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探春陪着三分小心,将徐氏和史湘云引到了王熙凤院里——因大夫交代贾母的病情需要静养,所以那边儿只留了邢氏和李纨在旁伺候,大部队都在此处就近歇脚。
进门的时候,王夫人正与薛姨妈隔桌对坐相顾无言。
王夫人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薛姨妈则是憋了满肚子话,却碍于焦顺的叮咛不好开口。
她们两个做长辈的不张嘴,两旁王熙凤、薛宝钗、惜春、尤氏、许氏等一众小辈,自然也都各怀心思沉默以对。
屋内气氛之尴尬,几乎是肉眼可见。
直到探春将徐氏和湘云引进来,众人紧张的情绪才陡然缓了下来,王夫人、薛姨妈几乎是同时起身相迎,眼角余光扫见对方的动作,暗里又都有些羞臊窘迫。
因此反是王熙凤快了一步,上前挽住史湘云,又对一旁的徐氏道:“我就知道云丫头得了消息,一准儿也忍不住要过来探病的——不过婶子可要看好了她,这府上人多眼杂的,千万别给冲撞了。”
“我难道不是在这府里长大的?”
史湘云回了一句,又巴巴的望向王夫人道:“老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王夫人先冲徐氏点了点头,然后才答道:“还是有些糊涂,认人张冠李戴的,不过早上吃了小半碗粥,瞧着精神头倒是好多了。”
顿了顿,又道:“正好凤丫头也是刚来没多久,等会儿你们一起去瞧瞧——不过大夫有交代,不好久坐,更不可嘈杂吵闹。”
说完,又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薛姨妈。
“先让孩子们去吧。”
薛姨妈淡淡道:“我不急,等老太太那边儿得空,再让宝钗带我过去也是一样的。”
正说着,贾政便使人传话来,也是与王夫人一样的安排,让史湘云与王熙凤同去探视。
史湘云虽急着去探病,但临出门还是将薛宝钗唤到了角落里,拉着她的手道:“姐姐比我聪明,肯定比我想的周全,我索性就不跟着裹乱了,姐姐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管跟我言语一声就是。”
顿了顿,又悄声道:“我把晴雯和香菱留给姐姐,姐姐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她们去做。”
前一句听着像是套话,后一句却见了赤诚真心。
晴雯和宝玉的爱恨纠葛谁人不知?如今身为焦家人,无需过多在意荣国府的眼色,若安排她去唱白脸,必然比别个更尖酸刻薄铁面无私。
而香菱是出了名的天真烂漫,若有居中缓和的意思,让她出面唱红脸最是合适不过了——本来这两样差事有莺儿一人足矣,但如今她卷入了老太太的事件当中,暂时就不方便再继续出面了。
但也因此,史湘云这边少不得要担因果、落埋怨。
感受到湘云一片拳拳之心,薛宝钗也不由攥紧了她的手,只是感动之余,心下莫名又有些酸涩,两人同年出嫁,境遇却是天壤之别。
尤其当初薛焦两家还曾……
这时王熙凤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招呼道:“云丫头,咱们早些过去吧,别等一会儿老太太倦了,又不方便探视了。”
史湘云急忙答应,又紧紧回攥了一下宝钗的柔荑,这才快步跟着王熙凤往外走。
徐氏在里面望见,忙指着她高声吩咐:“扶好了、快扶好了!若让太太磕着碰着,我可不管谁是谁!”
瞧她如此着紧史湘云,薛姨妈忍不住话里有话道:“瞧人家这婆媳两个处的,竟是比亲生女儿都强!”
王夫人自然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伸手拉住她的袖子,苦笑道:“我又何尝希望闹成眼下这样?可小两口吵架,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劝分不劝和吧?”
“那也该是让宝玉多赔不是,而不是强按着宝钗打碎了牙……”
“妈妈!”
