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天就是七月半。
不过这年头的七月半就是一个普通的月半日,什么中元节、鬼节、百鬼出冢日,这都是扯淡的,在刚刚结束的七十年代老百姓有个口号——
‘有鬼抓一个,送去首都的中央科研所好好研究研究,看看怎么能让它们给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贡献力量’。
此时圆月高挂。
尽管老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十四的月亮也很圆,特别是今天是入秋后迎来的第一个圆月。
月亮很亮。
把海岛上头的天、海岛四周的海、海岛上的岛,都照耀的亮堂堂。
王忆和秋渭水在听涛居的门口依偎着,一对耳机分开,一个在王忆的左耳,一个在秋渭水的右耳。
这样王忆左耳听着歌声右耳听着浪涛声,他听到不同的声音,但并不嘈杂。
海岛的夜晚是安静的。
已经月升中天,月华如霜似雪的铺落,将岛屿朦胧成了银白色。
如人间的秋夜降下片片的霜。
海风吹得月轮移,吹得海浪翻。
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
于是两人便使劲依偎在一起。
老黄歪头看了看,它过来趴在了王忆和秋渭水的脚下,跟他们凑成一团。
耳机里歌声在悠悠扬扬的响着:“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秋渭水非常喜欢这首歌,她不厌其烦的听着,听了一遍又一遍。
王忆不厌其烦的给她倒带。
与心上人共同分享一副耳机,这是他少年时代最深的情怀。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已经大大超出了少年时代的梦。
身边是心上人,耳畔有歌有风有海浪,脚下有狗,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只一动弹就叮叮当当作响的老鹰和一对安静甜蜜的白天鹅!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他满意了。
对一切都很满意。
他和秋渭水彼此依偎,耳中是美妙的歌声眼前是波澜的夜海,平阔的海面波澜起伏,一轮明月低垂在天边,照亮海面成银白色。
风吹的晚云缓缓飘荡,越过海洋、爬过山峦、穿过岛屿,夜幕中的星辰原本便因为清亮的月华而黯淡,如今又有云彩遮蔽,繁星更是难见其踪。
倒是这样显得月色特别好,清冷而烂漫,正是约会的最美时节。
秋渭水紧紧握着王忆的手,靠在自家男人的肩头看着夜色听着歌,一直听到月过中天、岛上重归安静。
星星点点的渔家灯光已经熄灭,看电影的外队人更是早就离开了。
只有下山的路灯还在精气神十足的亮堂着。
这是王向红看到秋渭水没有回家给她留的灯光,其他位置的路灯已经熄灭了。
虽然电力不要钱,可是路灯用的灯泡是有寿命的,一般来说看完电影就要熄灭所有路灯。
最终随身听的声音开始减弱了。
电池的电力枯竭了。
王忆给她摘掉耳机,笑着问道:“你喜欢这些歌曲吗?”
