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光的夹缝中,喘息像一条细细的蛛丝,留给嗅觉灵敏的兽一道饵。
穿着套裙的长发女孩背靠着墙,胸口起伏着,指尖微微颤抖。此刻她依旧不敢相信,就在刚才,一同抄近路去赶地铁的男同事,忽然捂着颈项露出獠牙,用暴长的指甲刺入身边女孩的皮肉,抓得皮开肉绽,兴奋地扑上去啃噬。“咔嚓”一声,喷溅的血色中那头颅不堪重负地折向一边。而她也吓得魂不附体,转身逃入曲折的小巷中。
她一路跌跌撞撞不知碰翻了什么,手臂被划伤,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心跳的震耳欲聋盖过了垂死挣扎的动静,像谁在急促地敲门。冗长的黑暗和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寂静,如同泼在地上的墨,慢慢地蔓延到脚下,无声无息地淹没了她。
直到感觉到一股阴冷,女孩缓缓抬头,就见着楼宇的夹缝中透出一道暗绿的光,那光的中心是黑色的核,它渐渐收缩成一条线。女孩尖叫一声,才醒悟那是兽的窥探的瞳孔,下一秒,有什么拽住了她的脚踝,无法抗拒的力道将她往外拖去。
背部在粗糙的地面擦出了血痕,到了路灯下,就见着细长的颈,棕黄的皮毛和尖锐的趾爪。那是她儿时常见的黄鼬。然而此时,那只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怪物身长有五米多,它的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身上,它嘴中叼着一截肠子,血滴落在女孩脸上,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就在此时,听得一声咆哮,肠子落在她身旁,脚踝上的力道一松,喷了她一身浓黑的腥臭。
女孩只觉得身子一轻,被扛在肩上就跑,剧烈的晃动中,她晕晕乎乎地倒着看,就见着一个长发女孩得背影,那女孩看起单薄,可力道却很大,一手抱她一手提着裙子跑得飞快。
“到路口赶紧跑,别回头看。”那女孩飞快道。
话语夹杂在风声中,断断续续,却令人安心。
女孩的眼泪落下来,使劲点头。
终于,十字路口的光亮满溢到了接驳的小路,她落了地,还有些站不稳,被扶了一把,才看清她的救命恩人——平刘海,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个子和她差不多高,却因为生着张瓜子脸,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
背被轻轻推了一把,女孩这才回过神,哽咽着说了声“谢谢”,转身抛入光明处。如果之后有机会,她一定要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可如今,压倒性的恐惧令她不堪重负,她迫切地想要回到现实中,一秒都不能耽搁。
胡萧萧目送着女孩的背影,活动了一下手腕,刚要松一口气,就顿住了。他眼睁睁看着一柄钩子状的前肢,将女孩一把捞过去。鲜血喷涌而出,视野盲区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翅膀的震动声。紧接着,那一只正进食的螳螂又被俯冲而下的巨大的阴影叼了去,速度太快了,看不清是什么,只见着落下几根巴掌大的灰褐色的羽毛。
剧烈的情绪波动造成了灵力的外泄,后颈传来一阵麻木的痛,胡萧萧两眼一黑,跪倒在地上。
这该死的芯片!
其实从傍晚开始就不对劲了,军方投了消解弹之后,植入妖族后颈的芯片开始控制妖族,致使低阶的小妖们原形毕露,完全被兽性左右,疯狂攻击人类。紧接着,城市的供电系统接连瘫痪,接收不到卫星信号,通信基站也都不运作了。缉妖司联系不上妖管所和判官,只能各自行动,然而他们企图控制事态的举措收效甚微,越来越多的妖族因为扛不住芯片的干扰和控制陷入疯魔,城市陆续失守。
胡萧萧救下女孩时,正往谢安廷那处赶,今天胡伊伊带着盆刚开的兰花坐了地铁想来见他,谢安廷知道了,开车去接,到了地铁站,给胡萧萧打电话,让她下班了直接去他预定的餐厅,三个人一起吃个饭,然而通话到一半便断了。中断前,就听着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和支离破碎的尖叫。
该死!
