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盘四周,天干地支排兵布阵。十二地支与地脉相连,逆转牵动了某种肉眼不可见的机栝,伴随着隆隆雷声大地震颤着掀开了最后一道封印,判官们一个个被“起钉”,倒挂在半空中。他们的星魄已被炼化,神魂都在以自身为媒启动封印后,再抵抗不了邪祟,被吸入面具中,成了蛊的养料。
十二地支此时也开始逆时针转动,地支对应生肖,包罗着世间生灵。妖族们都因着地支的逆转,而在痛不欲生中逐渐恢复成了原型,退行到了最初的懵懂,全凭本能行事。
仍为人类负隅顽抗,守着避难所和防空洞的蛇族,也都因着这变故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掀起烟尘。他们有的恢复成了长虫模样,有的幻化成了人首蛇身的模样。
妖族感应到了动荡,预知了陷落,纷纷驱往灵力密集处。密密麻麻的飞禽乌泱泱地围着虞渊盘旋、嘶鸣,只是他们尚且忌惮玉斧不敢靠近。走兽聚在岸边向着天空吠叫、长啸,彼此撕咬争夺高地。被运河笼罩着重影的河流上探出好些湿漉漉的脑袋,生角的,布鳞的,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抬头望向天际,伺机而动。
他们是来分食的。
百妖谱是天帝铭于灵鼎的契书,灵鼎能号令百妖、压制百妖,将他们收入鼎中炼化,却也要在碎裂后为百妖敲骨吸髓。
方才玉斧那一击,使得虞渊的灵体裂开一道缝隙,百妖因此欢欣鼓舞,都想分一杯羹。毕竟天柱的碎片是最能助长修为的灵丹妙药,越是预知了末世,越是想要苟延残喘,死里逃生。
然而虞渊并未就此碎裂在翘首以盼中,他的灵体作用于逆时盘,就此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青面獠牙的魔,一半是陷落于梦魇的判官。被魔气裹挟的墨绿,于天空渲染了水墨的色调,晕开虚虚实实的影,如两道无法重合的指针。
魔率先睁开了血色浸染的眼,五刑残杀之气萦绕周身,百妖谱已爬满了整张脸面。他张嘴,将围着他呱噪的羽族全都炼化成了灵体,一并吸入口中,补他的元魂。
身后裂开的灵鼎里,就此探出一颗巨大的脑袋,青紫面皮,占据半张脸的血盆大口,密集的虎齿互相挤兑,凌乱而密集地倒挂在上颚。腋下一双突出的眼贪婪地扫视四周。
虞渊的心魔驱动着那怪物,从耳下伸展出的粗壮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还欲降下天罚的玉斧。尖锐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剜过去,抠出了那一颗瞪着他的纵目。
血浆喷涌而出,灵光流泻成风暴,将羽族一扫而空。那饕餮犹不放过始作俑者,丢弃了血淋淋的天眼,又将玉斧一把揪过来,往嘴里一塞,嘎嘣嘎嘣地咀嚼起来,囫囵吞进肚里。
下方的妖族都被这一幕震住了,霎时间安静下来,发出低沉的威胁声,瑟瑟发抖。
饕餮倒是对百妖毫无兴趣,打了个饱嗝便消失在了灵鼎中。
神识内,虞渊在一片嗜血的狂欢中,全神贯注地望着跟前半合着眼的瑞兽。
他的轮廓又清晰了些许,根根分明的雪白的毛不掺一点杂色,就如他的内心,纯净,柔软。
虞渊不敢再贸然触碰他九回肠断的痛,将吞噬的横冲直撞的灵力,都化为最温柔的云气,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他。
雪白的瑞兽循着本能吸吮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像襁褓中的婴孩,安然接受馈赠。
虞渊沸腾的痛苦也就此渐渐平息,他望着白泽化形,流转着霞光的衣缘也迫不及待地化为丝丝缕缕,一刻不停歇地向他奔去。
也唯有入魔,他方可不管不顾这世间,甚或于他自己,任何心念都不再成为阻碍,他只要那一双金色的眼眸再一次睁开,望向他。
爬在“天柱”上的古怪蠕虫,她大腹便便,像个喝饱了水的怪物,可她似乎根本不觉得那是负累,小心护着臃肿的腹部。她不曾向下俯瞰,只用双手拽着天柱伸展出的两排玉刺,艰难地向上攀爬,双脚鲜血淋漓。
她已经爬到了云层之下,可她的脚踝忽地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老师,你看不到万丈深渊吗?”先前从他意识里分离出的盛喻,抬头看着她变形丑陋的躯体道,“回去吧!”