秋渭水失魂落魄的点头。
她的心神还没有从这些别样歌曲的冲击中缓过劲来。
王忆说道:“那你听吧,现在改革开放了,港澳台、欧美日韩的磁带都可以进入咱们国家了,你等我给你多找一些,让你天天可以听好歌。”
秋渭水说道:“不用不用,不用那么多的磁带,磁带挺贵的。”
“我年初的时候跟文工团的战友去市里新华书店看来着,一盘磁带要六七元呢,外国的磁带确实有,但更贵,要十多元钱。”
王忆笑道:“我给你找的是盗版磁带,便宜。”
这年头盗版磁带和以后的盗版碟片算是时代特色了,王忆再有版权意识也没法规避这些问题。
在80年开始,像翁洲这种比较大的城市的市面上就出现了空白磁带,最好的磁带是进口货,什么TDK、Sony和Maxell牌等等,一盒两块三块。
国内也开始生产空白磁带,从山寨开始出产,一盒只要1块钱。
现在城里开始兴起录音机,但好些人家买录音机都是省吃俭用才凑齐一笔钱,再让他们花高价去买正版磁带,他们可就不乐意了。
这种情况下空白磁带派上用场,大家伙约定好分别买一盘什么样的磁带,然后用空白磁带去录歌。
这算是八十年代的共享经济。
围绕着随身听,两人又聊了一会,王忆把随身听到现在的发展历史讲给了她听,然后将这台随身听送给了她。
他就知道秋渭水会喜欢这东西。
80年代初,广播几乎是普通人听音乐的唯一途径。
但广播听音乐不靠谱,什么时候播放歌曲、播放什么歌曲都是电台说了算。
像秋渭水这种喜欢音乐喜欢舞蹈的姑娘喜欢听的新潮歌曲,电台或者没有、或者不播。
录音机的出现让青年们有了新的选择,我的音乐我做主,录音机出现后能立马踢掉收音机成为青年们的挚爱,最主要的就是它迎合了青年们的个性:
自己去掌握喜好。
不过能买得起录音机的人还是少,这年头录音机几乎都是进口货,价格昂贵,动辄五六百元,是收音机的十几倍二十倍。
并且买了收音机后只需要买电池,买了录音机还得买磁带。
对于一个月只有四五十元工资的年轻人来说,动辄一盘磁带六七元、十多元,这有点太贵了。
而随身听直接买不到,王忆估计整个翁洲也就秋渭水手里这么一台。
这个东西他不敢捣鼓。
这不像照相机,哪怕翁洲市很少有尼康-F3,可他还是敢往外卖,因为照相机的样式差不太多。
外行人无法根据一台照相机的外形就判断出它的型号,内行人也做不到熟知世面所有照相机型号。
随身听呢?
这东西市面上直接没有,谁拿出来立马就能成为超级明星,很容易让人判断出这是走私产品。
所以他只给秋渭水弄了一台,满足秋渭水的音乐爱好。
秋渭水确实喜欢,王忆送她回闺房,她直接抱着这东西钻进了被窝。
王忆也想钻进去,可最终他只能老老实实回到听涛居,跟老黄钻一个被窝。
转过一天醒过来,天气阴沉,看来昨晚的海风吹来了大片的阴云。
又是一场秋雨要来了。
这样早上天气还挺冷,一下子降温了。
王忆紧了紧衣裳出去,大灶门口白雾滚滚,一股鲜甜滋味从白雾里冒出来钻进人的鼻子里。
他去看了看,漏勺做了三大锅的面疙瘩汤:用了黄瓜丝、小油菜、干蛤蜊肉,出锅的时候还倒了香油。
真是鲜香可口,热气腾腾。
早饭是面疙瘩汤配玉米饼。
学生们将冷硬的饼子掰扯开撕吧进滚烫的面疙瘩汤里,很快玉米饼便被泡软浸透了,这时候面疙瘩汤也不烫了,他们便端起碗‘西里呼噜’的扒拉。
杨文蓉来到岛上之后光改善伙食了,她也是个小吃货——这年头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吃货。
于是她吃饭时候问漏勺:“漏老师,咱们中午吃啥呢?”
漏勺笑嘻嘻的说:“吃土豆芸豆炖粉条,怎么样?王老师带回来的红薯粉条,特别滑溜特别香。”
杨文蓉满是期待的点头。
王忆说道:“去冰柜里弄它二三十斤肉出来,这菜加上肉才香呢,没有肉那味道差不少。”
一听这话,所有老师都乐了。
谁不愿意吃肉呢?
特别是颤巍巍肥嘟嘟的肥肉片,吃进嘴里满口油满口香。
学校里老师多了,王忆这边教学工作真是轻松多了,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是数学,第三节课和第四节课是语文。
语文课刚开始,王忆让学生们朗读第一篇课文《桂林山水》。
然后五年级的课堂上声音嘹亮:
“人们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们乘着木船,荡舟漓江,来观赏桂林的山水……”
王忆背手在课堂上转悠,看到谁不好好念书他上去就是一记大逼兜子。
可惜没有他施展本事的机会。
连王状元这熊孩子都在卖劲的念书。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文书的喊声:“王老师、王老师,你快出来,县里教育系统的领导和公社领导过来了!”
