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跃动一下,照出她一半晦暗难清的脸。
她面上是四九冰寒,眼里全无半点温情。韩兆被迫仰着脖子,他喉间那处脆弱不堪,彷如伸手,便能轻易将他扼杀。
萧静姝脚下更用力了些。
纵然极力遏制。到底抵不过胸中情绪翻涌,戾气横生。
先前的绝望,被陈王逼到绝路的四顾茫然,大殿之上,险些被揭穿的惊心。
她步步筹谋,做好一切,却还是抵不过突变。
她本可以赢了那突变的。
而他若听从,之后,她自然会保下他。
但韩兆犹豫迟疑。便在这倏忽片刻之间,傅容,杀了齐夫人。
她一下成了被动。
朝堂之上,生死诡谲。她纵然是看上去地位最高的那个,却不知,底下有多少双森森白骨的手,想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人懂她。
亦从来无人助她。
哥哥死后,可还有人真的念她护她,惜她想她?
母妃,一心为娘家,心中的孩子,只有哥哥。而对她。
母妃辱她,欺她,怨她,怕她。
柳淑婵亦是如此。
她起码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萧静姝以为,她应当从未在柳淑婵跟前露出过端倪。她纵容了柳淑婵的小心思,她帮她掩盖她和沙秋明勾结,谋害齐新柔的真正目的。
而大殿之上,众臣之前。
她上前来,声声句句,全是要将自己寸寸打断,再难翻身。
而傅行。
而韩兆。
这些本以为的忠心之人,这些本以为,起码能为自己所用之人!
高处不胜寒。
到头来,四周空茫一片,只有她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茫然四顾,只有哥哥的剑。
只有哥哥的剑,同她在一处,沾了不知谁的血,腥臭黏腻,却是她鼻尖能闻到的,唯一除了寒冷之外的味道。
冷。
真冷。
她身下是众人臣服。而最终,她只能用那些奏折,去牵制着,扶持着谢昭之徒上位。
她只配与豺狼为伍。
她从未得过真心。
她从未得过真正的效忠。从未得过,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忠诚。
萧静姝心中翻涌。
她望着韩兆的眼,一字一句:“韩元,没有用的人,孤留他作甚。谢昭,孤尚且能用奏折牵制,将他握在掌心。可你呢?孤可用什么信你?死?还是你所谓的胸中仁义?你独善其身,自是不必脏手,替孤杀人,但你却未想到,你虽未动手,齐夫人却照样被杀,傅容亦将生不如死,了此残生。至于孤……”
她森冷出声:“孤境地如何,与你无关。但孤见你甚是关心土地兼并之事。如今朝堂之上,众臣心思重新涌动,土地兼并一事,进度或因此拖延。如此,便是你愿看到的结果,对吗?”
帝王之术。
向来是舍小保大。
若战战兢兢,犹豫不决,反会坏其大事。
人命如棋子,她亦将自己看做棋子。世间万物,不过一盘棋局。她上了棋局,便无可离开,要活下去——
只有赢。
萧静姝骤然松开脚。
韩兆仍未动作。
月光如水。苦涩淌进来,一片清冷。韩兆侧身在地上,感受着周身的地面,渐渐越发冰凉。
他胸中如被刀割。
刺痛,生疼。
痛不欲生。如被凌迟。他慢慢起身,重新跪下,他抬头望着她,望着她被月光浸染的脸。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在月光下看她。
那时的她虽然心狠,虽然运筹帷幄,却总显游刃有余。
她那时尚有心思戏弄他。
而现下,她眼中只剩厌恶痛楚。
那目光如针。
密密麻麻刺来。
韩兆喉间千疮百孔。他哑声道:“……臣,愿为圣人,效犬马之劳。”
他的头低伏下来。
如烈马被寸寸折断。
傅容的骨头被打断。而他,又何尝不是痛楚折腰。
萧静姝面色冰寒。
她微微偏过头来,望向他。
他身影清冷跪在地上,如一座石碑。摄人心魄。
而她心中冷意一片。
亦凄惶一片。
她转回头来,取下墙上萧远之的佩剑。
剑上似还有凌厉血气。她低声道:“犬马之劳?”
