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春日来得早,惊蛰刚过不久,天气便已回暖,中宫后花园里,垂柳早已蹿绿,早春时节的茶花开得正旺,蝶鸟齐舞。
巳时已过,接近正午,阳光正好。
君屹在御书房处理完朝政,便径直来到了立政殿,步履匆匆,思念如潮。
自司丝醒来,他便又搬回了自己的寝殿,他仍旧牵肠挂肚,不欲和她再分开,可情况到底还是和她未醒时不一样,有些事虽未摊在明面上,他们却已心照不宣。
时至此刻,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是有着杀身利用之仇的怨侣,他等着她来找他,来找他讨要说法、找他寻仇,一直在等。
可她却不甚着急,每日该吃吃、该喝喝,一如此刻,他刚踏过绕过大殿,便听到殿后花园里传来了欢呼叫好声,听动静大抵是她在舞剑。
“好!好!”
“娘娘威武!”
清脆稚嫩的嗓音,君屹并不陌生,此人正是早前在君长霓殿里伺候的小婢女,名唤阿碧。
明确司丝无事后,君屹便允了君长霓自由,她自愿放弃公主的身份,甘心与怀让离京,再不踏入京城半步,自此与他再不相见。
他同意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是他作为兄长的成全,但更多的是对司丝的讨好和表态。
他知道大婚那夜他与清漪的对话被她听了去,在他逼迫清漪之时,她就在外面。
那夜他说了什么?说了许多。
说他对她只是利用,说他自始至终都只把她当替身,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得知她将这些不堪的话全听了去那刻,他慌乱无措得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呆愣了许久,颅脑里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绝望。
他不敢想象她听到那些话时是何心情,他才向她求了亲,却在大婚当夜跑去别人那里直言爱意,他曾对她表过心意,求她嫁给他,可转而又用行动否定了全部。
可那并非全是假话,除去最一开始的算计,他字字真心,那就是那一刻他对她最真实的感情。
可如今真真假假好似已经不重要了,她并不会信他了,她已经知晓他骗了她。
信任一旦崩塌便再难建立,便是他说再多再好听的话,她也只当是他另有图谋。
所以他责令清漪再不得入京,他不会再见她,不会再耽溺于过往的痴迷,他如今心里只有一人。
清漪离宫,沐阳宫空了下来,她宫里的宫人们也被重新编派,安排去了其他地方。
恰逢早些时日,因着司丝伤重,他在立政殿施虐诛杀了许多宫人,此番司丝苏醒,立政殿正是用人之际,阿碧便被阴差阳错安排到了司丝身边。
甫一认出阿碧,回忆起她曾在沐阳宫待过,他当即便想将她弄走,可司丝却喜欢极了她,将她提做了大宫女,走哪都带着。
他做不到再逼迫命令她,加之阿碧活泼,骨子里带着韧劲,总能逗得她笑,他妥协了。
叮嘱敲打之后,阿碧自不敢多言旁事,如今听到这般笑语欢声,君屹越发觉得当初的决定没错。
“再看这招!大浪淘沙,激扬清浊……”
一阵利落的剑声传来,之后又是她冲阿碧得意洋洋的询问,“怎么样!这招比起刚才是不是更威武!”
未见其人,只听这畅快淋漓的话音,君屹也知她有多畅快,他嘴角翘起,神情专注灼热,由衷的替她感到开心。
她变了许多,不再似从前留在他身边时那般沉闷,如今的她好似仍在将军府,阳光又活泼。
其实他早知道她性子活泼,之前在伐西大营,他便见过她豪迈张扬的一面,与众将士一同喝酒畅谈的她是那么欢快又自在,那曾让他羡慕嫉妒。
如今回想,羡嫉不减,更多了一份心酸与懊悔。
当初她那般压抑本性、沉默寡言,不过是因为在他身边被他屡次伤害所致,他本可以待她更好一些的。
被宠爱长大的人如何还会小心怯懦?