王忆对王新钊招招手,说:“你继续领读,领读三遍,我要是没有回来的话,你带着同学们先认写陌生字。”
王新钊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王忆跟随王东喜去大队委办公室,这会办公室里好几个人在说笑,王忆探头一看——
有个熟人,熟悉的姑娘,是祝晚安!
祝晚安看到他后冲他眨眨眼睛,露出一记灿烂笑容。
王向红给王忆进行介绍,把来的领导挨个介绍一遍。
领头的是县教育系统的副书记,名字叫庄会严,他跟庄满仓一个姓不过没有关系。
当然外界盛传他在努力的拉近跟庄满仓的关系,两人对外宣称是堂亲。
庄会严笑着跟王忆握手,爱屋及乌,表现的很热情:
“王老师,咱们之前在教育工作者进步大会的结业晚会上见过的,你当时主持的那场晚会真是别开生面,让我记忆犹新啊!”
王忆表现的更热情,双手握住领导的手,表情激动、言语热忱。
双方先是寒暄,然后庄会严说道:“庄局跟我说过,王老师你是性情中人,那我不跟你废话了,我开门见山?”
王忆说道:“庄领导您请随意。”
庄会严笑道:“今天过来两个任务——两个半吧,捎带着有半个任务。”
“先说这半个任务,你们学校的徐老师和孙老师已经是正式的国家教师了,我今天过来给他们送粮票本。”
他拿出两个绿本本递给王忆,上面写着:海福县定量粮食供应证。
里面是一张张颜色各异的粮票,跟现在流通这一版人民币的一分钱钞票有点像,每一张上都有粮票字样,然后不同颜色的票证上有不同的重量,比如壹市斤、伍市斤等等。
王忆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徐老师和孙老师算是吃上商品粮了。”
王东喜赶忙又去招呼徐横和孙征南。
庄会严说道:“接下来说这次过来的两个任务,其实也可以说是两项嘉奖,是县里经过讨论决定,对你们天涯小学取得的优良成绩所进行的奖励。”
“本来我们是打算在昨天开学第一天把奖励给你们送过来的,但我们考虑到开学第一天,你们学校应该会比较忙碌,于是把嘉奖留到了今天。”
“这两项奖励中,第一项奖励是一台印刷机——哦,徐老师和孙老师来了。”
徐横跟他握手,孙征南在偷偷的瞄祝晚安。
庄会严将两个票证本分别交给两人,王向红笑道:“太好了,我们生产队现在也有两个吃商品粮的老师了。”
“是三个。”庄会严说道。
王向红摆摆手说:“祝老师是退休后转民办教师——你的意思是说,王老师……”
他惊喜的看向庄会严,突然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王忆要转为国家公职教师了?
结果庄会严摇摇头笑道:“暂时跟王老师没有关系,当然以王老师的能力,他要吃商品粮是轻轻松松的事情,我们教育系统早就在等待着这位教育界的人才转编制了。”
“但我这次要说的是祝老师,”他指向祝晚安,“经过祝老师的主动申请,我们开会讨论,同意她来到天涯小学就任!”
这个消息很轰动。
孙征南当场惊喜扭头看向祝晚安。
祝晚安羞答答的说:“我是来照顾我父亲的,我父亲毕竟年纪大了……”
“对对对,应该的应该的。”孙征南高兴的搓着手。
他要有老婆了!
王忆也很高兴,他对祝晚安伸出手笑道:“太好了,我们学校这是又添一员大将啊!”