胡萧萧按着之前白则教他的,用腹式呼吸法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他试了几次才终于让芯片停止了对他的攻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作为灵力低微的小妖,没有被芯片影响,也没有受到其他妖族的袭击。
他仿佛隐形了。
胡萧萧扶着电线杆缓缓站起身,他无法动用灵力,救不了更多的人,唯有咬牙转身,从小巷抄近路。
这一个区域的地面交通已全面停摆,只有拥有独立交通信号系统的地铁依旧能运行。
通往地下的自动扶梯像是玩闹的小孩,将尸体堆积到最下方,围成一圈。
胡萧萧走楼梯下来,好几次因为满地的血险些滑倒。
紧急制动的地铁就停在那里,车门敞开着,毫无动静。
能逃的都逃了,捕食的也都追了出去。可胡萧萧却还在心里倔强地反驳着,咬着牙不肯让理智盖棺定论。
冲天的血腥气让对气味敏感的狐族头晕目眩,胡萧萧扯了块布料蒙住口鼻。紧急供电系统使得车厢内亮如白昼,他一眼就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尸体,完整的、残缺的,死不瞑目的,惊恐万状的……他们连成尸河,流淌在荒诞不经的现实中。
胡萧萧几乎要站不稳了,可还是哆嗦着,踏入了鲜血和肉块糊成的惨烈中。
他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力将脚□□,她被熏得干呕,又因为那些陌生人的惨状流泪。他这尸海里苦苦寻找,却又怕真找到了。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和胡伊伊一同被丢弃在一个树洞里,温柔的手抚过他们的皮毛,随后那温暖便消失了。两只幼兽在夜色中依偎着瑟瑟发抖,周遭都是黑暗,外部都是虎视眈眈的眼。他们很饿,却不敢叫唤,怕引来灾祸,只能咬牙忍着。
被族人养大后来到人间,植入芯片成为二等公民,也依旧是相依为命,也依旧咬牙忍着。
直到最近她才觉得好过些,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可那只温柔抚摸的手,好像又要离他而去了。
胡萧萧一边哽咽一边找寻,踏过了几节车厢,到了中点,不小心踩到一只散架的行李箱,险些倒下,就在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种异动,忙拉着迅速跳开,就见着一只带梳状倒刺的长脚如钢筋一样扎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胡萧萧抬头,发现那是一只倒挂在车厢顶上的三米多长的红蚁,不停摆动着漆黑的触角,隆起的腹部微微蠕动,透明的膜翅上,纹路闪着暗哑的金属光泽,像是不见血的刃。锋利的两道口器上方,戴着与它身形相比小得有些滑稽的黑漆面具,上面的金纹像是有生命般,勾勒着五官。突出的木刻的眼正没有瞳孔,可胡萧萧能感觉到那股诡异的视线。
下一瞬,那怪物便闪电般扑向了胡萧萧,它身形巨大,行动却十分敏捷。高频率的振翅声和扑鼻的腥臭迎面而来,胡萧萧下意识地后撤,可地上都是尸体,也没掩体,他唯有蹲下手护着头。
奇怪的是,接下来时间似乎静止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胡萧萧睁开眼,就见那怪物停在了距离他一步之遥的行李箱上,锋利的口器一张一合,金纹勾勒出不悦的神情。
胡萧萧的目光落在自己挡在额前的手腕上,因着方才动作,带荷叶边的长袖卷起,露出手腕上的一圈手绳。那藤编的手绳,细细的几缕墨绿,被用金刚结的编法编成了一股,每间隔一段就缀着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的四瓣小花,散发着淡淡的甘甜香。
如今他闻不到,不是因为那花不香了,而是他习惯了。
只要他停留在原地,那香味就会在他四周包裹成令其他妖族感受不到他气息的结界。
胡萧萧有了这猜测,便抓着扶手缓缓站了起来。果然,那红蚁昂起头颅盯着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敲打声。
胡萧萧回头,就见着发型凌乱的谢安廷正搀扶着抱着盆兰花的胡伊伊站在车窗外。
胡萧萧大喜过望,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她不敢出声,因为谢安廷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边上车门。hΤTpS://WWω.sndswx.com/
胡萧萧背靠着车厢移动,尽量不发出声响,果然,那视力不佳的红蚁失去了方向般,转动触角搜索着信息,却似乎根本感应不到他的位置。
胡萧萧终于挪到门口时,谢安廷一把手借力一转,奔跑起来,谢安廷迎上去接住了他。短暂的相拥,交换了呼吸和心跳,来不及多说什么,便默契地一同扶着胡伊伊撤退到了保洁员的休息室。
眼看着谢安廷合上门,将胡伊伊扶着坐下,胡萧萧整个人脱力了一般,幸好谢安廷及时揽住了她。
“伤哪儿了?”谢安廷焦急地打量,他分不清哪些血是胡萧萧的,那一朵朵鲜红盛开在她的白裙上,像寄生的花,格外刺眼。
“没事。”胡萧萧摇摇头,稍稍缓过来些,“你们呢?”
谢安廷也摇了摇头,抬了抬手腕:“有它。”
他右手上也戴着晋子由送的那根手绳,镶嵌在墨绿间的红色小花,缱绻地舒展着四瓣花瓣,带着种对这世间的变故一无所知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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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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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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