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来到门外,元谦心里都是一紧,仔细算着宇文云策昏迷的时间,心底更是惶惶不安起来。
这算起来,比当初在西戎的时候都还昏得久了,但在西戎那次宇文云策伤得多重他是清楚知道的,现在这次虽说伤得不轻,但远远没到当年那地步,怎么说都不应该啊?!
按照刘鹤的说法,宇文云策原本就发着烧,当时是因为担心弟弟才冒险出去的。现在又浑身是伤,尤其是左胸口靠近肩膀的那处,直接刺穿了整个身体,再加上在山上待了那么久,失血过多,又受了冻,太医看了都觉得可怕。
刘鹤还说,太医说了这也还好是冬日,若是夏日里,指不定会感染,到时候更容易出问题。
对于这些话语,元谦一直都将信将疑,一则他清楚宇文云策的伤情,二来他又只是朝臣,断然不敢怀疑皇帝的意思。
更何况宇文云策似乎也没有什么装病的理由,他向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而且还是个工作狂,从不会因为私事耽误朝政。
“皇上醒了吗?”
从山上回来后,元谦保持着一天三问的频率,但每一次都得到相同的答案。
而他这么着急面圣的原因也很简单,当晚山上发生的事,都还等着处理呢。
弑君是多大的罪过?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擅自处理的?那晚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得等着宇文云策来亲自处理,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最难处理的自然还是宇文云辉,按照之前的调查和他自己的说法,不仅是他带着齐安等人上的山,并且还企图将滨州的援军拦在城里,就连宇文云策左肩处的那一剑都是他亲手刺进去的。
那么深,又在左胸口附近,一看就是想要人命。
若是只是这样都还好办,将他关在地牢里严加看管,该问询问询,该签字画押就签字画押,等到宇文云策醒来直接处理定罪,看看要不要宽恕便是。
可偏偏宇文云策昏过去之前说是他救了自己。
这下好了,到底是弑君重罪还是救驾功臣,宇文云策清醒过来之前,谁也拿不准。
刘鹤依旧摇了摇头,他低着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伤。
元谦的心里也是一样的悲哀,上一次在西戎,宇文云策伤得那么严重,都没昏这么久。也不知道这一次情况到底如何,看那日的伤口,不应该啊!
元谦叹息一声,在房间外朝里面看了看,唉声叹气。
“估计再过几日舒将军都要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元将军不过是照着皇上的意思做而已,舒将军能说什么?”
刘鹤平静地转头看向元谦,他再次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这主仆二人平常时间都一个样子,面无表情,让人根本猜不透想法。
元谦看着刘鹤的神情想再次开口,却被刘鹤抢了先。
“皇上是天子,自然得上天护佑,不会有大碍的,元将军也不用担心。”
“想必滨州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元将军不如就先回去吧!”
话已至此,元谦再没了留下来的借口,再次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刘鹤目送元谦离开后便又回到了房间里,此刻的宇文云策正坐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皇上,元将军走了。”
“好。”
宇文云策平静地说道,他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试着动了动,但很快便被一阵剧痛所阻止。
“皇上还要瞒着元将军吗?”
刘鹤轻声问道,他是个聪明人,早就猜到了宇文云策这么做的缘由。只是现在装晕装了这么多天了,再装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宇文云策没有说话,他转头看向窗外,轻声叹息。
“你觉得朕还能瞒多久?”
刘鹤笑了笑,然后便一脸无奈地说了一句:
“这奴才怎么会知道。”
宇文云策扭头看了刘鹤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继续盯着面前的帷幔。
他一直装晕的缘由很简单,一旦他醒了,就必须得去面对那些是是非非,但他却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之前他便听刘鹤提到,宇文云辉承认了一切罪过。现在好了,兄弟二人口供不一致,就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若是放掉了第一个弑君的人,很快便会有下一个,而他自己也担心这一次宇文云辉没有下死手杀他,但下一次谁也没法保证他会不会再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等他有了儿子,会不会想着自己登基为帝,让儿子也当皇帝。
“皇上?”
刘鹤的声音再次将他从思索中叫了回来,宇文云策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一声不吭。
“皇上,过几日舒将军就要到了,这要是再拖下去怕是不好。”
“舒琛来了又如何?”宇文云策扭过头看着刘鹤,十分平静地说道,“来的是他不是他妹,要是望晴来了才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办?”
说到这里宇文云策的脸色一沉,自嘲地笑了笑。
“若是望晴来了,也就好办了,她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方法。”
比如掘墓这种事?刘鹤在心里暗自吐槽。
宇文云策说完便下了床,刘鹤见状赶紧上前小心搀扶着他,因为刚刚正在想着别的,做起事来有些慌张,被宇文云策瞪了一眼。
等到宇文云策站稳后,刘鹤又赶紧拿来长袍给他披上,生怕他着凉。
“皇上您的伤刚好一点,可得好好注意身子。”
刘鹤依旧是那一副模样,脸上带着笑意。
“京城那边人抓了吗?”
宇文云策没有理会刘鹤,反倒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皇上,这一路上山高路远,就算是快马加鞭赶过去,现在也才到京城啊!”