祝晚安笑道:“我还不是大将,我这次来也有向王老师您取经学习的意思,您的教育水平太高超了,我要把您的精髓学到手。”
王忆说道:“欢迎、欢迎,热烈的欢迎啊。”
王向红乐的合不拢嘴:“对,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哎呀,这真是个大惊喜呀,庄领导你看你,你们给我们带来的惊喜太大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一下呢?我们应该给祝老师提前准备一间宿舍的。”
庄会严叹气道:“我说实话,你王支书可不要生气,你要原谅我的坦诚,因为同志之间的沟通需要敞开心扉。”
“你说,你哪怕是使劲批评我,我也不会生气。”王向红痛快的笑道。
庄会严说:“我们没有把祝老师调转你们学校的消息提前通知出来,是因为一直到昨天,我们和县一中的领导还在劝说她不要来外岛的小学教学。”
“王支书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看不起外岛的小学,而是因为祝老师是高中数学教育的专家,她去年还带过高考班呢,你说让她来教小学生,这算什么?”
“高射炮打蚊子了!”王向红坦然的笑道。
庄会严一拍手说:“谁说不是呢?这就是高射炮打蚊子,这是大材小用了。”
“但没办法,祝老师是铁了心要来你们小学,我本来不知道你们岛上有什么魅力,竟然把这样一位优秀教师给吸引来了。”
他看了眼孙征南又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大概知道了,只能用领袖同志的那句话来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大家伙纷纷笑,都已经看出孙征南和祝晚安之间的柔情蜜意。
庄会严说道:“对了,刚才的那个奖励还没有说完,是一台印刷机。”
“这个奖励直接而言是叶领导、庄局还有我们教育系统共同为你们小学争取到的,但本质而言是你们学校的徐老师和孙老师给你们争取到的。”
听到这里徐横反应过来:“是我们七月中旬在市里敌特巢穴中发现的那一台印刷机?”
庄会严点点头:“是。”
屋子里的人再次轰动:
“好家伙,这是好家伙啊,一台印刷机!”
“我们岛上要有印刷机这样的先进工具了?好,以后学生们的学习条件就更好了!”
“哎呀,这说什么好呢?感谢叶领导、感谢庄领导、感谢组织的厚爱啊!”
王忆也很高兴。
印刷机真是好东西,他早就想给学校弄一台印刷机了,但是一直没合适的机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型号。
因为82年印刷机都是大机器,他从22年不好往这边送。
现在好了,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来了。
机器现在就在船上,确实很大,跟一台办公桌似的。
它可不是这年代常见的蜡纸油印机。
蜡纸油印机小的跟个手提箱一样,对于一座县城来说,根本用不着什么领导来争取。
徐横他们缴获的这台印刷机是圆盘印刷机,本来用来印刷报纸的,敌特分子是想做假报纸来制造社会动荡。
这样一台机器看上去跟个机床一样,是半自动化的机器,带着一台打字机,可以打印出工整的文字。
另一个它自然也可以印刷试卷,以后教师们可以手写一张试卷,然后用这台机器印刷即可,那效率就高了。
甚至它可以印刷课本!
它不像蜡纸打印机那样只能印刷手写字,而是可以用打字机打出字来,印刷在A4纸上就是工整的出版体。
等于是王忆可以给学生打印课本、打印小说等作品。
这种机器在当前年代的翁洲还是宝贝,只有印刷厂、大型报社、出版社和重点学校才有。
整个FH县以前总共有三台,两台在县里的印刷厂、一台在县一中,之前学生统考用的试卷就是这种机器给印刷出来的。
庄会严跟王忆说:“之所以把这么宝贵的机器交给你们学校使用,组织上是有考虑的。”
“第一是这种机器的使用有门槛,一般人舞弄不了,你是大学生,你应该能用的了。”
“第二,你们公社还没有这样的机器,所以这台机器放在你们小学但并非是送给你们了、只能说是你们自己用,不是这样的,你们整个公社所有学校有印刷需求,你们都得尽量配合。”
听到这里王向红明白了:“庄领导,你们这不是给我们送来了个奖励,是送来一个油老虎。”
“这机器要用电来驱动啊,我们公社现在就我们队里有大功率的发电机,所以你们只能把它送到我们队里。”
庄会严没有跟王向红争辩,他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这样的老同志啊。”
人家落落大方的承认,王向红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这机器放在他们队里,主要还是他们队里使用。
领导们上门,按照规矩队里要好酒好肉招待一顿。
估计是因为叶长安的关系,庄会严死活不肯留下吃饭,他掏出了钱和粮票,说如果要留下他们吃饭,那他必须得付钱、付粮票。
王向红没辙了。
他哪能收领导们的钱和粮票,便坚持着收拾了一些蛤蜊肉和三矾海蜇这些东西给领导捎带回去。
然后庄会严拼命的塞给他十块钱和二十斤肉票!
