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郁闷的摇了摇头,提着行李向路灯下移了移,站在路灯下继续发呆。他坐错了公交车,偷偷发过短信说会来接他的哥哥却早不在此地。
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走远了,路灯下是他与灯柱拉长的影子。
然后,就像是有所预谋般的,注定要愚弄他这个霉运上上签的旅客,突然从阴影中跳出了两个人,用匕首对着他凶巴巴的说:抢劫。
江城拖着大大的行李,面无表情的转身想离开,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会这么倒霉,在弄丢老爸最重要的收藏品被迫离家出走后,本来已经坐错车害自己迟到而错过了接自己的哥哥,现在还要被打劫。这一定是错觉,错觉。
因为太累,所以产生了错觉。
如果世界上多几个像江城这样的单纯的可以说是傻瓜的人,或许第二次世界大战都不会发生,他简单的甚至只知道逃避,不过也因此,如果世界上都是他这样的人,那我们生活的社会,现在怕是还停留在蛮荒落后的时代。有时知识并不代表一切,单纯的人用知识创造更和谐舒适的世界,为自己与身边的人,复杂而有胆略的人创造进取与麻烦,因为一切新的进步都是在解决麻烦中产生的。有些时候,即使再过讨厌战争的人,也都不得不感谢这在某些方面使其受益的可恶东西。江城现在面对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相遇的麻烦制造者的名词之一,他们没有丰功伟略,却因“飞檐走壁”而永垂千史,轻功的始祖,一定是盗家的祖师爷。
江城不得不说自己累晕了头,他忘记即使是夜游在梦见可怕的东西时也不该名目张胆的去无视,这样的行为只会引发噩梦。
两个比他高一头还要多的强盗看到江城的奇怪举动愣了愣,然后劫了上去。一个拉住他的包,一个站在他面前举着刀。
戏剧性镜头永远不会频繁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江城没有像电视剧或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去英勇的搏斗,甚至连一点的阻挡都没有,他只是盯着两个强盗,然后肆无忌惮,毫无顾虑的哭了,像孩子一样,泪眼婆娑。
强盗见这架势吓蒙了,连忙问他,你怎哭了,我们只打劫不要命的。
江城还是哭,指着头上黑溜溜看不清一点痕迹的天空,一边哽咽的说:我都无家可归了,还遇到打劫,哭有什么错。
其中之一强盗见状很同情的伸出手摸了摸眼前小个子的头,你都多大了,还哭。
我还是小孩子啊。
江城早就忘记自己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他只是突然想哭,对着这潇潇的冷夜,在这昏暗的角落里痛快的哭一场,即使你是强盗,你也不能阻止我的心情,我因为想哭而大声的像孩子般哀嚎。或许也正是你们是我所不熟识的陌生强盗,我才可以痛快的毫无顾忌的流泪。
我还是小孩子。
江城说完这句话时,黑漆漆的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是第一次江城遇到井晓时的情景。
那时强盗已经快速的闪人了,站在那里的只剩下两眼通红,手里攥着二十块钱的江城。强盗留了一只包给他,拿走了他那个大大的行李箱,在临走前不忘像哄小孩般塞给他二十块钱,让他自己找辆车回家。
江城本来打算告诉强盗的,那个书包里除了满满一箱书外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个时候井晓出现了,像救世英雄般吓跑了还不知情的强盗。
井晓看着比自己矮很多的江城,然后玩味的笑,你不会是被打劫了吧?
江城看着井晓,然后毫不犹豫将手里的包和二十块钱都塞给他,大声喊道:拜托了,带我回家!
江城的世界,是在十岁时的夏天戛然而止的。
江城一直只是个孩子,自从十岁时自己的第一部作品面世后,他就再没去过学校,只是一直窝在家里,对着空白的墙壁一边想着已经去逝的母亲一边静静的写着那些他想像中的生活,父亲是有名的画家,一直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美丽的名画,哥哥是懒散却可靠的旅行爱好者,喜欢一边流浪一边拍摄,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停留在十岁那年母亲的葬礼上,而他也一直的远离着生活。
每天写字、写字。
即使是升学的考试,也都是在密闭的卧室内父亲精心安排的。
或许,生活是什么早已对他毫无意义可言,可如今,他却不得不离开自己花费多年精心搭建的堡垒,对着这陌生的天空,肆无忌惮的哭出声来。
井晓看着有些天然呆的江城,问:你就不怕我是骗子?