君屹的心酸悲痛并没有影响到里面二人。
瞧着司丝舞剑,那重剑飞来旋去,好似活了一般,阿碧眼睛都直了。
司丝见她一脸欣羡,稍一思度,直言道:“你可是对练武感兴趣?不若我亲自教你!”
这么想着,她来了兴致,将剑竖插在草地上,径直走了过去。
阿碧见状一惊,连忙摆手后退,“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愚钝,学不会这些高深的武学功夫的!”
“说什么钝不钝的!”司丝全然不在意阿碧这敬谢不敏的托词,“这习武练功又不单是为了出门与人打斗,强身健体亦可有之,你现在年岁小、精力足,正是强健筋骨的好时候,长久坚持下去,待你再大些,走路虎虎生风岂不威风!”
阿碧一听这话,登时想起了村里肥硕凶悍的婆子,她一哆嗦,更加抗拒了,她只是个小女子,不想走路带风。
司丝却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拉着她手走到一旁树荫下,“来来,我教你!”
司丝俨然把这事放在了心上,近来整日待在宫里对着君屹,她早就烦腻了,若非是为了那最后一点好感度,她老早跑了。
越是被困在宫里哪也去不了,她越是怀恋从前的自由自在,除此之外,她还总莫名有些思念秦惊秋,怀念年幼时与他一同习武、互相指点的日子,大抵是时日无多,想和他做个最后的告别吧。
教教阿碧,权当情景重现、转移注意力了。
“你身形瘦弱,肢体无力,走路也软绵绵的,想来是从前一点也不曾锻炼过,如此便先从扎马步开始吧。”
胳膊被司丝揉捏拍打了一通,又听司丝这么说,阿碧急坏了,“娘娘,奴婢……”
司丝按住阿碧肩膀打断她的话,“莫要担心自己学不会,只是些最简单的基本功,来来,先弯腿,两脚分开!”
阿碧快急哭了,“娘娘……”
“快!拳打直!”
司丝握住阿碧手腕,力道不容反抗,事已至此,阿碧再无法推脱,只得听司丝的话动作起来。
阿碧内心一片抗拒,可不知是因着司丝的认真的语调,还是司丝亲切的态度,她竟慢慢认真起来,而后不知不觉入了神。
“腰背要挺,很好,坚持住!”
“膝盖莫要太靠前……”
阿碧乖乖点头,将司丝的指点奉为圭臬,满心崇拜,可她体力到底不行,没过一会便像那刚破壳的鸡崽一般颤颤巍巍打起哆嗦,又坚持了一会,她腿肚一抽,‘哎呦’一声便朝一边倒去。
司丝眼疾手快扶住她,手揽住腰,关心道:“怎的摔了,没事吧?”
阿碧惊魂未定,在司丝怀里抬起头,对上司丝关切的眼神,懵懵摇头。
司丝觉得阿碧这呆愣的表情很是有些意思,心下一动,没急着松手,柔声笑道:“没事便好,坚持不住莫要硬撑,伤了筋骨就不好了。”
司丝存心逗弄她,阿碧被她瞧得心脏哐哐乱蹦,她不知前事,并不知道司丝从前女扮男装,在北安被人称为小将军,魅力十足。
如今和司丝靠得这般近,阿碧只觉她意气风发、尤其不凡,一身月白束袖裙的她身姿高挑,气度英爽,定睛一看,竟是比宫中的禁军首领还要威武,同时又多了丝难得的亲切柔和。
美色惑人,阿碧一恍惚,眼睛直勾勾望着司丝,话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娘娘,如若您是男子,必定……”
话未说完,阿碧陡然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捂住嘴。
司丝却已经听到,她笑着低下头,蛊惑人心的话落在阿碧耳畔,“如若我是男子必然如何?你又要如何?可是瞧上我,想……嫁给我!”
“啊?不,不!”
阿碧小脸透红,猛地跳出司丝怀抱,头摇成了拨浪鼓。
“哈哈!怎的羞成这样?”
