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跃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雪域高原上信奉佛教,可再高尚的信仰,也无法从生死殿将灵魂带回躯体。
“小伙子,你说这人叫什么?”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站在不远处,手上拄着拐杖,双眼无神,明明是在跟冯跃说话,眼睛却看向别处。
“边巴次仁。”
老人手中拐杖倒在地上,摸索着床沿走过去,冯跃赶忙起身扶住她。
“老人家,您认识他?”
老人摸着他的袖子,撸上去一截,边巴次仁的胳膊上露出一条长长的疤痕,老人摸着那道伤疤,抖着嘴唇,呜呜咽咽的哭出来。
“是他,怎么会是他……次仁,次仁啊!”
冯跃突然意识到,这位穿着病服,满头银霜的老人就是边巴次仁口中的院长。
竟然碰巧在同一家医院,让老人骤然接受这个打击,看着她在床前泪雨连连,冯跃心中更加沉重了。
“他从小就是最聪明的一个孩子,我最疼的就是他,有了好人家来领养,我总想把他送出去过好日子,可这个孩子粘着我,有人想带他走,他就不好好表现。”
“后来,有一对老夫妇喜欢他,我就劝他啊,出去了才能去学校念书,以后才有出息,这才被领养,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年,那对老夫妇就出车祸过世了,次仁又被送回到我身边。”
老人眼睛不太好,只能用手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神情哀伤,慢慢跟冯跃说着边巴次仁从前的事情。
“他就是个淘小子,满院乱跑,我有时候气不过就打他两巴掌,他就跟我笑,我是真喜欢他啊,我也没有孩子,就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后来……我生病了,孤儿院也开不下去了,我给所有孩子都找了人家,唯独他抱着我哭,死活不肯离开。”
老院长颤抖的手能看到她对边巴次仁的死有多伤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像是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怜。
“他为了给我看病,就到处打工,吃了不少苦头,给我攒钱吃药打针,给我买水果,有空了就来看看我,还说以后挣了大钱就带我游山玩水……”
说到这,老院长哽咽住了。
“可是……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走在我前面。”
冯跃低下头,眼泪砸在地面,从怀里掏出那个染血的塑料袋,放在老院长手边。
“这是他让我交给您的,是他攒下的钱,次仁……最后也希望您能好好看病,您……节哀吧。”
冯跃说着让他节哀,可是自己心里却一直想着次仁临死前的样子,那种奄奄一息的感觉,生命在掌心流逝,伴随着海通沟的惊雷去了天堂。
“这么好的孩子,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啊……”
老院长伏在边巴次仁的身上大哭,攥在手里的钱袋还能闻到血腥味。ΗtτPS://Www.sndswx.com/
冯跃在太平间外的走廊上坐了一整夜,从门缝溢出的冷气让他遍体生寒,他近乎自虐般的一遍遍回想着边巴次仁的样子。
想到他那么卖力的推销商品,还曾说他无奸不商;想到他在景区门口被人殴打,还死死抱着钱袋子不放,护着给院长的救命钱。
他住在废弃的民房,连一个像样的出租屋都舍不得租,露着棉絮的被褥,一日三餐吃着馒头咸菜,为了省钱宁可从景区走上几个小时回去。
他辛苦了二十几年,最后连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世界都不能做到。
其他人的二十岁可能正在享受大学生活,在欢场中迎来送往,而边巴次仁已经扛着生活的重担艰难前行,然后倒在了一个雷雨天,被乱石带走了生命。
冯跃离开医院的时候,艳阳高照,自然听不懂人们心里的悲伤,不论里面哭喊成什么样子,外边的天气依旧阳光明媚。
宫智伟看出他状态不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说缓两天再出发,但冯跃现在想要用一些新鲜的风景分散精神。
贺彤的微博一直没有更新,就按照之前的路线,直接奔向梅里。
