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只有五片叶,椭圆的,边缘带着可爱的虚张声势的锯齿,而在那五片叶簇拥的中央,那顶端,此时已生出了三朵娇嫩的蓝紫涩的花蕾。它们每一朵都膨胀得气球一般,像气鼓鼓的脸。
少年几乎是用一种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它们,它们每天都分享他微薄的灵力,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他的孩子。
他给它们浇水,就像是下一场绵绵细雨。它们在春风中沐浴着,微微抖动一下叶子,像伸了个懒腰。
然而突如其来的,那饱满的一个花冠裂开了五端,随后花瓣从尽头舒展开来。花瓣也是蓝紫色的,如一只手,上头深色的细致的纹路,是纤细的血管。
血管伸出一端,骤然飞过来钻入少年手腕。水壶落在地上,少年退后,可那一根拽住他的筋脉却源源不断地从那只桔梗化成的青紫色的手中汲取着血液涌入他的身体。
那血液是沸腾的,滚烫地奔入四肢百骸,那僵硬的手渐渐融化了血肉,成了只有一层保护膜的“浆果”,随后在那贪婪的吸食下,“噗”的一声,破了皮。
那血溅了少年一头一脸,黏稠从窗台上满溢出来,铺了一地,随后渐渐充盈了整个房间,如涨潮一般淹没到了脚踝,膝盖,腰际,胸口……那血不同于方才的沸腾,冷漠而寂静,水银一般将他吞没。
少年陷入了全然失重的寂静的黑暗里,他不能呼吸,痛苦地伸出手胡乱抓着。随后他看到了一星光亮,那是一颗带着玉的色泽的珠子,裹着一圈光晕。
少年忍不住伸手去抓,那珠子就在他掌心消失了。
他一低头,发现那珠子赫然跳跃在他的胸口,代替了心脏,而周围的血液全都被他吸收到了身体里,也成了滚烫的温度,将他的□□融化,融在沸腾的绝望里。
他看到了不断围绕着他堆砌的青砖,那青砖砌成了一口井,宫灯围绕着,昏黄的光满溢出来,那青砖便连成了环绕的画面。
染血的池子边,披头散发的鲛人们,被袖子束起的道士们按着,刮鳞的刮鳞,片肉的片肉,露了森森白骨,却不能立刻死去,怕他们成了怨灵,要停尸几日作法,再丢弃在后山。为了取材新鲜,被割了肉的,又被丢回池子里养着,养个几日再继续。他们的膏脂也不能浪费,奄奄一息的,被拖到一旁树上挂在铁勾上,剖开皮,将那带血的膏脂刮入瓦罐,炼制后送入宫中,用于长明灯。
这般的屠宰周而复始,却又悄无声息。鲛人们的声带早被沸水烫坏了,张着嘴也发不出声。
他们唯有在入得八角宫灯后,才能将生前所有怨愤与恐惧都化为凄厉的尖叫。
被团团围住的少年动了恻隐之心,只是驱赶那些宫灯,并未赶尽杀绝,只这刹那的迟疑,那堆砌的青砖已高过头顶。只见了出口的一个圆,像一轮满月。
满月里,映出宽衣大袖,一头蓝发的男子。
他深灰色的眼,此时已被血色渲染,腰间的星玉为魔气裹挟,他在半空中,用清冷的声音道:“这世间如何与我何干?”
说罢,四溢的魔气在他背后张开如漫无边际的羽翼,直连到阴云密布的天际。
少年心下一惊,奋不顾身地冲入那一轮满月中,而那张开的羽翼瞬间包裹住了他。
深灰色的眼中,已不复清明,他的发散落下来,一丝丝由青色化为灰白,他触摸他的脸,指尖冰冷而枯瘦,他说:“我每日都梦见,在我怀里,溅了我满身的血……他们不过要一颗星玉,来成全痴心妄想。你不该救我的,我并不同情任何人,如今,也要毁了这世间,给你陪葬。”
少年企图抓住那人肩膀,急切地想说什么,可他却发现跟前的面容模糊扭曲,最终成了一张用金线勾勒五官的漆黑的面具。
少年手一松,就被那面具覆盖了脸。无数细小的黑色的血管从面具的背面伸出来,刺破他的皮肤,将面具“缝合”在了他的脸上。
少年挣扎起来,然而他的身子也被魔气包裹住,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他听得一声带着风声的清音,震荡在他的跟前。面具碎裂,刺眼的光将他唤醒。睁开眼,就见着拉满了弓正用箭簇指着他的一步之遥外的祝华。
见着他眼中逐渐恢复清明,祝华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弓箭道:“你醒了。”
楚言整个人还有些浑浑噩噩,四周退开的捆绑着他的魔气,此时已经退回到了星玉四周,浓雾一般包裹着。楚言这才意识到了方才自己险些入了魔。
