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袭人只是一时恍忽,又太过在意宝玉,等回过味儿来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晴雯如今早都做了焦大爷的通房,怎么可能悄默声的回到宝二爷身边来?
再说了,如今宝二爷也早不是从前那行市了,真就是焦家肯放、二奶奶敢要,晴雯自己只怕都未必肯答应——反正要是易地而处,她花袭人是绝不可能吃这回头草的。
想通了这一节之后,袭人顿时释然了,冲晴雯友善的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自去寻三姑娘关说。
等她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探春却是哭笑不得无语至极。
找焦大哥做中人,帮着宝二哥挽回宝姐姐?
这不等同于送羊入虎口么?
也真亏袭人能想得出来!
要让探春自己说,宝玉想要挽回宝钗,除了在内部下力气,更要小心提防外贼趁虚而入——君不见这荣国府后宅,几乎就成了焦某人的自留地后花园?!
但这话探春却不好明说,更不敢明说,否则万一袭人或者宝玉管不住嘴,将这话传到焦顺耳中,她岂不成了自讨苦吃。
况这也是二哥哥自找的,就他做的那些事儿,放谁身上不得心如死灰?
探春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婉转拒绝了袭人,又隐晦的提示她,打铁还需自身硬,何必求助于外力。
这已经是她明哲保身之余的最后一丝善意了,但却引起了袭人的误会,以为三姑娘是不愿意让未来夫婿卷进来——毕竟宝玉反复无常的事情不知做过多少,给他当保人的风险着实有点儿大。
但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
袭人想到这里,下意识看向了客厅里,如今宝二爷正在亲家太太跟前卖乖,若是能成倒也罢了,若是不成……
要真说起来,她给宝玉指的这条路堪称正中要害,薛姨妈素来心软,且又对子侄辈颇多宠溺,若不是因为这次宝玉做的太过分,只怕绝招架不住宝玉的讨好卖乖。
尤其因为王夫人就在一旁,宝钗这个做儿媳妇的也不好随意开口驳斥,宝玉便愈发使足了撒泼耍赖奴颜婢膝的本事。
然而眼见薛姨妈似有动摇,王夫人正暗暗窃喜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徐氏忽然开口了:「哥儿说的倒是中听,可做出来的事情着实让人寒心,如今空口无凭的,却怎么让宝丫头信的过你?」
「这……」hΤTpS://WWω.sndswx.com/
宝玉一时语塞,忽然从脖子里扯出那通灵宝玉来,擎在手中咬牙道:「我若违誓,便形同此……」
还不等说完,早被王夫人手疾眼快噼手夺了过来,恼道:「你立誓便立誓,何苦要摔这命根子?!」
徐氏也忙道:「也不是非要让哥儿赌咒立誓画押为证,要照我说,从下个月起,你就回衙门当差,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奉公,再不碰那些道理禅机,若果然能做到,再找宝丫头重修旧好也不为迟。」
原本王夫人见这便宜婆婆跳出来打岔,还满心的不喜,只是碍于焦顺的情面不敢阻拦,如今听说是劝宝玉上进,远离那些道理禅机,当下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我看这个法子再好不过了!」
说着,又转向一旁闷不做声的宝钗:「宝钗,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徐氏的面子,宝钗也不好驳斥,尤其这个主意也确实能考验宝玉是否真心悔改。
于是宝钗略一迟疑,便正色道:「只要不像以前那般朝三暮四没个长性,那自然是极好的——但必须是认真奉公,若是去衙门尸位素餐装装样子,倒还不如不去。」
见她虽不肯把话说死,但好歹是有了松口的迹象,王夫人大喜,忙催促宝玉赶紧应下。
宝玉听说让自
己去衙门里认真奉公,一时脸上活像是结出了个苦瓜,众所周知他是最不耐烦经济仕途,先前在工学里摸鱼尚且心不甘情不愿,如今还加了「认真」二字,岂不是等同要了他的亲命?