王向红也是真的倔强,他一看教育系统的船离开了,立马拼命的摇橹去追……
王忆连连摇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安置好打字机和印刷机,他们还得继续去上学。
中午头的时候王向红来找他,说道:“嗯,好香,你又炖肉了?”
王忆收拾着课本说:“土豆炖芸豆,里面夹了几块肉而已,支书,你一起来一碗?”
王向红笑着吐了口烟雾摆摆手:“家里也做上了好饭,虎头鱼炖豆腐。”
这确实算是好饭。
虎头鱼是一种个头不太大的鱼,一般二十来公分左右,长得很丑但肉质很鲜美,素有“假石斑鱼”的美誉。
说它长得丑也不尽然,它还是观赏鱼的一种,只能说它是丑萌丑萌的。
虎头鱼身体长扁、颜色红褐,好像身体上长了一些红褐色石头一样,它背部有刺,这刺有毒,一旦被蜇伤很危险,最好去医院,自己一般处理不了。
所以这鱼虽然好吃,渔家吃的不多,因为不好捕捞也不好收拾。
王向红说了自家的午餐后顺便邀请王忆:“王老师,要不然你中午去我家?虎头鱼一般人只会红烧或者油炸,其实它炖豆腐也很美味。”
“炖豆腐?”王忆问道,“支书你家里现在还有豆腐?”
王向红笑道:“现在咱大众餐厅不是天天进货吗?餐厅从市场批发豆腐,便宜,于是我托餐厅一起帮我家里批发了几块豆腐。”
“其实以前吃豆腐方便,金兰岛上陈家有豆腐坊,不过今年开始不干了,没有豆子,活也太累了。”
王忆说道:“噢噢,这样啊,我也托餐厅帮学校买肉来着。那支书你家里还有豆腐吗?给我弄一块,我准备做个咸菜炖豆腐。”
王向红问道:“咸菜炖豆腐?这东西能吃?”
王忆打着拍子唱了起来:“吃了咸菜炖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王向红被他摇头晃脑的样子逗乐了,说:“行,你跟我去拿,正好路上咱聊聊天。”
两人往山下走,王向红问他:“王老师,你这里现在有印刷机了,我听说这种印刷机很厉害,能印刷带颜色的东西。”
“带颜色的?你要印刷什么?”王忆问道。
如果是丁得才这么问,那肯定是印刷黄色书了。
王向红说:“想让你印刷一些奖状,嗯,我准备以后也给社员家里发个奖状。”
王忆说道:“哦,咱机器印刷不了奖状,不过你要是需要的话我给你弄一批,我那里还有呢。”
“我要的多。”
“我给你一百张!”
王向红震惊了:“你小子,你这是准备了多少奖状啊?”
王忆说道:“这不是还给年底准备上了吗?”
王向红说道:“对对,你做事喜欢未雨绸缪,这是好事。对了,我也给你一个未雨绸缪。”
“咱岛上秋天的雨水不会下很久,今天有可能要下雨,要是下完雨那明后天会天晴。”
“昨天今天咱的船都出海去拖墨鱼来着,今年行,弄到不少墨鱼,这样天好了咱队里要晒墨鱼鲞、腌墨鱼蛋。”
“这活得让学生们去帮忙,你看着安排一下下午的课程,安排一节劳动课。”
王忆说道:“行,这个临时安排就好,今天下午反正是上音乐课。”
秋渭水昨晚上学了《童年》,她觉得这首歌特别适合孩子们,于是就决定今天下午上一节音乐课。
带着一块老豆腐,王忆摇头晃脑的唱着‘皇帝老子不及吾’回到队里。
中午头吃大锅饭,这块老豆腐当晚饭,正好他去找点咸菜。
学生们这两天放学后会去捡金蝉花,积少成多,还真给王忆这边弄来不少的金蝉花——
不光是捡来的,还有的是家里往年保存了,这东西只要避免受潮发霉那就能保存很长日子,如今都卖给门市部了。
王忆计划着炖豆腐的时候放两个金蝉花。
男人要对自己的腰子好一点。
该补得补!
