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公子,殷公子!”一直守在床边的酌儿激动地叫道,“醒了,王妃醒了!”
正堂的殷容听闻,立马掀帘走入。
他蹲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手指覆上她的脉搏,问道:“感觉如何?有哪里不适吗?”
安秋月愣愣地望着他,有些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殷……殷容?”不过她喉咙很干,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他冲她笑了笑,似乎二人之间从未有过不愉快。
“酌儿姑娘,水。”
殷容向酌儿递来的水中加入了一粒冰糖,然后说道:“秋月,你体内的寒毒未清,还不能吃东西。你再委屈一下,服三次药就好了。”
语毕,他用眼神示意酌儿喂水,然后便回去写下一治疗阶段的方子去了。
酌儿伺候王妃喝完水,就派人通报王爷,自己则是拿着方子亲自去厨房配药。
就算是麒麟王妃的院子,没有了下人也一样冷清。
殷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小心翼翼地掀帘向里探去。
安秋月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小脸苍白、唇无血色,那双灵动的眼也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光芒。
殷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若是他没有执意离开,若是他早些发现寒毒,若是他能把她留在身边……
“殷容……”
忽的,她有气无力的呼唤声响起。
他的心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床头,焦急地问:“怎么?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尽浑身力气攥住了他的衣角。
“我、我还要多久……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他拧眉,回道:“少说也得有二十日。”
安秋月的手紧了紧,挣扎着就要起身。殷容连忙把她按回了床上。
“你还不能起……”
“太久了!二十日太久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手,“我现在就要出去!我要把事情查清楚,我得给爹一个交代!”
“你才刚醒,得好好休养!”殷容耐着性子劝道。
“休养个头!”
她再用力地推,也没能推开殷容半分。反倒是自己两眼发白,向后一仰,跌坐回了床上。
霎时间,寂静袭来。脑海中闪过白术清冷的声音——
“你现在这样,即便去了也毫无作用!”
……
殷容的手还护着她的头,一低眉却发现这个爱笑的姑娘已是没了表情。
半晌,她竟放弃了挣扎,主动躺了回去。
“我要再睡会。你走吧。”说完,她便背过身去合上了眼。
殷容垂眸,温柔地道:“好。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脚步声渐远,眼泪才敢落下。
她想为爹讨个说法,她担心冬阳为此一蹶不振,她还要帮一整个仙绣阁的人渡过难关。
可她现在除了躺着,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入夜,殷容从厨房端来一碗安神助眠的药汤。
安秋月醒来之后情绪那么不稳定,他能料到她今晚注定无眠。
跨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关门离去的酌儿。
“酌儿姑娘。”
“啊,殷公子。”
“我担心王妃今晚失眠,便送来一碗助眠的药。请你务必叫她服下。”
“好的。殷公子费心了。”说着,酌儿接过药碗。
“抱歉。你都要休息了,还要麻烦你。”
“没有。虽然王妃叫我去休息,但命我留了盏灯。”说到这,酌儿蹙起了眉头,“王妃没打算睡,我也睡不下的。”
“她现在十分虚弱,得保证睡眠。你平日里多劝劝她。”
酌儿一边摇头,一边叹道:“王妃一心想查老爷的事,又十分担心仙绣阁的姑娘伙计们。她心事那么重,怕是劝了也没有用啊……”
殷容抿了抿唇,垂眸不再说话。
“我去伺候王妃服药了。殷公子也早些休息吧。”
他颔首,目送酌儿的身影消失在房门那边,才缓缓地转过身去。
半晌,他握紧拳头,坚定地迈开了步子。
令殷容没想到的是,他竟在半路遇上了他要找的人。
“草民见过王爷。”
白术只侧目望了他一眼,随即大步流星地与他擦肩而过。
“王爷,关于王妃,草民有事要报。”
闻声,白术停下了脚步。
“王爷,老国师横死令王妃心绪不宁,十分影响她恢复。草民虽能治病,但治不了心病,希望王爷能……帮助王妃调查此事,以解心结。”语毕,殷容诚恳地躬下身去。
白术侧身,眼神落在殷容的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殷容自知这一请求稍有僭越,也已经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却没想到迎来的是对方的沉默。
这沉默,有些令人发怵。但是他不打算退缩。
能帮她的,他都要尽力而为。
“若是放任王妃这样下去,以她的脾气定会执意出府,独自调查老国师一事,届时……”
“够了。”白术冷冰冰地打断了殷容的话。
殷容听得出来,这和王爷平日云淡风轻的语气不同,明显带着敌意。
难道……麒麟王看出了他的心意?