江城红着眼睛诚恳的摇头,抓着井晓的袖子不看放手,井晓一脸苦笑,带着江城回家了。
江城一直觉得,像井晓一样高个子却不漂亮的人不会是坏人,因为书上经常写,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像是孙浅,亦或是林箬竹。
井晓曾一度以为江城是无家可归的小孩,因为那天晚上他看着自己的表情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每当回想起当时江城的表情,他都忍不住要笑很久,因为那时的表情,江城看起来像极了他家里养的叫米特的杂种大狗。
江城跟着井晓,在他家一呆就是一个星期。
井晓问江城,要不要出去玩,这里的游乐园很有趣的。
江城摇头,说:我饿了。
井晓无奈的只好围上围裙去做饭。
再问江城,你要不要出去吃饭,我请客。
江城还是摇头,我只想吃泡面。
井晓在问过不下百次的要不要出去后,终于不耐烦的拎起了一直纂在沙发上的江城,指着一边正悠闲的摇着尾巴的米特说:说出去,否则叫米特咬你。
江城哭丧着脸:为什么米特要咬我?
井晓:因为你是个万恶的家里蹲,除了呆在沙发上看书什么都不干,你竟然连电视都不看。
江城见状从井晓得手里逃出来,转身钻进了厨房,一边围围裙一边很恭敬的说道:井晓姐,我给你做饭。
最让井晓不能忍受的,就是她本来想用江城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为由硬拖他出去下馆子,可是明明是家里蹲的江城偏偏做的比自己好吃。气结之余,井晓将饭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对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叹了很长时间的气,看着沙发边明显喜上眉梢的米特,井晓鄙视的用垫子扔了过去,即使我做的很难吃,也不准见利忘义,我才是你的主人。笨狗米特。
井晓把刚刚洗完餐具的江城按在了沙发上,用警察质问小偷的口气审问他,“说,是谁教你做饭的?”
江城一脸认真的看着井晓:“菜谱上写的啊。”
“开什么玩笑!”井晓不可思议的戳了戳老实的江城的头,“从实招来,否则立即赶你出去。”
“我是第一次做饭呢。”江城继续一脸人畜无害的真诚。
井晓石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下一秒他狠狠地敲了下江城的头,“你总不会是什么天才吧?”
江城依旧很诚恳的点了点头,然后井晓有一记手刀打在他头上,意味深长的说:“你果然是个傻瓜,以后有人问这样的问题,要认真且恭维的说‘您说笑了,怎么可能’才对。”
之后井晓费了很大的劲才让江城坐在电视机前和自己看电视,不过由于江城一猜一个准的剧情,让本来成就感很高的井晓悲从中来的觉得让江城和自己看八点档是个相当错误的决定。本来以为如此煽情的剧情会让爱哭的江城哭的淅沥哗啦,结果却是自己没出息的先哭了个梨花带雨。
电视上,一个情妇拉着自己的孩子找到了男猪脚的家,随后被负弃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直哭泣的小孩子。
江城突然站起来,转身离开客厅前丢下了最后一句关于八点档的寓言,“她死了。”
井晓扭过头奇怪的看着突然走开的江城,电视上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是一阵嘈杂的混乱,年轻女演员所饰演的被抛弃的情妇,已经惨死在车轮下,刺目的鲜红铺洒在破碎满地的玻璃渣上,美丽的耀眼而夺目。
江城只是小孩子,江城只是傻瓜,江城是我在第五大道一个偏僻的小路上捡来的倒霉的路人,江城是长的像米特一般有漂亮眼睛的人。
井晓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句子,想慢慢拼凑一个现在所认识的江城,许久后只是得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江城是陌生的像小狗一样的孩子。
事情的转机就是在井晓的男友归来,左目为了给井晓一个惊喜在事前并没有和他联系,在他兴奋地按响门铃前特地一边给井晓打电话,一边期待着女友在开门看到自己时的惊喜表情,电话中说着你猜猜我在哪,然后听着门柄咔嚓一声打开后,就大声的对着来人喊开了声:“我爱你!”随即是一束鲜红欲滴的红玫瑰送上。
分贝足够让全层的住户都听到的爱情宣言自然引来不少人的观摩,邻居家的大婶突然打开门来看,随即便是看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
可惜这剧戏,不是感人至极,甜蜜的让人陶醉的言情把戏。
本来还在甜蜜的和男友通话的井晓突然听到男友一声震天呼唤,还来不及甜蜜心下就立即慢了一拍。完了,开门的是江城。
江城望着对面突然一声震天告白,第一反应是和抬起头来的左目大眼瞪小眼,然后转身就跑进了屋。