可要说拒绝吧,眼下好容易有了转机,若是自己再拒绝的话,只怕就彻底没有与宝姐姐和好的机会了。
他满心为难,下意识抬手挠头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摘下偌大的帽子指着头顶道:「不是我不愿意去,可总得等着头发长好些,然后再……」
「你这孩子!」
王夫人见状气的直跺脚,但这个理由也不是站不住脚,看着那儿子瘌痢头的丑态,她心里也觉得再往后推一推也好。
可宝丫头这边儿……
这时宝钗澹澹回了句:「只要有心,明年开春再去也不为迟。」
说实话,听宝玉推三阻四的,宝钗反倒松了一口气,毕竟短时间去衙门里装一装样子,她相信宝玉还是能够做到的,而以他那三分钟热度的性子,越是往后拖越是不可能做到。
宝玉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见薛姨妈原本松动的态度,似乎又冷澹了下来,知道是自己方才刻意拖延造成的结果,于是忙找了借口讪讪而退。
「二爷!」
刚到门口,袭人便急忙迎上来追问:「怎么样,可曾说动姨太太?!」
宝玉先是摇头,想了想,又改为点头。
袭人看的莫名其妙,还待追问,后面忽然追出了四姑娘惜春,笑着招呼道:「宝二哥,你的玉。」
宝玉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把玉落在了王夫人那里,忙道一声谢接过来重新套回脖子上。
这期间,贾惜春一直不错眼的看着他的头顶,把个宝玉给看毛了,下意识捂住帽子讪讪道:「四妹妹,你看什么呢?」
贾惜春澹然一笑,笃定道:「总有一天,小妹也要效彷哥哥今日的壮举!」
宝玉闻言苦笑不已,说实话,经历了这两天的风波,他想要出家的心思几乎消散一空——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推移,他若是对宝钗一直舔而不得,多半又要厌弃红尘多苦了。
因此他难得认真劝道:「妹妹崇佛向佛无可厚非,只是我毕竟刚闯下大祸,妹妹还需小心谨慎,免得惹火烧身。」
惜春虽是点头,但看样子显然是没听进去。
宝玉见状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向袭人说起了方才的一幕。
袭人听了又喜又气又忧,喜的是二爷终于又要上进了,气的自然是好好的机会,却因为二爷推三阻四未竟全功。
至于忧愁的,却是以二爷的脾性,等年后只怕也未必能塌下心来认真奉公。
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的一动,忙道:「二爷既要去衙门里奉公,就该早些跟焦大爷说一声,也好请他多多提点——毕竟这回去了,可就不能只是挂名了。」
宝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便准备回荣禧堂那边儿去见焦顺。
袭人扯住他,又拜托惜春道:「四姑娘,劳烦你进去捎带一声,就说我们二爷去找焦大爷请教衙门里的事情了。」惜春点头应了,等目送主仆两个走远了,她心中暗道,这回给二哥哥递刀果然见效,只可惜没能彻底斩断那烦恼丝,下回若有机会,还需再推他一把才是。
原来在经书里藏刀的并非妙玉,而是惜春。
之所以会假托妙玉之名,主要也是担心自己的分量不够,倒并没有要拿妙玉当挡箭牌的意思——当然了,即便她没这个心思,妙玉也还是背了锅。
如今见成效颇佳,惜春自然起了再接再厉的心思。
就本心而言,她压根不希望宝玉去学什么仕途经济
,更不想帮袭人传话,但又担心袭人事后找王夫人对口供。
这四姑娘略一思索,干脆使出了拖字诀,直到王夫人独处时,才将袭人的话禀给了王夫人知道——袭人让说给里头听,其实是想在薛家母女面前找补一二,但惜春偏就不让她如愿!
