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核心和那些游曳的光之生物一样,是云之上的生命。
吞噬并不受欢迎,风险太大,回报也不稳定。所以当储存光亮的手法被彻底公开,拥有灯石不再是神殿的特权时,一时间黑夜如昼,遍地开花。
新云祲……也就是楼罗伽,他没有前任那般宽广为人的胸襟,没有那么多心思考虑别人会怎么样,也没有兴趣考虑云之上会怎么样,他只知道,权力是最好用的通行证,力量是不容拒绝的敲门砖。
所以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把控所有矿石的开采生产渠道,将制作星石、灯塔的核心技术垄断,牢牢捏在自己手里。
这一举措使内庭一跃成为整个云之上的供货商,楼罗伽依旧不受待见,但他的实力却水涨船高,无人敢得罪,星子疯了一般向下挖掘,掏空了整个庭院的心脏。
矿石曝露天野,滋生光明的温床被晒得干涸,过度开采的后遗症很快便显露出来。
血肉被抽取,只剩下皮与骨,可纵使黑暗缠身,熄灭也不绝非生命的尽头,黑化坠落的生物不敢见光,就在夜晚饱含愤怒地兵临城上,将牙齿咬进幸存者体内,还要撕碎一切虚伪的光亮。
就像无需饱腹却仍要趁着夜色袭击羊圈的狼,披着灰暗羽衣,怀着满腔怒意,闯进去,咬断片片洁白。
不吃,只杀。
没有人敢在夜晚点灯,也无人再敢趁着夜色赶路,因为在黑暗充斥的地方,徘徊着复仇者。
高庭装备起威力强大的炮台,彻夜明亮,可以一击打散前来攻击的狂化鲲鹏,光芒太盛时,那些可怜的生物瞬间就会变成一堆残渣。
这样大的杀伤力,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可当矿石和光源转化的使用被发现,云之上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迅速踏入新的时代。
终于,最后一块矿石被星子从地底掏出,光之生物凋敝,高庭愈发富丽堂皇,武器更加惊天动地,但过度的破坏和掠夺使尘霾从地上升起,混合在云层中严密地遮挡天空,连神山的光源都无法穿透那厚重的雾,青灰色的雾。
黑暗中的凋敝者闯入高墙,深渊和高庭仿佛连为了一体,直到那时众人才意识到,原来世界上的生物数量曾经如此庞大。
风也停息,雾像一团死水盘踞在这里,整个云之上不再有任何安全的地方,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蜷缩着黑暗,随便一个举动都可能被掠食,连深渊都要比如今的庭院安全许多。
说来讽刺,往日避之不及的深渊,被驱逐之人不得已到达的坟土,如今竟变成了避难所之一,那些逃跑的人估计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重新被庭院接纳。
他们在深渊筑起高墙,巨大的石像伫立两旁,尖锐的矛刀威风凛凛,再往上,是成排的炮火。
可高耸的炮台也无法驱散沉雾,那雾就像是带着胶液的蛛网,看得见时摸不着,缠在身上时,又怎么也找不到。
云之上彻底被黑暗生物占领,走一步路都会被蜘蛛的丝线网罗,被攀爬的毒虫攻击,头顶是徘徊巡逻的骨鲲,它们不够聪明,但擅长伪装,让人防不胜防。
深渊的植物很快便繁衍过来,带着霉味的菌菇甚至在沙漠中生长,孢子顺着雾气一起散去,若有人沾上,它就在人的星核里生根发芽。
神山无法再靠近一步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掉了?云之上会不会就这么陨落了?”
人们躲在高墙里彼此疗伤,第一次,云之上的几个庭院互相接纳,互通有无,甚至连黑暗属性的小孩都被好好对待,看做是云之上星体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倒是团结了起来。
哭泣和哀愁不能扰乱墙内分毫,楼罗伽还有心情开窗,他执笔伏案,借着灰色的天光细细勾勒下一道弧线,带着细闪的墨水洇透昏黄纸张。
“日日这样水深火热,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命……”
楼罗伽手下微顿,墨水顺着笔尖滑摊开一片,他抬眸,“水深火热……”
“啊?”星斗跨过门槛,裹紧了身上的羽衣,“什么?我这都要冻死了,你还热?”