左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看门牌,没走错。还没来得及去问清楚,身后突然传来一堆人忍俊不禁的笑声。只见楼梯和门口上凭空长出了很多脑袋,正都笑眯眯的看着他。
左目脸上一红,逃进屋里猛地关上了门。
对于那些凭空出现的头,左目当时的真实想法就是冲过去把门都关上,将这些幸灾乐祸的笑容都夹在门缝里让其消失。
井晓正在客厅里等着他,看着左目的脸色就知道这次他真是生气了。
左目只是看着井晓,生闷气,然后才幽幽递了刚刚的鲜花过去。
“告白呢?我还想再听一次。”井晓讨好的笑着。
“没有了,那家伙是谁啊?”左目依旧很愤然。
“吃饭了么?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他叫江城,是我之前捡来的。”井晓转身就往厨房走,左目一把抓住他,“捡来的,这年头,贩卖人口可是犯法的。”左目把井晓按回沙发,让他做好,“还是我来做吧。”
“井晓,做饭的围裙到哪了?”左目在厨房里一阵找。
“井晓?”左目伸出头,“围裙。”
“江城,把围裙拿出来,你还打算不好意思到什么时候,又不是小孩子了。”井晓边说边进屋把江城抓了出来。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江城一边揶揄的解下围裙,一边撇着嘴解释道。
左目正满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小鬼,然后酝酿了一会问道:“你是哪里人啊?”
“江城的。”
“你父母怎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啊?”
“因为喜欢。”
左目皱了皱眉,叉起了腰。“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等父亲消气后。”
左目和井晓同时皱起了眉,一脸狐疑,“你是不是拿了父亲的钱离家出走了?”
“不说就让米特咬你,把你赶出去。”井晓使出了杀手锏。
“因为我弄丢了父亲最重要的画。”
井晓和左目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左目接过江城手里的围裙,不以为然的敲了敲他的头,“没看过关于诚实认错的故事么?现在怎么还会有人因为犯错误而离家出走啊,赶快回家和父母认错吧。”
之后,左目貌似铁了心要让江城这个女友捡来的超级电灯泡消失,一直苦口婆心的劝江城回家。自从熟悉他后,就学着井晓的样子时常一边恐吓一边逗弄的用米特吓他,虽然从不觉得这样有效果,但也乐此不疲。
江城决定回去的时候,是与井晓相遇一个月后。
左目意外的发现报纸的头版头条上是整整占了一个版面的寻人启事的照片,上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井晓所捡回来的江城。
看着用红色字体打印出来的大幅简介,左目怎么都觉得看花了眼。
神秘的年轻作家江城意外失踪,在警方的协助下只找到其被抢的旅行箱,其父著名画家江晏不得已下出面寻子。
左目突然觉得生活真是不可思议,他不能相信每天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笨蛋会突然间变成著名作家,翻身下床在床底下翻了很久,找到这几年间偶尔买的所谓畅销书,翻开扉页与江城的字对比,看了几遍,发现的确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这么说,江城真的是江城?
左目把江城从书房里抓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批评,最后将手里的报纸丢给他,将他丢出了门。
江城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人。
现在的他一分钱也没有。
背包里,是他曾经以为是世界的全部的纸和笔,现在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茫然也好,无助也好,江城现在是满肚子说不出的委屈,大街上这么多人,总不能让他突然很丢脸的当众哭鼻子,本来嘛,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将别人的家当成自己的家。
掏了掏口袋,摸出那只很旧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很久都没联系的号码。
“喂,是我。”
“站在那别动。”
江城的哥哥过来的时候,只用了五分钟,看到江城的第一件是就是狠按他的头,引来路人阵阵的围观与惊呼。
江城只是淡淡的问,那天晚上为什么没等他。一边说一边觉得很委屈,说自己坐错车,好容易到了却没人接,还遇到抢劫。
江禹笑的很苦涩,同样淡淡的解释,我啊,坐着飞机到了爱尔兰,那里到处都是我不认识的外国人。
孙浅走了?