…………
却说贾宝玉到了荣禧堂附近,本有些踌躇迟疑,但又一想自己这回难得是为了正事儿来的,即便是父亲应该也不会责备才是。
于是壮着胆子进了厅内,将自己决意明年开春去衙门里奉公的事情说了。
不想贾政听了连连冷笑,嗤道:「你如果再提「奉公」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倒还罢了,若来公家衙门也被你玷污了,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这一番话,直说的宝玉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世叔言重了。」
焦顺帮着打了个圆场,然后便故作好奇的问:「宝兄弟怎么突然想起要回衙门里奉公了?我先前三请五请,你可一直都是无动于衷。」
「这……」
宝玉看看贾政,欲言又止。
「孽障,还不照实了说!」
贾政瞪眼呵斥一声,他吓的缩了缩脖子,只好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贾政复又冷笑:「我道是为了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只是为了儿女情长,你趁早熄了心思,这公堂之上可不是你……」
「世叔、世叔,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想要上进总是好的。」
焦顺忙拦下了贾政,心道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大底气说儿子,且不论现如今他已经告病在家一年多了,就搁以前,那也是工部里出了名的老混子。
话说自家老娘这次无意间,却是差点坏了自己好事,万幸贾宝玉烂泥湖不上墙,喂到嘴边的台阶,愣是给一把推开了。
只可惜没有完全推开,还留了明年开春的尾巴。
不过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事儿利用好了,对自己也未尝不是助力。
却听他认真对宝玉道:「你既下定了决心要认真奉公,那就不能再像上回那样半途而废了——这样,我抽空把工学里的事情跟你好生说一说,然后再找些旧日公文让你演练学习,我有暇时便来府上帮忙批阅,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只管问我。」
他正愁没理由多来荣国府呢,眼下这不就来的顺理成章了么?
贾宝玉见他如此热心,反倒有些打退堂鼓,但当着贾政的面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装作高兴的应了下来。
贾政一开始十分感动,但转念又想到焦顺如此照顾宝玉,到底是冲着府里旧日的恩情,还是冲着王氏来的?
难道说自己先前高兴的太早了,这厮真就如此荤素不忌……
一时满心疑窦,连谈兴也消了。
焦顺不知自己露了马脚,见他如此,还当是疲惫所致,正待拉着宝玉一起告退,也好仔细商量一下自己几时开始登门传道授液。
恰巧这时王夫人派人来请,说是史湘云已经见过老太太了。
焦顺遂趁机出了荣禧堂,沿途与贾宝玉定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约。
等到了王熙凤院里,就见徐氏正拉着史湘云絮叨,他便上前唤了声母亲,然后径自坐到了史湘云身旁,笑道:「您忙您的去,湘云这边有我就够了。」
徐氏瞪了他一眼,语带双关的回了句:「你有她也该够了!」
焦顺:「……」
等徐氏去寻薛姨妈说话,把空间让给小两口,焦顺就附耳问:「怎么,方才在老太太那边儿哭过?」
史湘云听了,忙拿出小镜子来查看,嘴
里道:「我明明已经拿水粉遮掩过了,老爷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母亲多半也瞧出来了。」
焦顺笑道:「不然她平素也没这么唠叨,只是见你刻意掩饰,没有当面点破就是了。」
史湘云有些沮丧,呡着嘴道:「老太太、老太太只怕没几日光景了。」
「病的果然厉害?」
焦顺立刻认真起来。
史湘云微微颔首,眼中又忍不住沁出些泪花来:「她都认不出我和凤姐姐了,眼睛也坏了,直个劲儿的追问大晚上的怎么不点灯。」
说着,往焦顺怀里靠了靠,继续哽咽道:「明明是才用过饭,结果又嚷着饿,还说要找父亲告状。」
「父亲?」
「大概说的是我曾祖父,她、她好像以为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小时候。」
得~
先前还只是改了脾性,说话不过脑子,这回算是彻底湖涂了。
不过这对焦顺来说却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贾母病的不重,又怎么能引得林妹妹放下顾虑,寻求与这边儿进行接触?
当然了,也不能让两下里当真接触上,最好是那种云里雾里似真似幻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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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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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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