他把怀里的东西放下,熟练地收拾一地占卜纸,都不用看,写来写去就是那两个字。
“自从上次你们在外庭不欢而散,风角他们也确实有点后悔,”星斗吹吹纸张上未干的墨,小心地把它们叠放在一起,“以前还看不起你,觉得你是深渊出身,偏偏前任内庭之主又那样死去,说真的,别说是他们,连我都怀疑这云祲之名是你篡位搞来的。”
他站起来捶捶腰,“要不是雷那个死心眼拖着,你如今也能入主深渊,孤虚之名哪里轮得到那个有鳞目?”
“说来也怪,有鳞目不是发光体吗?怎么还能跟那些杳冥之物混在一起而不受攻击?毕竟就连你这个正儿八经的深渊子民遇见那些东西,都要跟打好几架才能脱身。”
星斗打开角落里的巨型箱子,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快要溢出来,那些细闪在盖子打开的瞬间升腾四散,隔了一会儿又慢慢凝聚成指甲盖大小的光屑漂浮。
“嚯,又满了?”他无奈地放下箱子盖,又去摸另外一箱,见楼罗伽发愣,他蹲在箱子边开口,“你有没有听我说呀?”
楼罗伽却好像深思游离,没头没尾道,“……我们现在,水深火热吗?”
“啊?”什么玩意儿?
窗边人早已不再是当年消瘦的少年,他身形欣长,裹着黑纱站在那里时,像冬日里舒展身躯的黑色荆棘枝,朴素无华。
他低头盯着那团晕开的墨,“我们水深火热吗?我们贫乏吗?我们现在是不是快活不下去了?”
星斗不明所以,他嗯了好一会儿,“应该算是吧,毕竟现在活着的星子太少了,而且每天都在减少,说是水深火热都轻了,简直是人间地狱,不过说活不下去有点……咳,尤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
“那为什么还不来?”楼罗伽的头颅很低,像疲累到了极点,连挺直脖颈都费力。
“啊?”星斗不明白,什么不来?“谁?谁要来?”
“我们连神山的照耀都没有了,那么多人挣扎,我们活不下去,那么多人活不下去……”楼罗伽捻起被写坏的纸张,上面依稀能看出铿锵金属质感的两个字,一个以金为底,透着灼灼温润亮意,一个以金为底,刻画精致繁杂工艺。
银、灯。
他望着被金色细闪包裹的两个字,目光要穿透纸背,“你怎么还不来?是我……没有蓝罗袍吗?”
蓝罗袍?星斗顿觉不妙,这人好多年不曾发疯了,现在怎么突然又提起那该死的罗袍——
罗袍?对了!
星斗连忙抖开他带过来的包裹,“这不是巧了嘛!云祲,我来就是特地给你送罗袍的,风角大人说了,现在神殿述职者都穿这个,防雾防霾,穿着这东西甚至能抵御一次冥物的攻击,打架的时候大用呢,就庭院有,那有鳞目还穿不了呢。”
这东西其实是风角和鸟占示好的礼物,云之上光亮时的楼罗伽多么受排挤,如今阴暗时就有多么受依仗。
黑暗属性的星子没有光亮,因此很少被攻击,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有着别样的先天优势,这也是为什么,庭院放下它那高贵的成见,开始接纳保护所有属性的星子。
楼罗伽好歹是被云祲挑选承认的,总不可能指望有鳞目,那是又低了一等身份。
高墙之内的占卜师们,矜持自傲得很。
楼罗伽心中明白那些人的打算,虽不欲与之为伍,但每每想到那人说他出生在高庭时,就总不由得想给风角几分薄面。
外庭没了无妨,内庭毁了也没关系,但高庭不能有事,它以后还要派上大用场。
“哎,你快看看呀!”
楼罗伽不曾回头,星斗也晓得他的脾气,他带过来就没想过楼罗伽能穿,不过例行公事罢了,但是只要提到风角,他好歹不会把这东西直接毁去。
“看看这布料,这针脚,”星斗絮絮叨叨,“啧啧,这兜帽可真大,嚯,这袍子边还有符文呢,金光闪闪的,可真漂亮!”
说着他一顿,重新把袍子提起来晃了晃,鼻头耸起来,“这……这怎么眼熟呢?在哪儿见过似的。”
楼罗伽放下纸张,满不在意地回头去瞧,这一转头,顿时移不开目光了。
白罗袍,金斑边,一具兜帽叠两肩。
怎么会?
他的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残影在空气中浮动,眨眼就站在星斗面前,一把夺过那罗袍,两只手攥紧了,目光如刀,眼尾如火烧。
暗红的枝丫亮起来,毛细血管般铺开,楼罗伽恶狠狠地看向星斗,“你怎么会有这个?!”