司丝乐极了,走到阿碧面前,纨绔公子一般勾起阿碧的下巴,脸凑近了逗她,“你这小模样吧……分外可人,若你真喜欢我,娶了你也不是不行,就是吧……”
里面的对话朝着越发离谱的方向发展,听到这里,君屹面色彻底沉了下去,胸口憋了一口气,再也无法站在外面,迈开步子就往里走去。
君屹仍记得司丝在北安娶了一房夫人,虽说那只是掩人耳目的权宜之计,可她们毕竟当着众人拜了天地,在人前恩爱非常。
一个不够,她竟还想再娶一个,莫非这么多年下来,她不只喜欢男子,女子也开始喜欢了?
君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念及司岑在北安受女子欢迎的夸张程度,他眼里旋起风暴,妒火中烧。
“你们在做什么!”
刚迈开步子,君屹便喊出了声。
闻声,远处二人对话登时停了,待君屹绕过假山,出现在二人面前,气氛略有些僵寂。
“陛下!”
阿碧最先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陛下恕罪!”
司丝倒是面色淡定,好似刚才被‘捉奸’的根本不是她。
“陛下万安。”
见她又屈膝行礼,君屹眉心稍紧,一时竟忘了责骂阿碧,阔步过去扶住司丝的手腕,“不是与你说了,你我夫妻一体,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吗?”
君屹话里满是小心与怜惜,司丝但笑不语,君屹碰了壁,心里发涩,移开眼看见阿碧,方才肚子里的那股火气又着了起来,“还留这作甚?下去!”
“……是!奴婢告退!”
阿碧虎口逃生,如蒙大赦,脚底还真就生出风来,一溜烟便不见了。
阿碧离开后,园子里就只剩下了君屹与司丝两个人,两人都不说话,好似隔着万水千山,心根本不在一处。
君屹无端紧张无措起来,不见她时他想得紧,可见到她,他又不知如何破冰、缓解二人关系,她就在他身边,他却不能随心所欲拥抱她、对她坦白爱意。
好一会,他看到不远处的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他走过去将其拔起,他本是想将剑送入剑鞘,还她剑时借机与她搭话,却不想这剑拿在手里竟那般重。
他皱起眉,想了想,不赞同道:“你伤才好,如何能这般运功习武?”
司丝不甚在意,将剑从他手上接过,轻巧不费力,“功不可废,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说罢,冲他扬起个笑脸。
便是这个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使得君屹面色变得苍白,他好似遭到了重创,嗓子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说的话全都无法说出口。
这样的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
自她清醒以来,他并非没有主动,他鼓起勇气想要主动道歉,弥补她,求她原谅,可在她身上,他看不到半分不甘怨怼,那感觉像是她根本就不在意。
在她未醒之时,他想过无数次面对她时的情景,她可能会同他争吵、同他冷战,又或者直言要他放她走,想尽办法威胁他,可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
她过得很好,饿了便吃,困了就睡,无聊了就找乐子……
她只字不提点兵那日发生的事,也不追问前事,明明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让他尤其不安。
她不在意那些伤害,便也意味着她不在意他了,而她待他的态度也一改从前,他瘦了、伤了她皆视而不见,毫不关心。
如此这般,便是君屹再怎么不愿面对现实,他也必须承认——她好像不爱他了。
无边的苍凉与痛意在心头碾过,他凝视着司丝红润的小脸,笑了笑,“适当活动一下也好,马上开膳了,在这待了这么久,想必你也饿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他接过她手里的剑,替她拿着。
司丝没跟他客气,扬眉笑道:“多谢陛下。”
君屹苦涩一笑,没说话。
就这样也挺好的,她愿意同他说话、愿意冲他笑、愿意留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可他却也知道,她并非真心实意留在他身边,她或许在等一个机会,待时机成熟了便毫不犹豫逃离,再也不会回来。
他如何能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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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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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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