他抬眸,对上白术的眼,企图从他深邃的瞳孔中看出端倪。
白术却是一甩袖,背过身去,冷冷地道:“这些与你无关。”
语毕,便迈开了修长的腿逐渐远去。
呵。与他无关?
是与他无关。毕竟她的丈夫不是他。
可王爷这一脸也与自己无关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王爷。”殷容赶忙叫住他,开口道,“是草民僭越了。可王妃总算醒来,王爷都不去看望一下的吗?”
白术的身影一顿。
片刻,他总算从唇齿间挤出几个生硬的字——
“这也与你无关。”
殷容望着白术扬长而去的背影,眼底是一片复杂。
有不解,有愤怒。更多的,是心酸。
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白术把殷容远远地甩在身后,可他为安秋月说的那些话却始终盘旋在耳边。
他不服。
这个孩子才认识她多久,就自以为了解她的脾气了?他知道若是不去查,她定会冒险。这用得着一个外人来告诉他吗?
因为玉无瑕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来。这个孩子却时时刻刻能陪在她身边!
居然还特意来问他要不要去看望?
这是明目张胆的炫耀吧!
当然,最令他气愤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能救她于水火的,并不是他。
披着寂寥的月光,白术停在了院子中央。
他怔怔地望着心上人黯然神伤的剪影,心疼渐渐化作眉间解不开的结。
“王爷?您怎么来了?”酌儿提着油灯,惊讶道,“我去通报……”
“不必。你去歇息吧。”
厚重的木门徐徐展开,寒风趁机而入,吹乱了安秋月的碎发。
她一边整理,一边无奈道:“酌儿,我不是说了灯灭就睡了吗?”
一抬眼,那双星眸顿时令她失了声。
白术……来看她了吗?
他沉默地合上门,将寒冷隔绝在外,来到她的身畔。
“睡不着吗?”他轻轻地问。
夜色幽深,光线昏沉。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愈发撩人。
可能是虚弱的缘故,她不再张牙舞爪,而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想出去……”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希冀和恳求,“我想出去看星星。”
四目对视良久,终于她心中最后的一丝期待也被抹去了。
是啊。她的身体,她怎么能不清楚?
目前连下个床都费劲,白术怎么可能允许她出去看星星?
思至此,她瞳孔中的光即将消失殆尽。
忽的,淡淡的药草香弥漫开来,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白术的手绕过她的脖颈,将自己的披风系在她的身上。又取下了备在床尾的毛毯,将她裹成一团。
安秋月哭笑不得,问道:“你把我裹成这样,是要扔去乱葬岗吗?”
“净胡说。”白术的责备带着温柔的宠溺,“抱紧我。”
“啊?啊——!!”
还没等安秋月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飞了起来。为了保住小命,她迫不得已抱住白术的脖子。
他走出房门,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一跃,飞身上了房顶。
安秋月盯着为她整理毛毯的白术愣了愣神,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你很懂嘛。”终于,她的眉眼间有了几分笑意,抬起头仰望京城的星夜,“知道屋顶是看星星最好的地方。”
秋风静悄悄地擦过耳廓,一直吹到她到不了的远方。她的思绪也随着轻风,穿越回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四季。
“小时候爹经常带我看星星。一开始是从窗户,后来还去过庭院、水榭。去西戎救灾之时,还泛舟到湖中心看过。可我还是觉得,屋顶的星星是最好看的。”
白术侧目,望着她憔悴的脸,又轻轻地垂下了眼眸。
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没有保护好老国师,没有守住她的家人。
是他的错。让她如此悲伤,是他的错。
“你知道天上最亮的星星是哪一颗吗?”安秋月突然转过小脸问道。
白术怔了怔,伸出手指向星空,道:“现在是秋季,最亮的星在……”
她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指尖,把他的手按回了原处。
“和季节没有关系。”她神秘地笑了笑。
她记得那时,国师府的屋顶也吹着这样的风。安成岭用他的披风裹住小小的女儿,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
“秋月,知道天上最亮的星星是哪一颗吗?”
