睿才意识到什么,眼神锐利四下扫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常大夫这边,冷声呵斥:
“区区一个德仁堂,真是好大的胆子!陛下圣旨,竟也敢不出来接?”
他这话的意思,是圣旨中提到的那位“神医姑娘”没有出现。
实际上,沐睿也并没有真的那么蠢,心底隐隐是有猜测的。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于荒缪,刚刚出现在脑海中时,便被他给下意识地避开了。
直到常大夫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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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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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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