一路上两边巍峨的高山磅礴壮阔,冯跃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没有一丝波澜。
一向身体强壮的他竟然也开始高反,迟来的眩晕感让他瘫软在座位上,车厢里都是呕吐物酸臭的味道,氧气瓶也缓解不了他的憋闷。
站在观景台上,周围山势环绕,居高临下的看着弯曲的公路,一直延伸到远方。
这条路不知道还有多远,他除了贺彤的指引,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在何方,就这样茫然的走下去。
通过宗拉山,就是进入XZ境内的第一个县城,MK县。
滇藏线和川藏线在这里汇聚,短暂的休息,补充物资之后,直奔梅里雪山方向,并没有一直爬升。
他们来的季节并不是观看日照金山的最佳季节,山体被浓雾遮挡,有时候连山在哪里都找不到。
进入德钦县之后,冯跃偶然发觉了一条布满经幡的小路,那里彩色的经幡迎着风猎猎飘扬,那是德钦藏民对生活最美好的期待,是对风调雨顺的祈愿。
入住的民宿价格很高,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梅里十三峰一字排开,若是足够幸运,就能在室内见证阳光如何一点点洒满山峰。
飞来寺一直是观看日照金山的最佳地点,在观景台上,可以毫无遮挡的看见拔地而起的卡瓦格博主峰。
但八月夏季,山上的雪量明显减少,有些山体还露着青黑色的岩石。
当地来朝圣的藏民说,这个季节没有雪色反射的太阳光,让日照金山的盛景削弱很多。
但冯跃坐在上面,吹着雪域高原来的风,闻着煨桑台的烟火,听那些藏民用自己听不懂的话哼着悠扬的曲调,感受着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也是旅程中独特的体验。
每一处人们口口相传的景象固然令人心神向往,但不一样的风俗和文化,也是旅程上应该体验的一部分,了解这里的人文,才能听到许多藏民口中美丽的传说,更加了解这片大气磅礴的土地。
冯跃正在出神,肩上突然被石子砸中,一回头就看见周雨愤然的站在后面瞪着她。
扎西晃晃悠悠的走到他身边,冯跃伸手把狗抱在怀里,摩挲着毛发,问道:“怎么了?”
“你们骗我!”周雨指责他,语气里带着愤怒。
“骗你什么了?”冯跃看着眼前的雪山,知道她为什么而生气。
“我问过了,根本没有人登上过卡瓦格博,你们都是骗我的,把我从折多山骗下来,你们早就知道梅里根本不适合攀登。”
周雨在山下跟藏民聊天的时候,问起过什么时候适合登山,结果那些藏民都惊讶的看着她,说从来没有人登上过主峰,卡瓦格博到现在还是一座处女峰。
冯跃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你是因为不能跳下去自杀生气,还是因为被骗了生气?”
周雨被他问住了,冯跃能看的出来,她现在要自杀的倾向已经很小了,不然也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飞来寺闲逛。
“我……”
“你想通了,但是不想面对,是吗?或者说你不知道要怎样面对。”
冯跃见过的人,看透的人心,远比周雨复杂的多,要了解她的那点心思很简单。
“我无处可去,即便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
“可人生是你自己的,只要你能找到方向,就是有意义的。”
冯跃明显看得出周雨这阶段的变化,身上阴翳的气息没有从前浓重,也不整天低着头不肯说话,尤其身边有了王乐成天斗嘴,更是能看见十八岁少女开朗的本质。
梅里雪山的景色很美,但更重要的是观赏者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周雨从前不要说对景色有何种惊叹,就连生命本身对于她而言,都毫无意义。
现在她会对着天空感叹流云的灵动,对着海子赞美水的清澈,看见高山会感叹巍峨壮阔,这就是周雨身上最明显的改变。
“还是那句话,好好过你的人生,看你自己眼中的风景,找到你自己人生的意义。”
冯跃抱着扎西走下山,周雨一个人坐在山顶吹风。
来梅里雪山最大的意义,就是解开周雨的心结,每天王乐或者宫智伟都会陪着她在县城里游逛,接触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边巴次仁都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就是孤家寡人,如果不是院长成为他生命里的光,他二十几年的光阴都是黑暗的。你至少还有爷爷奶奶疼爱长大,他尚且能挣扎前行,何况是你呢?”