刘鹤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确实是这个理,宇文云策抬手揉了揉脑袋,只怪他这些时日昏睡太久,脑子都不好使了。
“那审出来了吗?”宇文云策再一次问道,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让元谦盯好齐安,可别让他跑了。”
“这些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刘鹤扶着宇文云策在一旁坐下,然后又替他倒了一杯热茶,“自然是全招了。”
意图弑君这条罪状可是那么多人瞧见的,板上钉钉,陈芸和齐安根本就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至于其他的罪行,反正怎么着都抵不过弑君重罪,他们也没有不认的理由了。
“皇上,您放心,跑不了的。”
刘鹤继续说道,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之前听元谦提起过关押齐安时候发生的事,原本他们都担心这人再一次逃跑,小心翼翼地安排着一切,谁料齐安只是简单的一句:
“放心好了,我不会跑的。若是我跑了,指不定那天杀的会把绾绾怎样。”
而同样的,陈芸也只求元谦带话,希望宇文云策看着姐弟一场的份上,不要再去打扰她母亲的安宁。
“那陈芸呢?”ΗtτPS://Www.sndswx.com/
宇文云策一直没有看向刘鹤,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异常的神色,只是继续询问着那些人的下场。
“在内狱关着了,皇上您不用担心,她也老实得很。”
刘鹤赶紧说道,生怕被宇文云策发现自己刚刚的不对劲。
“可看好了,也别让她死了。”
宇文云策冷笑着说道,当初他一直苦于找不到理由来对付陈家。现在好了,弑君重罪怎么处理都不为过,可不能让他们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死了。
“皇上,那陈芸还说,求您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放过的母亲。”
提到了陈芸,刘鹤便想起这件事,他眼见着宇文云策精神不错,便开口说道。
宇文云策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屑。
“朕既然活着,那还有什么理由将她们挫骨扬灰?陈芸和齐安看不透,你也看不透吗?”
刘鹤笑呵呵地低下头不再说话,这也算是宇文云策同意了。
除去齐安和陈芸,主犯便只剩下了宇文云辉一人,一想到这个弟弟,宇文云策再一次犹豫了起来。
他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右手抓住桌角,沉默不语。
和宇文云辉一样,他也对兄弟起了杀心,但也一样最终下不去手。
“皇上?”
“云辉现在怎么样呢?”
宇文云策转头看向刘鹤,他咬了咬嘴唇,眉头轻蹙,脸色上闪过一丝纠结。
“淮王殿下现在安好,”刘鹤微微俯身,毕恭毕敬地说道,“只是碍于他的身份,现在只被看管在驿馆内,并未做任何处置。”
宇文云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皇上是要去看看吗?”
刘鹤显然是看明白了宇文云策的心思,也知道他根本下不去手杀这个弟弟,才这样建议。
毕竟兄弟情深,估计只要两人见上一面,宇文云策就不会再这么纠结了。
宇文云策迟疑了一下,但这件事迟早得做出决定,该见面还得见面,便同意了。
“带他过来见朕。”
“是。”
刘鹤出去后不久便见到了刚刚离开这个院子的元谦,两人相见,分外尴尬。
毕竟刚刚还昏迷不醒的皇上忽然间就要提审犯人了,简直不是一般的离谱。
元谦看到刘鹤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迟疑的神情,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明白了过来,大概是宇文云策找理由不见人,才这样说的。
“皇上他?”
刘鹤没有答话,只是笑眯眯地摇了摇头,示意元谦不要再过问这个问题了。
元谦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但他说不出自己是喜是悲。一方面宇文云策既然已经醒了,应该就并无大碍;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比不上之前了。
之前宇文云策还是太子的时候,元谦作为他的表哥,又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武将,自然而然便成了他的武学太傅,而每次有什么事,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不来。
只是当年两人是师生,是表兄弟,现在已经是君臣关系,他再没理由去说他了。
刘鹤见到元谦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也明白他是想清楚了,便微微鞠了鞠躬,直截了当地进去带人了。
这种事可不能说开,大家心知肚明便是。
“皇兄想见我了吗?”
宇文云辉坐在床上,面如死灰,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缓缓扭过头去,看见是刘鹤便又再次抬头看着上方。
齐安确实没有想杀他的意思,那一刀刺得并不深,更没有伤到要害,所以第二天他便清醒了过来。
因为在挨了那一刀之后宇文云辉便渐渐昏迷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得而知,等到他醒过来之后,便已经是被扣押在这个房间里了。
一连数日,他都没见到自己的兄长,随着他的供述越发详尽,元谦对他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特别是昨日太医看过伤口后,元谦直接让人拷上了他的双手。
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他便不得而知了。
他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现在局势已定,宇文云策留着他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而且他还送给了这位兄长一个除掉他的好理由。
“是,淮王殿下,皇上请您过去叙叙旧。”
刘鹤微笑着说道,但不是在宇文云策面前的那种笑,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这是刘鹤一直以来的笑,但也是宇文云辉最讨厌的笑容。也正是这笑容,让宇文云辉再一次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兄长最终还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宇文云辉看了他一眼,见他这一副模样简直恶心到难受,打心底瞧不起眼前这人,冷笑一声,翻身下了床。
宇文云辉武艺不错,为了防止他趁机溜走,酿成别的事端,元谦专门下令将他的双手拷住。所以这一翻举动下来,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愤愤地看着刘鹤,心里又有些心酸,双眼通红,咬牙切齿。
“狗奴才。”
路过刘鹤的时候,他小声说道,眼神满是愤怒与无奈。
刘鹤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继续着那一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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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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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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