小秋月瞪着璀璨的星夜许久,哪一颗都很明亮,她说不出,只能茫然地摇摇头。
这段回忆令安秋月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每个人眼里的星空都不一样,所以最亮的星星也是不一样的。”
忽的一阵寒风,吹散了回忆的温热,冻得她鼻尖酸酸的。
“我爹说……我是他眼中最亮的那颗。”
——
只一滴眼泪,便滴穿了她的心防,于是全线崩塌。
怎么会?
她一直忍得很好。怎么偏生在白术面前,就忍不住了呢?
就在此时,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有力的右臂轻轻一收。
安秋月的鼻尖碰上他的肩窝时,不禁愣了愣神。
这个怀抱,她可以依靠吗?
似是回应一般,他沉默地收紧手臂,彻底让她无处可逃。
她也不想逃了,干脆大声地哭了出来。
原来这世上除了爹,还有一个怀抱愿意接受她……
肩头湿了一片。被风一吹,冰冰凉凉的,就像有把剑从中穿过,一直疼到他的心口。
直到抽噎声渐弱,他才终于开了口:“其实老国师的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安秋月噌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盯着他。
“是谁?是谁害了我爹?”
他低眉,温柔地抹去她脸颊的泪痕。
“我还需要些时间确认。一旦查清,我会立刻告诉你。好吗?”
“还要多久?”
“不出七日。”白术肯定地说。
七日……她还是觉得太久了。
麻烦别人查清真相,等待别人送来消息……这是她的亲爹,她却没法做任何事情。
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货真价实的那种。
白术看得出她的小心思,开口道:“在此期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现在能帮上你什么……”她垂着头闷闷地说。
“打理王府。”
自打知道她状况不好后,他就让清酒暂理府上杂务。如今是个时候把权力还给她了。
安秋月撇撇嘴:“可你连院门都不让我出。”
“不是所有事你都要亲力亲为。”
白术望着她不解的眼神,柔和地解释道:“你是我的王妃,是这府上最大的。即便卧病在床,你的眼也能看得很远,手也能伸得很长。你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有道理。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麒麟王府的人,除了玉无瑕那边不好说以外,都是忠于王爷和她的,值得信任。是该好好利用这一点。
不过……她怎么就成府上最大的了?
罢了。应当是个口误吧。
“特别是府上的人员变动、物资调用,你要盯紧些。但切忌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她颔首,然后又拧眉问道,“不过玉无瑕背后的人,你从送信顺藤摸瓜就能抓到。为什么还要周旋这么久?”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可谁让玉无瑕背后的人,也是只狐狸呢?
“因为我想知道对方都知道些什么。”他淡淡地答道。
安秋月怔了怔,才慢慢地理解了他的话。
对方之所以联手玉无瑕,就是为了探清麒麟王府的底。而白术却利用了这一点,通过玉无瑕的信件了解对方得到的消息。
这样一来,对方获得的情报也变成了自己获得的情报!
太绝了。一旦对方沉不住气发动攻势,白术便可以通过对方已知的信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
白术原来这么厉害来着?
她对眼前这张俊脸不禁多生出了一份敬意。
“还有一事。”白术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等你再好些,我会与无瑕一同来探望你。你借机让她多得意几分,也许会让她更快露出马脚。”
“好。还有吗?”
“还有……”
方才服下的安神汤好像有了效果,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蜀南文学
可白术还有话要说,她得再坚持坚持。对,再坚持坚持……
他犹豫半晌,才转过头来郑重地说:“能让我……”
她苍白的小脸埋在他的怀中,像一只寻求庇护的猫咪,脆弱得不堪一击。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上面还凝着未干的泪滴。
他将她抱回卧房,为她掖好被脚。
然后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留了很久,最终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嘴角。
不是最亮的那颗也好。
——能让我做你眼中的星星吗?