“准确来说,你已经从泥潭里出来了,就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了。”
冯跃反反复复跟她强调生命的意义,为了把她救出困境,大家都在付出努力。
在德钦县的第四天,冯跃几人围坐在街边的早餐铺,周围的叫卖声是人间最平凡的生活气息。
“冯哥,宫哥,王哥,谢谢你们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我能明白你们的心意,也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
冯跃没有接话,知道周雨这番话还有下文。
“我想过了,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但我想继续跟你们走下去,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周雨的眼神清澈明亮,再也不像在折多山时了无生趣的样子,那时候的眼中没有山川,没有阳光,甚至都没有自己。
冯跃知道这小姑娘是想明白了,也就不再担心她了,周雨的状态明显调整好了,天天跟在王乐身后到处闲逛,做直播间的常驻嘉宾,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脸上笑容一天比一天开怀。
等到要离开德钦县的时候,已经完全找不到折多山时候的影子了。
……
冯跃坐在车上攥着手机不说话,因为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贺彤的更新了,微博一直停留在稻城的那篇微博。
上面的红衣女子冯跃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一直都没等到新的照片。
“别看了,你就继续往下走,在哪里有了消息就再赶过去。”
宫智伟知道冯跃心里想什么,即便他并不理解冯跃为什么不直接找到人当面挽回,哪怕被拒绝,也再努力一次,为了自己的幸福和未来。
但冯跃并不敢像宫智伟说的那样勇敢,现在追寻她的踪迹,是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害怕自己某一次冲动,彻底斩断了之间的联系,那就连照片都看不到了,以后夜晚被思念折磨的时候,连照片都找不到。
周雨还是捧着手机刷小说,时不时念出几句自己喜欢的话,陶醉在文中的爱情里难以自拔。
车开上怒江大峡谷的时候,桥下翻滚的浪涛呼啸而过,过桥的车辆都将鸣笛致敬,为这条江水中英魂致敬,为那些魂归异乡的英雄们献上自己的诚意和尊重。
怒江七十二拐名不虚传,每一个转弯对司机来说都是挑战,冯跃一点不敢分神。
其实在山坡上,有一处观景台,能鸟瞰整片怒江奔腾的浪涛,回环惊险的公路看上去层层叠叠,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惊险。
过了七十二拐,就即将到达八宿,进藏最艰难的一段路程宣告结束。
到达八宿当晚,冯跃一行人困马乏,连收拾行李的精神都没有。
走进宾馆的时候,冯跃迎面被人撞了一下,那人的行李磕在了他腿上,冯跃吃痛的弯腰,捂着腿后退。
那人拎着行礼匆匆忙忙的上楼,回头看了冯跃一眼,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道那行礼袋里装了什么,很坚硬的样子,冯跃扶着柜台站了半天才缓过来。
路过大厅的时候,周雨拽了拽他的袖子,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垂头丧气的坐着,没一会搭着两张桌子睡在了角落里。
“那位先生为什么睡在大厅?”
民宿老板头也没抬,随口说:“店里的常客了,无家可归挺可怜的,也就晚上才来不影响店里生意,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就当结个善缘了,谁出门在外没个难处的时候呢。”
第二天一早,冯跃就起床打算找民宿老板探探路,这个季节的然乌湖并不是最佳观赏时段。
夏季雨水多,湖面胡变得浑浊,远远不是照片上清澈碧绿的样子,所以很多这个季节到来的游客,都会觉得被然乌湖深深欺骗了。
“老板,这时候去然乌湖或者来古冰川的人多吗?”