不等薛姨妈把话说全,宝钗已经重又折回了屋里,淡然打断了两人的对答,招呼道:“您不是说要在这府上住几日吗,我方才和三妹妹商量了一下,先前那院子已经挪作他用了,倒是蘅芜院还空着……”
“那里太偏了。”
薛姨妈想起焦顺的叮嘱,当下摆手道:“我也住不了几日,且和你挤一挤就好。”
王夫人听了欲言又止,心道单只是一个宝钗就够难弄了,如今母女两个凑到一处,想要劝小夫妻两个破镜重圆岂不更难?
但她先前大饼画的太多,如今闹成这一地鸡毛的样子,也委实不好跟薛姨妈提条件,犹豫再三,忽然问一旁的徐氏:“方才听说畅卿也来了?他今儿难道不用去衙门?”
徐氏解释道:“他前阵子忙着筹建詹事府,攒下好几日休沐,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便多请两日假也不碍的。”
王夫人点点头,心下暗想着若要突破薛姨妈这一关,只怕还得着落在焦畅卿身上,眼下的局面,也唯有他有本事居中串联了。
不过该找个什么由头,让焦顺留宿在荣国府里呢?
也就在王夫人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把焦顺留下来的当口,前院里贾宝玉也同样把主意打到了焦顺头上。
这一天一夜,薛宝钗越是对他不假辞色冷面朝天,他就越是懊恼不舍,一门心思的想要与其重修旧好——理由也是现成的,老太太都因为这事儿气病了,自己若是不赶紧与宝姐姐和好,又怎好去见老太太?
为此直把早年间对林妹妹那套几乎又用了个遍,但林妹妹是外冷内热,宝姐姐却是外热内冷,同样的招数用起来,不说是南辕北辙,起码也是丝毫不见效果。
他一时老龟拉龟无处下嘴,正急的抓耳挠腮,忽听说焦顺又折回来了,心下忽然就闪过个念头:自己何不去向焦大哥请教一二?
贾政和王夫人分居数载,贾琏和王熙凤也不遑多让,贾赦和邢夫人就更不用多说了,满打满算,他身边能称得上相敬如宾夫唱妇随的,也就是焦顺和史湘云了。
况焦大哥非但纳了两房妾室一群通房丫鬟,还明晃晃表示要娶三妹妹做兼祧,家中却依旧能琴瑟和鸣,这手段自己若能学得一二,还怕搞不定宝姐姐?
说不得日后林妹妹回来,也能……
呃~
想到林黛玉,他热切的心情不自觉凉了几度,但却并没有打消向焦顺取经的想法。
于是鬼头鬼脑寻至荣禧堂前,想着等焦顺一出来,便趁机拜师学艺。
却说荣禧堂内,焦顺被贾雨村拉着落了座,一左一右守着贾政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独独却冷落了敬陪末席的孙绍祖。
但孙绍祖却是半点不敢显露出不满来,对贾政他能抬出忠顺王府压人,但对上眼见虽无辅臣之名,实则却有辅臣之资的焦某人,这一招可就不管用了。
甚至于他都不敢使出来。
毕竟一旦被焦顺顶回去,非但折了忠顺王的面子,也会惹的焦顺不快。
于是他索性做起了提壶的差事,只把自己当成是伺候酒局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直惦念着母亲的贾政,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而贾雨村拉皮条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双方如何抉择,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于是便见好就收,拉着孙绍祖起身告辞离开。
那孙绍祖恋恋不舍,临走时还拐弯抹角暗示焦顺,说自己不日必有大礼相赠。
对此,焦顺只能‘呵呵’了事。
他对钱一向没太多兴趣,而刨除财货,孙绍祖能拿出手的最大‘礼物’,早已经被他纳入囊中了,却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而送走这两个,贾政长舒了一口气,对焦顺道:“雨村身为一方父母官,却与忠顺王这样的人来往甚密,未来只怕不慎妥当。”
焦顺笑道:“他也未必只押了这一注,顺天府头上的婆婆可多着呢。”
贾政微微颔首,旋即又问起了东宫詹事府的事儿,言语间颇多艳羡,但却少了嫉妒酸楚。
当初因为焦顺的官职超过了他,他一度还颇怀芥蒂,大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乾坤倒悬。
但现如今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与焦顺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了——不说未来,就只论东宫少詹事的头衔,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因此心态反倒能放平了,命人撤去酒席,又拉着焦顺边品茗边谈些陈年旧事,一时感慨万千。
他这里谈兴正浓,外面贾宝玉却是等的心急火燎,好容易等到自家老子喝多了酒水茶水,临时告罪出去方便的时候,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闯了进去。
“宝兄弟?”