有时你真是聪明的欠揍,尊重哥哥是必需的,你还是小孩子。
恩。
江禹认识孙浅是在高中时期的同学会,孙浅穿了一件写着大大的S字母蓝色大版衫,跟着呱噪的同班同学一起出现,江禹说,从第一眼看到那个横在蓝色中血色的S,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性格特异的女生。
江禹喜欢摄影旅行,孙浅却喜欢隐居,貌似是写好的结局般,他们磕磕绊绊的开始了。
那段时间,江禹除了风景从来没有人物照的相册中,夹满了孙浅的照片。
孙浅说,只有江禹会如此执着于每个镜头间的细节。
江禹也说,只有孙浅才配站在他的镜头下。
后来,走了太多路,认识了太多的繁华,像是许多人一样孙浅厌倦了。
孙浅拒绝让江禹给他拍照,甚至摔了江禹最爱的摄像机。
江禹也只是笑,收拾好相册又再买新的相机回来。
孙浅认识了别人,挥了挥曾经和江禹牵了无数次的手,转身走了,头也不曾回过。
江禹依旧是笑,又有谁知道这样笑着看似不在意得他已经不知伤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
如果能一直走下去的话,或许会幸福吧,江禹觉得,即使牵强,能在一起便是幸福的。
孙浅换了两个男友,一个是江禹另一个是稍显成熟的职员。
转眼间,那些时间飞速的旋转着消失了,如今曾经得意甚深的孙浅如今也被抛弃,在他离开前的一个晚上,孙浅打给江禹道别,江禹便匆匆离开等了很久的车站去找那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楼底下,他一等就是一夜,等到的却是门前匆匆留下的一帖字条。
此房转租。
江禹知道孙浅去了爱尔兰,买了机票飞过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一找就是一个月。父亲打电话催他,问他江城是不是多到他那边了,怎么这么久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禹又飞回来,看着父亲发的满天飞的寻人启事,不禁冷笑。
江姓父子,皆是如此、皆是如此。
他江禹在爱尔兰满世界的找孙浅,名画家江晏也在这边满世界的找着那个有自闭症情节的小儿子。
什么时候起,一向温暖风光的江家变得如此不堪呢。
父与子之间,胜者最终还是他,可是他依旧是一败涂地。
他找到了孙浅,也找到了江城。
前者依旧酒醉金迷般的沉浸在爱尔兰的繁华,像是忘记平静的夙愿,只是想一再的奢华、虚度,却不愿再和自己一同看这更精彩的世界。
江禹在酒吧找到正喝的烂醉的孙浅,轻摇他已经酥软的肩,他回头看他,却再也看不到他眼中那曾经的张扬与光华。
孙浅只是甩开他的手,满身酒气的说着宛如梦话的呓语,他说,江禹,你不懂,你不懂,风景再美,即使看再多的美景,那些,也不可能是我的。
江禹带着这句话,悻悻的回来了,却意外的发现,为孙浅,他浪费了太多美丽的风景。
江禹找到江城的时候,满眼的江城的相片看的他觉得眩晕,记得曾几何时同样的情景发生过一次。那些照片不是他照的,他只给孙浅一个人照过相。
像孙浅说的,江禹是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
现在江城正看着他,满脸的鄙视。
江禹狠狠地狠狠地扁了江城的头,然后一边揉着着江城受伤不浅的头一遍苦口婆心的劝导,还不忘拿出包里的糖果贿赂。
江城说:江禹是滥情的八点档倒霉男配角。
江禹一样回击:江城是童话书里常常存在的蠢蛋。
再见井晓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了。
左目和井晓分手了,左目一直觉得,井晓是单纯而爽朗的,当他发现井晓的真相时,他并没有选择信任。