冯跃吃着早饭,跟老板交谈。
“不多,这时候雨水多,都会涨水的,冰川和然乌湖都不好看,你们二三月份啊再过来,冰川是最好看的,看湖水嘛就不要赶在雨季,最好四五月份,那时候是真的漂亮。”
老板人很热心,详细介绍了之后,还给冯跃赠送了一盘子小菜。
冯跃知道这就没必要单独往省道上走看然乌湖了,直接沿着国道也能沿途看见上然乌湖,不过听老板的介绍,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因为时间还早,大厅里没有几个人,最显眼的就是角落里那个中年人。
面朝墙壁睡的正香,看得出来头发很长,有的都打结粘在一起,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住一次宾馆了。
“那位先生一直这么蹭着睡觉?”
冯跃小声的跟老板打听。
“他是外地人,说是老婆死了,儿子在老家念书,他出来打工挣学费,但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这么颓废,连着在我这住了快半个月了。”
说到这老板叹了口气:“他就是在这睡一觉,也不吃东西,也不知道他这三餐都怎么解决的。”
没一会,冯跃就看到了,那中年人翻身坐起来,把凳子摆好,还拿出抹布擦了一遍,整个人蜷缩在墙角。
冯跃观察了一会,觉得他状态不对,一直低着头,还有些颤抖,抱着肚子一言不发。
端着桌上还没喝的粥走过去,放在桌子上:“先生,您喝点粥吧,我这是干净的。”
“先生?”
冯跃连着叫了几声,中年人才抬起头,双眼浑浊,盯着桌子上的粥,缓缓摇摇头,仍旧低着头坐在那。
“我看您身体不是很舒服,喝点粥会好一些。”
中年人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馒头,看上去已经发硬了,拿起来的时候还掉渣,应该是两个天前买的了。
掰下来一块,放在嘴里含一会,才慢慢开始咀嚼,即便很难吃,但始终没有碰桌上热气腾腾的白粥。
冯跃眼看着他吃了半个馒头,然后小心的把剩下的收回袋子来,用手指按着桌面上掉下来的面渣,都放进嘴里,一点都不浪费。
过了一会,从兜子里又掏出一瓶药,扔进嘴里囫囵吞下去,连水都没有。
冯跃认得这种药,药瓶上的名字跟申颂章之前吃的一样,都是抗癌药物,不过这位中年人肯定减少了药量,只吃了一片。
这药不便宜,估计是他并不舍得太快吃没,宁可减半药量,延长时间。
中年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冯跃觉得有些尴尬起身要走的时候,才听见小声的一句:“谢谢。”
“不……”
没等冯跃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中年人明显开心了一下,清清嗓子才接听。
“儿子,这么早就起了?昨天睡的好不好?”
男人的表情温柔下来,不再想刚刚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了。
“……我这好着呢,老板供吃供住,都是大瓦房,吃的也好三菜一汤的,等过两个月就能把学费攒够了……你就安心上学,爸爸这干活也不累,就是给人看看库房……”
冯跃看着他裤腿上干涸的泥泞,一只手一直按在胃上,显然不舒服到了极点。
即便紧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跟儿子说话的温柔。
这个男人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影响学习,即便身体不舒服,沦落到在民宿借住大厅,也没有跟儿子抱怨一句,营造出自己生活很好的假象,所有的重担都自己默默抗住。
冯跃一回头,周雨坐在刚才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听见了?”