“……只是,孤却不要了。”
月光如洗。
她的话泠泠说出。
她宁可从今往后与豺狼为伍,与心中只有权势之徒为伍,亦不愿再信他。
这话真疼。
落在耳中,如若刀割。
韩兆闭了闭眼。
他站起身来,身形微有踉跄。萧静姝擦拭着佩剑,剑身光滑凌厉,映出她眉眼。
眉眼之间,亦如有剑。
无人再开口。
殿内全是清冷簌簌。
外面有寒鸦在叫,有宫人在小心驱赶,不敢让这声音扰乱圣人安歇。
地上的鲜血渐渐凝固。
夜风卷来,谢昭的奏折被风鼓动,翻开了几页。
韩兆钝步上前,弯腰,捡起那奏折。
上面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他将奏折放回萧静姝案几之上:“圣人,这些奏章……”
“圣人!奴婢有要事禀报!”
话未说完,寝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急急呼喝。
萧静姝霍然转身。
她皱眉,哑声开口:“宣。”
寝殿大门打开。
一个太监急忙进来,跪在地上。他目光触到地面血迹,如被火烧般赶忙收回眼神:“……禀圣人,叠翠宫来报,言道是贵妃娘娘她,她……欲图自戕,只差一点,就要救不过来了啊!”
“自戕?!”
萧静姝眉头拧得更深。
只片刻,她出声:“更衣,摆驾叠翠宫。”
叠翠宫内,一片混乱。
太医们正在寝殿内忙碌。
先前齐新柔落水重伤,宫宴之前,尚未完全痊愈,现下又自戕伤身,身子已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萧静姝站在殿外。
叠翠宫的宫女跪在他脚下,瑟瑟地,皆是不敢抬头。
“圣人……圣人恕罪……奴婢们若知贵妃有此心思,断不会离开寝殿的!实在是先前,齐国公来过后,贵妃心绪看上去平和了许多,也不吵闹了,不砸东西了,甚至还用了两口燕窝粥……后来,贵妃让奴婢们出去,说她要安歇,不愿有人在边上扰她睡眠,奴婢们就都不敢再在身边伺候,怕惹贵妃娘娘不快……奴婢们,奴婢们都在门口值守着的!但贵妃娘娘是自刎,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来,还是奴婢注意到先前有扇窗户未关,怕冻着娘娘,才从窗户外看到里面情形……”
宫女瑟缩着,不断淌着泪。
萧静姝神色晦暗,望寝殿内一眼。
方才太医已经来报了。
宫女说得没错,齐新柔不是自缢,而是自戕。
据太医说,伤口极深,几可见骨。
脖颈是人至脆弱之地。
在此间动刀,是为剧痛。濒死也一声不吭,齐新柔的气性,却是比她想的更狠。
也是,能因为仇恨,对齐安林釜底抽薪,以账册逼他就范,齐新柔本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萧静姝眼神幽暗。
而此时,寝殿之内,张太医擦了擦额上汗珠,小心往外跑来。
“圣人。”
张太医汗水涔涔,眼中全是血丝。萧静姝摆摆手,挥退身边一众宫女。宫女们战战兢兢,赶忙退下,张太医小心翼翼开口:“圣人,贵妃娘娘此次受伤甚重,她腹中胎儿……”
上回齐新柔落水,亦是张太医主要负责。
而此次,他亦是谨慎试探,探问萧静姝对那胎儿的态度,看这所谓的“胎儿”,到底是要去,还是要留。
齐新柔如今“怀胎”已是一月有余。
接下来数月,或许不一定有如此机会,能顺理成章让“胎儿”消失。
等到足月,却无法生出,无论如何,都是个隐患。
萧静姝沉吟片刻。
齐安林此刻风头正盛。
他夫人身死,已是占据大义。先前以傅容之事逼迫于他,两人关系本就岌岌可危。谢昭之流还未上位,齐新柔若是再落胎,齐安林急怒之下,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等到谢昭等人手握大权,取而代之,成了她心腹,那之后,莫说胎儿,齐新柔的去留,都无关紧要了。
萧静姝沉吟片刻,半晌,点了点头。
她道:“贵妃伤的是脖颈,而非腹部。母体虽伤,龙嗣当是无碍才对。张太医,孤说的,可与贵妃实情相符?”
她目光扫过来。
张太医心中一颤,赶忙低头:“是,圣人圣明,所料分毫未差,贵妃娘娘龙嗣无碍,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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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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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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