大清早,梅无垢就倒着小腿跑进了安秋月的卧房。
他阴沉着小脸问了不少问题,关于她的病情、身体、状态,洋洋洒洒用去了一大张白纸。
“义姐最近一定很无聊。我可以常来找你玩吗?”梅无垢写下最后一个问题,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安秋月揉了揉他可爱的小脑袋,无神的双眼总算笑了笑。
“我求之不得。”
于是两个人开始一边下棋,一边用纸笔聊起了天。这样一来,她才觉得枯燥的日子有了些色彩。
就在这时,只听得卧房外酌儿的声音传来。
“殷公子?您怎么弄成了这样?”
“啊——你先把客人带进去吧。我去整理一下再来。”
安秋月从棋盘中抬起头,远远地唤道:“酌儿,带殷容和客人进来吧。”
酌儿听闻,便掀帘请卧房外的二人进来。
殷容显然有些犹豫。最终匆忙地捋了捋碎发,将手蹭干净以后才敢迈入。
安秋月瞪大了眼睛望着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殷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我……”殷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偷跑出府了。”
“酌儿,拿块湿手帕来给他擦擦。”
“是,王妃。”
酌儿应下后,她好笑地望着他,道:“王府你也能偷跑出去?”
“我在你后院发现了一个被堵住的狗洞。不过堵得不严,就挖开跑出去了。”
她好看的小脸扭曲了一下。
当初金风说狗洞堵上了,她就没再去看。居然是能挖开的吗?
那她这么长时间乖乖从正门出入,岂不是很傻?
“你不是会些功夫,为何要钻狗洞?”她好奇地问。
“你以为我不想翻墙吗?可王府的屋顶有人巡逻,我要是翻了墙,恐怕会被乱箭射死。”顿了顿,殷容眨了眨他湛蓝色的眼睛,“再者,我可是为你开了一条路。等你好些,我就带你出府玩去!所以你得快点好起来。”
“我好不好得起来,得看你呀。可是你却还惦记着出去玩呢。”她歪歪头打趣道。
“哎,别冤枉我。我出去是看看自家医馆情况的,可没有玩。”
“你的医馆能治疗寒毒吗?”
“当然。不过目前还只有我的医馆可以治疗。所以人手有些不足,我得偶尔去看看,调度一下。”
“那你可不可以派大夫去仙绣阁一趟?上次玉露来信就说他们……”
“哦对!差点把正事忘了!”殷容突然地打断了她的话,朝屋外摆了摆手,“玉露姑娘,快进来吧!”
安秋月愣了愣,望着玉露小心翼翼地跨进卧房的身影。
一见到脸色苍白的她,玉露便立马绷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床榻旁。
“秋月!天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玉露……”她恍惚了一会,然后抓住玉露的手,问道,“你的病可好全了?仙绣阁的人呢,都怎么样了?”
玉露回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看了看殷容,又看了看她。
“殷公子前几日来仙绣阁,把我们的病都治好了。”玉露给了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真的?”
玉露重重地点点头,继续道:“方才殷公子来仙绣阁找我,说你因为担心我们失了眠,特地叫我来一趟,好让你安心。所以你就好生调养。仙绣阁那边有我呢。”
两个姐妹又寒暄了几句,殷容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她们。
“我是带着玉露姑娘偷跑进来的。虽有金侍卫在外把风,但到底不宜久留。待秋月情况好转,二位去仙绣阁再聊吧。”
玉露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秋月的手,又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殷容掀帘请玉露出卧房,然后对安秋月说道:“我送玉露姑娘离开之后,就回来。”
“等等。金风在外面吗?”她问道。
金风闻声露了个脸,请示道:“王妃有何吩咐?”
安秋月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玉露。
“你送玉露出去吧。就不麻烦殷容了。”
“啊?可是……”殷容不觉得麻烦。是他把玉露带进来的,他应当负责。
“咳。”她干咳了一声,朝一头雾水的殷容挤眉弄眼,“金风,快去吧。”
“是,王妃。”
走到院子里,就离狗洞不远了。玉露向金风鞠躬致谢,蹲下身子就要走。
金风一把拉住了她,眼神躲闪。
“金侍卫还有何事?”玉露害怕被王府的人发现,所以声音很轻。
金风的喉头动了动,磕磕绊绊地说道:“难得……难得你来府上一趟,不如我带你逛逛?”