焦顺看他急吼吼的蹿将进来,还当是贾母一命呜呼了,忙起身问:“可是老太太那边儿有什么消息?”
“焦大哥误会了。”
宝玉一面小心翼翼的往外张望,一忙直奔主题:“我是想跟焦大哥请教一下,该如何哄宝姐姐开心,尽早解开误会,也免得阖府上下难以安生。”
焦顺听了,先是目视宝玉那加急改造出来的大帽子,心道:你那是误会吗?
旋即就又陷入了两难之境。
自己都已经开始对宝钗下黑手了,那自然不可能帮着宝玉想主意;但要说给他指一条黑道吧,却又怕弄巧成拙留下后遗症。
这左右为难的,总不能告诉他:宝姐姐心肌太大、城腹太深,你把握不住,还是让哥来吧。
当下只好苦着脸敷衍道:“我与湘云平日相处都是发乎于心,从不曾有什么刻意为之,你突然找我讨主意……啧~!”
他假模假势的砸吧着嘴,半晌又一摊手:“再说我也干不出那样明目张胆羞辱自家娘子的事儿啊。”
“小弟已经知错了。”
贾宝玉也苦着脸,连连作揖道:“如今是实在没了主意,这才希望焦大哥能给我指条明路,若是能成,定有厚报!”
得~
又来个封官许愿的。
可问题是,焦顺想的就是让他成不了啊!
正想着该如何打发了这牛皮糖,忽就见袭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张望,扫见宝玉果然在里面,便忙扬声道:“二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太太让您去陪姨太太说话呢!”
“我、我……”
贾宝玉听到薛姨妈就觉得头大如斗,小的他还应付不来呢,就更别说大的了。
袭人见状,只得迈过门槛进到厅内,先冲着焦顺行了一礼,然后才又劝道:“您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好生在姨太太跟前认个错,若是姨太太点了头,奶奶那边儿不就好办了?”
贾宝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忙跟焦顺告一声罪,兴冲冲的转奔妇人们聚集之所。
袭人自后面赶了两步,见追之不及,便干脆停住了脚。
她昨儿因宝玉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但瞧他这一晚上的舔狗行径,不禁又重新生出了希望,只盼着小两口能破镜重圆,自己也好顺顺当当的抬姨娘。
不过……
看姨太太那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想让她率先点头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居中只怕还少了个帮着说和的。hΤTpS://WWω.sndswx.com/
但姨太太正在气头上,荣国府的人出面肯定是不成,最好是和两边关系都亲近,又有足够威望的人。
这般想着,袭人也把目光转向了厅内的焦顺。
听说姨太太近日对焦家十分热切,大有将焦家当成是替代王家的靠山之意,若是焦大爷肯出面的话,薛家多少总要给点面子。
只是凭自己一个丫鬟,想要请动焦大爷岂非痴心妄想?
须得先找个合适的中人……
想到这里,袭人也便快步往妇人们聚集之所赶去,不过她的目标并非薛姨妈,而是总揽内务的贾探春——除了老爷太太之外,现如今最希望家中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就是三姑娘了。
偏她又是来家未过门的兼祧,请她出面做中人自然再合适不过。
只是袭人没想到的是,她赶到院中还不等与三姑娘接上头,就冷不丁瞧见薛宝钗身旁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那人也察觉到了袭人的视线,转过头与袭人四目相对,酷肖黛玉的精致面孔上写满了嘲讽与快慰。
晴雯?
她怎么跑到二奶奶身边去了?!
袭人先是一惊,继而陡然冒出个惊骇的念头来:糟了,该不会二奶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特意把晴雯这浪蹄子弄回来,充当林姑娘的代替品吧?
那……
那到时候谁先抬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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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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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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