星斗被楼罗伽骇人的气势逼得一颤,不由地往后退,脸都白了,“我……我就是……给你送个衣服,这袍子是高庭制造部做的,每一个隶属神殿的星子都有——”
说着,他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那日和日立谈话,我从你的桌子上拿过一张草图,我拿的时候,你也没说不让啊!本来确实是给制造部了的,但他们这么久都没动静,我还以为他们不喜欢那样式,就没在意,没想到……竟然做成了防寒羽衣。”
“防寒……”楼罗伽眼眸通红,他摩搓着那件衣袍,看起来竟有些脆弱,喃喃低语,“是得……是得防寒。”
星斗没能品味出楼罗伽突如其来的情绪,虽然和这个男人相处了这样久,但依旧抑制不住地从心底感到害怕,楼罗伽眉目冷凝时,他两股战战,还是想要逃跑。
几乎是仓皇地,他找了借口从那间屋子中逃出来,连头也不敢回,甚至觉得行走在雾霭之中,都比方才要让人安心。
这一次过后,他估计要好多年才敢再过来了,要是他没死的话。
云之上的情况愈发糟糕,占卜师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挽回大厦将倾的局面,世界几乎要到穷途末路,各处可见被黑暗生物刺破胸膛的星子,脆弱时,连掬一捧沙子都像手握玻璃渣,疼得吓人。
在四位占卜师再次聚头无果时,终于有人提起了上一代云祲关于圣者的预言。
终于奏效了般,那日后,青灰色的云层突然开始变化,由青变粉,越来越红,好像天的那边有一束未知的光投射下来,日夜不息。
空中游艮的骨龙身影分外清晰,甚至在地上投下鸟一般的黑色影子。
天空红暗暗地阴霾了数月,远处传来的轰鸣也越来越有存在感,伴随着那声音,风声渐起,有什么压迫着雾气四散,迷失了许久的云之上,终于重新显露出它的模样。
庚金之声也愈发明显,钟楼响声杂乱,亮色的细纹几乎覆盖了整个云之上上空,黑暗生物躁动不安,甚至无暇顾及脚边匆匆跑过的星子,只仰着头颅向那铺天盖地的光亮怒吼。
而那光亮是突然降临的,没有通知任何人。
先是一点缝隙从天空裂开,闪电般一蹴而过,下一秒,没有任何防备地突然破开一个大洞,太阳一般的球状体挤撞下来,云层霎时被推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环状。
世界末日一样,那圆球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所有的视线都被它占据,好像头顶换了天,无处躲闪。
就在占卜师下定决心要竭尽所有力量击碎它时,那星球却好像提前知道了,自己如烟花般炸开,那一瞬,光芒遮掩了所有,大多数人的眼睛无法承受那强光,只觉得眼前一亮,随即便是黑暗,什么也瞧不见了。
等恢复视线后,才得以窥见残光穿过细密的水珠散射,巨大的环形彩虹扩散开,满天都是斑斓的色彩,流星雨下了起来,碎石拖着尾巴坠落,其中最大的一颗直直坠落神山,灼灼其华。
炭火一样鲜红的陨石落地,如肆虐的冰雹砸向云之上,脚底震颤,所到之处,温度融化地面。
黑暗生物叫嚣着逃跑,远处神山的冰雪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消弭,碎石的火还未烧至全域各处,巨大的水流便如雷灌耳
那一天,云之上迎头撞上巨大的磨难,连地皮都颤动着交换了位置,庭院支离破碎,迎来了史上唯一一次洪灾。
神山雪水冲刷整个高庭,在大地上形成宽阔的海洋,将一切污秽埋进海底。
云之上各处从此再不接壤,高低形状发生巨大变化,每个庭院看向神山的方向明明一样,但所在的位置却大相径庭,它们的空间、维度、轴线都不再唯一了。
就像是立体了,以相同的角度和速度绕着神山公转,却始终不在一个横切面内。
如果有人能从里面跳出来,将所有的空间重叠在一起,俯瞰整个世界就会发现,撇过那些碎裂的小块地域,四位占卜师所在的地方不再是蜿蜒曲折的一条线,而是相互连接的一个圆。
四个方向高度不断更换迭替,四个地方始终运转,唯有神山矗立圆心,巍然不动。
世界唯一之大变局,在此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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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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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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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爱你,千千万万遍更新,第 280 章 万咒皆终30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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