这可真是个诱人的邀约。只是……
“可若是被人发现,你会受罚的。”她担忧地蹙了眉。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即便进了王府也只会被轰出来。反倒是放她进来的金风,不知道要遭遇些什么。她不想让他受伤。
听了这话,他竟是松了口气。
玉露会拒绝他,并不是因为不想和他在一起。
“即便有人发现,也无妨。”他不苟言笑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笑道,“如若不是王爷允许,殷公子不可能出府,你自然也不会进来。”
玉露瞪大了眼睛:“王爷都知道?”
“其实王爷命我过两日去请你来着,但今日殷公子去了。王爷知道殷公子也是为了王妃,就嘱咐我招待好你,其他的便不再管。”
玉露会意地点了点头。
金风抿唇,身体僵硬地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耳根泛红。
“所以,你要同我来吗?”他轻声问道。
玉露怔了怔,忙不迭地点头,嘴角绽开一个幸福的笑容。
另一边,卧房内。
殷容第无数次抬眸,望向房间角落的小家伙。
“那孩子跟盯贼似的盯了我许久了。他是小王爷吗?”可是麒麟王好像不能人事来着,哪里有的孩子。
“不是。”安秋月解释道,“他是我的义弟梅无垢,目前暂住在麒麟王府。他虽不能言语,但是聪明又懂事,我很喜欢他。”
殷容望向梅无垢那瞪着大眼睛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无垢,来。这是王爷和我的救命恩人,来认识一下吧?”跟梅无垢说话,她的语气总是能软下来不少。
梅无垢依然躲在屏风后,露出半个小脑袋,狠狠摇了摇头。
“无垢,听话。”
他还是执着地摇头,身子又往屏风后躲了躲。
小家伙难得这么不听话,让安秋月皱了皱眉头。殷容捕捉到了她的不悦,挑眉望向梅无垢。
“既然认生,就慢慢来吧。”他笑出了一对小虎牙,终于露出了他的孩子气,“你叫无垢是吧?我送了你一个小礼物,就在你的身上。你找找看?”
梅无垢愣了愣,试探性地开始浑身上下摸索。
安秋月也是不知所云,好奇地问:“你怎么给他的?”
“天机不可泄露。”殷容神神秘秘地回道。
过了半晌,只听什么东西叮当作响。一盒药膏从梅无垢身上掉了出来。
他蹲身拾起,好奇地嗅了嗅。
“这是习武之人必备的神器。什么扭伤、淤青、筋骨受损,都可以用。而且适当使用,还能缓解你现在的内力受损。怎么样?要试试看吗?”殷容笑眯眯地说道。
梅无垢依然用戒备的眼神盯着殷容。但这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内功受损是最影响修为的。他想快点学有所成,好帮上王爷王妃的忙。
“那你得过来。”虽然这么说,但殷容没有催促他,而是转向酌儿,“酌儿姑娘,麻烦你去沏一壶茶来。要温性的,譬如红茶之类的。”
酌儿应声去了,他才把头转回来。只见梅无垢依然一动不动。
“过来啊。你不过来我怎么帮你?来,秋月你也挪一挪,让无垢躺下。”说着,殷容为安秋月挪了挪枕头,让她靠里坐。
梅无垢躲在屏风后,伸长了脖子。殷容再次看向他,拍了拍她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小家伙犹豫了很久,才一寸一寸地挪了步子。走到床边,依然戒备地躲开了殷容的手,贴着安秋月躺了下来。
殷容斟上一小盏茶,取出一小块药膏溶在茶中,然后手法熟练地涂抹在额头、胸口和小腹三个丹田的位置。
“从你受伤的情况来看,一定是运气的时候走神了吧。是吗?”殷容一边为他上药,一边问道。
梅无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是因为担心你的义姐吗?”殷容见他又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嗯……虽然她已经在恢复了,不过如果你能经常来陪陪她,兴许会恢复得更快一些。你愿意经常来吗?”