他觉得,既然自己不能信任井晓,也自然地不应该继续去勉强维持,人生不是八点档,他想追着井晓,却拒绝承受生活中的不真实,感情什么的,或许便只是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
江城跟着江禹回到住处,江晏一身狼狈的满脸写满沧桑,鬓角的白发,多出的胡茬,只在这一个月间他从潇洒的画家变成了不修边幅,为自己的儿子费劲了心力的老父亲。
这些罪,好像从五年前或者更久便已经堆聚,又在一夜之间突然加倍的让其偿还。
或许他不该太在意林箬竹的画,或许他早该在五年前就将这幅画连同对画中人的思念一同丢进垃圾桶,用那些罪孽深重的黑色火焰将其燃烧殆尽。
他不该留恋林箬竹,他不该对不起梁语诗。
到现在,他还是不清楚的理解,梁语诗,他那温文尓婉的妻子,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突然丢下江城与江禹,跟随只有一面之缘的林若箫,共赴黄泉。
为什么开始给林箬竹画画,又为什么会突然迷恋至深陷其深渊而不能自拔呢,只为他那笑魇如花的容颜,那曼妙行云的舞段。
情何以堪,过往云烟,却只是在多年后依旧不断地罪恶感。
江城说,我不讨厌那幅画,只是想留给其它人一些期盼。
然后,在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带着画笨拙的从窗口逃出去,将其丢进了林箬竹家的小院,他觉得,这就像子女期待父母的照片,一张烂泥所砌化而成的图画,只会因为人们对画中人的思念而有价值。
死亡,有时只是升华,既然人已经不在了,关于他的记忆也总有一天会消散。
江禹笑的很苍白,你什么时候才会忘记梁语诗呢?
江城瞪着两只大眼,笑中含泪,我一直在忘记,只是需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时间而已,你不是,因为忘不掉,远赴爱尔兰,故意丢下这样的我给他难堪么。
你一直,都聪明的过了头。
江城对着江晏,只是无言的望了很久,我想去学校了,父亲。
江晏摇了摇头,然后佝偻着转过身躯,江城能看到他的脊背以为哭泣而微微的颤抖。
哭泣,从来都不只是悲伤地代名词,如果要笑的话,只有笑出眼泪才算真正的性情,要哭泣的话,也只有微笑着的泪水才最美丽。
井晓再次出现在江城面前时,江城正在为新租的房间做打扫,整个房间里被他布置满各种的书籍,圆形的书架将每个房间都布置满。
你在做什么?
井晓进来时看到码了两条板凳的江城正努力地勾着最顶端的书架,提着一本黑色的书努力地拉出来。
江城慢腾腾的爬下凳子,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围裙。
我最近想学画画,可是江禹把那类的书全都码在最高的一层了。
那你不会出去买把梯子,幼儿用的那种,你笨手笨脚的省的到时候掉下来。
左目怎么了?
江城准确的抛出炸弹,引来井晓一脸怪异的表情。
米特就在他们身后摇着尾巴,刚刚买完生活用品的江禹回来,只是靠在门边轻轻的浅笑。
江禹觉得,即使是备受非议的泳装模特,能够有干净的笑容的人,一定能够生活的更精彩。像是江城,即使家里蹲的典型,依旧能够再次的站在这纷华的阳光下,笑着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
我只是个小孩子,这句他教了他五年的短句,也被他乖乖的用了五年。
误人子弟,如果我江禹像眼前的井晓一样,或许江城,早已在阳光下生长为更美丽绚烂的花朵了吧。
江禹对井晓挥挥手,要不要做江城的嫂子,我觉得我们很投缘。
井晓嘻嘻的笑着,你就不怕我衬你不在拐走你这有钱的弟弟?
