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新柔伤口已经止了血,只是人还未醒来。
萧静姝在外面又等了一炷香时间,众太医陆陆续续从寝殿中走出。
“禀圣人。”
寒风凛冽,张太医额上却是汗水涔涔:“圣人,如今贵妃娘娘已无大碍,接下来就是静养,切莫忧思过多,亦不要随意挪动走动,这样,等伤口完全长好,便无碍了。臣等先回太医院,为娘娘配置祛疤的药物,等娘娘醒转,臣再过来。”
脖颈娇嫩。
那处的伤痕要尽早涂药。否则,晚一天,疤痕就可能更深一分。
萧静姝微微颔首。
张太医松了口气,同太医院众人告退。
寝殿之中,留了三四个齐新柔忠心的宫人看管着。萧静姝站在冷风中静默了半晌,她额角是隐约的痛意。
今日齐新柔自刎,萧静姝大约能猜到,是因为齐夫人之事。齐新柔对齐夫人感情深厚,当初误以为齐夫人被杀,宁可颠覆了齐国公府,也要为母亲报仇。
而前日宫宴之上,齐新柔发现真相,又亲眼见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她心中承受不了,自责痛楚,竟至于想要自戕的地步。
此事还未传开。
但却是瞒不住的。
等明日众人都知晓后,齐安林手上的筹码,则又多了一分。
她要快些动作了。
若她未猜错,刘未此次坏了齐安林的大事,齐安林或会找旁人顶了刘未大理寺卿的位置。但只要刘未从这个位置上下去,往上安排的人……
就不是齐安林说了算了。
萧静姝眼睛眯了眯。
她转身,想要往外走去。
而便在此时,寝殿之内发出一声惊叫,似是有杯盏砸落。有宫女的哭喊声传来:“娘娘!不要啊娘娘!您若有气,杀了奴婢便是,不要伤了您自己啊!”
寝殿之内,哭嚎一片。
萧静姝眉头一跳,快步往里走去。
她推开寝殿门,只见里面混乱一片,齐新柔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死死抓着一块碎瓷片,掌心鲜血淋漓。有宫人使劲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作,齐新柔鬓发散乱,才被缝合好的脖颈处,此刻又迸裂出血痕。
见有人开门,齐新柔眼神猩红,望了过来。
那一眼,如在地狱,疯狂而绝望。
“圣人……”
她咬着牙,看着萧静姝一步步走近,从齿间迸出打颤的低语。萧静姝眼神喑暗,伸手,去夺她手上的瓷片。
齐新柔绷紧着手臂。枯瘦的一双手,明明才醒转,力气却是极大。她任由萧静姝将她手指根根掰开,将手上碎瓷全数拿掉。齐新柔望着萧静姝,突然咧嘴,森然骇笑起来。
“……拿走吧,拿走吧!圣人,您都拿走吧!反正这屋里还有别的东西,反正我总有法子,再死一次!不就是要算计吗!母亲的命可以算计,我的命又有什么不可以算计!死,不过就是个死!我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日日夜夜纠缠着你们,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安息!我要让你们夜不敢寐,暗处不敢不掌灯,我要让你们,全都生活在恐惧里,让你们全都去死!去死!!!”
她声音凄厉,如若女鬼。周围的宫女赶忙扑上来,捂住她嘴唇。齐新柔死死盯着萧静姝,用力一咬,宫女痛呼一声,手掌之上,已是被齐新柔咬得鲜血淋漓。
那宫女忠心。
即便手臂都疼得颤抖,却还是不敢放开。齐新柔被她堵着,说不出话,更是发狂对她拳打脚踢。宫女羸弱,被她踹到一边,齐新柔冷笑着,宫女跪在地上,一个劲磕着头:
“……圣人恕罪!娘娘,娘娘她绝无大逆不道之意!娘娘丧母不久,心中痛楚,认错了人也是有的。方才太医也说,娘娘神智或有,或有不清……求圣人恕罪……”
宫女战栗着。
齐新柔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血红。
萧静姝静静看她。
齐新柔的目光仇恨。那模样,仿若下一刻就要将她拆吃入腹,生啖她肉。
萧静姝目光微冷。
她现在自是不可能对齐新柔治罪。
只是,齐新柔如今状态,仿佛一心求死。若齐夫人死了,齐新柔再死,那齐安林那边,便更棘手了。
方才她看见了。
好几个太监和宫女都在制着齐新柔。但齐新柔看着瘦小,此刻力气却极大,她只想死,他们根本拦不住她。
齐新柔不能死。
至少,不是现在。
萧静姝环顾四周,冷静道:“去将屋内瓷瓶、茶盏等物全数撤走,钗环首饰等尖锐物也拿开。尔等日夜照顾贵妃,不可怠慢。”
“是!”