果不其然,梅无垢没有犹豫,点头如捣蒜。
安秋月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他调皮地眨眨眼,继续道:“那你可要经常逗逗她。她笑得越好看,身体就好的越快!”
梅无垢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询问此话的真假。
殷容朝他重重地点了头。
小家伙立马望向一头雾水的义姐,连着做了好几个可爱的鬼脸。
安秋月看着他讨喜的模样,心中一软,刮了刮他小小的鼻尖,流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殷容凝望着她眉眼间的笑意,也跟着她浅浅地笑了。
不枉他苦苦地想了那么久,怎么才能不让她皱眉。不管是莽撞地请求王爷,还是冒险带玉露进府,还是现在让梅无垢多来看望……
只要能让她不再那么悲伤,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涂抹完,殷容便要把药膏收起来。
安秋月连忙伸手去拿,说道:“那药膏,也给我看看。”
殷容下意识地躲开了她。一般体质受得住这药的烈性,现在的她可受不起。
她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渐渐垂下头去。
殷容抿了抿唇,转转眼珠把手背到了身后,将小药盒藏进了手心。
“想看也行。只要你猜对了。”他将双拳伸到她眼前,神秘兮兮地问,“左手还是右手?”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幼稚?”
“你猜猜嘛。猜猜。”他像个孩子似的撒娇道。
安秋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搂过身旁的梅无垢,坏坏地说道:“你看你殷哥哥,送你的药膏说不送就不送了。咱得想办法拿回来。”
“哎,你别胡说,我可没说不送啊!”殷容不满地反驳道。
她没理他这茬,问梅无垢选左还是选右。两个人窸窸窣窣了一会,最终梅无垢指了指殷容的左手。
他坏笑着翻过手来,空的。
“那就是在右手!”她激动地说道。
他挑挑眉,翻过右手,还是空的。她瞪了他一眼,他借机冲她吐了吐舌头。
“好啊你,耍我?”安秋月一把抓住了殷容的衣角,冲梅无垢说道,“无垢,我抓住他了!你快把药膏找出来,快!”
“喂,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是你先拿我们打趣的!”
梅无垢的小手在他的身上摸索着,却痒得哈哈大笑。
“别,不在那!别挠我了哈哈哈哈哈……”
“哦——原来你怕痒痒啊?”她顿时来了兴致,也向他最怕痒的地方伸出手去,“我看你还敢不敢耍我了,嗯?快把药膏交出来!”
“我不!有本事你自己找出来啊。啊——哈哈哈哈,别,放过我吧秋月!”
三人的欢声笑语,竟盖过了幽幽的开门声。
紧接着,一个刻薄的声音从天而降——
“哟,妹妹来得不巧了。”
玉无瑕的身后,还跟着看不出情绪的白术。
安秋月连忙收回了停留在殷容腰间的手,梅无垢也是匆忙从床上跳下来行礼,殷容则是不开心地理了理衣服。
“草民参见王爷。”他虽在行礼,心里却是八百个不满。
他好不容易把她哄开心,这王爷一来她的小脸又耷拉下来了。
她卧病在床,只是朝白术点了点头,道:“参见王爷。”
抬眸,他的眼神却有些躲闪。不过很快,他恢复了往日清冷,对上了她询问的眼神,缓缓地点点头。
安秋月会意。这是之前他所说的,要让玉无瑕扬眉吐气的局。
白术对王妃的问候置之不理,玉无瑕可是高兴坏了。
她装模作样地说和道:“王爷,王妃大病初愈,您总该关心关心才是。”
“有殷大夫作陪,她未必需要本王的关心。”说着,他便落座不再说话。
这事不关己的语气听得玉无瑕舒服得很。先前王爷说王妃对他不忠,如今算是把这罪名坐实了。
看来王妃之位,很快就是她的了。
当然,玉无瑕听不出白术的真意,殷容却是嗅到了浓浓的酸味。
呵。不尽丈夫之责也就罢了,竟还吃味起来。麒麟王他有什么资格?
安秋月则是以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正琢磨着怎么回话。
玉无瑕先是无奈地笑了笑,劝她道:“姐姐别在意。王爷近日在忙怪病的事,疲倦得很,连见我的次数都少了起来,能抽空来看姐姐更是不易。姐姐就体谅一下王爷吧。”
???