周雨点点头:“原来,不是所有父母都把子女当成娱乐自己的棋子。”
“想开一点吧,你身上发生的都是小概率事件,别让这样的意外把你毁了。”
周雨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但是母女亲情仍旧是心里很大的伤疤。
临近出发的时候,周雨跑到中年人身边陪他说了很久的话,她知道是一定不会接受自己所有馈赠的,真正有傲骨的人,不会在逆境中接受施舍,所以只是当做一个小辈宽慰他。
宫智伟看到这一幕,跟冯跃说:“这姑娘看样子是彻底想开了,就是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打算的。”
冯跃很欣慰,自己拼命救下来的人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能做的也就到这了,以后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冯跃能救她的命,却救不了她一生,怎么生活下去还要看周雨自己的本事。
是选择重新考学,上一所自己理想的大学,过一过同龄人应该有的正常生活,还是进入社会,用广泛的经验磨炼自己,去见识形形色色的人。
这都是周雨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冯跃他们爱莫能助,毕竟在折多山萍水相逢,有了这一段经历,旅程结束的时候大家分道扬镳,没有替别人选择人生方向的权利。
而且自从边巴次仁过世,冯跃对出口的建议都谨慎小心,自己琢磨出所有的可能之后,才会开口,他已经受不了再一次看见生命在眼前逝去了。
在国道上行驶的时候,从车窗能看见上然乌湖,因为此时高山冰雪融化,又正值雨季,湖水掺杂着冲刷下来的泥沙,浑浊不堪,就像民宿老板说的那样,没有那些图片上惊艳眼球的魅力风光。
“这季节不对,然乌湖每年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最好看,秋季虽说湖水不行,但两岸的树林色彩缤纷,也挺好。”
王乐来过几次,之前几乎每年都会到这边采风:“冬天然乌湖结冰,倒是能从湖面更接近来古冰川,现在虽说不收门票,但是去冰川的路被当地藏民拦住了,搞一些骑马之类的营收。”
其实步行也能进去,不过路程很长,很多人坚持不到目的地,体力就耗尽了,根本看不到冰川最美的样子,所以藏民们骑马的生意一直不错,慢慢就把路拦上了。
来古冰川作为隆帕藏布江的源头,绵延十几公里,周围茂密的原始森林环绕,冬季最美的时候,蓝色的冰川就像童话王国,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将人传送到了远古时期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世界。
冰川伫立,更多的是向众人展现了无法触及的世纪,如果运气够好,赶上一个晴天,晚上身畔是浪漫的蓝宝石一般的冰川,头顶是闪亮的星野,一望无际,听着风过耳侧,一切都是如梦如幻的视听享受。
这次不能大饱眼福,冯跃心里有些遗憾,只能在王乐从前拍摄的照片里,找到众人口中描述的美感。
“以后有机会再来一次就是了,冰川又不会跑。”
冯跃一行人的路程其实并不是非常紧凑,遇见喜欢的地方就停下多玩玩,开车赶路的时候也不快,经常在路边停下看看草原放松一下。
按照正常自驾进藏的速度,从理塘到八宿其实只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整个行程还是十分自在的。
……
入住波密的时候,天色刚刚黯淡,太阳光还没有完全消失,洒在BM县城里,映照着藏民们忙碌一天卸下疲惫之后的轻松惬意。
冯跃拎着行李上楼,在楼梯上迎面碰见一个人,总觉得在哪见过,非常面熟。
那人左眼角一条刀疤,贯穿到耳屏前,看着凶神恶煞,目不斜视的从冯跃身边走过。
冯跃一直看着他下楼的背影,也没有想起来是谁,直到宫智伟上楼拍了他一下,才缓过神来。
“看什么呢?”
“没什么,上楼吧。”
冯跃没当回事,可能就是这几天有些累,脑子迷糊了。
这家民宿并不大,连卫生间都是每个楼层公用的,但因为厨师做了一手地道的藏餐远近闻名,很多在波密住宿的游客都会选择这里。
不过因为雨季,其实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旅游,所以入住率也并不是很高。
晚上吃饭的时候,整个一楼只有冯跃一行人和在楼梯上撞见的人。
刀疤脸那桌围坐了五个人,四个壮汉都是膀大腰圆,唯一一个女人看着座位,应该是他们之间领头的,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不会动筷子。
可能是这么多年在职场上摸爬滚打,练出了一身识人的火眼金睛,冯跃直觉告诉他,这些人可能不是那么简单的游客。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冯跃低头吃饭,也没把自己的直觉说给其他人听,宫智伟还好,王乐要是知道他们不同寻常,那肯定张罗着要跟上去看热闹。
冯跃跟宫智伟和王乐住一个三人间,本来预定的是单人大床房,但前台说那边漏水泡了好几个屋子,所以只能挤在一个房间里。
半夜,明月遥挂中空,从窗户渗漏进来的月光洒满地面,冯跃迷迷糊糊的起身,接着些许微弱的光亮,出门去卫生间。
他们的房间在最整个走廊的最里面,而卫生间在另一头,冯跃揉着眼睛往外走。
刚关上隔间门,困意让他坐在马桶上都直打盹。
正迷糊着,外面有脚步声走进来,站在外面点了烟。
一人说:“这今晚就出发是不是太早了?”