你不是已经拐走他一个月了,难道你不知道他除了纸和笔一毛钱都不带的。
哈哈哈。
江城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然后在满是笑声的美丽时刻给左目挂了个电话,电话的那端是长长的等待中的嘟嘟声,只有米特还坐在江城身边等着他打通这个有些漫长的电话。
井晓说,备受非议的意思就是,不管到那里都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如果我有你一样的文笔,我或许就不用如此狼狈的讨生活,不过这又如何呢,简单的,复杂的,喜欢的,不喜欢的,这些依旧是存在着,只有真正能够驾驭之上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你不做哲学家真的很可惜,井晓。
手里拿着的手机一直没完没了的唱着歌,左目盯着井晓又瞟了一眼与其相谈正欢的江禹,把手机扔给了正望着自己的江城。
好像八点档里的狗血剧情,江城说完就逃了,带着米特。
虽然曾经一些短暂的情感确实存在他心里,他却并不想输给自己的哥哥,他一直觉的,既然自己已经是突然闯入的无关者,那又何必得自讨没趣下去,他还年轻,因为年轻,所以有继续守着自己心中的这片天空的资本。
明天将是他出现在阳光下的第一天,那个阔别已久的校园,终于在左目与井晓的影响下使其深感怀念,学校,不知道那些曾经的校友会是怎番的风景。
谈判的结果是,左目自愿再次退出,江禹那天兴冲冲的拉过江城去拍外景,一边拍一边念叨着井晓有都爱笑,江城想点头,可是江禹的镜头不允许,江城想喊是,可是公共场合总是开不了口。
路过的左目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一边喊着你再不回答他我就揍你,一边无视江禹“走开,走开”的手势。
江城满脸无奈,在大庭广众的公园里不停地回答,声音也越来越大,直至喊坏了喉咙,声音变得嘶哑。
浅夏笑风高,怎敌年少萧萧,巍巍正茂。
江城一直觉得,自那日漫漫的黑夜之旅,迷途的路灯下对着莫名的强盗肆无忌惮的流泪后,世界开始变得美好的忘记了它原有的模样。
可惜,这一切并不是结局。
只是在一个月之后,江家就挂起了白绫。
死者不是已经年过而立的江晏,也不是到处旅行随时面临危险的的江禹,而是年仅十五岁,才刚刚走出自闭,迎来美好的新一天的江城。
江城,江城。
那个一直自称为孩子的孩子。
他曾因母亲的死一直足不出户,一直一直,让自己的父亲陪着自己写书。
那些文字脆弱的犹如糖果,甜蜜却短暂。
葬礼上,是默默相对的四人。
他说,第一天到学校的时候,有一个同学问他,你是不是那个天才的作家江城?他只是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那里,我不过如此,井晓说我是白痴。
同样的问题,江城的回答总是引人发笑,江城,听说你一个人住?
我还只是个孩子。江禹说,我是众多童话故事中的笨蛋。
江城,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捉弄。
短短的匕首,陌生的人,不痛不痒的一刀。
为什么杀害?
因为觉得这个世界不适合他,他应该,继续生活在天堂。
天堂,天堂,曾经在短诗中幽幽的提笔,天堂,有多远呢?
我是该去跨越,还是该去游荡。
最终,他还未来得及选择,便先去体验前方。
陌生人,依旧是陌生,即使他结束了他的生命。
为什么会选择与陌生人一起死亡呢?梁语诗,凶手。
天涯咫尺,凶手只是纵身一跃,带着江城那染血的尸体便再也找不到痕迹。
梁语诗也是如此,他带着林箬竹的弟弟,只有几面之缘的林若箫一起,纵身一跃后,世上便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痕迹,一卷手札,一张小小的照片,离开后,那便是所谓谜题的一切。
不想一个人死,所以,请和我一起吧。
害怕孤独的面对死亡,所以,同样厌倦了凡尘的你和我一起吧。
死亡边缘,他们像弱者伸出了来自地狱的双手,只要一旦归入其怀抱,便再也不能回头。
但是,请你不要带走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们还需要他的微笑。
葬礼,静悄悄的听不到哭声,哀悼的人纷纷散去,只剩下这四人默默相视。
笑了,突然笑了。
井晓开始肆无忌惮的狂笑,任眼中因过分夸张的表情挤压出的泪水四溢,却不肯轻易停下这最后的欢声笑语。
等到他醒来时,所有人都在微笑着,为送他最后的一程。
后悔么,没有保护好他。
江禹摇头,我给他照了相,至少,这最后的葬礼,他的面容,全是我刻画的。hτTΡδ://WωW.sndswx.com/
我不后悔,不后悔,五年前的遗憾,五年后的遗憾,有些时候,放手才是最美好的祝愿。
昏暗的街灯下,是曾经迷路的江城所站过的地方,深夜中转站下,井晓和江禹相视而立,像是商量好的,突然背对背的转过头去,静静的在这里,小声的抽泣。
我们错过了,我们被生活与命运愚弄了。
深夜中转站下,我们像小丑一样站在昏暗的角落自顾自的滚着单轮车,我们曾经只是孩子,成长后是光明与落寞,我们是世界中最渺小的一个傻瓜,但是,记忆里,确实曾经坚强的笑出泪水,努力地铭记与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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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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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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