这么长日子不见,玉无瑕的嘴皮子倒是真的长进了不少。
也好。安秋月暗自笑了笑,向白术投去一个眼神。
白术对上她明亮的眼,竟不自觉地也弯起了嘴角。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演一出什么样的大戏。
“咳咳。”她先是虚弱地咳了两声,抬眼怒视着玉无瑕,“玉无瑕,亏得你还有脸来!为了夺王妃之位,竟算计到我的头上!若不是王爷向着你,不忍将你赶出府去,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我没有,姐姐,妹妹没有。我们都是侍奉王爷的人,应当以姐妹相称,妹妹怎么会想着算计姐姐呢?”
“呵。你敢说你送来的补品都没有问题吗?”
“姐姐!这话不敢乱说!”说着,玉无瑕还惊恐地望了一眼白术,小声劝诫道,“姐姐,王爷送与妹妹的,妹妹都是原封不动地送给姐姐。姐姐若是怀疑有问题,那就是在怀疑王爷啊!姐姐身体不好,如今万不可惹怒王爷……”
“你还替我着想起来了?我看你巴不得见我不好,早点让我去死呢!”
“妹妹没有!妹妹从来都盼着姐姐好的……姐姐。”
玉无瑕说着说着,来到了床边,泪眼婆娑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险些又返了上来。连站在床头的殷容都因为这个味道脸色难看起来。
玉无瑕附在她的耳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安秋月,现在我随你怎么折腾。反正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话音刚落,玉无瑕的肩膀便被人掰了开,远离了安秋月。
“殷大夫,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我?”玉无瑕不满地站起了身。
殷容不慌不忙,连礼都不行,盯着她回答道:“实在不好意思,玉妃。草民身为医者,有责任保护自己的病患。”
“保护?我也没伤害她啊!”
“您脏了她的衣服。”
“什……”玉无瑕没想到一个破大夫敢这么跟她说话。
“哦,您别误会。我是说……”殷容看她气得无话可说的样子,笑意不禁浓了几分,“王妃正在恢复,衣物也好、床铺也罢,都沾不得灰尘。您既是与她姐妹相称,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
玉无瑕咬紧了嘴唇,落了下风。
呸。什么姐妹,那不过是做给王爷看的!可做也要做到底,现在她竟只能悻悻地退开。
坏了,殷容替她出了头……嗯,虽然有些开心,不过现在不是出头的时候啊!她得让玉无瑕出尽风头才是。
这么想着,安秋月伸手要拦住殷容,却没曾想他上前一步,将她彻底地挡在了身后。
“王爷,王妃需要静养,烦请您下令,让闲杂人等别来叨扰。”
殷容虽是行了礼,但抬眸之时,眼中却尽是寒光。
闲杂人等?这贱民竟说她玉无瑕是闲杂人等?!
玉无瑕气不打一处来,打算抱住白术的胳膊撒娇,叫王爷好好教训教训殷容。白术却一甩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双手。
“走吧,无瑕。”
“可是王爷……”
“别影响了你的好心情。”说罢,他又一次将视线放到安秋月身上,轻轻颔首示意,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玉无瑕听了王爷的话,心里的气全消了,立马小跑着跟上了白术。
安秋月目送他挺拔的身影离开,放下了心。白术既是点了头,想必是事成了……虽然殷容的行为让她有些意外。
“殷容,在王府就别为我说话了。”她担忧地锁眉,望向他阴沉的脸色,“我可不想你为了我受什么罚。”
受罚?他不怕。
从他踏入麒麟王府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死的觉悟。
他只是没想到,他的心上人过的竟是这种日子。
一个徒有虚名的丈夫,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妾。一个将她置若罔闻,一个把她视作死敌。
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片段。除此之外,她的每一日都是哪般折磨?
带她离开。他好想带她离开。
就如她所愿,带她看遍宁国的大好河山,带她望穿岁月的春秋冬夏。
“殷容?”
他被她的声音唤醒,问道:“啊——怎么了?”