“那边给消息了,说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能抓到不少梅花鹿,到时候哥几个就发家了。”
听到这,冯跃一激灵,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了,这伙人该不会是盗猎的吧?
冯跃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把双脚抬起来,生怕外边的人发现自己。
“只要这趟顺利,不遇见条子,回去就能娶媳妇了。”
冯跃突然想到在上一个民宿的时候,那个磕在他腿上半天没缓过来,现在还有淤青的行李袋,里面很可能放得就是枪支。
冯跃汗毛竖起,他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这进藏的一路也算是到了大霉,先是遇上地震,然后是贡嘎村拐卖人口,在贡嘎山上九死一生,现在又碰上了盗猎团伙。
这些人跟贡嘎村买卖妇女的村长可不一样,这些都是穷途末路大奸大恶之徒,手里是有枪械的,搞不好被发现那真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冯跃双腿一直抬着,酸疼的也不敢放下,听着外边渐渐没了声音,才慢慢拉上裤子,在隔间等了十几分钟,确认安全才敢出去。
一路小跑回了房间,靠在门上喘气,上个厕所接收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多少有些缓不过神来。
看看时间,半夜一点多,但是同一层里住着这么危险的人物,冯跃怎么也躺不安稳,为了安全起见,索性把宫智伟和王乐都叫了起来。
“干嘛啊冯哥,别闹!再睡会。”王乐睡的正沉,扒拉着冯跃离远点。
只好转头先去叫宫智伟,大半夜的把人叫醒,宫智伟一脸迷茫的看着冯跃。
冯跃低着声音说:“你记不记得入住的时候,你问我看什么,就是跟咱们住一层的那伙人,他们……”
冯跃紧张的咽着口水:“他们上次撞了我一下,到现在都没好,我刚才偷偷听见,他们来这是要盗猎,抓梅花鹿的,上次那袋里装的应该就是枪。”
宫智伟瞬间清醒,坐直了看着冯跃:“你听清楚了?”
冯跃点点头,两人同时看向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王乐。
“连夜就走,这地方不能再待了,难保上次那人会不会认出你。”
宫智伟翻身下床,冯跃倒是不想走,刚才那两个人也没发现他偷听,万一走的时候动静惊扰到他们,那反倒是把自己送进虎口了。
“他们说今晚就行动,要不咱们直接等他们走了,那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宫智伟一边穿鞋一边说:“梅花鹿是国家保护动物,他们要盗猎就是违法犯罪,咱们不能硬钢,但是也不能明明看见了却什么都不做。”
冯跃心里一颤,拉住宫智伟问道:“你要做什么?他们手里可有枪!”
“咱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报警,但是在这之前,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而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
“不走不行?万一撞个正着……”
“不行!”宫智伟快速穿好外套,走到王乐床边把人叫醒。
“不走的话,到时候警察采取行动,他们如果距死抵抗,咱们就是天然的人质,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王乐被叫起来的时候也是半睡不醒,宫智伟来不及跟他解释,就催促他赶紧穿衣服,冯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简单解释了一下,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乐下去把车发动,我跟宫智伟去叫周雨,他们在楼里不敢开枪,但是估计身上会点功夫,你小心点动作要快。”
三人分头行动,冯跃先在房间里给周雨打了电话,但是迟迟没人接听,只能先出门,到隔壁房间叫她。
敲门的时候冯跃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周雨揉着眼睛来开门,冯跃和宫智伟直接按着人,都闪进了门里。
“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你赶快收拾东西,咱们连夜离开,路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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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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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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