宫人们忙应声。
萧静姝点了点头,走出殿门。将要离开前,她顿了顿。
轻声对身边宫人吩咐道:“去把傅行带来,传孤口谕,让他派人守在叠翠宫边上,若里面有异响,便随时行动,务必保证贵妃安全。”
有金吾卫看守,齐新柔再寻死,当不会那样容易。
宫人低头,恭敬应了声是。
……
叠翠宫内。
齐新柔被宫人喂了药,此刻安静躺在床上。
自萧静姝走后,她又寻了一次死,宫人们拦不住她,还是外面的金吾卫进来,挡住她欲撞柱的动作。
而后,宫人们拿了太医院配的安神香过来,点在殿中,让齐新柔安歇。
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给她勉强喂进些汤药。
时间已至次日深夜。
齐新柔慢慢醒来。
她唇齿之间一片苦涩。她只迟钝动了动舌头,便知晓,自己应当是又被喂了药了。
他们都在救她。
都不想她死。
而她,生如浮萍,不能自由。但原来,连死,也不能自己掌控吗?
她一动不动。
望着华丽床幔,怔怔落下泪来。
母亲临死前的模样还在她眼前晃着,便是被安神香熏着,睡着了,也不能安歇。
她耳边,似乎还响着初进宫那日,母亲对她说的话。
那时的母亲,抚着她的头发,含泪低语:“旁人都只道柔儿要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可娘却知道,宫里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
是啊。
高墙红瓦。
尊贵绝伦。
她已是贵妃之尊,却正如母亲所言,再无一日好过。而当她真的明白了母亲的苦心时。
那唯一一个真的关心她,是否会好过的人,已然不在了。
齐新柔闭上眼。
眼泪滚烫流出。如火灼心。
昨日夜里,父亲曾来过。他一身憔悴,对她行了礼。她心中酸楚,以为父亲也难过,而等到众人都被屏退,父亲面上,却突然憎恨起来。
“……圣人如今,已是忌惮了齐国公府。她今日使的手段,着实恨人。那傅容的伤,不用想,也是她派人去做的,就是为了不让娘娘登上后位!老臣夫人已死,圣人却还要使尽手段,把后位把在手上!娘娘切莫灰心,老臣会继续为娘娘筹谋……”
他径自说着话。
齐新柔心中却是骇浪滔天。
她突然打断他,怔然开口:“父亲……”
“娘娘。”
“父亲一早就想好了,要用傅容的命,来换本宫的后位?”
“……”
齐安林怔了一下。
但这短暂的沉默,似是已经给了齐新柔答案。
她发了疯一样地站起身,去抓齐安林的手臂,泪水顷刻之间,滂沱而下:“父亲!您是一开始就想,要饶了傅容,来换取我的后位吗!!”
“娘娘!”
她声音太大,齐安林厉声喝止,齐新柔却声音更惨烈:“那是杀了娘的凶手啊!我亲眼看见的,是他杀了娘!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他偿命!我要让娘安息,我让娘九泉之下,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要给她报仇!爹!那是我娘!我怎么能用她的命来换我的后位!我不要当皇后!我不要!爹,你杀了他,你去杀了他啊!!!”
她尖叫着,如若癫狂。齐安林警惕左右望一眼,厉声道:“娘娘慎言!傅容的性命,自有圣人做主。他如今身子已毁了根基,你娘的仇,不算未报……”
“……”
齐新柔呆了一样看着他。
她的手慢慢从他衣衫上滑下来。
她听见自己问:“……不算未报?”
齐安林没有答话。
他似是有些狼狈。
齐新柔泪水滚落。
她道:“……那是您的妻子啊。是我的母亲。她为您操持了一生,不嫉不妒,无怨无悔。她的仇……这样,便能算报吗?”
“……事已至此……”
“父亲。”
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
目光陌生,仿佛现在才认识自己的父亲。
她道:“……父亲,我想起来了。先前,在太和殿中,外面有齐国公府的私兵。母亲一出事,您就来了,一定是有人给您报了信。既然如此,在先前假陈王刚挟持母亲进殿的时候,一定也有人跟您说。您就在偏殿里,离正殿很近,您如果真的有心救母亲,您那时就会来……您那时……就该来……”hτTΡδ://WωW.sndswx.com/
她泪水汹涌而下。
面色灰败一片。
她一字一句,痛楚问他:“父亲,用母亲的命,换我后位,这想法,您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您才有的吗?是现在,是刚刚,是傅容出事之前,还是更早,在母亲刚身死的时候,还是在……”
她话语到这里,痛苦哽住。
她闭了闭眼,艰难地,把剩下的话说完:“还是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在私兵告诉了您她被挟持的时候,在她和傅容,都还未出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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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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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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