“谢谢你。”
她都知道的。从那晚的药汤开始,到请玉露进府,劝无垢来陪她,甚至是刚刚为她出头……殷容的温柔,她都知道。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殷容怔怔地望着她的眉、她的眼,望着她虚弱却明亮的笑容,心底最坚硬的壁垒也瞬间坍塌,变得柔软无比。
柔软的尽头,又生出一个坚毅的信念。
他要让她幸福。
第一步,就是要带她离开。
入夜,殷容被清酒带入了泽宁殿的书房。
白术坐在案前,身旁站着侍卫金风。
“草民参见王爷。”虽不情愿,但出于礼貌还是行了礼。
“本王要请你帮忙解决中原突发的寒毒。”白术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吧。”
呵。他想要什么?
“草民想要的,王爷未必能给。”
白术垂眸,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既是本王给不了,那这笔交易,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他淡淡地说。
殷容觉得也是,便行礼道:“那草民告退了。”
说着,他便转了身就要走。却没想到,迎面两名小卒押了一个人进来。
……
是流萤。
殷容眯了眯眼,再次确认这个被押进书房的人是流萤。
“本王原不想威胁你的。”白术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继续道,“如果她对你构不成威胁,本王还有你的随从……”
“你连浮光都?!”
殷容咬紧了嘴唇。他特意避开浮光,就是不想把他牵连进来,结果……到底是没能躲过吗?
是他小瞧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麒麟王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上白术清冷的目光。
“你想要我如何?”
白术见他终于有谈判的意思了,便命清酒将一纸文书呈给他。
简单来说,就是将他手下能够治疗寒毒的大夫分散至各地,在治疗的同时将方法传授给中原的大夫们。
能够治疗寒毒的人越多,痊愈的人定会越多。
除此之外,朝廷还会拨款给各个治疗寒毒的医馆、药房,以降低治疗成本,将治疗范围进一步扩大。
这些方案是一份奏折,落款正是麒麟王。
殷容抬眸,重新审视他。
且不说他的方案巧妙地令中原大夫学会了新的东西,还考虑到了中原大多数百姓的利益。实属难得。
“明日本王便呈上奏折。希望你尽快做好准备。退下吧。”
等等,他好像还没同意?
不过……麒麟王也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白术的手中有流萤,还有浮光,是他从小到大除了爹以外最亲近的人。若是他摇了头,怕是远在西戎的爹也要……
虽然救助中原百姓原本也是他的目的,但被人威胁的滋味,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
真的,很令他不爽。
待殷容离去,两名小厮松开了流萤。
流萤上前一步禀告:“王爷,流萤问到了万泽王府一个管理仓库的下人,说这些药是个东夷商人早在怪病爆发前送来王府上的,直到前几日才派人分发至药房。”
嗯,看来他想得不错。关键时刻,还是美人计更方便些。
“那人你可还能遇到?”
“回王爷,流萤约他下次月圆之时在万泽王府后院见面。届时王爷派人蹲守即可。”
这女人倒是聪明。白术朝金风点点头,金风便扔过去一个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应是有不少银子。
不过流萤却没有流露喜色,而是郑重其事地朝他磕了个头。
“王爷,流萤不需要赏赐。只求王爷不要伤害少爷。少爷对您、对王妃没有恶意。流萤愿意为您当牛做马,请您务必……”
“伤了他也于本王无益。何况,本王没时间对付一个孩子。”
流萤似乎放了心,行了礼退出了泽宁殿。
“王爷,玉妃联系的那个东夷人,好像就是个商人。”金风忽然说道,“要抓起来吗?”
“不急。”
“可万一他跑了呢?”
“参与了这样的大事,事成之后却没有选择离开。说明他还在等更大的收益,而给他好处的那个人,才是本王真正要抓的。”
金风本想再问些什么,望向白术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噤了声。
王爷在生气。很气的那种。
此前,二殿下引诱太子殿下下毒也好,六殿下几度出口羞辱也罢,王爷都没有如此动怒。
金风猜想,许是这次争斗牵连到了王妃,王爷才会如此……
白术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摇曳的火光,冰冷的声音犹如利刃划破了泽宁殿几年来的宁静。
“不管是二哥,还是六弟……这一次,谁都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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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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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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