郑钰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神经质般的兴奋,丝毫未在意盛喻的规劝:“看,这是为我们延展的天阶,在天成象,在地成形。所有人类的意识都将融为一体,这世间再无你我,再无生死,再无悲喜……就要抵达极乐了,你在怕什么?”
盛喻抬头注视着郑钰亦或是郑宇,难得流露的显而易见的悲伤像一根刺,钉入郑宇的心中。这眼神令郑宇记起他当初将那本家传的《山海经》递到盛喻跟前,要他继承衣钵时,他的神情——抽身其外审度的冷静,与无可奈何的悲悯,就好像在看一个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疯子。
或许他真的疯了,但没有谁有资格指摘他,尤其是盛喻。他作为他最重视的继任者,背叛了他的期许,又因那判官跌入红尘,成了个只有世俗欲念的凡夫俗子,再不是当初他选中的能为崇高目标而牺牲一切的纯粹的灵魂。要不是机缘巧合,盛喻成了唯一一个被不死草复活的人类,与他的灵魂融合能感知通天的道路,郑宇早就将他当了弃子。
他仍在人间,不得飞升。
周遭落下一片片阴影,四顾,竟是判官们脸上的面具纷纷脱落。
它们像成熟的果,下落间,伸出了千万条红色的触手,纠缠住离自己最近的同类,捆绑着,将血管渗透入彼此内部吸食,直到一方枯竭,成了灰冷的一块死木。
半空中的厮杀落下帷幕,二十几枚面具最终只剩下了一枚。那一枚吞噬了所有邪煞熬成的“蛊王”,化为一张巨大的漆黑的脸面。它在光怪陆离的重影中不断下落,直到穿透了地表,深入地下,这才放慢速度。
它覆盖在了那个被人类困住的骷髅的面部,千万条纤细的血管迫不及待地从面具底部探出,伸入空洞的五官,与骷髅内的脑神经相连,严丝合缝。
金色的纹路勾勒着五官的神情,向来流露木讷的面具上,此刻却舒展了一抹生机。薄唇,细眉,一双精致描摹的凤目依旧阖着,似宁可长睡不醒。
天柱感应到了即将苏醒的神力,于逆时盘的作用下延展了末端,骤然罩下来,将建木吞噬,一同深入地下。
楼白雅因此看到了建木中葛生澜若隐若现的脸,他望着她,亦如千年前不眠不休地守着她修行。他就要献身于他所求的一切,他不悔当初,只遗憾于不能相守于尽头。
下一瞬,沉香珠构筑的球型结界便将楼白雅和胡萧萧一同包裹着瞬移到了地表之上。
胡萧萧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抱着蛇身低头望去,只见着大地龟裂,那骷髅已是反转了方向,下颌朝着天际,如一座高耸的石山,配合着天柱的接应。
被吞噬为“核”的建木自天柱内部生长出了无数发光的根须,纤细的、血红的、纷乱的、欢喜的,它们与骷髅的脑干相连,融合成了密集的中枢,又延展出周围神经。
自此,整根天柱如通了电般觉醒,在对称的“枝桠”之外,自下而上凸起了密密的一排尖锐的棘突。
仍踩着“枝桠”企图攀爬的郑钰措手不及地被那忽然生出的棘突贯穿了胸口,她手脚腾空,错愕地低下了头。
自嘴角溢出的鲜血合着胸口喷发的血浆,向下滴落。
透过红色的腥雨,她这才看清,整根天柱已因为吞噬了建木而变得中空,那左右对称的“枝桠”是规律排列的横突,整根天柱俯瞰已成了一条贯穿天地的脊椎。
晶莹剔透,又带着青白的基色,像是一件同比例放大了数倍的展品,展于灾变末世。
它正借助建木和逆转盘的力量理所当然地构筑着锁骨、胸骨、肋骨……一根根排列如祭奠的白烛,随后在众妖错愕的仰望中,一节节松动,延展,分离出了间隙。
那深埋地下的骷髅的头部,终于借着脊椎的力道,破土而出,成了倒挂于天际的半身骨架。
它是残骸,是化石,是丰碑,是信仰。
钟声长鸣,逆转盘中央的铜镜如同烧红的烙铁,周遭的云气都被它烫得蒸发。
氤氲中,清亮的啼鸣唤醒沉睡的世间,周身燃烧着焰火的凤凰,自高悬的铜镜中一飞冲天。
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五彩凤鸟,遮天蔽日地成了日暮云霞。他们绕着那具骷髅飞翔,火焰过处,时光逆转,白骨生肉,光华聚形。
面具脱落,终是露出真容。
玉质的肌肤如上釉的白瓷,眉是青山黛色,唇是霞色娇妍,烟鬟雾鬓连绵于天际,眼尾晕一笔神妙,济度生死,庇佑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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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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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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