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一两得到她的眼神示意后,竟脆生生地来了句:“青黛姐姐你说什么呢?咱们王妃是那么好心眼的人吗?”
慕云卿:“……”解释得挺好,下次不许再解释了。
被一两那不着四六的回答逗笑,慕云卿勾了勾唇,淡声道:“青黛,我问你,比如说你特别喜欢某样东西,像是宝剑和暗器之类的,是我一开始就明确表示它不属于你还是我先说它属于你,后来又将其夺走,这两种情况,哪种会让你感到更加难过?”
“那自然是后一种了。”
“这就是了,廖谦之于夏莺莺,就是你爱的宝剑或是暗器。”
“道理奴婢明白了,只是您怎么就能确定廖谦他对夏莺莺有情呢?万一成亲后他也喜欢上了夏莺莺怎么办?”
闻言,一两一脸惊恐:“那种女的也会有人喜欢?!”
青黛:“……”虽然,但是,好像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慕云卿又给秋桑搭了个脉,分神道:“若是有情,他们的婚事早就定下了,不至于拖到如今。”
何况那日她去靖国公府,明显感觉赵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大喜欢夏莺莺,自然也就不愿意让廖谦娶她,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廖谦不想娶也得娶,那日后成了亲,赵氏能给夏莺莺好日子过?
再说廖谦,他是临安城中极富盛名的谦谦君子,如今被人当场撞见与自己的表妹未婚苟合,他定要窝火死了。
慕云卿知道廖谦会恨自己,但他也未必不会恨夏莺莺,因为这一切的根源就在夏莺莺那,而且有些人的本性中就是会下意识去责怪受害的一方。
廖谦或许会怪夏莺莺不够聪明,这才着了道,一并有辱他的声名,害他沦为了整个临安的笑柄;他或许还会怪她胡乱嫉妒吃醋,抓走了秋桑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总之一切的错处,他都会归结到夏莺莺的头上,可是呢,他又不得不娶她,这样的婚事他们能过得举案齐眉就见鬼了。
但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毕竟这点伤害还不足以抵消他们对陆成舟和秋桑犯下的恶。
凉凉地扯了下嘴角,慕云卿笑得温温柔柔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走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想到什么,她又道:“一两,你找府中识字的小丫鬟,叫她手抄一份女则和女训来。”
“王妃您要那个做什么?”
“作为给夏莺莺和廖谦成亲的贺礼啊。”
“噗!”一两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乐得前仰后合的。
她得承认,在阴阳怪气这方面,她家小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夏莺莺和廖谦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结果她家小姐居然在他们成亲的时候送去女则和女训,这不是往人肺管子上戳嘛,太坏了,不过她好爱。
“对了,那小厮呢?”
“遵您的吩咐,已经连夜把他送出城去了,他如今得罪了靖国公府,还不得牢牢抱着咱们这棵大树,一定跑得远远的。”
“嗯。”跟在廖谦身边做事,那小厮也未必是个干干净净的,但她给陆成舟和秋桑报仇只为针对廖家人,其他的倒不必牵连进去。
***
翌日一早。
秋桑醒来时便觉得手臂有些发麻,掌心热乎乎的,有一阵温软的触感传来。
她在枕上转过头去,就见自家小姐守在榻边,手握着她的,双眸微敛,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
她恍惚间想起昨日夜里她时不时惊醒,每次都感觉被人搂在怀里柔声安抚,她原以为是做梦,不想竟都是真的。
昨日在破庙中经历过的事历历在目,如今再见自家小姐如此,秋桑眼眶一热,又有些想哭,但她却努力止住了泪意,说什么也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担心惊扰慕云卿休息,她并不敢抽回自己的手,尽管发麻的滋味并不好受却也一声不吭地挺着,直到一两进屋,她抬起食指掩在唇边“嘘”了一声,结果反而吵醒了慕云卿。
慕云卿一听到动静便立刻起身去查看秋桑的状况,见她已经醒了,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发热的症状没再反复,她这才稍稍安心。
她拉着秋桑的手,柔声问她:“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秋桑眸光微动,迟疑了一瞬才开口,嗓音有些干涩:“……粥。”
“一两,叫人把温着的粥拿来。”
“诶。”
一两去拿粥,秋桑看着慕云卿脸上的疲惫之色,忍不住道:“王妃一夜没睡,快回去休息吧,仔细身子受不住。”
“哪有那么娇气。”
秋桑唇瓣微动,本欲再说什么,却见一两端了粥进来,便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慕云卿要喂她,她不肯,定要自己捧着碗吃,可才喝了没几口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进了碗里。
秋桑哽咽道:“王妃……奴婢对不起您……”
“秋桑?!”
“奴婢已非清白之身,留在您身边会连累您的名声,昨日本一心求死,不想还活着,奴婢知道您心疼奴婢,不会让奴婢轻生,但也请准奴婢离府,落发修行。”
“说什么傻话!”慕云卿双眉紧蹙,心疼不已:“你别胡思乱想。”
昨日之事,她原不想再提起,恐惹秋桑惊惧,但若不说,又怕她自己有何误解,是以思来想去,慕云卿还是选择对她坦白道:“昨日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你身上衣裳虽乱,但贴身衣物都好好地穿在身上,肌肤上有些淤痕,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应该是你们拉扯推搡的时候留下来的。”
她仔细看过那些伤痕,手腕和胳膊那里的明显是掐痕,后腰有一处,是撞到哪里造成的。
而且白苏折磨那三个人的时候他们也说过,他们才到那间破庙秋桑就醒了,她一心要跑,他们便动手打了她两巴掌,推搡了她几下,刚扯了她的衣裳她便撞墙准备寻死,紧跟着白苏他们就到了,根本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秋桑听慕云卿说完,原本紧紧揪着被子的手蓦地一松。
她不敢相信似的抬起眸子,眼神执拗地看向慕云卿:“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难道还会拿这种事情骗你不成?”