四顾,周遭是悬浮着的废墟,碎裂的砖石、断开的梁木,还有惨不忍睹的尸体。岛的上方已开始塌陷,海水倒灌进来,一簇一簇地下着雨,在四周布下水帘,而蛛网一般连结在半空的百妖谱,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魔气,将整个空间都染成了淡淡的墨色,但凡吸入一口,便万劫不复。幸而从地下破土而出的六根勾月般散着隐隐光亮的巨大的白骨,用弧度替他们撑起了一方净土,魔气全都被阻挡在了外部。
“这是……?”楚言问到一半,便刹住了。
因着看到边上的清筠,勉强用轩辕剑抵着身子,之前因着被百妖谱反噬而五内受损,唇畔挂着血丝,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盯着跟前的白骨。
他颈间的红痣,丝丝缕缕地散着光亮,眷恋地抚摸着白骨。
方才,因着与东景一战而受了重伤,被百妖谱控制将要入魔时,忽然整个岛屿剧烈震动起来。他颈间的痣滚烫地灼烧着,丝丝缕缕的不属于他的灵力蔓延出来,渗入地下,白骨感应到那灵力,旋即破土而出。
清筠算是明白了,但凡感知到他深陷险境,那早就死去却又算无遗策的龙君,便会以这般方式出现在他跟前,用血肉、用白骨,来护他周全,亦如从前,阴魂不散,惹人厌烦。
清筠抵着剑,手微微颤抖,他的视线落在尽头因着亡灵消散而逐渐变得暗淡的照海镜上。
果不其然,是紫霄,以龙骨为架,以龙血为引,将钓鳌岛占为己有。正面开市,背面养蛊,敲骨吸髓地造了这一处鲛人幻界。他只需躲在镜中,运筹帷幄。楚磐抑或是悠鸣,于他而言,斗不过是蝼蚁。
轩辕剑低鸣一声,已是被清筠强行运转内丹重又灌注了灵力。
眼见着清筠就要腾空而去,祝华收了弓拦在他跟前道:“狐王!那不过是残影。即便他们侥幸逃脱,照海镜也会因着灵力枯竭而重新陷入沉眠。这残影,撑不过七日便会消散,何必白费力气?”
清筠的玉冠早已不知所踪,一头白发披散下来,合着背后重新聚气于形的九尾,孤傲而张狂:“我并不领那孤魂野鬼的情,我要杀便杀,让开!”
祝华却不让:“如今判官都已被魔气侵蚀,动用灵力便会加速反噬,我们撑不了多久,唯有你能助我们回去收拾残局。紫霄即便死了,他所布的局也依旧会毁了这世间。”
“清筠,百妖谱被魔气侵蚀,必定会影响妖族,哪怕是为了狐族……”楚言终于回过味来,拽住清筠破碎的衣袖道,“更何况,倾远舍身救你,难道只是为了让你替他报仇?他缘何总是邀你去人间?你可曾想过?”
轩辕剑顿住了。
那龙君确实总爱说些人间的好。人间的百戏、人间的灯会、人间的珍馐,但偶尔,他也会说起人间的涝灾、瘟疫和战乱。每当这时,他的语气便会低沉下来,像渐渐暗下来的天,不见星月。
他是龙君,曾有几座香火不断的庙,曾庇佑一方子民,为他们降雨去灾。所以他总想着在最后时刻,再去看一看他所眷恋的一切,和从未见过人间百态的不谙世事的小狐狸。
狐王握紧了剑,许久都未回头。
楚言收回了手,也就那样等着。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卑鄙,分明知狐王痛处,却还戳他软肋。可他当真不愿见着玉石俱焚的惨烈,尽管那也许是狐王期盼已久的结局。
最终,在似一场大雨倾盆的沉闷的吵杂声中,狐王一剑劈开头顶。
海水因着剑气分成两半,露出的一线湛蓝是人间的天空。
见如此,楚言划破手臂,跃上龙骨顶端,将血洒在网的边缘。他的血液对灵力构建物有很强的腐蚀性,片刻后,那边缘便断裂开,百妖谱卷起了一角。
楚言将手伸向祝华,祝华会意,立刻用箭簇沾了楚言的血,七箭射向七个方位,将百妖谱完整地切割下来,收入星魄。
毁了百妖谱会波及妖族,他们唯有先将它带走。
狐王见他们顺理成章地收了百妖谱,便灌注了更多灵力,用剑撑开了出口:“先走!”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楚言和祝华一点头,同时从那道缝隙离开了这个即将崩塌的岛屿。
而狐王,一手持剑,一手向下一抓:“起!”
那六根巨大的龙骨便撼动着从地里被拔了出来,腾空而起,最终在灵力的作用下缩小成了匕首大小,落入狐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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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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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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