他这边刚放下豆腐,学生们还在排队打饭,然后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了。
王忆一看这样不行。
以后秋雨刺骨,让学生们打饭时候在雨中排队不合适。
于是他对徐横和孙征南招招手:“过来,商量个事,咱们得在大灶外搭建个棚子了,学生排队打饭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孙征南笑着说:“这种事,你是校长你做主。”
徐横转了转眼珠子陡然说道:“班副你现在真是满脑子都是你对象了,草,校长跟咱俩说这事,肯定是指望咱仨来搭建这个棚子呢!”
孙征南一愣。
王忆对他说:“你别听大炮瞎说,我怎么可能安排咱们三个来搭建这个棚子?”
“明明是你们俩!”
“你们看,咱学校教职工一共七个、八个了,现在八个人,漏勺忙活大灶忙的脚不沾地。然后小秋、小杨、小祝是女同志,祝老师是老同志,就你俩最适合干这些活了。”
他拍拍徐横的胸膛说:“能者多劳,两位同志,你们受点累吧。”
徐横说:“校长,我不怕受累,问题是你呢?你也适合啊?”
王忆说道:“我还有别的事呢,你们以为我闲着没事干?”
他琢磨了一下。
自己这两天还真就是闲着没事干。
那得找事干啊!
于是他就跟徐横商量:“你俩好好干,我下午要给服装队和木工队送一台录音机过去。”
“这样,你俩要是喜欢听歌、听相声,那我批准你俩晚上可以借走一台录音机,回去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听……”
“嘿?”徐横和孙征南一下子凑到了他跟前,满脸的兴奋,“怎么回事,王老师你还有录音机?”
“你买了几台呀?不就是小杨老师学英语那一台吗?”
王忆说道:“一共三台——不过我有另外的安排,孙老师,你除了做体育老师也做咱们学校的物资保管员、物管员。”
“然后目前的三台录音机和昨天做出来没发下去的那部分收音机你来管理,各单位要用物资,包括我在内不管是谁,都要去你那里签字领取。”
孙征南赶紧立正敬礼:“校长放心,一定做好物管工作!”
王忆拍拍他肩膀:“你俩好好干,那个我这个礼拜天要去沪都一趟,沪都那边有咱的一个兄弟单位,说是上个月就来咱岛上参加个联谊,结果一直没来,我得问问怎么回事。”
“然后,我这次会去沪都顺便帮你们教师买一身衣裳,学生有校服,咱们也要有工作服嘛!”
徐横说道:“校长你放心的去,在你走之前,我们俩就让你看见这里搭建起一座避雨棚子!”
王忆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说:“都好好干,走,孙老师跟我进来拿录音机。”
另外两台录音机都在听涛居,全是四喇叭的好东西。
孙征南放入箱子里高高兴兴的抱上,跟随着王忆去大队委办公室拿另一台录音机。
这台录音机现在播放上下课的铃声,王忆去跟王向红说了一下物管安排。
王向红在这事上没有意见,他说道:“那每天上午上学之前,让文书去找孙老师领录音机,放学后移交给小杨老师学英语——”
“另外你上次一连买了三台录音机?你是不是动用你那存折了?”
王忆说道:“没有,我这不是一直在捣鼓手表、蛤蟆镜、打火机这些东西吗?最近入账挺多的。”
王向红点点头:“那就好,零钱可以花,整钱先别动,以后有大作用。”
他又跟王忆说:“对了,忘跟你说一件事了,上午教育系统上的领导还给咱学校送了几份通知,这都是交接给我了。”
“我拿给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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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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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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