秋桑连连摇头。
她当然是相信自家小姐的,事实上,在她撞墙之前发生的事基本和小姐说的一样,她怕的是她晕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如今得知真相,秋桑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只是那段经历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甚至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三个人狞笑的嘴脸,令人心生厌恶。
但恐慕云卿担心,秋桑只字未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说:“既然这样,那奴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您也请放心,无需为奴婢担忧。”
闻言,慕云卿眉心一沉,忽然理解了昨夜自己说完那句话后戎锦的心理感受,于是学他那样说了句:“你跟我还需如此?”
这话听得秋桑一愣,她觉得,今日的王妃和往日不大一样,温柔又“霸道”。
握住秋桑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慕云卿语气温和道:“秋桑,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走出来,我纵使说得天花乱坠或许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有我在,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王妃……”
“还有我、还有我!”一两激动地举起手:“还有青黛姐姐。”
顿了下,一两眼珠儿一转,又补充道:“还有白苏。”
秋桑不懂一两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一句白苏,若说是因为觉得他们几人一同服侍两位主子,可她又没提南星和曲莲他们,真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两也不解释,也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转瞬间便垮下了一张小脸,期期艾艾地说:“秋桑姐姐……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没有上陆成双的当被她骗走,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秋桑姐姐,你打我出气吧……”
“这怎么能怪你呢。”
“要怪的,是我不够聪明机灵,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一两本是无意识提到陆成双的一句话,却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慕云卿眸光微动,忽然说:“一两,你去趟陆宅,请二叔他们一家过来。”
“是。”
一两本就看不惯陆成双,不过是碍于下人不好插手主子的事这才没表现出来,如今出了秋桑这档子事,她便愈发讨厌陆成双,今见慕云卿似是要料理陆成双,可把一两高兴坏了,蹦着高儿就出去了。
一两走后,秋桑思来想去还是对慕云卿说:“王妃……陆姑娘想来也是被歹人蒙蔽了,好歹有陆老爷的关系在,您若为难了她,两家日后怕是不好来往,奴婢知道您是给奴婢出气,但奴婢也不想让您为难。”
“不为难。”
“王妃……”
“若此事关系到我,我或许还会原谅她,但关乎你,便绝无可能。”
更何况,她冷眼旁观,陆成双就不是个安分的,今次再不给她点教训,来日怕是要惹下更大的祸事连累二叔和二婶。
说话间,婢女来报说是陆家的人到了,慕云卿叮嘱秋桑好生休息,让青黛陪着她,便去了花厅。
出门的时候,她见白苏还守在廊下没有离开,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没说什么便走了。
去到花厅时,慕云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陆成双的语气生硬无比,说:“凭什么让我给她道歉,她不过是个丫头,给我提鞋都不配!”
“爹娘也太过糊涂了些,哪里有主子给下人赔不是的,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待会儿堂姐来了我自己与她说,看她是向着我这个妹妹还是那个丫鬟。”
话音方落,慕云卿紧跟着便听到“啪”的一声巴掌声,与此同时,陆乾怒其不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你这孩子几时变成了这般模样,咱们家里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拿腔作势了?”
“爹……你、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下人打我……”
陆乾没再吭声,不知是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还是为何。
陆成双话里话外对秋桑的轻视无一不在挑战着慕云卿的底线,她拾阶而上,进屋后先叫了陆乾和何氏,却从始至终没有搭理过陆成双。
陆乾和何氏是极明事理的人,即便慕云卿不让人去找他们,他们也是打算带陆成双上门给秋桑道歉的,只可惜,陆成双却是个糊涂的。
慕云卿一开始还试图和她讲道理:“你知不知道秋桑差一点就让人糟蹋了,若非我们去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巴结夏莺莺,你就不惜出卖自己人?”
“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便不该是眼下这副模样。”
话都说尽了,结果却发现根本说不通,拿一两的话来形容便是,陆成双根本就是没有那个小姐的命,却生了小姐的病。
她坚持自己没有错,到最后甚至口不择言起来:“是她自己得罪了人,与我什么相干?”
“不过就是个丫头,没了清白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指望着日后能嫁个好人家吗?”
“若不是她自己先勾搭了廖谦,夏莺莺怎么可能会盯上她!”
陆成双越说越过分,她就是仗着陆乾和慕云卿的关系,想着慕云卿一定不敢拿她怎么样,因此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可慕云卿为人向来护短,打从陆成双坑害秋桑那一刻起,她就不算是该被她护着的人了。
慕云卿起身,忽然朝陆乾和何氏福了福身子,这让两人忙跟着站起身,并不敢受她的礼。
她紧跟着便道:“二叔、二婶,此事我是一定要给秋桑一个说法的,靖国公那边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成双这边也是,还望你们见谅。”
说完,她回眸扫了陆成双一眼,那眼神冰寒到让陆成双整个人都僵住了。
红唇微启,慕云卿淡淡说道:“把她拖到院中央跪着,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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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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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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